傅羡猛然抬头,一刹那的惊讶于喜悦让他根本来不及伪装,“你说什么?”
“我们当然是一起走,怎么会我走你留下呢?”阮凝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你放心,郊外的别墅很大,我们两个人住完全够了。”
这个决定不是阮凝临时起意,她早就思考过了。
王琴说,她是因为交易才嫁给傅羡的,就当是真的,但是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傅羡都是受害者啊!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琴让她进傅家,不过是为了将来手里多一份筹码,她和傅羡都是王琴手中的棋子,在需要的时候放在那,不需要时随时扔掉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她不怪傅羡。
事实上,傅羡在她刚刚苏醒之际的那番话说不上全是谎言。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件事,与其他的相比起来已经是微不足道了,并没有给她阮凝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且不说傅羡,阮仲文当时不也默认了这一点么?
“我们……一起么?”傅羡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略微艰涩。
阮凝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让他的心脏却无法控制地躁动起来。
阮凝道:“你不想离开吗?”
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毕竟傅羡在傅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因为她离开,似乎是比较难以抉择的。
而且离开了傅家,他们的生活所需都要自己花费,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阮凝现在没有经济来源,总不可能回去啃老吧……
所以傅羡不想和她一起走的话,她也能理解。
“不是。”傅羡嘴巴比大脑快了一步。
他怎么会不想走呢?
他巴不得立刻从这里搬出去,从他到傅家的第一天起这个念头就一直没有断过。
之所以一直没走,不过是因为某些事情需要留下来而已。
是以跟着阮凝离开,对傅羡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事。
“我在想要带点什么东西走,我们什么时候走,还有……能不能走得了。”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阮凝最担心的一个。
以王琴强硬的态度,如果对方想要将他们控制在傅宅,控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根本就不会给他们搬出去的机会。
傅羡顿了顿,道:“我去和爷爷说一说,看看他会不会同意。”
阮凝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如果傅老爷子能同意的话,那么她之前的担心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好,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傅羡静静地坐在那里,将情绪牢牢掌控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非搬出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了吗?”
阮凝准备用之前想好的话来回答,可是对上傅羡的双眼,那些话怎么都说不流畅。
他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的内心,阮凝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小小的一个,表情渐渐变得无力。
刚才理由她已经说过了,傅羡再一次问这个问题,很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
阮凝悄然叹了口气,再抬起头对上傅羡的双眼时,坚定了许多,“我就是觉得住在傅家去哪里都要被人盯着,太难受了,我们搬出去住多自在啊!而且我想离主宅那些人远一点,免得他们再来找我麻烦。”
后半句其实是最主要的原因。
阮凝觉得主宅的人真是够够的,一个王琴视她如棋子,一个傅珊看不惯她,一个傅远不怀好意,还有剩下的人将冷漠贯彻到底。
就傅老爷子明事理一点儿,但那也没用,老人家的话年轻人已经不听了,傅荣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
所以阮凝觉得傅家处处都是危险,不能再继续留下来。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阮凝不知道王琴会在什么时候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如果没有怀孕,面对傅家那些人阮凝没有在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可孩子还没有出生,这么脆弱,她真的不能拿一条生命来冒险。
傅羡沉吟片刻,心里有了计较,“我明天就去找爷爷,你不用担心。其实家里的一切都是安全的,但如果你想搬出去的话,我也不反对,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就够了。”
阮凝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心里面五味杂陈,“老公,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是王琴带到傅家来的,相当于是放在傅羡身边的一个眼线,两人在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势必不能站在同一阵线上。
傅羡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为什么还对自己百依百顺?
傅羡在她小巧的鼻尖上面刮了一下,“因为,我们是夫妻啊。”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阮凝的心却跟着甜了一下,他们是拿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这样的认识叫她不由自主扬起了嘴角。
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王琴既然已经和她开门见山,明确表示是她嫁给傅羡后,阮家才得到一笔资金供公司运转。
那么谁也不能保证,王琴在知道她的意图后,会不会将资金收回,这样一来,阮家势必会二度遭受重创……
即便阮凝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但这两天她想了很多,当初阮家的情况一定会很危急,她才会选择这样的下下策来挽救。
她隐隐约约有个念头,会不会父母离婚也和公司的事情有关。
所以在和傅羡聊过之后,阮凝开车去了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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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仲文在准备下午的一个会议时,秘书突然敲门进来,说阮凝来了的时候,他还挺意外的。
“爸。”外面的天气渐热,阮凝的墨镜在进门的前一刻摘下,露出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她的鼻子下巴都遗传了阮仲文,父女两个若是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更多的相似之处,就连一些小表情都很像。
阮仲文手里拿着签字笔,“小凝,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热不热,要不要喝点水?”
