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舒年少时就与云秋不对付,云水门与九霄云门距离又近,两人经常是三天一小打,五天闹一场大的,最后双方掌门不得不出面制止。如此,阮星舒经常能见到云磊。
云磊常常接到百姓举报,知晓自家儿子品性如何,恨铁不成钢之余,则对阮星舒极为欣赏。
阮星舒对云磊亦很是敬重,可今日阮星舒见到云磊,那眼神却陌生至此。他是真的把什么都忘了。
霁林回想起阮星舒刚才茫然好奇的眼神,只觉心口一阵烦闷,这种眼神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阮星舒的眼神一直都是清明璀璨的,带着对世事的洞悉,充满了自信,却并不显得骄矜。霁林从没像现在一般清楚的意识到,阮星舒现在生病了。
既是病,就有痊愈的那天。
正想着,忽觉一只温热的手探了过来,握住他的,与他十指紧扣。
不用想,霁林也知道是谁,他没有挣开,而是依从内心,反握了回去。果然阮星舒立刻回头看他,并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霁林心头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是希望阮星舒快点好起来,还是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云秋与阮星舒的这场比试,本以为只是一场小打小闹,现在云秋受伤,听到消息后,齐风也匆匆赶了过来。
齐风刚叫了一句云掌门,就见云磊冲他一摆手,施礼道:“齐掌门,事情原委我已知晓,方才比试我也都看在眼里。是我管教不周,给齐掌门添麻烦了。”
陆笙上前检查了云秋的情况,低声道:“师尊,云掌门,云少掌门伤的不重,只是被剑气震昏过去了,很快就能醒来。”
云磊听了这话,眼底压着的担忧之色淡去。
齐风看了一眼昏迷的云秋,又看看旁边看热闹的阮星舒,神色间隐有些激动,他十分想问问阮星舒现在的情况,但按捺住了。
齐风对云磊道:“舒儿沉睡良久,此番对阵也失了轻重,云掌门,还请见谅。”
云磊摇摇头,齐风道:“此处人多,令公子也需要休息。云掌门,不若到厅内一叙。”
齐风,云磊走后,周围的人也陆续散了。阮星舒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师弟师妹们收钱。
阮星舒,霁林他们到了竹舍没多久,白竹也赶到了。
白竹一面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面哈哈笑道:“哎呀,大师兄你们是没看见,那云秋醒来后见到他爹,那脸色,精彩。”
霁林道:“长天剑呢?”
白竹道:“已按照你所说,让师尊交还给云掌门了。”
霁林嗯了一声。
长天剑是云秋趁云磊闭关时偷出来的,他不是那把剑的主人,自然没有资格用长天剑做赌,而且长天剑上下了禁制,只有云水门的掌门人才能催动,阮星舒拿着也没用。
“不说云秋了。”陆笙道:“大师兄,你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阮星舒道:“挺好的。”
霁林问:“有什么问题?”
陆笙放下茶杯,“脉象并不异状,只是我方才探了一缕灵力进入大师兄体内,却毫无波澜。他体内的灵力分明很浩瀚,但给人的感觉宛如一潭死水。”
阮星舒不解:“什么意思?”
陆笙轻叹口气,“简单的说,就是你体内灵力深厚,却不能为你所用。”
阮星舒哦了一声,“那刚才在演武台是怎么回事?”
陆笙拍桌,暴躁道:“我也想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我!”
阮星舒吓了一跳,退到霁林身旁低声道:“娘子,他不会是疯了吧?”
霁林思索片刻,起身道:“去外面。”
陆笙很快领悟了霁林的笑意,笑道:“对啊,想不明白再试一次就好了。”他兴高采烈的拉着阮星舒出去,“大师兄,来,打我。”
“嗯?”
陆笙拍着胸口,“你刚刚是怎么教训云秋的,现在也怎么对我。来啊,不必怜惜我,我准备好了。”
看着陆笙双眼放光的样子,阮星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觉得这人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了呢。
陆笙还在催促:“来嘛,大师兄!”
