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_他在盛唐种牡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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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对杜先生道:先生请。杜寅吟哦许久,慢慢敲着自己的脑袋:老朽,想不起来这是那篇哪句了。裴延的笑容便僵在脸上,低声道:泰伯

杜先生是儒学大家,因此今夜才行《论语》筹令。苏安接过话来,欠身扶正了琵琶,恭敬地说道,先生莫要笑话,苏某有一支商调的曲子,特为贺喜顾郎而作,也是眼下想排的法曲的散序,给三堂诸君奉上,请先生指教。

直到这时,苏安才把分散在各处的乐人们叫回来,要奏丝竹之乐。友堂,茶娘开始抛花庆贺,钱老爷闹着赏金,而中堂和尊堂的受罚,便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觥筹之间,每个人的脸面都染着绯红,眸中都映着乐人的张弛有度的动作。

今夜行筹,友堂得胜,赏千金。

一声声轮指,音清澈,意分明,曲中的场面,如同满池的零碎相拥相聚,化成一朵梨花,又见花瓣渐合拢,花茎渐下沉,整个没入湖水,余留平静的湖面。

曲终,顾越推却应酬,摘去插满牡丹花簪的乌纱帽,走到尊堂,对杜先生行拜礼,说道:方才开宴之前,晚生已拜过杜先生,宴后,还请先生恕今日三桩过错。一是,晚生家中没有长辈,设不得大位,二是晚生面薄,没能请到恩家,三是戏说《论语》,唯有杜先生诲人不倦,愿到敝府指点迷津,实在难尽心情。

杜寅徐徐说道:我识元之四十年,若非裴郎,还没有缘分来做客。今夜,顾郎的诗,苏供奉的曲,倒真是让我回忆起元之的一首五言律,且作为评语罢。

夜渚带浮烟,苍茫晦远天。

舟轻不觉动,缆急始知牵。

听笛遥寻岸,闻香暗识莲。

唯看去帆影,常恐客心悬。

元之十言谏弊,鼎新革故,常说自己就像是夜里行舟的人,观望浮烟盛景,笛鸣花香,却时刻悬着一颗心,牢记前帆的行迹,才能引导后来的帆船。为政者如此,为乐者也是如此,在儒家《礼记》中,商调是臣声,必须精准而无误,商音混乱就成为偏激的声音,象征官吏的堕落,而商音饱满和美,则意味着像今夜这样,官吏清明,臣民和谐,至少在老朽的眼中,夫子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的境界,算是达到了,只可惜元之当年,唉,他写诗的时候,其实是晕水。

话说到这时,哄堂大笑,筹筒空空如也,筹令便已结束。顾越拜过杜先生,坐回主座。苏安收起五弦,笑对三堂道:弘文杜先生这番话,倒是叫我无地自容,当不成酒司令了,也罢,二十一筹已毕,向顾郎乞骸骨。顾越道:准了。

宴席进入尾声,虽意犹未尽,但时辰是万万误不得的。戌时过半,顾越被周全扶起,说完了毕宴的陈词。季云组织宾客轮流入中堂,向顾越贺喜并请告辞。

却还有许多舍不得乐人的,围在旁边递送书卷和香帕。彼时,苏安解着指尖的拨片,丢落一枚,低头四处寻找,而崔匙和洛书同时去捡,竟撞在了一处。

洛书占先,不让崔匙,一个人把拨片送到苏安面前,唇边漾着两朵甜甜的梨涡。苏安接过拨片来,放进小盒子里:可怜洛书先生,整晚没抢到筹令。洛书嗔道:还不是你,偏心。苏安笑了:抢筹的都是虎狼,可我知道你不同。

崔匙凑在旁边,说道:苏供奉把曲子放在末尾,不给崔某捧场叫好的机会,实在太过谦逊。苏安道:诶,不能本末倒置。崔匙点了点头,面露赞赏之色:好,依崔某看,将来婆罗门修成,外藩觐见,不乏苏供奉崭露头角之时。

