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补充道:“现在是四个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任衍虽然觉得不告知段施贤似乎有些不妥,但也不能让丈母娘不痛快,他五好女婿似的,捡该讨好的人讨好:“听您的。”
年初三,征得许亚菲和段习风的同意,任衍将段吹雨带回了江苏。
任衍回家前就跟他爸和他继母说了他跟段吹雨的事,任益弘还想着撮合任衍和叶秦,又觉得段吹雨年纪太小,跟任衍怕是没有那么合适。
任益弘骨子里跟任衍很像,父子俩思想都很传统,他既接受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就认为儿子将来就算只会找个男人谈恋爱,也必须要找能与他共度一生的完美伴侣。
他是传统父母的观念,觉得叶秦与任衍自幼相识,家世又相配,最合适不过。
任衍嫌他乱点鸳鸯谱,并告知他叶秦早就有男朋友了。
任益弘这才死了心,还有些过意不去,听任衍一席话才知道他乱牵红线,差点把叶秦那好好的一对给拆散了。
任益弘虽然传统,但不死板,他跟段吹雨相处过几天,记忆中对这个男孩印象不错,不过确是没想到任衍会跟他发展成恋爱的关系。
长辈的顾虑都大同小异,都觉得段吹雨年纪太小,任衍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毕竟按周岁来看,段吹雨现在连十八岁都不满。
到江苏的家后,任益弘先把任衍叫进了书房,由任衍的继母在外招待段吹雨。
任益弘从小对任衍的管教比较严格,上了大学之后才彻底撒手,不再干涉他的学习和生活。
但不管年龄多大,性格有多成熟,孩子在父母眼中永远是孩子。任益弘跟任衍谈话时,还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那副严父姿态。
“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任益弘坐在书桌前,任衍坐在长沙发上,接受他爸的盘问。
他知道他爸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把人家小孩儿带沟里了。
像他爸这种身份的人,对待自己肯定比对待他人更严格。
如果段吹雨和任衍的交往是个错误,他只会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找原因。
任衍答:“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你没强迫他?”
任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您儿子在您眼里是这德行?”
任益弘不自在地喝了口茶,生硬地说:“那孩子当初来这里的时候,看着跟你也不像是同类人。”
言外之意,谁知道他是不是叫你给掰弯的。
任益弘举着紫砂壶重新斟满一盏茶,又问:“相处到什么程度了?”
“这种问题您也问。”任衍不想回答。
任益弘咳嗽一声,瞥他一眼:“他周岁还没满十八,你胡来没有?”
父子俩思想传统得如出一辙。
“怎么算胡来?”任衍直球了一把,“用手,用嘴算吗?”
任益弘一哽,一张老脸被臊着了,凛着眼神看向任衍:“胡说些什么东西。”
“我们俩还没到那一步。”
任益弘安下心来,微微颔首,继续问:“跟他处得来吗?他年纪那么小,两个人平时相处能聊得来吗?”
“聊得来。”任衍不想再听他爸唠叨,直接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我很喜欢他,甚至可以说一句‘很爱他’,非常,特别,程度很深。”
任益弘沉默地听着。
“您别问那么多了。”
“知道了。”任益弘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他呢,跟你一样?”
“这得您问他。”任衍忽然笑了下,“您要是问到了,顺便告诉我一声。”
任益弘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直接就在餐桌上向段吹雨提起这件事。
段吹雨虽说是第二次来任衍家里,但这次是以任衍男朋友的身份,不免有些紧张。任益弘一问起他跟任衍的事,他就更拘谨了。
不过小霸王仍旧是小霸王,什么场面都能从容应对。段吹雨虽拘束,但还是显出一分自然而生的自信来。
面对任益弘,他不怯,乖巧又有分寸。
“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任益弘给段吹雨夹了一筷木须肉。
段吹雨老实回答:“我妈我哥知道,我爸还不知道。”
任益弘表露出疑惑,段吹雨解释说:“我爸妈离婚了,我归我妈养。”
任益弘了然点点头。
段吹雨老派地说:“叔叔,虽然我爸妈离婚了,但是我心理蛮健康的,家庭生活也很幸福,您不用担心衍哥跟我在一起会被我家的家庭环境影响,他们都很喜欢他。”
这话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毕竟段吹雨不成熟的时候也为他爸妈的婚姻短暂地折腾过。如此添油加醋提一嘴,为的是让任益弘安心。
他想得蛮远,小小年纪已经考虑到男女之间谈婚论嫁时才会考虑的因素——家庭氛围。
任益弘沉声笑了下:“任衍比你大几岁,你该叫我伯伯。”
段吹雨来了劲,没皮没脸道:“要不叫爸爸吧。”
任衍的继母纪敏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任衍也愣了愣,扭头看着他,嘴角绷不住,笑意要跑出来。
任益弘敛起笑意,问:“你既然这样说,是认定自己跟任衍的关系了?”
