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衍看不见,他看得见。
低头看得见任衍修长干净的手指,抬头看得见他轻轻滑动的喉结。
“你看得见我吗?”段吹雨忽然轻声问。
“嗯?”任衍低下头,段吹雨正巧仰着脸,两人一低一抬,黑暗中,嘴唇碰上了鼻尖。
任衍一怔,感觉嘴唇触碰到了段吹雨的鼻尖,他有轻度夜盲症,看不清周遭环境。怀里的人轻动一下,他微微颔首,嘴唇再次触到了一片柔软,他蹭到了段吹雨的上嘴唇。
两人齐齐怔住,热气勾缠着乌木沉香,在鼻间肆意环绕。
窗外有鸟在低鸣,一声两声,声声入耳,明明倏忽而逝,却有如余音缭绕,在任衍心中久久长鸣。
任衍僵持不动,抚在段吹雨后背的手微微地屈起手指。无意间蹭到的那片唇瓣柔软细腻,明明生着病却没有一丝干裂,他不由得舔了下嘴唇。
段吹雨伏在任衍身前一声不吭,脸侧颈侧红了一片。
任衍此刻在想什么?段吹雨不禁想。他低声道:“衍哥……你心跳好快。”
他感觉到任衍呼吸深重,几度松开搭在自己背上的手,最后还是紧紧搂住他,哑着嗓子说:“你听错了。”
任衍想掀开被子直接离去,可他又舍不得将段吹雨留在没有温度的被窝,他不再说话,稳不住自己的心率和呼吸,用沉默也稳不住。
夜鸟已经不鸣,任衍张皇无序的心跳声却仍在段吹雨耳边回荡。
砰砰砰。
段吹雨有点恍惚,总觉得听到的好像是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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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劝告
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未眠,段吹雨生着病浑身乏力,勉强在周公那里走了一遭,一晚上半梦半醒,好在被任衍圈着抱着,捂出了一身汗,早上醒来烧总算是退了,终于神清气爽。
醒来时,任衍已不在身边,沙发上多了一件更厚实的羽绒服,应该是任衍的,衣服上沾着熟悉的香味。
纪敏喊段吹雨下楼吃早餐,问他身体可好些。
段吹雨点头道:“好多了。”
“衍衍出门的时候给你泡了蜂蜜水,一会吃完早餐喝一点。”
“任衍哥呢?”段吹雨问她。
纪敏说:“他跟他爸出去见客了,衍衍他爸朋友多,大过年的且忙呢,他说中午可能不回来,你要是觉得无聊,有想去的地方就去。”
纪敏停了一下,笑了笑:“不过不能一个人出去,他说他已经跟家里司机说好了,你想去哪就让司机师傅带你去,不许一个人瞎跑。”
任衍不在,段吹雨兴致减了大半,哪儿也不想去,宁愿窝在房间里学习。
来一趟南方,他把他的宝贝作业也带了过来,埋在试卷堆里消磨这一下午无聊的时光。期间李易发微信来问他在江苏玩得怎么样,他回说“蛮爽,换个地方刷卷子”。
中午吃的是任衍继母做的饭菜,这边的口味偏甜,段吹雨吃不太惯,怕辜负长辈的心意,硬着头皮勉强吃了一大碗饭。
吃完饭就在房间里踱步消食,胃里有点犯恶心。
纪敏怕段吹雨在房里闷得无聊,叫他下楼到院子里晒晒太阳、透透气。
今天天气好,艳阳高照,室外比屋里暖和。院里花坛种了风信子,耐寒的花,花期未至,含苞待放,紫嫣嫣的一片。纪敏说是任衍种的,段吹雨一听种花人是谁,花未绽放,已经觉得入目皆成画,好看,像任衍,沉静内蓄。
纪敏向段吹雨询问任衍在北京的近况,吃穿如何,学习如何,过得开不开心。
段吹雨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我学习忙,平时就补课的时候跟他接触多一点,不太了解他在学校的情况……他学习应该挺好的,什么都懂,很厉害。”
纪敏淡淡一笑:“衍衍一直都很让人省心,就是刚上大学那会跟他爸闹了点矛盾,他爸就是有点强势,什么都想替他做决定,之前还希望他毕业后能去外交部工作,衍衍说没那个想法,两人差点又闹起来。”
段吹雨喃喃道:“……外交部?”
“对啊,他爸就希望他将来能为国家做事,跟他一样走仕途。”
任衍生得这般俊朗倜傥,闻此言,段吹雨脑内已经浮现出一个衣冠齐楚的外交官形象了。他望着那冷风中飘摇的紫色花骨朵,心绪有一瞬的飘远。
任衍本想早些回家,奈何任益弘应酬众多,愣是耽搁到天黑才回的家。
刚到家,叶秦就来了电话,想请任衍吃个饭,让他顺便带上那位北京来的小朋友。
“不去。”任衍直接回绝。
“哎任衍,你能不能懂点事儿?你问人家北京小朋友的意见了吗,你就给我单方面拒绝?”