阮凝摇摇头,坐到沙发上,她的目光在屋子中扫了一圈。
这间办公室可比阮凝印象刚刚创业的时候,每天往工地跑,灰头土脸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办公区域,往往是找到个空位就坐下忙事情。
而经过他的奋斗,阮氏的规模也要比从前翻了一翻,办公室大而敞亮,阮凝的记忆停留在三年前,那时候阮仲文办公的地方好像也没有这么大,应该是又换了一间。
方才一路走进来,阮凝险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员工多了不少,各个有条不紊地干着手里的事情,就连地点都换成了市中心的写字楼。
要知道三年前阮氏的公司可是开在三环开外的地方,虽然那时候她家的生意就不错,但现在明显要更好。
“爸,我今天来就想问你一件事。”阮凝思绪飘了一会儿,见阮仲文起身,她这才开口。
阮仲文从吃过午饭后便一直坐着,腰有些酸,他走到阮凝对面的沙发上,靠在里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阮凝很少来公司,小事的话她完全可以打电话说一声,能亲自到这里来找他,就说明一定是大事。
“三个月之前,公司出现财政危急,之所以能够安全渡过,是不是因为傅家注入了资金?”
阮仲文脸上浅浅的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以及懊恼。
那场投资是他创业以来最大的败笔,几乎要将阮家打入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开心果”“黎素衣”“JessiLus”三位小姐妹的营养液!我会好好长大哒!
第25章装“残疾”第二十五天
阮仲文不是个自负的人,但是那时候不知怎么脑子一热,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一意孤行。
最后的结果就是,血本无归。
那个所谓做大投资的人,早在去年就和他牵上线,他和那人接触过几次之后,被彻底洗脑了,坚持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财路,能让阮家更上一层楼。
是以他体内的热血在那一刻全部被点燃,就像是刚创业时赚到第一笔钱的那种激动与兴奋,挡都挡不住。
阮仲文还把投资的事情告诉了妻子,妻子却比他冷静很多,觉得就算投资成功了,也不一定会带来这么大的利润,里面肯定是有猫腻。
但那时候的阮仲文哪里听得进去,一门心思地扑在上面。
自这以后,他和妻子的争吵就没有停过。
阮凝大学即将毕业,找的实习单位很忙,他们夫妻二人爆发争吵基本都挑阮凝不在家的时候。
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个人面对面时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就连阮凝这样不常在家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吵得最凶的那次,阮仲文把家里客厅的东西都给砸烂了,而妻子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提出了离婚。
在气头上的阮仲文根本不会说软话,当即同意。
原本以为离婚只是妻子的气话,没想到一周过后她真的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了阮仲文的办公桌上。
两人后来又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了好多次,妻子要他放弃投资,而他没办法做到,最终只能以离婚收场。
家里闹出这样的大事,阮凝不可能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毕竟大了,也尊重父母的决定,面对她们的分开表现得也一直很平静。
后来阮仲文妻子有出国的打算,那时候阮凝哭得厉害,她知道,父母之间可能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彼时阮仲文几乎将全部身家都砸进了投资里面,就等着拿到回报的一天,也能向妻子证明他是对的。
一开始两个月,确实月月回报甚高,但到了后来,对方就以各种理由开始拖欠,直到再也联系不上。
阮氏的钱全在里头,手头上面的一个项目因为资金告急做不下去,阮仲文备受打击,一夜之间苍老了。
他去报警,才发现人家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就是给自己下的一个圈套,而他像个傻子一样往里跳。
他一手创建的阮氏眼看着就要宣告破产,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叫阮仲文怎能好受,他四处去筹钱,可是短时间内谁能拿出这么多的资金来?
