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天就开始低落,也许也是筑清光的原因。
十几岁时看见她,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心。
但他喜欢筑清光在身边时的风,斑驳树影和她洗发水的柑橙味。这一切本该让人讨厌,可有她在,都变得美好。
夏天用来干嘛?夏天该用来和她相爱,如果她不想,那他就永远单恋。后来她让他别联系她,那些朦胧晦涩的念头一出现就变成了妒忌。
他忍不住,只能把自己弄远点。
在他乡久久失眠,听着每一声枪响,见血和见筑清光对他来说是解决抑郁情绪最快的办法。
他对筑清光的渴望渗入骨髓,在两个人分开的这几年里,他的负面消亡情绪疯狂增长。如果这几年没有听她的电台,顾漾舟可能早就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里。
筑清光喜欢碎碎念,有的时候光是听着她说话,他的不安和恐惧都会轻松很多。
他和她做.爱的时候手总会不自觉摸上她的脖子,脑子里的声音在叫嚣“掐死她,和她一起死”。
要怎么才能把一个人完完全全都占为己有,他没安全感,多疑焦虑,病态偏执,巴不得筑清光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筑清光,你能永远不离开我吗。”
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怕把人推远。只是温柔地问,都花光了勇气。
筑清光没回答,她挺害怕许下承诺,出尔反尔的性格使然,也从来不觉得口头承诺有用。咬了一口他的下唇瓣:“你能不能教我做饭?”
“不用,我来。”
她又说:“可是我不会做家务,不会买菜,不会打理一个家。”
“都交给我。”
“我觉得我有病,我一直不信任爱情。”筑清光开始犯老毛病,找一堆借口来预防不确定的以后。她抽抽噎噎把眼泪都蹭他脖子上,“我害怕我不值得你把一辈子寄托在我身上。”
顾漾舟脸贴着她的头发,闭上眼睫感受两个人靠着一起的心跳:“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大年三十的下午,南港习俗要在这一天去扫墓祭祖。
顾漾舟对墓地其实很陌生,看见那几束菊花时还有点愣怔。
筑清光解释说:“有顾叔以前的同事,还有......顾伯母。”
他的母亲,罗玉。
那个在顾明山出事后就抛弃了他们两父子的女人,其实以顾漾舟的能力,找到她并不难。她生得美,嫁了邻市一个富商,听说过得不错。
小时候顾明山经常不在家,家里水龙头坏了都要等他一个月回来才能修上一次。对顾明山的感情比对罗玉的要深很多,但他到这个年纪理解了所有人。
顾明山这么骄傲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他,估计早就不想拖着那副残破的身体活下去。而罗玉,她当时美丽而年轻,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种家庭毁了自己一生,人人都有私心。
顾明山临死前总反反复复那几句,“你命硬,好在你从小懂事稳重,我最忧心你没人要”。
而今站在山上,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顾漾舟轻声开口:“有人要我了,很好的人。”
他爱了很久的人。
......
小卖部门口坐着老板的孙女和她的小同学,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玩拍手游戏,嘴上在说网络上的情话。
趁着顾漾舟进便利店买饮料的空隙,筑清光侧耳听了听,等他出来又抱过去:“顾漾舟,回答我一个问题!知唔知你同星星有咩唔同啊?”
