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漾舟垂眸看她一眼:“嗯?”
“陈醉他刚刚骗你的,清清没理他的话,也没信。”曲妙妙顿了顿,欲盖弥彰,“你们警院生在校打架的话,处分比其他专业的学生要严重很多的。”
“我不介意。”他侧身把沙发上瘫软的筑清光扶正,背在自己身上。
曲妙妙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不介意被说出来还是什么?
她扯着他衣角:“我和你一起送去宿舍吧。”
顾漾舟对上她的目光,没什么情绪:“不用。麻烦在她辅导员那请个假,我有事和她说。”
顾漾舟没带筑清光回宿舍,而是把她送去了自己下学期要租的房子里。他平时假期的机构代课费,早早够他付上半年的租金。
租房不大,接近于一个小地下室,在寸土寸金的南港其实相对而言有些昂贵。快要放寒假的原因,他已经搬了一部分东西进去。
期间筑清光醒过一次,喊着要喝水,却也只是喝了又睡过去。
顾漾舟在昏黄灯光下盯着她的唇许久,轻轻覆了上去。他知道自己总是仗着她的信任卑劣无比,这是病,像是藏在黑暗里许久,初见光明就无法只是浅尝辄止。
温凉柔软的唇瓣相触,冰凉的手掌摩挲过她的脸。筑清光牙齿微开合,碰上了他的舌尖,酥麻和虚幻感随之而来。
感受到她的僵硬,顾漾舟缓缓停下动作,退开了些,和她对上了眼。
“你刚刚.......”筑清光没说出口,她本能地会选择把刚刚的触感当成是自己酒精未消的错觉。
她坐正了点,靠在床头往四周看了看:“诶,这是不是你那个租房啊?还挺干净的。”
“把话说完。”顾漾舟声音低冷,在冬夜里像是淬进冰啤酒,浸润进雨后的芽叶里。
筑清光思绪被他一把好嗓子给带走,懵懵地看着他:“什么话?”
“不是说要证据吗?”他黑眸直勾勾盯着她,欺身压过去,搂过她的腰,“我给你。”
筑清光睁大了眼看着他吻下来,贴上她的唇。她想躲开,却被他攥着了肩胛。
被强迫的体感让人非常排斥,筑清光兀的眼睛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两个人的唇间。
明明知道她是在演,但顾漾舟还是松开了手。
桎梏松开,筑清光.气得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举起来想往他头上砸。可他没打算躲开,任由自己处置的样子又刺痛了她的眼。
或者说,是让筑清光彻底地迷茫了。
“你你你.......喜欢我?”
“你以前没说过啊,我也没听别人说过。”
“这太突然了,原来陈醉没骗我。”
她不懂很多事情,或者说就像陈醉说的那样,她事实上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意”这句话盛行的时代,和她认识七八年的顾漾舟就这么向她告白了。
筑清光脑子乱成浆糊,垂下眼不去看他,吸吸鼻子手背擦了一把嘴:“你怎么突然亲人啊!告白也这么突然的,我最近行情这么好嘛?一个两个的。”
她嫌恶的表情没有特意遮掩,顾漾舟掐着她下巴把她头抬起来,指腹一遍遍摩擦过去,像是要拭去什么痕迹似的。
但有些东西就像开弓箭,出去了就回不来。
筑清光“嘶”了一声,嘴皮被磨得有点痛。她望向顾漾舟的脸,他表情是冷的,眼神却是炙热的。
“筑清光,没有人会突然爱你,只是你突然发现而已。”
第28章
顾漾舟攥紧她的手腕,沉寂的冬夜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黑眸濯濯沉沉,注视着她的唇,迷朦懵懂的眼眸,绯红带着醉色的脸上,还有旖丽的羞赧和无措。
又是这种风雨欲来的宁静,筑清光背脊发凉,出了身冷汗。
她知道顾漾舟是有点偏激的,很多时候他只是不表现,他最擅长用温和干净的一张脸展现相安无事。
高中骚扰她的那个学长第二天晚自习被人砸破脑袋缝了几十针,想追她的男生总是在他的一番劝说警告之下就对她敬而远之......
