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号批发商:没链接,我上书店挑的,买的时候就剩一本了,怎么了?
口欠:帮同学问问,哪里的书店?
句号批发商:老家的书店
口欠:??你跑去江苏买的书???
句号批发商:上礼拜回了趟家,看到就买了。
口欠:……行吧
段吹雨刚想发个“在干嘛”过去,那边就单方面把对话终结了。
句号批发商:好好学习,别玩手机。
段吹雨深呼一口气,送了一串小蓝人表情包过去。
口欠:[打脸]
口欠:[锤头]
口欠:[突袭]
口欠:[请出去]
口欠:[掰头]
口欠:[甩巴掌]
口欠:[揪脸]
……
另一边,任衍正拿着运动水杯喝水,听到手机震个不停,垂眸扫了一眼,嘴角弯了弯。
段吹雨放下手机对宋颖说:“这书是他在老家的书店买的,没链接。”
宋颖有些遗憾:“这样啊……”
宋颖失落之余,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本辅导书看,好学生就是好学生,逮着题目就跟饿虎扑食似的,怎么也压不住想多做一点精华题的欲望。
这是所有刷题型学霸的通病。
段吹雨忽然拿起那本辅导书递给宋颖,说:“你拿去做吧,别写在书上就行,我也就写了几篇,后面都是空着的。”
宋颖受宠若惊地接过那本书,若获至宝,“谢,谢谢你啊,我做完了就还给你!”
学霸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本精选阅读就把孩子高兴得直抖脚。
段吹雨不禁失笑。
李易闻着八卦的味儿就过来了,凑到段吹雨跟前打趣道:“哟,有情况啊这是。”
十七八岁的男孩都这样,能聊的话题无非就是考试、游戏、球鞋,女孩,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嘴欠。
李易见段吹雨前桌空着,一屁股坐下来,压低声音道:“我终于能跟你身上剐点新鲜事儿了?”
李易脑袋里装了几斤水,段吹雨门儿清,一脸漠然并不搭理他。
这话题进行不下去,李易自觉无趣,又问:“十一想好干嘛去了吗?要不要跟哥出去玩两天?”
段吹雨食指和拇指并拢,抵住自己的脸侧,歪着脑袋说:“再说吧。”
其实他也想出去玩,但具体要玩什么他还没考虑过。
转眼又是周末,礼拜五的放学时间比平时要晚些,段吹雨挎著书包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停了一辆眼熟的黑色帕萨特。
一看车牌号,果然是段施贤的车。
段吹雨眉头一皱,当下绕过车就走,没走几步,坐在后座的人就下了车,一把拉住他。
“小雨。”
“干嘛?”段吹雨甩开他的手,神色不耐。
“今天爸爸请你吃饭,上车吧。”
段吹雨断然拒绝:“不去。您这么个大忙人还有空请我吃饭?”
“我好不容易有这个时间,你别跟爸爸犟。”段施贤又想帮他拿书包,“我把你哥也叫过来了,他回来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时间跟他好好见一面,你就当看在他的面子上,跟爸爸一起过去吧。”
段吹雨迟疑不定。
段习风并不知道段施贤跟许亚菲的婚姻里有外来者插足,他一直以为他俩是和平离婚,对段施贤的怨念自然是不及段吹雨那么深的。
碍于段习风,段吹雨勉强答应了,反正只是吃顿饭,他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段施贤毕竟是高校校长,平日里行事谨慎低调,不会娇奢过度,选了个价格亲民的小众餐厅。
包间里的氛围并不热烈,段习风常年久居国外,高中一毕业就去英国留了学,跟家里人的关系多少有点疏远。
但他不像段吹雨,他成熟稳健,深谙为人处世的那一套行事准则,跟段施贤共处时,他可以自然地拿捏分寸,让所有人都安然若素
只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虽然能对段施贤笑颜相对,话里话外却又十分客套。
段习风帮段吹雨倒了杯果汁,小声问:“这次月考又考得稀巴烂?”
段吹雨嘴角一垮:“月考都过去多久了,还问。”
“我还不能问问了?”段习风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在这给我浪费你任衍哥哥的时间。”
“啊?”段吹雨摸了摸额头,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想想还是别让他给你补习了。”段习风眉头紧锁,“又不收钱,补了这成绩还上不去,这不浪费他时间么。”
段吹雨愣住了:“你说什么?不收钱?他不是一个小时五百吗?”