“您指的是?”
“夫妻之实的那种关系。”
段吹雨咽了咽口水:“……嗯。”
虽然他不大明白任衍爸爸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夫妻之实”这四个字听起来就很美妙。
任益弘步步引导:“有没有想过跟任衍建立实质上的恋爱关系?”
段吹雨愣愣的:“……您是什么意思?”
任益弘说:“就是婚姻关系,有书面证明的那种。”他停了两秒,给段吹雨反应的时间,而后问道:“你有没有意向跟任衍去国外领证?当然了,是等你成年之后。”
任衍和纪敏都被任益弘的言论惊着了,讶然地看向他。
段吹雨反应不过来,一脸傻气。这进度太飞速,像是坐了火箭。本能引导他点头,他立刻应道:“当然可以!”
“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
“不会!”段吹雨不假思索,“他们有意见也阻止不了我!”
任益弘摇摇头:“还是要问问他们。”
任衍起身拉着他爸的胳膊把人拉进了厨房:“爸,您刚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是中国话,你听不懂?”
“您怎么突然跟他说这个?”任衍抿了下嘴,“您怎么想得比我还远?”
任益弘看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说特别喜欢他吗,肉麻兮兮跟我说一堆。”
任衍茫然着。
“既然那么喜欢他,就赶紧把婚结了,光口头承诺有什么用,万一那小家伙以后被别人抢了去怎么办,他年纪这么小,人生且长着呢,结了婚领了证,省得夜长梦多。”
任益弘的思想果然很传统,像是催逼儿女结婚的极端家长。
“一纸婚约的爱情也未必能天长地久。”任衍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妈去世之后,您不还是娶了阿姨么。”
任益弘的眼睛蒙上一层难以言表的情绪,缓缓道:“人的一生很难做到只爱一个人,只坚守一份感情,那样的人很少,而我也恰巧不在其中。”
他深爱过任衍的母亲,也因为她的离去经历过一段灰暗的自我放弃的时期。
但人不可能永远守着过去。
相应的,任衍也不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任益弘的头上,他明白这个道理。
任衍的语气轻松起来:“要是吹宝跟我在国外领了证,您这算是招了个童养媳吧。”
任益弘愣了愣,瞪他一眼:“怎么说话的,听着像什么样子。”
任衍转头朝餐厅看去,与段吹雨对上视线,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不说天长地久,朝夕与共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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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冬日
晚上休息的时候,纪敏依照任益弘的吩咐,单独给段吹雨准备了一件宽敞的客房,在老丈人家段吹雨不敢过于放肆,乖乖服从安排。
他这一回表现得矜持,任衍却将他爸的话视若无睹,敲敲段吹雨的门,唤他进自己的房间。
段吹雨听到指示,丢开枕头,立刻撒丫子跑进了任衍房间。
关上门,明明都搂着脖子啃上嘴了,还要故作矜持地问一句:“你爸爸会不会有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任衍抱着他的腰将人提起来,“都招你当我的童养媳了。”
段吹雨愣了下:“啊?”
任衍的房间有个露天阳台,顶上是玻璃天窗。阳台非常宽敞,放置着一张躺椅,躺椅面前是一方小木桌,上面架着ipad,屏幕停留在某个电影的画面。
任衍步伐稳健,抱着段吹雨朝阳台走去,在躺椅上坐下,让段吹雨面朝着自己坐在腿上。
段吹雨搂着他的脖子,不禁感叹:“你力气好大,我不轻啊,你抱我怎么跟提小鸡一样。”
任衍掐着他的腰往上挺了挺,两人一旦做出这种姿势,他就容易犯流氓病。
“我看着有那么弱不禁风吗?抱你还抱不动了?”
段吹雨骂他“流氓”,倾身贴在他的胸前,故意说:“让你家长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任衍在他柔软的发丝上吻了吻。
段吹雨的新发已经长长了不少,之前烫的发型早没了样子,但发丝依然很软。
段吹雨去理过几次发,剪短了很多,现在发丝已经不卷了,原本的黑发从发心延伸出来,只有发梢还带着点浅浅的棕,微鬈。
任衍抱着段吹雨转了个身,从身后环住他,倾身向前点了一下ipad。
“还有最后一点。”任衍亲亲段吹雨的耳垂,“陪我看完。”
段吹雨“嗯”了声,懒洋洋地靠在任衍的怀里。
是一部外国电影,画面昏黄,看基调应该是一部古早的文艺片,演员对话都是说的英文,还没有字幕。段吹雨虽说英语不差,但无字幕听一堆老外飞速飚洋文还是有点吃力,而且任衍还开了倍速,导致他看得昏昏欲睡,眼皮直打颤。
电影片尾曲缓慢响起,段吹雨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一下头,如梦初醒,迷迷糊糊地问:“结束了?”