任衍敲响段吹雨房间的门,推门一瞧发现段吹雨正伏在书桌前埋头写试卷,窗外夕阳西落,余晖投落进来,洒了他满身的金。
段吹雨转过头,撞上任衍的视线莫名有些尴尬,眼神一飘,盯向别处。
“你怎么还把作业带来了?”任衍不觉好笑,走过来问:“叶秦请你吃饭,你想不想去?”
“叶秦?你那个发小?”段吹雨疑惑道,“他干嘛要请我吃饭?”
任衍说:“他这人就这样,自来熟。”
说话间,手机里传来叶秦微弱的声响:“小朋友你来不来啊?”
任衍直接把手机递给段吹雨,段吹雨接过,心想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乐趣,便问他:“吃什么?”
“随便你,你定。”
既然如此,段吹雨也不客气,挑贵的:“量子制造。”他来这边之前已经做过攻略,哪里好玩,什么好吃,只是自己一人懒得出去,现在有人愿意请客,他又何必辜负人家一番美意。
少爷就是少爷,叶秦在电话那头噎了一下,任衍勾唇轻笑。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叶秦又气又笑:“你倒是挺会挑,行,我现在订位置,你们一会过来。”
到了餐厅,叶秦已经在位置上落座,低头挑选菜品,他随口报出几道菜名,就把菜单交给段吹雨。
“你不是已经点了吗?”段吹雨纳闷道。
叶秦笑了下:“我那是给别人点的,你点你的,随便点,不用客气。”
别人?段吹雨满心疑惑,没吭声,安静点菜。
任衍问:“你还叫了其他人?”
说话间,那“别人”已经到了,叶秦满心荡漾,扬起笑脸冲那人招了招手。任衍和段吹雨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
那“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秦口里的那位“心肝儿”。
那人被叶秦拽着在他身边坐下,又被叶秦摘去脖子上的围巾。他与段吹雨面对面坐着,段吹雨看清了他的模样,寸头,一只耳朵戴着两枚圈状的耳骨钉,穿衣风格透着痞气,长得却白净,美目凌厉。
他看着年龄不大,坐在叶秦旁边,一对比很容易就能看出他脸上的稚嫩气。
“谢舒扬,我心肝儿。”叶秦介绍道。
谢舒扬扭头看他一眼,面上没表情,而后又转过头冲任衍和段吹雨一点头:“你们好。”
叶秦是个没脸皮的,当着外人的面,手亲昵地揽住谢舒扬的腰,笑道:“今天真给面儿啊,还以为你不愿意来呢,刚帮你点了菜,都是你爱吃的。”
谢舒扬拍开他的手,心道我倒要过来看看你爹给你找了个什么金玉良缘。他敛眉往任衍脸上扫了一眼。
任衍与他对上视线,谢舒扬眉毛一拧,移开目光。还真是块金玉,气质模样都没得挑,谢舒扬不太痛快,心头漫起一丝危机感。
段吹雨看到谢舒扬盯着任衍看了又看,眼神飘忽,时不时黏在任衍身上,他一个不爽,直接出声:“你老盯着他看干什么?”
众人一愣,目光全看向他。
段吹雨看着谢舒扬说:“你男朋友在你旁边,你老盯着任衍看什么?”
此话一出,叶秦第一个笑出声,美得很。谢舒扬那点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今天把人叫来齐聚一堂,左不过就是为了酸酸他,行欲擒故纵那一招,让他吃吃任衍的醋。
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还连带着让另一位也酸着了。
谢舒扬撇开脸,嘴硬道:“我没看他。”
叶秦心情大好,搂着谢舒扬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完全不顾旁人眼光:“人家不让你看,那你看看我。”
谢舒扬挂着耳钉的耳廓从里到外红了个透,推开他,低声骂:“谁要看你?”
叶秦知道收敛,脸皮虽然厚,但也有分寸,只是噘嘴在谢舒扬的唇角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可是他那一下却在段吹雨心中激起一层狂狼。
段吹雨心如捣鼓,想到了昨晚任衍在他唇上碰的那一下。
他低下头,忽觉嘴角发烫,不由得舔了下嘴唇。
叶秦碰谢舒扬的嘴唇,那是情人间的亲吻,而昨晚他与任衍的触碰,只是个意外。他不禁想,任衍以后也会跟另一个男人亲昵地唇碰唇吗?像叶秦对谢舒扬那样,掩不住真情,压不住冲动。
他有点不太高兴,闷头用餐,不再吭声。
任衍看出他兴致不高,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不喜欢吃?”
