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累趴下的狗缓过劲,耷拉着尾巴去墙边喝水,解了渴往廊下的狗窝里一趴,对屋里飘出来的饭香都无动于衷。
鸡蛋筐往车上抬的时候,姜霸王拿了六个磕在狗碗里,见红薯和板栗摇着尾巴过来,她端起碗绕过它俩走到廊下,亲眼看着陪她跑步的狗子吃完才出门。
陪跑换鸡蛋,很公平,躲懒的没得吃。
时隔三个月再次踏进东槐街,热闹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驱使杨柳推开车窗探身往外瞧,程石在外敲了敲车门,她这才反应过来,拉开车门坐出去。
“呦,老板娘来了,有些日子没见了。”豆腐铺的老板娘招呼一声。
“孩子满月了?生了个小子还是丫头?”一旁炸果子的人问。
“还是年轻恢复得快,你现在跟没怀娃之前差不多。”胭脂铺的掌柜送客离开随口说一句。
到了千客食铺外面,杨柳下马车提着秤去开门,已经等候在门外的老客七嘴八舌地跟她说话,都说好久没见到她了,问她孩子长得随谁。
门一开,姜霸王提了筐鸭蛋放桌上,老客不再寒暄,低头专心挑蛋。
“我还以为你今年会在家照顾孩子。”凤娘子走进铺子,反复打量着杨柳,心里惊叹她状态好。
杨柳接过一把铜板扔钱箱,笑盈盈地说:“家里有奶娘,请人照顾娃,我出来赚钱。”
“原来如此。”凤娘子看到程石进来,她让了让位置。
“这马上都四月了,你家的鱼什么时候能捞起来卖?”有客问。
“还早,可能要到入秋了。”杨柳回话,“去年把能卖的鱼都打捞干净了,剩下的鱼都还小,吃着不香。”
“去年冬天不该清堰底的,今年大半年都尝不到鱼味儿,你们今年冬天可别再清堰底了。”
杨柳笑笑没应声,都是赚钱,肯定不会选劳累人的方式。
过了客多的那一阵,左右两边的邻居得闲了都来打个招呼说说话,花婶对杨柳说:“你倒是放得下孩子,不惦记?”
“这有什么好惦记的,她吃吃睡睡都有保母照顾着。”杨柳把破了壳的蛋捡起来放一边,随口道:“而且我又不是出远门,一两个时辰就回去了。”
“我记得我生我家老大的时候做个饭都要进屋看一眼,谁抱都不放心,必须放我眼皮子底下看着。”花婶也观察过其他妇人,才生孩子的女人格外护犊子,生怕被人抢了孩子。打个不好听的比方,家里养的狗,喂它的主人把狗崽子拿出窝给旁人看,它都紧巴巴跟着,哪怕摇着尾巴,那也是不放心。她那时候也是,就在娃他爹把孩子抱出去了她都恼火。
杨柳明白了她的意思,小莺刚出生的那几天她也是这样,孩子抱出屋了她就不放心,听到孩子的哭声都要高声问怎么了,只有放自己眼下才安心。
又来了客,门口的人也散了,杨柳拎了凳子坐一旁看程石给人数熏麻雀,问婆母:“当初阿石才出生的时候,你有没有护过犊子,不想别人插手孩子的事?”
很久远的事了,姜霸王说不知道,“忘了,可能没有吧,我好不容易出月子能出门了,一门心思都是重新捡起我的刀棒。”坐月子那一个月太难受了,差点把她关疯了,“阿石出生在冬月,出月子也快过年了,我没事做就把家里的柴都劈了。”
劈柴?这的确是她能做出的事,杨柳笑过一阵,说:“我也是,还没出月子我就满心惦记着出月子了要做什么,什么都能做,就是除了睡觉不能进卧房。”
婆媳俩坐着说话,程石一个人忙着招呼客人,这几个月来都是他一个人,不要人帮忙他也能兼顾挑蛋称鸡鸭连带打算盘和收钱。他还是很惦记家里才满月的女儿,急着把肉蛋赶紧卖光,收拾东西回家。
杨柳看不需要她搭手,从钱箱里掏出几串铜板出去买猪肉,无意中看到一个面熟的男人穿着伙计的衣裳从八方酒楼出来,正是刚开铺就买走一小半熏肉和蛋的那个人。
回去的路上她跟程石说了她的猜测,“黄传宗到底还是买到了咱家的食材。”
程石无意计较那么多,也没想过要扳倒八方酒楼,没那么大的仇。黄传宗为人如何他不关心,只要没舞到他面前,不影响他,明面上过得去,私下怎么来随他去。
“吴家饭庄要转手了。”程石看了眼走在前面骑马的人,他娘之前雇二流子去搅和吴家的生意,后来供给八方酒楼和悦来食馆的鱼肉蛋又从背后给吴家敲了一锤,吴老头老了,过继的孩子又小,一心想着守成,拖了大半年慢慢就拖垮了,“现在几乎没了客人,大厨被挖走了,跑堂被赶走一半,估计快关门了。”
杨柳心里快意,伸出腿绊路边的草,又被程石捞回来,“鞋掉了我可不去给你捡。”
“真不给我捡?”
程石不吭声,按住了她的腿。
杨柳哼了哼,翘起腿搭他的腿上,“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张老头说的,前些天他去铺子找过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八方酒楼用的还是咱家的肉和蛋?”杨柳反应过来。
程石扭过脸看她,“你不想卖给他?”
“那倒也没有,卖给谁不是卖,如果我姐夫没对不起我姐,我肯定不会让黄传宗借我们的手赚钱。”杨柳也就是随口一提,进了村,她的心情瞬间迫切起来,催着马车快点走,她要回去看她孩子。
“不是不惦记?”程石笑她。
“走远了不惦记,回来了反倒惦记起来了。”杨柳也觉得奇怪,不等停车她就蹦下车辕,快步跑进门,蹬蹬蹬往后院跑。
“睡了。”姜霸王嘘了声。
杨柳进屋看一眼,见她鼻头还有黑印,出来问奶娘:“抹的锅灰洗不干净?”
“擦多了她哭,就把灰洗掉了。”
“小孩皮嫩,多擦两下就会破皮。”姜霸王拎了椅子坐在有日照的地方,接过春婶递来的水,问:“给孩子在鼻头抹灰是有什么说法?”
“县城里没这个风俗?”杨柳诧异。
“应该是没的,我是第一次见。”
“祝福和庇佑的意思吧,别的村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村都是这样,外孙头一次到姥姥家,外婆要给娃娃鼻子上抹点锅底灰,具体是怎么个说法我也不大清楚。”杨柳见程石也大步走进来,她嘘了一声,“在睡,还没醒。”
程石放轻了脚步,大步进屋,过了片刻抱着孩子走出来。
“你怎么……醒了?”姜霸王放下碗站起来,“你进去她就醒了?没哭?”
程石避开老娘的手,自己抱着孩子坐到杨柳身边,“我进屋的时候她就睁着眼,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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