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一沾床就翻了个身背对他,抬腿卷住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上回吴锐以为是关呈买了丢在这儿的,这样一看,说不定是关宁买给自己的。
盯着她看了一会,吴锐翻开她床头的抽屉找解酒药,药没找到,倒是看到一盒没拆封的那什么用品。
额角跳了几下,吴锐想起来那晚,难道这是她为姜泳准备的?他顿时觉得碍眼,把它塞到抽屉最里面。
起身去客厅试了试沙发,觉得委实受不了那硬度,吴锐又走回来,大大方方地躺到了关宁身边。
就在他快要入睡之际,旁边的人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拱进了他怀里。
第19章
关宁做了个梦,梦见床上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恐龙毛绒玩具变成了一块石头,摸起来硬邦邦的,但又奇怪地有弹性,她不由抱着多按了几下,竟然听到毛绒玩具说话了。
“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我可不会再做正人君子。”
关宁觉得这话多少有些外强中干的意味,你是我买来的,我抱一抱怎么了?她手脚并用抱得更紧,怀里的石头慢慢有了温度,变成了一只漂亮的白狐狸。
“等一会儿,有电话。”那只狐狸道。
怀里的东西骤然离开,关宁一瞬间变得特别清醒,酒劲儿散去,头不痛了,眼神清明。她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与往常半夜醒来时并无不同,于是准备继续睡。
翻身时却发现阳台上有亮光。
她顿时屏住呼吸看过去。
阳台上站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衬衣的年轻男人,很高很瘦,十分眼熟。他对着手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挂掉电话,低头看手机。屏幕上光影频繁变换,似乎是一段视频,他静静地看完,飞快敲了几个字,发送。
关宁认出来了。
这是吴锐。
但吴锐是怎么跑到她家来的?难道他们又……不会的,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吴锐衣衫整齐,不像是被她占了便宜的模样。
“姐姐?”吴锐察觉到什么,回头试探地喊了一声。
关宁慢慢坐了起来,按开卧室的灯,满脸镇定地看向他,“你送我回来的?”
“代驾不知道你住哪里,”吴锐走了过来,坐在床边问,“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宁摇了摇头。
“出什么事了吗?”关宁问道。大半夜的打来电话,一定是要紧事了。
“噢,”吴锐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道,“我朋友发来一个有趣的视频。”
“是吗,我能看看么?”
吴锐迟疑了几秒,“可以是可以,但姐姐看完不准发表我不想听的意见。”
关宁猜到什么,朝他伸出手。
吴锐点开视频,将手机交到她手上。
视频里是一辆黑色轿车,车头被人用红漆喷了两个字母——S、B。关宁仔细看了几眼,勉强认出了熟悉的车牌号,这是姜泳整天开的那辆保时捷。
“吴锐。”
“说了我不听。”吴锐觉得关宁肯定觉得他做得有点过。
关宁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
关宁把手机还他,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吴锐,谢谢。”
吴锐抬起眼,“你不生气?”
“又不是我的车,我生气做什么?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这两个字母喷得不够丑,太工整了。”
吴锐点了点头,给发视频给他的人发去消息。
“她说太好看了,搞丑一点。”
“你还做什么了?”关宁看着他。
“也没做什么,就是跟贺伯伯家多说了几句姜泳的为人。”
怪不得今天贺总心事重重。
“还有呢?”
吴锐看了她一眼,“我报了警,今天警察去了姜泳的公司,把人带走了。他过几天会被放出来,估计戾气很重,我会让人跟着你、保护你的。”
“那你呢?”关宁担心地看着他。
“姜泳拿软柿子捏,才欺负到你头上去,他送录音去我家全凭一时冲动,估计也想趁机离间我跟我爸,可惜没成功。而姜家原本就风雨飘摇,正想攀附我家这棵大树,哪怕姜泳出来也不敢对吴家动手,除非他真的不想过了。”
关宁还是不放心,再三嘱咐他不要一个人出门,毕竟他如今腿脚不便,倘若姜泳真想报复吴锐,吴锐吃点什么亏她都很心疼。
见关宁一心只有他的安危,吴锐脑子兴奋起来,简直比睡了一顿好觉以后还清醒,他借机问关宁,“今晚是为什么喝酒啊?”
