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太乐署的正堂是一间六间进门的单檐歇山顶屋宇,正脊的两端雕刻凤与凰,四条垂脊尖端立有振翅问天的朱鹭。戗脊下的庭院中,摆着一坛六足金莲香炉。
一晌,叶奴站在崔立和贺连身边,听殿内回响一声又一声由低到高的玉石之音。他偷偷抬起脸,见面前赫然是满墙的雕刻云纹的大小不一的倒钩形状的石头。
太乐令李升平立在磬架之后,装束和崔立一模一样。他手里执着木槌和锉刀,轻重不一地敲击磬面,每听辨一个音,都要耗费一刻钟的光阴修磨棱角。
崔丞,你这样实在是让某为难。李升平修完最后的音,抬脸扫了一眼,淡淡道,太乐署,毕竟不同于教坊,这次新招八百长役,韦寺卿盯得很紧。
崔立鞠着腰,赔笑道:升平,我这侄儿天资聪颖,三岁就会辨识调式李升平道:某知道,贺家做天竺香料的生意,在东市开留仙堂,他是野子。
随后,几个小吏碎步而来,摆出几把形状不同的琵琶。贺连挑来四弦,在坐毡上坐稳,先行校轸,而后弹出一段黄钟宫调的旋律,为吴音名曲《虞美人》。
叶奴既没有正统地学习过乐理,也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乐器,所以根本不敢多嘴,轮到他,只抱起五弦,弹出一支在韶州民间广为流传,却不知名的小曲。
李升平道:虽未闻名,还算好听,哪个司乐所教?叶奴道:我听过,自己就学来了。李升平放下锉刀,顿了一顿:平声羽调的第一运中吕调,是四声二十八调中最为婉转清丽的调式,也就是你方才所弹,记住,别再错。
叶奴的那对浓密的睫毛,轻轻扑扇了一下。待堂中的红香燃烧殆尽,李升平放下锉刀,甩袖而去。崔立道:升平,这孩子李升平道:下不为例。
登时,崔立一拍大腿:叔就说能成的吧!贺连这才明白,也跟着松口气。叶奴笑了笑,伸出手去拉崔立的衣袖,十二分亲昵:多谢崔叔,往后我
可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崔立先是面含春风地让几个小吏接走贺连,回过身时神色一变,瞬间笼罩了阴霾,一只铁手掐上叶奴的肩膀。叶奴只觉得锁骨都要被狠狠地拧出去,眼里抑制不住地闪出泪光来,崔叔,疼,你弄疼我了
别哭呐,不是挺知道麻缠人?你有个好叔叔哩。崔立咧了咧嘴,一把将叶奴推出去,邪笑道,小可怜碎子,还不快去春院里写字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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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陪伴,希望新年里自己可以从容不迫地把这个浪漫的故事写好,小仙女们新年快乐鸭!