段习风气笑:“谁跟你说的?还一个小时五百……我一开始也打算给他钱的,他不要,说反正看我面儿上,你是我弟弟,就不收了。”
段吹雨神情呆愣,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又闷又涩,说不出话。
合着这人费力不讨好地为自己忙前忙后,又是出测验卷,又是买习题册,竟然连补习费都没收。
图什么啊?
段吹雨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收紧,果汁里加了冰块,手指的体温化开杯壁的白霜,凉意漫上指尖。
明明理由都有迹可循,可段吹雨脑子里偏偏生出一个古怪的结论。
——任衍对他哥果然是特别的。
任衍为了段习风,几乎事事都能达到有求必应的程度,不然怎么连自己这么个大麻烦也愿意接受。
“补习老师?是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小伙儿吗?”
段施贤的声音把失神的段吹雨重新拉回现实。
“您认识?”段习风问他。
“之前他去小雨学校参加家长会,我跟他见过一面。”
段习风扭头问段吹雨:“还有这事儿呢,我怎么不知道?你开家长会怎么没跟哥哥讲啊?”
段吹雨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哦”了声:“你要上班我没高兴烦你。”
“这有什么烦的,我请个假不就是了。”
段吹雨“嗯”了声,情绪不高,神情懒懒的。
“怎么了?”段习风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没事儿。”段吹雨喝了口果汁,抿了抿嘴唇。
果汁里掺了水,段吹雨一口就尝出来了,他眉头一皱,情绪更差了,不爽溢于言表。
段施贤看这情形,怕再说几句话这顿聚餐就要提前散了,便开口道:“小雨,爸想跟你说件事。”
段吹雨闻声抬头。
“今天你哥也在这,我得把话在这说清楚了。”段施贤缓缓道来,“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跟你妈离婚并不是因为陈老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段吹雨脸色一变。
段施贤看着段习风继续道:“习风你可能不知道,爸现在有相处的对象,你弟弟一直以为我是因为那个人才跟你妈离的婚,其实并不是……”
话未说完,段施贤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说:“我接个电话。”
他起身走到一边接电话,隐约的谈话声传进段吹雨耳朵里。
“怎么了?怎么回事?”
“哪个医院?”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你别着急。”
段施贤匆匆挂了电话,从衣架上拎起西服,抱歉道:“我有点急事,账已经结了,你们慢慢吃,今天的话我以后找机会再说。”
“怎么了?”段习风关切地问了句。
段施贤看了眼段吹雨,犹豫了会,回道:“陈阿姨家的小丫头哮喘发作了,我要去医院看看。”
“陈阿姨?”段习风一脸茫然。
段吹雨冷声道:“就是他新对象的女儿。”
说罢,段吹雨起身,先行一步推门离开了,带着一身寒意。
段习风套上外套急忙追了出去,没追到人,他给段吹雨打了个电话。
“吹宝?你跑哪儿去了?不跟哥哥一块回家?”
“我去找我同学。”段吹雨扯谎道,“哥你先回吧。”
段习风安静几秒,低声问:“怎么了啊,是不是不高兴了?”
“还好。”段吹雨鼻尖轻轻耸了一下,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按了按眼角,“你回来了不陪我,答应跟他吃什么饭,我看见他就烦。”
“哥哥错了,下回回来只陪你,好不好?”段习风柔声哄道,“你跟哪儿呢,哥哥过去接你,还没吃饱吧,哥哥回去给你做饭。”
“不了,我找我同学玩儿。”
“……那行吧,路上小心点。”
“嗯。”
天色渐暗,夜幕还没完全笼罩住这座城市,远方的高楼就已经嵌上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段吹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没由得一愣。
来电的是任衍的姥姥,老太太不会打字,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段吹雨抓了抓被晚风吹乱的头发,正襟危坐,点了接通。
屏幕上弹出来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老太太,花白的短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
“奶,奶奶。”段吹雨有点磕巴,“您怎么……”
“哎哟!真能看到人啊!”老太太笑得眼角皱纹堆起,冲屏幕挥挥手,“崽崽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看得见。”
“崽崽吃饭了没啊?奶奶烙了馅饼,加了那个,叫什么……哦,对了,芝士,你们年轻人不都爱吃这东西吗,到奶奶这来尝尝,好吃着呢!”