“应酬。”
“喝了很多吗?”
“今天喝了白的,五十多度吧,从前几乎没喝过,所以醉酒很厉害。”
“姐姐下次需要喝酒的话,提前打电话给我,否则姐姐醉得不省人事,会被坏人趁虚而入,我会担心。”
看着吴锐认真的眼神,关宁不忍拒绝,点了下头。
吴锐盯着关宁漂亮的脸,忽然想起来他在阳台准备了一下午的惊喜,这会儿过去好像挺夸张,但此时不去又显得浪费心意,于是他轻声问,“姐姐现在困吗?”
“不困。”何止不困,关宁此时简直能把今天看过的报告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吴锐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缀了几颗小星星,声音听起来也比往常磁性,眼神跟话都跟带了钩子似的,“那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家看星星?”
关宁不自觉地就答应下来。
当她与吴锐在三更半夜的大街上走,关宁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决定有多冲动,她就连大学谈恋爱那会儿也没深更半夜跟初恋男友出去过,就算是毕业班级聚餐时也早早就回,没跟其余的人出去通宵唱歌。现在她做的事情,简直都不像她了。
从关宁家到吴锐的别墅要十几分钟,一开始两人谁都没说话,还是吴锐走着走着忍不住打破沉默。
“姐姐,你一个人走夜路会怕吗?”
“走路会,开车不会。”关宁道。
“姐姐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啊?”
“悬疑烧脑的吧。”
“害怕恐怖片吗?”
“之前不会,现在好像还挺怕的。”
吴锐顿了顿,“因为现在是一个人看吗?”
“跟这个没关系,之前我很喜欢坐跳楼机,现在也不敢了,最多玩一下海盗船跟旋转木马,我都快三十了,不可能跟你们一样还喜欢那么刺激的东西。”
吴锐不喜欢听关宁提起年龄,他不太开心地“哦”一声。
“不过偶尔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关宁看他的反应,猜想吴锐应该不是想跟她看星星那么简单,莫非他准备了恐怖片?
吴锐一听,语气瞬间就变了,“我之前经常跟徐知也他们跑去没什么人待的山头放恐怖电影,在那儿看格外有气氛,下回我带姐姐一起去。”
“他们也带人过去吗?”
“通常会带着女朋友。”
关宁想了想问,“你也带过吧?”
“带是带了,”吴锐放慢步子跟她解释,“我们一帮人出去,晚上就在山上扎帐篷休息,睡觉的时候都是男女分开,没有你想的那么乱。”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关宁顿了几秒,觉得自己语气酸溜溜的、不怎么对劲,又补充道,“毕竟你的女朋友年纪都挺小的,应该什么都不懂吧,所以你也下不去手是不是?”
“是有点下不去手。”吴锐诚实地说。
关宁瞬间不说话了。行啊,年纪小的下不去手,对她动手动脚倒是习以为常。
吴锐还没意识到关宁情绪不对,他继续说道,“毕竟有的刚成年没多久,对她们做点什么会有负罪感,我只好送她们花,送包,送首饰,多抽出时间陪她们逛街、看电影,她们寝室聚餐的时候在外面玩到太晚,我就开车把人送回学校……姐姐,不用抓我这么紧——”
“好。”关宁应了一声,把手松了。
吴锐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盯着关宁的侧脸问道,“姐姐不喜欢听我说这些吗?”
关宁反问,“有谁喜欢听你说这些吗?”
“反正我的前女友们都不喜……”吴锐一顿,一下子挡在关宁前面,他的身影盖住了路灯的光,轮廓周围有薄薄的水汽漂浮似的,关宁听到他轻笑了一下,低声问,“姐姐该不会在吃醋吧?”
