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_他在盛唐种牡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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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年关将近,苏安和贺连在苏十八里看到的,便是茶娘脸上的那道伤口渐渐结痂,老铺更换了全新的桃符,伙计回来时偶尔身沾鲜血,却也不声张。

长安城里原先喜欢苏莫谙的人家,并不在意南音是否正宗,也不细究是谁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依然在他们打抱不平,日日前来送礼拜访,要请他们奏乐。

苏安原本是疲累极了,懒得走动,闷在房里和贺连共同复奏那曲听过不能忘的婆罗门,却在一日开窗的时候,看见了两个用琴弦挂着的彩绘木偶人。

木偶人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一个手执金色战戢,一个手执绿色战戟,飘在空中,还伴随着少女的故作深沉的唱腔:东海中有山焉

顺着琴弦望去,是身着淡粉水仙裙的洛书。苏安笑了笑,伸手掏过一个来。

神荼和郁垒二位门神,他自然是认得的,传说中,度朔山上生有一棵枝展三千里的大桃树,桃下住着兄弟二人,哥哥叫神荼,弟弟叫郁垒,如果鬼魂在夜间来偷桃祸害人间,神荼、郁垒就会将它们捉住,用桃木条捆起来,送去喂虎。

皆知,官户用钟馗门神镇宅,而寻常的百姓家,如今用的还是神荼和郁垒。

苏供奉,都说宫里流行的法曲是带唱词的,可这个海,我们总唱不好。洛书在苏十八楼下守过这些天,哭也哭完了,好容易逮到人,眸子里又泛出惊喜的波澜,今天和几位姐妹打赌,要请你去私宅教曲,你可不能让我没面子。

苏安这才想起,自从牡丹坊开张以来,这位张家的千金小姐,从未错过自己的任何一场演出,牡丹坊出事之后,也是这位活泼的小姐,哭湿了七八条帕子。

她送过自己那副凤尾蝶面具,还用那双娇贵的小手,执起刻刀,用桃木雕出了这样精致的门神像,只为让他的心情好些,让他能出去走走逛逛。

一边应承着,他们来到了一座东郊的私宅,宅中种满红梅花,每根枝都挂有木偶门神。苏安和贺连有些迷惑。洛书笑着拉着他们,官宦书香,一一介绍。

这位是侍中家女,韩嫣嫣,那位是中丞的小娘子,沈淑,旁边的又是

苏安才知道,原来在长安,还有这样一群崇拜着自己的贵妇和少女,明明她们的才学也不输于男儿郎,却愿意把他捧着,捧成用破四弦唱赢强权的人。

似今日这样,把他请来私密的花园,面对面授艺玩游戏,就更是激动人心。

众位小姐商量过后,决定要玩天宫词,即,由贺连做令纠,先每个人唱一句,让苏安辨认声音,而后蒙住他的眼睛,再喊停时,便要他指点那句的唱法。

如此过招,常常把女子唱得面红耳赤,气息发软,也把蒙面郎吓得手心汗湿。

苏安却并不觉为难,因为无论蒙不蒙眼睛,他都能准确地认到人,因材施教。

一回,洛书对贺连眨了眨眼,终于抢到时机,唱完了那句:东海中有山焉。

苏安回道:洛书姑娘,唱海字是很有些讲究的,你不能去想海的波涛汹涌,你得想海的宽广宁静,把海字归韵,唱为艾,气息就打到实处了。

沈淑笑道:那东字要怎么唱,中字要怎么唱,有字呢?苏安:呃。韩嫣嫣立时不服气了,丢开规则,娇嗔道:我的名字,怎么唱?苏安:

场面登时又有些隐晦,苏安并不知,自己这白面蒙红丝的安静模样,在旁的眼中,既不敢用金银去亵渎,也不能用夸赞来堆砌,实在叫人爱得想咬牙。

突然,你推我搡中,一个久违的似水如歌的声音,穿透纷乱而来:苏供奉。

苏安的耳朵一动:品茗姑娘原来,此处正是张品茗向家中讨来修道的私人宅院,梅树上的木偶门神,也是张洛书和她共同雕刻的。

品茗穿着一袭纯白的羽毛襦裙,戴玛瑙簪,站在梅树之下,气色苍白却祥和。

她刚到,围坐的几位华服女子就收起了放肆的态度,起身行礼,又谢过洛书、苏安和贺连,相继告退。苏安连忙解下红丝绸,躬身作揖。

品茗请他们入书房吃茶。苏安刚退下靴子,就看见正中的屏风上,挂着顾越的名作《野鸭戏水图》。品茗笑了笑:苏供奉,这些天裴郎和顾郎在宋州想必很辛苦,京中都不太平,更何况那乡土地方?洛书咬了咬唇,也很好奇。

苏安坐下,道:是,各州有各州情况,又如韶州,下雨洪涝常见,更有蝗灾时,受官府糟践的村民会扛着锄头去闹事,只是二位姑娘住州府,想必没见过。

品茗示意仆妇去取物件,对苏安道:苏供奉敢为难民唱词,我心中是很敬佩的,顾郎不辞艰险,去地方疏通民情,我也是自愧不能分忧,唯有突然,品茗眉间一皱,掏出丝帕捂着嘴,闷咳了几声。洛书连忙递水,照顾道:姐姐。

苏安怔了一下。那块素白的帕子上,沾着殷红的血团。仆妇这时拿着品茗的几张字来,铺在案前。品茗也没有回避苏安,只是从容而地顺着自己的气息。

一年前,品茗患咳疾,不知所余多长。她自小心思剔透,恨只恨不能再去探花宴觅猎新颜,故而早早就来此静修,唯让两个人见,一个是洛书,另个是裴延。

品茗与裴延,从小青梅竹马,却从来清清淡淡,以至于民间都说,裴家三郎,张家三女,门当户对,可惜双双是薄情的主,多少年,只有洛书知道其间滋味。

苏安耐心地等品茗的气息转好,才问道:不知我能为姑娘做什么?品茗浅笑道:其实这些都是家父大人的情怀,望苏供奉能多与世人交谈,就好了。

张品茗写的不是山水,而是田地。她从韶州来,深受其父的政见的影响,又经历过家中多次的变故,比寻常家女子多了见识她写的,不是情,而是理

今朝的洪灾过去,明朝还会有旱灾,要让关中可以长治久安,当从根源入手,一来是引水屯田,二来是整饬漕运。屯田法,规定至县户,以法律的形式控制兼并,裁改至三省,以吏制的精简提高效率;漕运法,开凿运河,修建仓储,协调时令季节的冲突,明确中央与地方之间的职责,改进造船技术。

当朝,张家主张的正是兴屯田,改吏制,裴家主张的正是修漕道,整运费。

苏安道:可是朝中皆知,萧、韩二位阁老,一个重边陲军防,一个讲因循用人,他们如果不同意,再加上关中诸王侯的阻挠,这件事该很难办吧。

品茗笑了笑:私宅里不说腐话,论谱写至尊爱听的曲子,没人能及苏供奉,然而,论揣测至尊的心思,苏供奉虽近在御前,却还是不如顾郎呐。

苏安道:什么?品茗笑道:顾郎所赠鸳鸯,还请苏供奉走时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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