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杨柳剜他一眼,极快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一脸冷冰冰的样子。
“说说,我怎么招惹你了?”程石侧着身支着腿,偏着头面朝里,懒洋洋地说:“不说个明白咱俩今天都不回去了。”
透过车窗,杨柳觉得周围环境陌生,附近也没了人声,她绷着脸问:“这是哪儿?”
男人不接话,淡淡地瞅着她。
杨柳想起他冲小阿嫂说话眉眼带笑的狗模样,磨着牙花子呸他。
程石啧啧两声,眉眼含笑地盯着一脸薄酸的媳妇,出口的话却是两不相干:“热吗?”
杨柳斜看着他,问的什么废话,她指着车顶让他听树上嘶鸣的知了,这鬼天气,牛泡水里都嫌热。
“那回去了。”程石转过身拉着缰绳抖了抖,枣红马咴咴叫了两声,拉着车滚滚出了巷子。
杨柳这才发现离清武巷不远,应该是在哪家的屋子后面。
“我以后注意,不随便在外面冲人咧嘴笑。”男人自我反省。
杨柳哼了一声,恨恨地捶他一拳,听他朗声大笑又来了气,唾骂他:“像个花公鸡似的,哪天你被人家男人打了我站一边拍巴掌叫好。”
“这不是想卖东西,不然我才不卖笑。”
“你也知道你在卖笑?”杨柳又不高兴地哼哼,嘀咕说:“我是卖鱼卖蛋,又不是拉男人挨家挨户卖脸卖笑。”
“以后不笑了。”程石保证,他想了想,的确是有些不妥当,可别真闹出误会让人家男人打上门了。
杨柳没说话,她看了眼身上的灰布衣裳,为了行走方便她穿着短衫和裤子,混在买鱼买蛋的仆妇里可能也就脸好看些。到家后她把箱笼里的衣裳都翻出来,婚前的那些补丁衣裳都扔地上,耐脏的灰布青布裤子也都择了出来。
程石拎了壶绿豆汤进屋,见她拿剪子剪衣裳,纳闷道:“这是干嘛?”
“不穿了,不要了,剪了做鞋。”说这话时她心都在滴血,这里面还有今年才做的新衣裳,为了下地干活新扯的布料,太糟践东西了。但她犹豫再三还是给剪了,不然塞在哪个角落,过了今天她可能就又给找出来,哪天就穿上身了。
“我年纪轻轻的,长得又好看,穿什么灰扑扑青惨惨的颜色。”她不知道是说给程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要穿她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料子,脏了就洗,勾丝了就扔,没了再买。
她不仅把颜色亮丽的衣裙翻了出来,妆奁匣子也开了锁,绾发的乌木簪子撂到最底层,头上换了个银簪,还插了两个蝴蝶钗。
“真美。”程石眼含欣赏地看着她,走上去挑了一对珍珠耳坠,比在耳垂上从铜镜里看,两人目光相接,他垂眼把珍珠耳坠扔匣子里又换了对金丝掐花的,比了比替她戴上,“早知道我对别的女人笑笑能让你懂的享受,我在卖鱼的第一天就挨家挨户去卖笑。”他直言不讳地挑明,挑着她的下巴亲上那瓣薄唇。
杨柳推开他的脸,不搭理他。
程石站她身后从铜镜里放肆打量窈窕的身段和爱搭不理的美人脸,像是不懂脸色般的继续说:“早该这样了,现在不穿红着绿披金戴银,等到了你婆婆这个年纪,能把肠子悔青。”
“闭嘴吧你。”
“就不闭嘴。”程石探身拿起妆奁匣子,又挑了根带着珍珠坠子的细金簪给她插进发髻,“你婆婆送你这么多金银首饰,你可别攒着吃灰,到时候转送给儿媳妇又一脸舍不得,惋惜拿到手一二十年都没戴出门。”
杨柳不服气地哼哼,又无话反驳。
程石也见好就收,放下匣子,拉开椅子坐下,顺带把媳妇也拽进怀里,不等她琢磨出还嘴的话,说起今天在黄家的事:“我没答应把鱼全卖给八方酒楼,你可有意见?”