苏安答过话,收拾完乐器,让乐童酌情收取各路有心之人的乐礼,实在又推辞不去洛书和崔匙的盛情,只好也陪着说说笑笑,一路送至堂前,方才别过。

待外面的万家灯火都清净,一轮圆月悄然爬上梨花树梢,戌时都快要过了。

是夜,顾越酒醉先行离场,顾九做主,清出房间铺盖,安排好水房的热水,请伙计和乐人全部留宿府中,明后几天哪里也不用去,守着剩菜大吃大喝就行。

高兴之余,堂中叮叮当当,响着仆从收拾盘子碗筷的声音。苏安倚靠在屏风,心中回味杜寅的话,一遍又一遍复奏曲调,忽然又有了许多关于商音的感慨。

苏供奉,今日得亏是你在,不然这么多人,哪个应付得来。季云也没有走,留在酒席边做着清点之事,三堂四十八位,顾郎喝恁多酒,定是不记事的。

苏安应了一声,这才细细地打量起季云,这斯文小吏站了一天一夜,直到现在依然兢兢业业。季云苦笑道:苏供奉是酒纠,能否帮忙回忆,裴舍人和李郎中各喝几杯?苏安心中一清二楚,嘴上说道:你自己琢磨,我怎么知道。

季云怔在酒坛边,正逢顾九传话,顾越在怀柔园泡汤休憩,邀二人同去享乐。

季云忙道:我就不必了。苏安有些惊喜,飘身赴约,留话道:季郎,何人饮几杯,每轮我都在筹上做有标记,你自去考量,可这要在宫里,不能白问。

顾府怀柔园新建成的一座文安阁,设于曲桥之上,共是加盖了三层。阁顶敞亮透风,取景独到,眼底是长歌园的湖水,再远望,便是整片灯火闪烁的皇城。

苏安没想到的是,顾越在这样一片适合待客的宝地上,放了一块巨石,又在这样一块足以立于前院充当屏风的巨石上,挖了一个坑,把它变为了一个汤池。

苏安在房中卸去妆容,洗净身子,又从顾九那领来一袭白襦底衣,登阁而上。

十八,你在哪?阁顶,四周静谧,一个侍者都没有,只遥见白雾袅袅升腾,宛若仙宫,苏安跑着跳着,转过几座假山,茫茫然喊道,你这府中又没有泉眼,让底下人如此烧炉子供水,又想玩什么时兴花样,东施效颦不成?

听到水声之后,苏安一下就找对了位置,只不过刚卷起竹帘,整个人又怔住。

质朴而光润的石池中,水波粼粼,水面漂浮牡丹花瓣。顾越只披素衣,赤足坐在岸边,低垂眼睫,手里捏着鲜花簪子,细细地把花瓣剥下,片片往水池里洒。

就好像方才的攻城略地全都不曾存在过,而他本就是世外一仙人,在此闲散地种着牡丹花,撒着花瓣,痴然醉然为他守候了千百个年头。

自古,泡汤池必须讲究户别,本朝也禁逾越,苏安心里如何不知这些,他退去鞋袜,绕池畔走近,拿过顾越手中的花簪,没有说话。顾越弯起眸子,起身,把苏安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今夜,多谢苏供奉的恩情。

温暖的水雾中,苏安抬起脸,才见顾越的面颊一片醉红,红得通透,而他身穿的素衣濡湿竟是紧贴着体肤,透出内里锁骨和胸膛的刀刻画线

十八,至尊给婆罗门赐了新名,召梨园的十六名乐工去洛阳侍奉外藩使臣觐见之宴。苏安撇过脸,说道,端午,礼部太常选人,我定能去,你放心。

好,知道了。顾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越发是含着深沉的情意,阿苏,我方才饮过醒酒的汁水,只是现在还有点晕沉,不适合入热汤,你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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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的形成之二

gu903();梨园别教院成立之后,因太常专职本乃雅乐机构,故要将俗乐另行安排,又因梨园是帝王经常娱宴之所,故顺理成章将之安排在此,改称之为梨园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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