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婶则去村里帮杨柳买母鸡和鸡蛋,出门碰到几个半大小子不知道从哪儿逮了五只鸽子,她也给买下了。
放牛看马是件清闲的事,杨柳傻站着也无聊,往西看了看,抬脚往西堰走。下雨天的时候水里的鱼会冒出水面呼吸,有那傻不愣登的鱼窜到水边露头,一砸一个准。
下了场雨,树上的叶子更绿了,杨柳仔仔细细在堰埂上绕了一圈,种下的果树没打蔫。堰坡湿滑她也没下去,就搓了泥巴蛋往水里扔,果然水草多的地方就有动静。
晚上的时候她就跟程石说,让他跟坤叔晚上多起两次夜,带着狗去堰边转转。
程石想说哪有偷鱼的,但想到他上午的说辞,闷声点头:“好,上半夜我去转两趟,下半夜坤叔去转。”
“带上狗。”杨柳嘱咐。
水里的鱼越长越大,周遭村里肯定有惦记的,她琢磨着以后晚上都要带狗去转个两趟,不过不急,等鸡鹅和猪放过去了,夜里起夜巡视是自然而然的事
……
次日天明,虽然没下雨了但天还阴沉着,杨柳起床了才知道,程石跟坤叔已经下地去插红薯藤了,一直把剩下的那块地插完才回来。
薄粥已经煮成了稠粥,春婶把炒的菜又回锅热了下,饭菜端上桌,她说:“锅里烧了水,等吃了饭你洗个澡再去送礼。”
程石点头,他也是这个打算。
他洗澡的时候杨柳给他找衣裳,隔着门问:“那件石黛青绣竹纹的夹袍行不行?”
一听绣竹纹的,程石就知道是他娘打包送来的旧衣,虽然有些他没上过身,但翻了年也冠上了旧字。
他披着亵衣带着一身热水气开门出来,“你不是给我做了新衣?送礼我穿身新衣。”
“这也是新衣。”杨柳也只是问一声,没打算听他的意见,夹袍塞他怀里让他赶紧穿上,“我做的衣袍针脚不大好,家里穿穿还行,出门见不了人。”
“你男人身条好,穿上乞丐的衣裳也是一表人才。”他裹上袍子站铜镜前,石黛青很挑人,矮了瘦了就把人衬得像墙根的青苔,肤色黑黄的穿这个色更显黑。他五官轮廓坚硬,过了个冬,去年晒黑的肤色养成了浅蜜色,穿上这身夹袍,再绑上腰带,走在人群里,妥妥的夺人眼球。
“你这是想让我夺主家的风光?”温热的掌心托起女人的下巴,程石让她看着铜镜,他俯身亲上红润的薄唇,一触即离,望着镜子说:“满意吗?”
杨柳抬眼瞥他。
“我是说对我这个样子满意吗?”他笑着解释。
回答他的是一记轻掐。
坤叔已经套好了马车牛车,牛车就是个空板车,不挡风不遮雨,他在车上铺了稻草。
“阿石穿这身衣裳好看。”春婶见人出来,朝外抬了下下巴,“车已经套好了,趁现在没下雨赶紧走。”
“春婶你怎么只夸他?我就不好看?”杨柳不满意,站到春婶面前说:“快夸,夸了我就走。”
“你也好看,你就是穿个补丁衣裳也是村里最好看的妮儿,穿上这身袄裙更是好看。”春婶笑到打跌,推她坐进马车,“可藏好了,别引得村里毛头小子发痴。”
程石下意识往对面看,对面的两户各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子,他逮到好几次这俩贼头偷看他媳妇。
马车在前,坤叔帮忙把牛车赶到村东头他再回去。
杨母跟杨柳坐马车里,绑了翅膀和腿的母鸡,两篮子鸡蛋,一筐炸果子,六身小孩的衣裳和包被,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都放在马车里,杨父带俩儿子在后面赶牛车。
以前全家走亲戚还担心狗挨饿,现在也不操心了,人走亲戚狗也走亲戚。
到镇上时杨母下车去买小银镯,程石问杨柳:“我们要不要买?”
“不买,我们送礼不能比爹娘送的重。”
刚到胡家住的巷子,胡大庆就迎了出来,他的堂兄弟接过牛车马车去停放。
“路上不好走吧?”他跟岳父岳母走一起,却是在跟程石说话。
杨小弟翻了个白眼,被大哥瞪了又不满撇嘴。
“还好,反正没下来推过车。”程石看院子里人挺多的,寒暄道:“你家亲戚还挺多,办喜事的时候热闹。”
“不比你,比不上你成婚那天热闹。”胡大庆看见他娘,把岳家让老娘招呼,他拉着程石去跟生意伙伴说话。
进堂屋门了,杨柳还能听见她姐夫大声跟人说:这是我连襟,县里长风镖局当家人的外孙。
她看到小弟在翻白眼,她失笑摇头,拍了拍他,“别做怪样子,我们去看大姐。”
男人自然进不去产房,杨柳把芸姐儿抱出来给他们看,“长得像我姐,长大了也是个俏丫头。”
才三天的小孩,皱巴巴的,哪能看得出来像谁,但杨老汉很肯定地说:“跟你姐才出生的时候一个样。”
杨小弟听了又翻个白眼,席哥儿洗三的时候他爹也这么说,结果嘞,一点都不随杨家人。
“你要挨打是不是?”杨大哥伸出巴掌,“再让我看见你翻白眼,回去你等着挨烧火棍。”
杨小弟又想翻白眼,又生生忍住了。
前厅,程石刚脱身喝杯茶,身边又坐来个人,他抬眼发现有些眼熟。
“程少爷,我是吴家饭庄的老板。”老头都不自称是吴德发他爹了,他歉疚地低声赔礼:“我养出个畜牲,做了错事也遭了报应,都说人死恩怨消,还望你跟长辈打个招呼,看能否别打压我的生意。”
程石一脑门的疑惑,“打压生意?你找错仇人了吧?”
“我家饭庄隔三差五有地痞无赖来捣乱,我找人打听了,说是受人所托。”他欲言又止,注意到有人在往这里看,但也顾不上了,他实在是被折腾的满头包,“我那逆子跟你抢了几亩田地,我们也用不上,不如你们就近种上粮食?或是旁的什么。”
话说的含蓄,就是想拿好处和解。
程石自然不能承认背后是他家指使的,一口咬定他找错了仇人,“我家长辈事忙,无暇做这种事,你说得对,人死恩怨消,我也没打算再找你家的麻烦。”他动了动手指,“那畜牲在外糟蹋了不少姑娘,除了这事不知道还结了多少仇家,我家……可能也是被冒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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