“胡说什么。”关宁一把将人扯开,继续扶着他往前走。
“姐姐的反应明明就很像——”
关宁粗暴地打断他,“少说话,看路。”
忽然被凶,吴锐却好像吃了一颗糖。
两人终于到了别墅。
吴锐领她去了三楼的阳台。这片阳台比二楼的还要大,栏杆边上挂满了各色不知名的花,小花朵经过一下午的暴晒有些没精神,但在地上橘黄色小灯的映照下莫名有种颓废的美感。中央是把带扶手的椅子,椅子前面有个立式麦克风,麦克风旁放了把木吉他。
关宁差点说不出话。她有过几段感情,但大学那段其实跟大多数人一样普通朴实,初恋男友不懂浪漫,除了她生日会准备蛋糕跟礼物,其余时候没有制造过什么令她有印象的惊喜,之后有段又太短暂,跟姜泳这次就更不用提,她的心思都不在恋爱上。关宁虽然长得漂亮,但还从未见过这阵仗,说出去或许都没人信。
“什么时候准备的?”
“今天下午,”吴锐指了指那把椅子,“姐姐坐吧。”
吴锐其实好久没碰过吉他了,一开始有些手生,弹了几个音都不满意,他往关宁脸上看去,见她一脸期待跟懵懂、根本没听出来,他就放了心。
“这首歌是我下午写出来的,时间很赶,姐姐不要介意。”吴锐笑道。
关宁摇了摇头,“你还会写歌啊?”
“我会的可多了,姐姐以后会知道的。”
吴锐试了几次,总算将前奏弹奏完。
他唱歌的时候就那么专注地看着关宁,嗓音少有的低沉,如他的眼神一般虔诚认真。
关宁慢慢听清了歌词。
“我想在清晨薄雾中与你相逢。”
“我要在柴米炊烟里诉尽肠衷。”
“我会于夜晚来临揽你入怀中。”
“寻一寻人间的春风。”
“我想在草长莺飞时捕缕微风。”
“我要在金风玉露里增抹情钟。”
“我会在岁暮天寒中珍藏完整。”
“吻一吻人间的春风。”
“我想是我的耐心温柔没有用。”
“才会让你木心石腹无动于衷。”
“缚不住人间的春风。”
看清了吴锐眼中与他年纪不符的坚定和深情,关宁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不可自抑地踏进了爱情的河。
她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管他之后会遇到多少人、经历多少浪漫跟诱惑,她都要把面前这个人据为己有,连身带心都要。
第20章
唱完歌,吴锐走到关宁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像个十足的绅士。
“姐姐,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关宁大方递出手去。
三楼西侧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很宽敞,屋顶很高,呈半球形。房间中央铺了一块巨大的白色圆形地毯,除此之外就是一架合着的白色钢琴,被放在了落地玻璃窗前。
吴锐牵着关宁走进去。
关宁以为吴锐还准备了另外一首歌,却被他径直领到了地毯前,吴锐指了指雪白的地毯,柔声说,“姐姐坐。”
关宁还穿着白天的连衣裙,又一身酒气,一时洁癖发作,迟疑地站在原地,吴锐好像猜到她想法似的,他踢掉拖鞋踩上去,不由分说地拉着关宁往正中央走去。
关宁勉强在踩上地毯的前一刻蹬掉了拖鞋。
两个人并肩坐了下来,几乎挨在一起。关宁方才看他的眼神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吴锐此时心情大好,就地一躺,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关宁理了下裙摆,躺在吴锐身边。
吴锐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很好闻,反观自己,满身酒味不说,回家还没洗澡,她顿时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躲,却被吴锐轻轻揽了回来。
“吴——”
吴锐冲她一笑,示意她往头顶上方看。
半球形的屋顶此时成了一块玻璃巨幕,有云飘过,天空蓝得有些不真实,有风吹来,月亮升起,牵来了星空璀璨。日月星辰,斗转星移,皆似一瞬。
“这是……”
gu903();吴锐轻声道,“上学那会儿无聊,喜欢拍天空,我把最美的天空收集到一起,有时间就躺在这里播放一遍,就好像把之前的日子又走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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