“黄传宗打的主意就是包揽了咱家的鱼,他话里话外就是不想让咱家的鱼出现在八方酒楼以外的地方,真如了他的意,咱俩就成了个给他养鱼的,以后鱼会如何,价钱的好坏全凭他做主了。”杨柳嫌热,想从他怀里起开,就是箍在腰上的手越掰越紧,她只好瞪他一眼,拿过桌上的蒲扇扇风,继续说:“咱家的鱼又不愁卖,就是去镇上折腾了点,但赶着马车我俩也不受累。我又不蠢,有什么意见?”
程石见她兴致勃勃地叭叭,脸靠在她肩头问:“那你再说说,之后咱们一直这么游街串巷的吆喝?”
“你不嫌热啊?”杨柳拿扇子拍他,“说话就说话,老实点,别凑这么近。”
程石不听,接过蒲扇大力扇风,示意她继续说。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再这么游街串巷地叫卖?那打算如何?租个铺子?就像你说的,咱们已经有了熟客,到镇上了就有人抢着买,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有必要租铺子?”杨柳问,“还是你有其他什么打算?”
“是有买铺面的打算,但具体还要琢磨。”程石从黄家出来就生了买铺面的想法,不论是酒楼亦或是绸缎铺,尤其是吃的喝的,卖的都是个招牌。有个铺面才能最招揽熟客,口口相传的是某某食铺,而不是大篇幅地说某某山下某某村,某某行踪不定的走街串巷卖鱼卖蛋小两口。
“有个铺子,三十文一斤的鱼更能让人接受,到时候客人可能更多。比如八方酒楼里的一瓮鸡汤能卖到一两银,咱村里谁家熬一锅鸡汤说想卖一两银,你都要骂他是疯子。”
“说话就好好说,别那我做比。”杨柳不满。
“我说这么多了,该你说了。”程石把蒲扇塞她怀里,伸出手问:“程太太,给不给拨银啊?”
“给我洗串葡萄我就点头。”杨柳耍起当家太太的威风。
“得嘞。”程石推开她,站起身往出走,“要不要放水井里湃湃?”
“放凉水里泡一会儿就行了。”
迈过门槛,脚刚落地,躲在葡萄架下乘凉的两只鹅就扬起了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俩玩意太敬业了,让它们来守着葡萄别被鸟吃了,人靠近葡萄架它们也撵。
院里响起嘎嘎声,杨柳透过窗子往外看,两只鹅被男人提着脖子扔出葡萄架,不等站稳又拍着翅膀嘎嘎嘎地冲了过去。
“真他娘的不怕死啊?赶明儿先把你俩宰了。”摘了串葡萄,程石跳着脚跑到廊下,看着院里的鹅屎,再瞅眼桂花树上站的麻雀,忍了又忍,提着水桶进屋说:“明天去镇上买几张渔网回来把葡萄架罩着,这扁嘴尖嘴的,我都受不了。”
转口又骂起了姜长威,“净给我找事,这玩意又招鸟还招蚊子苍蝇,天一黑,院子里的蚊子能把人抬走,难怪他不种自家院子里。”
杨柳揪了个葡萄塞他嘴里,“你这话可就不讲理了。”
午后歇晌,院子里两只大鹅就没消停过,刚迷糊就被它们高昂的嘎嘎嘎叫吵醒。
“得了得了,我也不睡了。”程石从床上坐起来,真是请了俩鹅祖宗回来,他坐窗边的榻上摇着蒲扇,拿出书没看两页,趿拉着鞋气冲冲快步出去。
杨柳从床上翻身下来,只看到他提着两只鹅出门的背影。看到葡萄架下的鹅屎,她乐出了声,取了挂在墙上的草帽,她拿了铁锹去铲干净。
成熟的葡萄在阳光下碧绿剔透,杨柳仰面站在葡萄架下,鼻间萦绕的是引人口齿生津的甜香,她进屋提了水桶出来,踩着板凳剪葡萄。
程石回来见了让她下来他来剪,“今晚先做罐葡萄酒吧,没熟透的不够甜就加些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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