他摇头,很少听筑清光说南港话,只觉得特别又好听。她之前怕影响自己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很少说,他们这代年轻人在外也很少讲方言。
筑清光笑眼弯弯,垫起脚亲他,小声在他耳边说:“天空挂住星星,而我挂住你啊。顾漾舟,我好挂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想念你。”
第45章
警队给顾漾舟放了五天年假,大年初二晚上他就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安清市把之前那个案子处理完。
刀口舔血也分等级,顾漾舟在缉毒大队待了四年,想转回国内要慢慢来。
先进刑侦大队做五年打.黑扫黄赌,再调去重案组做两年命案。最后到了一定的年纪,就给你个办公室的职位或者去大学授课做讲师。
当然,这还是仕途平顺的人才有这运气。
没想过他会突然变得这么忙,筑清光除了交接工作和年后几个内场配音外,已经算是无事一身轻。
和顾漾舟一比,她顿时觉得自己很咸鱼。
白天走走亲戚,探探老友,晚上就等着顾漾舟回家。心血来潮时还在网上找几个做饭视频学,一言不合炸厨房的本事也就只此她一家。
送走七大姑八大姨,筑清光被迫听了一大群长辈数落筑彬华经营公司的事情。从小时候到现在蹲牢房,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姑奶奶开始哭他跑了老婆又丢了大钱。
事实上筑彬华的官司在年后开庭,律师保守估计可以判两年缓刑。现在顶多在牢里多待几个月,顾漾舟又托人照顾,差不到哪儿去。
海滩大桥那的烟花连续放了好几个晚上,大半个城区都亮了几瞬。
别墅区在山间,一到晚上气温骤降,何况是这种小雪节气,路边的野草都跟打了霜般惨白。
筑清光门也没关,穿了件粉色的毛衣开衫就往下面公屋那走,一边给顾漾舟发信息。算算时间,他这两天都在南港警局值班,现在应该在下班的路上。
经过便利店,她进去买了一束仙女棒,想起大学时顾漾舟在水里给她放的焰火,就站在柜台前傻笑了会儿。
老板问:“又来揾(找)漾仔啊,你读书时候可不钟意黏着他。”
“那哪儿一样,现在他是我男朋友啊。”
筑清光一点也不避讳和旁人说这些,都是从小看她长到大的邻里,之前还总说晚上会听她的广播。
住别墅区的人都有内线专车,也就她从小爱走这条路和下面的顾漾舟一起搭公交去学校,自然和这里的居民关系都不错。
隔壁卖水果的大婶笑着说:“清清你别理这汪老头,这屋邨下谁不知道两个娃在拍拖?昨天下午他还偷看你哋小两口牵手散步呢!”
“拍拖好啊,老顾sir在天有灵都要笑得咧开嘴,他生前就最喜欢你!筑生也一样,不然以前怎么老撺掇你往这跑嘛!”
“系啊系啊!先头你哋(之前你们)读初中,有小女孩来揾漾仔,老顾Sir就装聋作哑!每回一到清清来,他巴不得把漾仔立马从屋里提出来,哈哈哈哈哈。”
...
人一多,聊得也热火朝天。
筑清光倒是没半点儿羞赧,她在外人面前总是落落大方又从容,装足了筑彬华家小千金的面子,礼貌地跟着笑了几分钟后悄咪咪撤离人群往顾漾舟家跑。
路灯虽昏暗,在冬夜里发出的光却温暖。
刚走到楼下,已经下起了冰雨。晶莹微小的冰雹滴滴答答砸下,踩在地上都能听见清脆的声响。
狭窄的楼道下斜倚着一个欣长身影,暗黄的感应灯亮起。有一缕白烟飘出来,被冷风吹散在空中,刚把脚踏进来的筑清光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都不回我信息!”她不爽地想闹脾气,拽着他的外套袖口。
顾漾舟嘴上还咬着根点燃不久的烟,取下吐出一口烟雾。头发是黑的,肤色冷白,唇色鲜红,因为这不常在他身上见过的动作,清隽端正的五官竟然有点像被拍进港风电影里的古惑仔。
他正发着呆,听见她声音还有些迟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关机了,怎么下来了?”
“我......”差点说出想他,筑清光觉得不能让他太得意忘形了。把话收回去,气冲冲,“我下来买烟花啊,你怎么回来都不找我!你不找我还能找谁?”
她知道顾漾舟家从搬来南港后就没怎么走过亲戚,走得最近的就是她家。之前倒还有长者逢年过节来探望顾明山,但这几年渐渐都没了联系。
质问的声音有点大,在楼道里甚至有滞后几秒的回声。
他不答话,渡着口没吐出的烟去吻她。
吞吐彼此的津液间,筑清光差点被烟味呛到,余光扫见他上下滑动的喉骨,有点性感。她手指往上摸了一下,被他握住,十指紧扣进指缝里。
顾漾舟几乎是贴着她的唇,垂下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低声说:“乖,回家摸。”
筑清光:“......”
那你怎么不回家亲......
两个人在楼道下抱得很紧,顾漾舟解开大衣扣子把人搂进怀里。楼梯上能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良久后唇分,筑清光都忘记兴师问罪,脊背到腰都被他摸了个遍,还被他说穿得好少。
一整天没见,她就特别想他。
虽然不是情窦初开,却是第一次有恋爱的体验。
“顾漾舟,你为什么在这里抽烟啊?”好像也没打算听他回答,她自言自语分享一天做的事情,“......我学了这么久,也就会那个西红柿炒鸡蛋,今天的茄子都糊了!”