阮星舒征求般的看向霁林,见霁林点头才道:“那好,我来了。”
阮星舒说着抬脚踹向陆笙胸口,陆笙道:“不是这样,不是拳脚功夫,你要用灵力,灵力。”
见阮星舒皱眉,陆笙道:“不清楚没关系,我给你做一下示范。首先,我们深吸一口气,叉开双腿,气运丹田,然后大喝一声,出掌,嘿呀。”
蕴含着灵力的掌风把远处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炸成了碎块,陆笙笑道:“就是这样,明白了吧?”
阮星舒看看碎掉的石头,又看看自己的手掌,点头。
“好。”陆笙退到距离阮星舒十多米远的地方,冲他挥手,“来!”
阮星舒卷起袖子,深吸一口气,随后只见他扎起马步,气运丹田,大喝一声,“嘿呀!”
霁林:“……”
白竹:“……”
阮星舒一掌击出,无事发生,他看看自己的手,双掌再次前推,“嘿!”
“嘿!”
“嘿!”
白竹忍不住偏过头去低咳一声,陆笙则叫道:“对,好,就是这样,大师兄加油,你可以的。打我,快,用灵力打我!”
霁林眼角抽动,五指紧攥成拳,显然已在暴怒的边缘。
白竹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低声道:“陛下息怒,我看陆仙师也是太关心阮仙师才会如此,您……”
霁林上前一步,冷冷道:“够了。”
阮星舒这才松了口气,他走到霁林身边,低声道:“娘子,这出招的姿势好奇怪,难道仙门的人每次跟人对招都是这样?这也太丑了点。”
“不是。”霁林的声音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立刻把刚才的招式忘了。”说完可能觉得自己声音太霸道太冷冽,缓了一下才道:“日后我亲自教你。”
第19章第19章
19、
被霁林阻止后,陆笙的情绪仍然高涨。
作为医者,陆笙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阮星舒这诡异的病况中,誓要找出原因。
白竹看了一眼皱眉苦思的陆笙,又看看满脸无辜的阮星舒,低声对霁林道:“陛下,我见方才那云秋一剑扫来,阮仙师似是感受到危险才激发出体内力量,或许我们……”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陆笙笑着拍了一下白竹的肩膀,双眸放光,“只要让大师兄觉得性命受到威胁,那灵力自然就被激发出来了。”
陆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来。”
霁林则道:“白竹,你去。”
陆笙还想要争取一下,最终在霁林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他冲白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统领,您请。”
白竹作为霁林的贴身护卫,修为极高,他对力量的把控可以说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由白竹出手,就不必担心会误伤了阮星舒。
阮星舒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恢复,而且认真说起来,他心底其实有个想法,那就是他觉得自己的力量若是一直不能恢复也挺好的。
这种想法来的莫名,阮星舒也懒得去深思,但他不想看霁林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咬咬牙配合了。
白竹拔.出贴身佩剑,冲阮星舒道:“阮仙师,你若是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阮星舒点头。
霁林,陆笙退到一旁观战,只见剑气纵横间,阮星舒并不与之硬抗,而是选择四处躲避。
阮星舒如今记忆全无,躲避的甚是狼狈,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整洁的白衣都沾满了草屑与泥灰。
一旁的陆笙急的不行,“大师兄,你别躲啊。”
阮星舒一面气喘吁吁地躲避,一面应道:“不躲我岂不是要被他打死了。”
陆笙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身旁的霁林面无表情的丢出一颗碎石子。那颗碎石子准确无比地击中阮星舒的腿弯,阮星舒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地。
陆笙目瞪口呆,他抬手指着霁林,颤声道:“你你你……你干什么,为什么偷袭大师兄?”
霁林神色冷峻,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阮星舒身上,并不理会陆笙。
阮星舒刚从地上坐起来,就见白竹的剑气逼面而来。
白竹扬声道:“阮仙师,白某此番并非是在跟你玩闹,你若是还不想起如何使用灵力,真的会受伤。”
说话间,剑气横扫开一切障碍,已势不可挡的姿态直扑向阮星舒面门。
阮星舒面上并无惊慌,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他缓缓抬起手臂。
那一刻,不仅白竹,陆笙的眼神也亮了起来,霁林则是薄唇紧抿,眼底显出复杂的神色。
现今阮星舒认知出错,记忆全无,灵力也不能使用,若他的力量恢复,记忆是不是紧随着也会恢复?