很多时候,她没有任何损失,又下意识想着是筑彬华让他看着自己的意思。
觉得麻烦、无关紧要就从来没提出来过。
何况每个人都有性格,他只是和大部分人不一样而已。
筑清光天真地以为他们俩已经熟悉到光用意念就能交流,但现在房间里的烟味、他刚刚吻自己的样子,都让她陌生得不行。
顾漾舟眼里倒映着粲白色的灯光,安安静静的。
瞳孔里星点光亮,如同山坳里松树针叶尖上的纯净露珠,却又隐隐的藏着些隐忍和不为人知的占有欲。再晶莹温顺的外在,也掩饰不了内里有根尖锐的刺的事实。
不常见的这种反差才让人害怕,手腕被他抓得越来越紧,像是要硬生生扯成他自己的一样。
筑清光居然产生得赶紧逃的错觉,根本无力和这种眼神对视上,总感觉下一秒会死在他手里也不一定。
她皱着眉头往后缩:“你抓得我手疼。”
他低头,力道松了点。
垂下眼睫,冰凉的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划过,一下下擦拭那块被他攥红的皮肤。
动作已经温柔得不像话了,筑清光却还是在往后退,甚至下床站在地板上。
她浑身僵硬着收回手:“已经不疼了。”
顾漾舟手还还没收回来,保持着这姿势。
听出她嗓音里的颤声,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从秘密被曝光开始,他也变成了“别人”。
他可以把抽烟的习惯藏好,也可以把喜欢藏七年。
可是为什么会因为一个陈醉就忍不住了,全盘托出后,得到的果然是疏离。
“你要去哪?”他低声问。
筑清光脚踩着帆布鞋囫囵趿拉着,正打算推门出去,墙上的挂钟已经显示凌晨两点了。
她虚虚地叹了口气:“大晚上的,我待你这不太好。”
说来也是好笑,她之前可以和他住同一个酒店。
住一个套间甚至醒来发现两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也没说其他话,而现在居然要因为两个人大半夜在同一个屋子里而避嫌。
说到底,不过是一句问心有愧。
不知道他的感情之前,有些亲密的接触也能一笑而过。但是现在......总归她不想继续给这个“追求者”一个靠近的契机。
那些人是怎么做的?
好友间产生了别的感情,如果不是两情相悦,是不是就该悲剧收场。
友情这种东西对筑清光来说其实不太重要,拥有的太多就不会珍惜。
但如果是顾漾舟,她大概会觉得很可惜。
顾漾舟伸手抵着门:“太晚了。”
“那我去住酒———”
他推开门,打断她:“我出去。”
深夜的门口楼道内有盏声控灯,因他说话时的回声而亮起。高瘦身影变成一大块阴影笼罩在筑清光头顶,凉风顺着门的夹缝缓缓吹进来。
门被带上,外头没有听见脚步声。
筑清光倚着门坐下,有点犯困。但信息量冲击太大,也不可能在这突然睡着。
他没走,在一门之隔外抽烟,不知道是第几根。
筑清光往窗户那看,玻璃上起了雾气。
犹豫很久,终于打开门。抱着膝盖坐他旁边,门里惨白的灯光延伸至她的脚下。
顾漾舟盯着她出来没一分钟就已经被冻红的脚踝,淡声道:“冷,进去。”
冗杂的情绪因为他这句话又驱散了点,看吧,筑清光。
他其实也没太大改变,还是时时刻刻以你为先。
因为这认知她找回了点自信,她舔舔下唇:“顾漾舟,我仔细想了想。你平时也没怎么和别的女生交流过,就容易对身边人定位不清楚。都是我不好,我一定给你什么错误讯号了才会.......”
面前陡然靠近了一张脸,筑清光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头往后仰了仰。
“你别,你要是再敢亲我,我真会打你的!”她捂着嘴有点含糊不清地说,声音闷闷的,威胁的眼神瞪着他。
声控灯好像坏了,忽明忽暗的。
越暗的环境下感官也更清晰,顾漾舟大概洗过澡,身上一股干净的皂角香。
筑清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她比起对这些一窍不通的顾漾舟,好歹还有过几段能提出来的感情史。
“我分得清。”他低声似呓语,捧过她的脚,认真地给她绑上鞋带,手法娴熟又缓慢。
这画面像放了负倍速的老电影,胶带都在摄影机里发出喀嚓喀嚓的转动声,嘈杂又让人烦躁。
时间也走得慢,一分一秒变得难熬。
筑清光后知后觉是自己的耳边有点乱糟糟的,像有虫子在振翼,估计是酒精作祟。
但也足够听清他的话了,他分得清对自己到底是依赖还是爱。
他分得清......可是她分不清啊!
成年了还要被他以男朋友的身份管着,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一想到就想反复去世了。
“其实拍拖不就那点事,可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她自顾自地说,打了个酒嗝,有些大舌头,“嗯,而且现在我还不想谈恋爱,太麻烦!当然也可能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能让我觉得不麻烦的人,反正那个人也不会是你.......你在听吗?”