本文是在开元至天宝年间的盛世大唐里成长与经历的故事,两位主角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原型是当时的一群太常寺乐工和一介寒门子弟,不改变历史主线和社会风貌。
长安城司乐机构,主要是三个部分,一是教坊,即开元二年在蓬莱宫侧设置的内教坊,以及在宫外的左右二教坊,唐·崔令钦《教坊记》:右多善歌,左多任务舞,盖相因成习。
二是苏安这里进的太常寺,其与音乐直接相关的机构主要有二:一为太乐署,一为鼓吹署,皆是负责宫廷音乐的创作与表演、乐人的培养与管理等,在初唐至盛唐时期以男性乐伎为主。
三是苏安将来要去的地方,梨园。唐代帝王每个季节都例行在宫中举宴以待朝臣,用示君臣同乐,不同的季节选择不同的地点,梨园是春天的游宴处,所以原本就是一个果园,后来在玄宗的建设之下成为乐坛圣地,会很详细地介绍,内容极其丰富。
五弦琵琶是唐代很有特色的琵琶,如今在大部分地区已经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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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乐户
叶奴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一会功夫就被几个小吏拖着离开了正堂,崔立的那张尖尖的含着笑意的脸,一隔屏风,终于在他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春院里莹雪满堂,并不安静,相反热闹得很,包括贺连在内,十余位少年排队在廊下相谈甚欢,大多还是长安的口音,尽说些千奇百怪的新鲜玩意。
听说这回波斯的商队带了一个鎏金的琵琶来,竟叫鹦鹉用爪子弹呢,等顾郎为咱们安顿完户契和住处,下晌就去西市那家酒肆瞧瞧。
叶奴排在队的尾巴,因为身量瘦小,只好左右往队的尽头看,那里摆着一张黑漆案,案后跽坐着一位素淡长衫的齐整男子,想来就是大家口中所言的顾郎。
每个少年离开院子,怀中都捧走一件羊袄,指尖还染着印泥的红色,而顾郎则慢条斯理地将案前的纸页叠在旁边,又执起笔沾墨,喊下一个报名字。
叶奴一面等,一面挨雪,终于轮到他时,后面已经空无人影,他深吸口气,擦干自己的两条白花花的眉毛,抬起脸道:我叫叶奴,是韶州教坊司来的。
顾郎打量他一眼,放下笔,一双白皙而干净的手伸到炭火盆边取暖,对旁边的小吏侃道:崔丞的这个侄儿,怎么和前面的不太一样,一看就不到十五。
因太乐署奏的是朝宴和祭祀的大曲,所以其招收长役乐工的要求在大唐司乐机构里一向最为严苛,不仅只收身世清白的男伎,且在外州者必须年满十五岁。
叶奴不敢多犹豫,提起自己肩膀扛的布袋子,踮脚道:我身子弱,路上不小心把公验丢了,但我已满十五。顾郎应一声,翻起炭火:还算伶俐,十五就十五,正名什么?叶奴道:正名?顾郎道:譬如某,姓顾名越,这就是正名。叶奴道:那我没名。顾郎信手欲在官契上落字,念道:崔无名。
我不姓崔,也不是他侄儿。叶奴一怔,拧紧手心,不知是哪里来的委屈,指甲硬是在破旧的布袋子上抠出一条不甘愿的白痕,我姓苏,就叫苏安。
一片廊外的雪絮被风卷入炭火盆,呲的腾起云气。顾越盯着叶奴,手中那支细狼毫悬停在纸上三寸,不动了。叶奴伸出冻得发紫的小手,把一个个手指头轮番在印泥里摁下,几乎挤干红汁,抢着在契纸上盖了印。
顾越道:签了此契,你就是乐杂户,户籍得转入礼部的太常寺,终生不得与良人和官户通婚,你这么小,明白什么意思么?叶奴的话音不大:明白,阿爹阿娘都说过,契钱十金,一半填补家里,一半给花奴娶女子,花奴是我弟。
旁边几个架腿的小吏耸着肩膀笑起来:你倒不像前面的,被家里卖了还自以为是少爷。叶奴道:给我一件袄子。小吏叉起腰:还没给崔丞交过入门的钱吧?叶奴指了指顾越:他是管事的,轮不到你说话。
一阵沉默,顾越叹了口气,捏起桌角边的册簿,翻过几页,交代众人道:这两天铺位暂时不够,秋院排班之前,让他在咱们春院挤一挤。
叶奴道:我能拿袄子吗?顾越取来布巾,沾了水,放在炉火前烤热:手给我。叶奴还在犹豫,顾越直接抓过他的手,替他擦起指尖丹红的印泥颜色。
宵禁尚且还早,待我办完差,带你去东市。顾越道,你也别再惦记崔叔,他的侄儿少说也有几十个,个个都是百金才认的亲,你跟我就行。
那瞬间,冻得僵硬的手心逐渐传回温暖,叶奴眼眶一热,两行泪就下来了。顾越见是如此,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你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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