任衍低笑一声,轻轻拧了拧他的脸:“是不是还要帮你擦擦口水?”
段吹雨下意识抹了一下嘴巴,没摸到什么。
“困死我了。”段吹雨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学英语的就是好啊,看外国片都用不着字幕了。”
南方没有暖气,鉴于去年寒假段吹雨在这里上吐下泻水土不服的情况,任衍的房间里早早开了空调。地暖的送热效果可能要更好些,但这套房子是祖宅,经不起再翻修装地暖。
打着热空调室内比较干燥,虽然加湿器开着,段吹雨的嘴唇还是有些干裂。
任衍用拇指指腹在段吹雨的唇上轻轻刮过,问:“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段吹雨望着窗外的夜景,“你们这里冬天可真难熬,屋里比屋外都冷。”
几滴雨滴打落在窗玻璃上,轻飘飘的,很细密,溅开小小的水花。
“下雨了……”段吹雨仰着头,喃喃道。
任衍像摸小狗似的轻挠着他的下巴,说:“这是雪。”
段吹雨笑了下:“这雪下得也太寒碜了,难怪都说你们南方人一看见下雪就激动。”
“那是小孩儿。”任衍说,“我就不激动。”
段吹雨故意寒碜他:“那肯定啊,你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任衍在他嘴上拧了一把:“我怎么一大把年纪了?是奔三了?还是年纪够当你叔了?”
段吹雨闷笑着不回答。
任衍掐着他的下巴转过他的脑袋,在他脸侧的嫩肉上惩罚性地啃了一下,问:“明天要不要陪我去看看我妈?”
段吹雨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要。”
“嗯。”任衍蹭去他脸颊的津液。
“还有件事。”任衍把段吹雨抱起来,手托着他的膝弯,把人抱到床上,“还记得谢舒扬吗?”
段吹雨在床上滚了一圈,滚进任衍的被窝里,他金鱼脑子,愣了一下,问:“谁?”
“叶秦你总记得吧。”任衍坐在床沿上,将床头柜上的香薰蜡烛点上,推到稍远的地方,“就是我的发小,谢舒扬是他男朋友。”
段吹雨想起来了:“噢!他啊!”
段吹雨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痞帅痞帅的脸蛋。
“怎么了?”
“他之前不是参加成人高考么,成绩出来了,考上了。”
“真的啊?”段吹雨一脸欣喜。
“嗯,三月份就入学了。”任衍掀开被子在段吹雨身边躺下,“他知道你来这边了,想请我们一块吃个饭。”
“说起这个,叶秦他还欠我一顿饭呢。”段吹雨翻身搂住任衍的腰,任衍的腰腹很结实,撩开薄绒睡衣摸上两把,能感觉到紧致的腹肌。
任衍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穿上衣服挺拔瘦削,浑身上下掺杂着一股微微的少年感,脱了衣服,身体各个部位又都很有料。
段吹雨摸得上瘾,指尖勾勒着肌理线条,大脑描摹着香艳□□。
任衍给他摸得有点痒,低骂一声“小流氓”,抓住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底下,问:“所以呢,你乐意去吗?去他家,他亲自下厨。”
“好啊。”段吹雨欣然答应,“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叶秦那顿还欠着我呢,你得告诉他。”
“好。”任衍抓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使劲,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段吹雨倾身向前,被任衍偷走一个吻。
雪越下越大,终于显出雪花的形状,还是那样轻,但密集了很多,有点大雪纷飞的意思,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沾在染了夜色的玻璃窗上。
可能是因为下了雪,周遭显得格外宁静。
点了熏香蜡烛的房间泛着淡淡的香气,松缓人的大脑神经。
他们在馥郁芬芳中相拥入眠,在这个拥有了彼此的冬天里,感受对方的温度。
其实南方的冬天也没有那么难熬。
段吹雨这么想着,微微仰头,在任衍的下巴上温柔地亲了一下。
雪下了一夜,天亮时才停,一夜的南方雪并没有任何杀伤力,草坪植被上只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等阳光出来,也就化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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