他眼尾一道潮红,听懂了她的意思却固执地不肯应一句。
她越轻松,他越沉重。
就像越靠近那阵熟悉的柑橙味发香,他内心深处的欲望就越可憎。
每个带着拒绝意味的词都在撕扯他,像千军万马踏过胸腔,让人感受窒息的滋味,缓慢而彻底。
声控灯又开始闪烁不定,越来越暗。
她别开眼,只当没看见他的难过。左不过才十八岁的少女,什么都只顾自己才是筑清光。
筑清光扬起唇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现在能做回朋友了吗?”
黑暗中任何微小的细节都会被发现,何况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两个人对峙着,不对,也许只是顾漾舟一个人执拗地盯着她的方向。
良久后,他听见了自己嘶哑的声音:“能。”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筑清光轻快地耸的耸肩,站起来拍拍裤子:“那我回去睡觉啦。”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睫毛轻颤,嗓音压得更低哑:“筑清光,你不能喜欢我吗?”
她转过身顿了顿,两个人四目相对,流火游移。
筑清光活得同样矛盾,却又应该是这个样子。
表面上的乖巧小骄矜,骨子里是赤.裸地追求自由。
一双媚眼能杀人,柔顺的发丝轻而易举扼住他的呼吸,言语间的放.荡分分钟能把他击溃。
可眨眨眼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蜜唇一弯。
顾漾舟知道,自己完了。
她没回答,只是歪头看他。
乌黑的发如丝绸般垂落在莹白肩颈,红唇扬起一抹潋滟的笑。淡妆未卸净,已经是个小妖精模样。
妖精在对他撒娇:“顾漾舟,我胃不舒服。刚刚看见你屋里有锅和小冰箱,能不能给我煮汤喝?”
顾漾舟喉间发涩,没再出声,错过她身前进了厨房。
筑清光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上,盯着他的背影瞧了一会儿。他换了一身家居服,宽肩窄腰,肩胛骨线条平直,看这挺.拔的背影就知道是个倔强的人。
他没开油烟机,烟气犹如白雾熏人眼睛,不疼痛但让人有些恼。
太尴尬了,筑清光想。
她可以是很多人的小太阳,不可能只为他一个人发光发亮。一码归一码,她喜欢顾漾舟,但没到可以爱他的程度。
她可以喜欢这个顾漾舟,也可以喜欢第二个长得好看的顾漾舟。
异性之间存在纯友谊吗?
当然存在。
两个人的故事里,有一个不愿意就够了。
顾漾舟把粥熬好端过来时,筑清光已经在沙发上睡过去了。他知道她也不是很想喝东西,只是想逃避那个话题。
小租屋安静下来,凌晨三点多钟,细雨密密麻麻,如针尖般砸在在湿透了的玻璃窗上。
她睡得很沉,大概是真的累了。
顾漾舟把毯子盖上去后甚至不敢再多碰她一下,盘腿坐在沙发边上,手指在离她的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描绘完她的轮廓。
外头路灯光亮越来越淡,快到黑夜的尽头,不知道她的梦有没有做完。
突然就对这样的明天感到悲哀,怎么漫漫长夜和你对望两眼就天光大亮。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横贯在两人之间,筑清光头一次自己买了机票回去过寒假,甚至没有通知顾漾舟一声。
临近年关,万子鑫和老季他们这些老同学也都回了家,几个人一起约了个饭局。
总归也就分开了小半年,他们高中毕业后虽然各奔东西,但家离得不远。从来不怕失去联系,还是互相嫌弃地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吃过饭又和他们去了会所打保龄球,帅宏喝大了,过来搭着筑清光的肩:“小清光,你家顾漾舟呢,你不是天天粘着他嘛!这会儿又不在一起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他在一起过啊!”筑清光这会儿反应有些大,一挥手把人扇了一巴掌。
帅宏被扇懵了,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向一旁斜倚着栏杆的季其野:“她,那啥来了?”
“滚滚滚!”筑清光不耐烦地把人推开,转过身来问男人,“老季,我漂亮吗?”
季其野丢开烟,声音漫不经心的:“那可太漂亮了。”
筑清光:“那你喜欢我吗?”
“咳,1808xxxxx51。”
“这什么?”
“我私人医生号码,你该去看看脑子。”
筑清光握紧拳头,忍辱负重:“那你对我很好干嘛?”
gu903();一旁的万子鑫听见这话,笑了:“小清光,我,你,帅宏他们几个都认识多少年了,再加上一个后来的顾漾舟和曲妙妙,哪个对你不好?你问问他们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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