求助无门的阮仲文想到了傅家。
从前做生意的时候,他和傅家打过交道,但交情不深,仅限于吃过几次饭。
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阮仲文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当即放下一切身段脸面,去见了傅钟林。
傅家有钱,无法想象的有钱,可是这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拿出一小部分来拯救一个濒临破产、无法带来任何好处的公司。
结果不难想象,傅钟林婉言拒绝。
那时候的他真的走到了死胡同里面,整天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浑浑噩噩。
是阮凝把他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阮仲文也是后来才知道,是阮凝又去找傅钟林,正巧碰上了王琴,两人之间有了这么一笔交易。
她嫁给傅羡,王琴救阮氏。
听上去好像怎么都是阮凝赚了,可她的后半生要陪着一个残废度过,还要成为王琴的一颗棋子,受她驱使,想来也并不是谁都会愿意。
阮仲文的后悔与自责在阮凝今天找到他的时候,一下便爆发了,他断断续续将发生的那些事情讲了出来。
在阮凝失忆后,他私心是不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情被女儿知道的。
那样会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如今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压在阮仲文肩上的大山慢慢消失。
“小凝,都是爸爸……要不是因为我犯了错,你也不用嫁给傅羡,是我害了你。”
阮仲文没有办法与阮凝对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出了事居然要牺牲女儿后半生的幸福,来换取阮氏的未来。
若说生气,阮凝肯定是气的。
阮仲文太傻,世界上低投入高回报的事情太少了,并且都伴随着很大的风险,根本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阮凝见阮仲文这幅模样,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只留一声长长的叹息,“爸,你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了,做什么事情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好。”
“是,我当初真的是昏了头……唉。”阮仲文比任何人都要后悔,因为一次错误的决定,让一个好好的家都破碎掉了,“不过小凝,你怎么突然过来问起这个事情?”
阮凝苦笑,将那天打破花瓶,王琴叫她去书房说的一番话讲给了阮仲文听。
自然,省去了那一个巴掌。
“爸,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我不想再待在傅家了。”阮凝说出了她的担心,“我要搬出来,可……她如果因为这件事撤资了怎么办?”
阮仲文尚且没有从阮凝怀孕的事情里面回过神来,就听她说王琴要打掉这个孩子?
阮凝也刚在周一的时候将事情在餐桌上公布,后来与被王琴刁难恐吓,都没能第一时间告诉阮仲文。
“等等,她为什么要你打掉孩子?”阮仲文消化了一会儿她话里的信息,问道。
阮凝嘲讽道:“她怕这个孩子生下来分家产吧。”
王琴那天就差挑明了说,这个孩子的存在会让傅老爷子心里的天平倾斜,所以才不想留下。
阮仲文怒了,再没办法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他起身,说:“这个女人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就为了分家产,随随便便要你打掉孩子?”
阮凝说:“她还说我自己不愿意的话,她有的是办法。爸,所以我才这么着急想搬出来,我就怕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她设计了……”
“好。”阮仲文同意阮凝的做法,在那样的家里面担惊受怕,还不如搬出来。
“那公司怎么办?”阮凝犹豫的地方就在这里。
阮仲文皱着眉,他的鬓边生了不少白发,比之阮凝记忆中的要多了很多,大约都是在那场变故中长出来的。
“你不用顾忌公司,我会想办法解决。”
阮凝沉默后说:“爸,你告诉我,如果王琴这个时候撤资的话,对公司有没有影响?”
阮仲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没有办法再骗阮凝,“有肯定是有的,但你不用太担心,现在公司已经差不多步入正轨,没有那笔资金也不至于到倒闭的地步。”
听了这话,阮凝知道,阮氏如果少了这笔钱的话,运转起来一定会非常困难,而且谁都不能保证王琴会不会因此在行业内封杀阮氏。
以傅家如今在南城的地位,说要封杀一个阮氏,只要费点心思,很容易便能做到。
阮凝不敢拿阮氏冒险,这是阮仲文一辈子的心血。
所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事情仿佛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往前走没有路,往后退则是悬崖峭壁,阮凝万万不愿意。
阮仲文同样锁着眉头,无形的压力将阮凝压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现在很害怕,怕一个错误的决定会毁了自己的孩子,或者是阮氏。
“凝凝,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阮仲文在屋内左右踱步,他思来想去,犹豫着说道:“但是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谁都不知道。”
阮凝迫切问道:“什么办法。”
阮仲文说:“你和王琴签署一个协议,证明这个孩子不会要傅家任何的财产。”
他是混迹商圈的人,在这个所有事情都和利益挂钩的社会里面,阮仲文的思路要比阮凝开阔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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