段吹雨摇摇头:“没有。”
谢舒扬寡言少语,不怎么爱说话,等菜上桌的间隙,从兜里摸出一叠小卡纸静静地看,段吹雨往纸片上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
叶秦扭头一看,捏了捏他的后颈说:“怎么吃饭还背单词啊?不差这一时半会,别看了。”
谢舒扬不言语,依旧认真地默背。他长得痞帅,一身叛逆的行头跟他此刻的行为格外不符,任衍和段吹雨面露疑色,叶秦笑着说自家心肝儿在准备成人高考。
谢舒扬瞥他一眼,嫌他多嘴,叶秦就爱显摆,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心肝儿是为了他才准备的高考。
谢舒扬年龄确实不大,刚满21,没上过几年学,也不是念书那块料,后来遇着叶秦,稀里糊涂跟人好上了,叶秦他爸嫌他一身匪气又没文化,明着暗着阻挠他俩在一起。叶秦显摆情有可原,因为谢舒扬确实是为着他才决定参加成人高考。
他松散惯了,也不爱被束缚,不爱读书就爱打架,若不是为了身边这厚脸皮男子,他是绝不可能将课本翻开一页,撩开眼皮看上一眼。
如今他也是个爱学习的上进男人了。
谢舒扬起身说自己要去外面抽根烟,叶秦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絮叨:“又抽。”
“一根。”谢舒扬淡淡道,插着兜出去了。
任衍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餐桌上只剩段吹雨和叶秦两人,叶秦注意到段吹雨穿的羽绒服松松垮垮大了一圈,挑着眉毛问:“你穿的任衍的衣服吧?”
“怎么?”
“没怎么。”叶秦眼神不明地打量他好几眼,“你知道任衍喜欢男的吧?”
“知道,怎么了?”段吹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你还跟他搅在一起?”叶秦放下刀叉,双手交握搭在桌上,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你竟然还一个人跑到江苏来了,你跟任衍认识多久了?”
段吹雨身体后仰,不耐地皱眉:“关你什么事?”
叶秦敛起笑意,神情变得严肃:“他这人闷,心思又重,什么事都爱憋在心里,你别老招他。”
叶秦没再多言,警告一样,就提了这一句。
任衍打完电话已经回来了,看到段吹雨盯着餐盘愣神。他抬头呆滞地看了眼任衍,起身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
吸烟区就在洗手间附近,段吹雨看到谢舒扬靠着墙低头看卡纸,嘴里叼着一根烟。
那一叠卡纸穿在金属卡扣里,厚厚的一本,谢舒扬的食指勾住卡扣,将卡纸懒散地吊在手上。
段吹雨走过去,问他要了根烟:“烟能给我一根吗?”
谢舒扬抬头,咬着烟看他:“你会抽?”
“抽了就会了。”段吹雨说。
谢舒扬摇头:“不给,小孩儿不准抽烟。”
段吹雨嘁了声:“你能比我大几岁。”
谢舒扬猛吸一口,把烟摁灭了,说:“比你大不了几岁也成年了。”
段吹雨要烟无果,转身要走,谢舒扬叫住他:“听叶秦说你读高三?”
段吹雨“嗯”了声:“怎么了?”
谢舒扬打开手机点开“拼霸”,把手机拿到段吹雨面前,虚心请教:“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道题,我不太理解答案的解题思路。”
段吹雨惊讶道:“你也用拼霸啊?”
谢舒扬低笑一声:“啊。”
这题段吹雨前不久刚做过,他直接打开自己的拼霸,把解题思路给谢舒扬看,说:“答案上那解题过程太复杂了,你直接看我的。”
谢舒扬凑过去看,眯了眯眼睛,由衷道:“你的字好看。”
段吹雨眉毛一挑,从不谦虚,坦然接下这夸奖:“谢谢,我也觉得不错。”
谢舒扬被他逗乐了,抽了一根没点的烟塞进嘴里,闷闷笑了两声。
段吹雨忽然有些疑惑:“你不会怎么不找叶秦啊?”
谢舒扬认真看题,头也不抬道:“教完就弄我,找他个屁。”
言毕,谢舒扬一顿,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段吹雨,段吹雨耳朵尖微微泛红,面上却波澜不惊。
两位好学者在吸烟区交流了一会题目,今日不顺,走出吸烟区,谢舒扬竟遇见了冤家。
“哟,这不是小舒扬吗?”怪声怪调说话的是一位长相凶悍的男子,一身名牌,流里流气。这男子看着也痞,但痞得很油腻。
那人往段吹雨身上打量一眼,眼睛发光:“嚯,这又是上哪认识的小帅哥?”
第35章哥哥真好
来者名叫蒋薪,跟谢舒扬渊源颇深。谢舒扬十二岁那年被蒋薪的父亲从福利院领了回去,被老爷子养在膝下近十年,他踏入的不是正经人家,是□□组织,从少年时就开始了刀光剑影的跌宕生活。
老爷子疼谢舒扬,拿他当亲儿子对待,前不久撒手人寰,组织就被这草包儿子接手了,结果刚接手没两天,这草包借着近水楼台逼着自己的干弟弟给他当小情儿。
谢舒扬什么脾气?被蒋薪几次暗示撩骚,一怒之下狠命给了一拳,二话不说直接从黑窝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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