段吹雨鼻子猛地一酸,喉咙哽住了。
“崽崽来不来啊?真的好吃呢!我给隔壁老张家的小孙子尝过了,小家伙吃得停不下来,差点给我吃没了。”
“奶奶……”
“哎哟,不管了,你赶紧过来!”
“……嗯。”
段吹雨挂掉电话,抬起手,手指没进发丝胡乱地捋了一把。
晚风已经沾染上秋天的凉气,方才还冰凉的手指却慢慢回了温。
第16章西瓜汁
段吹雨不知道老太太缺什么,索性在超市买了一些补品和保健品,专盯贵的挑,大包小包拎进了老太太家里。
小男生面对长辈时总有些放不开,尤其是当老太太架着金丝眼镜看着段吹雨往嘴里一口一口塞馅饼的时候,段吹雨觉得自个儿脸都麻了。
“您别老这么看着我。”段吹雨抬手蹭了下脸蛋,“看得我脸上跟针扎似的,怪难受的。”
他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把老太太逗乐了:“哎!成,不看你不看你!”
老太太起身帮他去冰箱里拿了盒哈密瓜味的进口牛奶,笑盈盈道:“谁让崽崽你跟任衍他姥爷长这么像呢,我看着你啊,高兴。”
段吹雨虽然平时跟长辈接触甚少,和老太太相处时多少有些拘着,但比起任衍那个闷葫芦,至少还是能跟老太太聊上两句的。
她喜他模样隽秀,清清爽爽的,又不跟任衍似的不声不响,心里格外稀罕。
老太太把牛奶搁在段吹雨面前,问:“奶奶做的馅饼好吃吗?放的那芝士你喜不喜欢啊?”
“好吃。”段吹雨拿纸巾蹭了下嘴角的油,“真的特别好吃,任衍的厨艺是跟您学的吧?”
段吹雨嘴一快,不仅把话题扯向了老太太的外孙,还直接把人大名叫出了口。
怎么说任衍也比他大了五六岁,这么连名带姓地把他大名挂在嘴边,着实有点不太礼貌。
段吹雨嘴唇微抿,小声改口道:“我说任衍哥哥。”
老太太噗的一声乐了,没当回事儿,说:“衍衍从小就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做饭那还用跟我学啊,估摸看着食谱就能自个儿倒腾出来了。”
老太太平时不让任衍下厨房,也没尝过他的手艺。
她问段吹雨:“你吃过衍衍做的饭哪?”
“昂。”段吹雨舔了下唇角,“蛋糕。”
“味儿不错?”
“特别好吃。”
老太太笑了,眼里满是骄傲。
“哎对咯。”老太太想起了什么,“衍衍是不是去外地参加比赛啦?不是说两天么,今儿本来还想叫他一块过来呢,怎么还没回来啊?”
段吹雨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
吃完馅饼,段吹雨陪老太太聊天的当儿,有人来家里看望老太太,是一对夫妻,穿着体面,举手投足间温文有礼,段吹雨见有客人来便想离开,老太太拉着他不让走,他就借故在院里躲了会,坐在吊椅上听屋里模糊的谈话声。
听对话内容,这两位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抽空过来探望老人家的。
除了嘘寒问暖,段吹雨还听到了些别的内容。
两个小辈希望老太太搬回去跟他们一块住,不要老是窝在这个老胡同里,老太太拒绝了,从她不耐烦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拒绝他们的提议了。
段吹雨侧身斜靠在吊椅上,一条腿挂在扶手上,另一条腿踩在地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地,轻轻晃着吊椅。
吊椅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伴随着屋里传来的对话声。
那声音略显老态,却又中气十足。
“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我不搬!我就想跟这呆着不成吗!”
“你们别成天把我当个没用的废物老太太,我身体好着呢,用你们照顾?”
“我跟你爸在这住了大半辈子了,我不走,走了他回来了就找不着我了。”
“你们赶紧走,下回来再跟我说这事儿,就别来了,甭指望我给你们开门!”
段吹雨抬头仰望缠绕在葡萄架上的星星彩灯,心想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非常迷人的女性,独立又坚定。
岁月可以在容貌上任意作祟,但很难磨灭性情。
性情寄存在眼神中,第一眼见到任衍的姥姥,她的眼神像就晴日一样明亮,又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人声渐微,老太太的儿子把门关上了。
耳边没了争执声,段吹雨重新陷入茫区,看着夜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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