若阮星舒的记忆恢复了,他要与他说什么?
霁林这般想着,忽见阮星舒喊了一声救命,抬手抱住了头,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都惊着了。
陆笙很快反应过来,急道:“危险,白统领,快住手!”
然而白竹接到霁林的指示,想要强逼阮星舒一把,现在剑风已出,哪里还能收的回来。
千钧一发之际,霁林抬手阻了白竹的剑气,那剑气虽偏了半分,但还是在阮星舒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白竹猛地回神,“属下该死。”
霁林道:“不干你的事,是我心急了。”
阮星舒摸了一下脸颊,他看了一眼指尖沾染的殷红血迹,指着白竹跟陆笙道:“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阮星舒说着站起身,拍去身上草屑来到霁林面前,把受伤的侧脸给霁林看,“娘子你看,流血了,疼。”
虽然知道阮星舒现在病了,有时完全不讲道理——比如现在,陆笙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水,他指着霁林道:“喂喂喂,大师兄,他才是主谋,我跟白统领只能算是帮凶。”
阮星舒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陆笙挑拨离间,他只做没看见,非要让霁林给他吹伤口。
“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阮星舒扯着霁林的袖子。
气氛忽然变得奇怪起来,白竹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便找了个借口遁走了。走之前,还贴心地捎走了陆笙。
陆笙现在满脑子疑惑,倒也没有执意留下来。
“奇怪。”回去的路上陆笙都快要把自己挠秃了,“大师兄这病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就这么难治。”
陆笙带着一脑袋疑问回去了,他一头扎进藏书阁,废寝忘食的翻看起医书来。
白竹跟陆笙离开后,霁林敷衍地往阮星舒伤口上吹了口气,说道:“先去沐浴,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阮星舒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着实有些黏腻,他哦了一声,走之前,如往常每一次一样,热情的邀请霁林一起。
不出意外的再次被拒绝,阮星舒也不难过,手脚利落的找衣服洗澡去了。
霁林则趁此时间去见了齐风。
老人家得知详情后,本来高兴的神色暗淡下去,但也不至于多难过。
齐风道:“舒儿吉人自有天相,这病肯定能痊愈的。”
霁林回到竹舍的时候,阮星舒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此时阮星舒站在窗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镜子,他正透过镜子观察自己脸上的伤口。
霁林反手掩上门,说道:“别看了,过来坐好,我给你上药。”
“不用上药。”阮星舒欣赏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尤其是右脸上那道两寸长的伤口,满意地挑了下眉,他说道:“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帅。”
霁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过来坐好,别让我说第三遍。”
听霁林这么说,阮星舒立刻把镜子一扣,乖乖走了过去。
因为不小心害阮星舒受伤——
虽然那道伤口对修士来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阮星舒现在是九霄云门的宝贝,谁都舍不得伤他分毫。
阮星舒舒舒服服的过了两天安稳日子。这天,他不知从何处找到一张躺椅,懒洋洋的在桃花树下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
霁林从房间里出来,正弯腰给阮星舒盖薄毯,就见白竹匆匆赶来。
白竹道:“陛下,京都来信。”
第20章第20章
20、
霁林道:“何事?”
白竹乃霁林心腹,许多事霁林都交由他去做,对他极为信任。
见霁林没有将信接过去的意思,白竹便拆开信件,飞快地通读一遍,脸色不由变的越来越严肃。
“陛下。”白竹的话音里带着谨慎与迟疑,像是担心会惊扰了霁林,“是……魔族求和。”
听到这个消息,霁林周身的温度急速下降,他冷笑一声,声音似淬了冰,让人听了忍不住心底发寒。
“呵,求和。”
“陛下。”虽知这个消息会触怒霁林,白竹还是继续说下去,“信上说,魔族使臣已到京都。”
霁林神色冷峻,冷冷道:“来使是何人?”
白竹看了眼信上的人名,眉头皱了起来,“是姜容。”
数月前阮星舒杀了魔尊沈克,并斩下其首级。沈克一死,魔族群龙无首,本就怀有异心、觊觎魔尊之位的魔将意图取而代之,沈克旧部自然不会同意。
gu903();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