筑清光养尊处优惯了,手指间连个茧子都没有,指节修长,纤细而白嫩,却因为这几天做不擅长的厨余事而多了几道小口子。
他垂眼看了一会儿,拿过她手上的烟花棒,把自己抽了一半的烟触过去点燃焰火。
昏暗光线下,眼敛下的女孩双手哈气,仰头望着他笑。没接他手上的烟花,突然凑近亲了一口他的唇角,闹着玩似的亲出响声,一下一下的。
顾漾舟被她的气息勾着,手上焰火燃尽,和没抽完的烟被丢在地上。他掐着筑清光的下巴想深吻,却被她躲开。
“又想亲我?那你以后别抽烟了行不行,对身体不好。”她捂着嘴,狐狸眼狡黠地眨了眨,慢悠悠跟他讲条件。
话没说完,温凉的唇已经贴在她捂着脸的手背上。
顾漾舟攥住她的手指往自己口袋里放,声音低低的,有点乖:“好,我听你的。”
筑清光听得开心,笑眯眯凑在他脖子那亲他嶙峋的喉结,在冷冽的锁骨那嘬出好几个小红印子来。
密密匝匝的吻落在她脸上,顾漾舟手托着她的后颈抬起。她穿的平底鞋,两个人的身高差让这个姿势有点累,筑清光只好踩上他的脚背。
还没继续,就听见楼梯口一对母子的交谈声。
筑清光觉得有点耳熟,下意识抓紧了顾漾舟的手。
两个人走出去,正上阶梯的女人向后转身,视线放在顾漾舟身上:“今天果然没认错,你长高了好多。”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筑清光已经知道身边这男人情绪不高的原因了。
...
如果是董琴回来找自己,筑清光说不准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抗拒心理多一点。
何况是罗玉,她好像离开顾家很多年了。
筑彬华倒是有查到她偷偷给顾明山的账户里汇过几次钱。后来顾明山去世,这几年来的扫墓日一到,都有一束花在他们父女俩之前就放好在墓旁。
她是一个妻子,同样也是一个母亲。
和董琴不一样,筑清光没办法在这样的基础上评判她的好坏。两个人都是原生家庭里的末等生,她也猜不到顾漾舟的心思,是讨厌还是欣喜。
和罗玉一起过来的,还有她八岁的儿子,叫曾帆,算起来是顾漾舟的弟弟。
筑清光为了给他们母子俩沟通的时间,特意带着曾帆去小卖部溜达了一圈。
回来时,罗玉正在厨房做饭。顾漾舟刚洗完澡,换了身居家服在客厅看书,两人相处还算和谐。
筑清光坐在他身边小声抱怨:“现在的小孩不知道嘴甜一点才有糖吃嘛!”
“怎么了?”他看了一眼厨房里的两个人,握过她的手放膝盖上。
“你弟弟居然喊我阿姨!”她气愤不已,这小鬼伶牙俐齿得很,一路上她没少吃哑巴亏。
————“我爸爸说的,化了妆的就可以喊阿姨!”曾帆站在厨房门口说,还得瑟地做了个鬼脸。
“......”筑清光第一次见比她还嚣张的人,顿时鼓起腮帮子瞪他,“你可别以为躲你妈那我就不敢打你!”
厨房开了油烟机,客厅里三个大孩子在肆无忌惮地聊天。确切地说,是顾漾舟和筑清光在欺负这个小朋友。
顾漾舟皱眉:“你喊我什么?”
曾帆弱弱地回答:“哥哥。”
他对这个板着脸、帅气却严肃的哥哥有种本能上的畏惧,也可能是因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气势上就矮人一截。
筑清光咋呼:“我是你哥女朋友,你还敢喊我阿姨!嘴不甜的人没糖吃!顾漾舟,把那些糖全给我!”
顾漾舟被她幼稚的发言逗笑,依着她的话把桌上的糖递进筑清光手心,侧过脸问曾帆:“听见了?”
曾帆憋屈:“我还是小孩子。”
“她也是我家小孩子。”
“可是她嘴也不甜!”
“她嘴不甜我也给糖。”
“......”
和顾漾舟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实在太受伤,曾帆找不到话来反驳了。
厨房里罗玉喊了一声筑清光,客厅里只余下他们俩。
筑清光还没把人欺负回本,想起刚刚曾帆取笑她和顾漾舟在楼下接吻,又掰着顾漾舟的脸猛得啵了一口:“小屁孩!明天你就长针眼!”
“......”曾帆看着她的背影,老气横秋地吐槽,“你女朋友好无聊!”
顾漾舟:“没你无聊。”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