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响起机括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就见那堵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通道。白竹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阮仙师,你怎会知道此处有机关?”
就算阮星舒观察敏锐,注意到那副画卷后有机关,又怎会知晓那墙后是暖泉?且看他动作娴熟,好像做过很多遍一样。
听了白竹的问话,阮星舒也反应过来,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面前的通道,也有些茫然:“对啊,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机关?”
白竹快步走到阮星舒面前,看了看他,猜测道:“莫非你以前来过青云殿?”
“应该……来过吧。”阮星舒看了一眼周围,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说道:“我来过这里。”
白竹心下微跳,虽觉不可能他还是问道:“阮仙师,你,想起来了?”
阮星舒头摇的坦然,“没有啊,不过白统领你看,我娘子如今做了皇帝,说明他少时是皇子,我既与他相恋,到他宫中住下也是正常的。”
阮星舒越说越觉的有道理,他问白竹:“你是娘子的贴身护卫,应该见过我吧?”
白竹皱眉,他跟在霁林身边三年,从未见过除霁林之外的人宿在青云殿,更不要说阮星舒了。
正百思不解,白竹忽然记起少年时听到的一些事,一些关于霁林的事。
据说霁林生母并非仙门中人,只是一名毫无修仙资质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先帝会宠幸她,不过是因为一场酒醉。
不知该说那女子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一夜,她竟怀孕了。
先帝本就不喜那女子平庸的身份,虽封了妃,却再也没去看过她。
后来那女子生产时难产过世,宫内不知怎地传出谣言,说新降生的四皇子——也就是霁林,是灾星降世,克死了母亲,只怕将来也会给整个沧澜洲带来厄运。
霁林自小不被先帝所喜,在宫内长到十岁,就被先皇送到距离京都万里之遥的紫阳山,表面上说是修炼,实则跟放逐无异。
霁林在紫阳山一待就是五年,十五岁那年霁林回宫之时,据说九霄云门派了一名弟子与他同行。
那次回宫,霁林只在宫中待了三个月,之后两三年时间,霁林往返于九霄云门与京都之间,并不在京都久留。
霁林彻底留在京都,是他十八岁那年。
那一年仙魔两族之间的战火进一步升级,先皇怯懦,步步后退,就是在那一年,白竹被霁林选中,成为他的贴身护卫。也是那一年,霁林将目光投在了王座之上。
白竹在心中忖道,莫非那年陪陛下回宫的人就是阮星舒?
思来想去,这是唯一的解释。
阮星舒知晓机关位置的疑问解开了,但白竹心底又被另一个疑问填满了。
阮星舒比霁林大不了几岁,他陪同霁林进宫的时候也是少年。两名十几岁的少年远离师长的护佑,一头扎进暗潮汹涌、不知前路的宫廷之中。
他们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彼此之间的情谊应该很是深重才对,可这些年阮星舒从未来京都看过霁林,霁林也没回过九霄云门。
白竹跟在霁林身边三年,霁林甚至从未提起过阮星舒的名字,直到登基大典那天,霁林收到阮星舒托人送来的“贺礼。”
——魔尊沈克的人头。
第25章第25章
25、
打开“贺礼”的那一刻,喜怒甚少显露于色的霁林脸上浮现出惊怒交加的神情,也是在那一天,白竹第一次听霁林说出阮星舒这三个字。
还有一点让白竹介意的是,从九霄云门弟子的态度来看,霁林跟阮星舒的关系好像一直不睦。
尤其是九霄云门的二弟子陆笙,最初他好像极不愿阮星舒跟霁林独处,好像生怕霁林会对阮星舒不利似的。
可看霁林待阮星的的态度,又并非是厌恶或仇视,相反霁林对阮星舒极好,用个不恰当的词,可以称得上是宠溺了。
还有阮星舒对霁林的态度,白竹也觉的奇怪,就算阮星舒现在病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若真的与霁林关系不好的话,潜意识里应当是排斥霁林的,可他待霁林又是无条件的信任依赖。
这陛下与阮仙师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竹很快把自己绕晕了,最后决定什么都不管,反正这是陛下与阮仙师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实在没必要为难自己。
想通这一点后,白竹觉得轻松多了,他对阮星舒道:“嗯,是,我想起来了,你确实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抱歉,是我忘了。”
“没事没事。”阮星舒拍了拍白竹的肩,安慰道:“我也经常忘事的,正常。”
白竹额角跳了一下,他笑道:“阮仙师说的是,你快去沐浴吧,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阮仙师直接吩咐就是。”
阮星舒倒没什么需要吩咐的,只嘱咐白竹,等霁林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叫他。
白竹道:“好。”
阮星舒进了暖泉室,直等到洗完澡也没听白竹叫他。
阮星舒擦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物,他一面拧开暖泉室内的开关一面低声说道:“娘子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阮星舒出了暖泉室,走了几步忽见殿内站着一个人,白竹却不在此处。
听到脚步声,殿内那人转过身来。
只见那人年岁应与阮星舒相仿,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衫,气质清雅出尘,如兰似菊,只是双眼用一方白巾蒙住了,似是眼部有疾。
两人对面而立,阮星舒正准备开口询问,忽见那蓝衣人出手攻了过来。
蓝衣人双目虽不能视物,却能准确地探知到阮星舒的位置所在。
阮星舒如今记忆全无,就连身法招式都忘得一干二净,虽在紫阳山经过几日的训练,但与蓝衣人过了几招后,还是落败了。
如此轻易就擒住阮星舒,蓝衣人显然也没料到,但他只怔了一瞬,就冷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青云殿?何人放你进来的?”
阮星舒那里是肯轻易认输的,他一脚踩在蓝衣人脚背上,随后横肘出击,撞向蓝衣人的头部。
蓝衣人冷哼一声,一把抓住阮星舒的胳膊,将它反拧在身后,动作间蓝衣人无意中碰到阮星舒手指上的戒指,他的动作不由一顿。
蓝衣人抓住阮星舒的右手,在他无名指上摸了摸,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天影。”
天影?阮星舒心说是储物戒的名字吗?还挺好听。
蓝衣人松开手,说道:“你是……阮星舒?”
不等阮星舒开口,他又接着说了下去,只是声音里多了些许笑意,“多年不见,阮公子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只是我自知自己资质有限,再如何努力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就不必如此寻我开心了。”
又道:“你能醒过来,我便安心了。阮公子此番是同陛下一道回来的?”
蓝衣人连番话语说的极为熟稔亲密,就像多年相交的好友,阮星舒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问道:“这位公子,你认识我?”
听了这话,蓝衣人动作一顿,唇边的笑意也淡了些,他不解道:“这话是何意?”
阮星舒正准备说话,就见白竹从外面进来了。
白竹道:“哎呀,看我都忙完了,欧阳先生,忘记跟您说了,九霄云门的阮仙师在此处。你们已经见过了吧。”
阮星舒看着面前的蓝衣人:“欧阳先生?”
白竹道:“阮仙师,欧阳家主修医理,世代为皇族效力,这位是欧阳明静,也是欧阳家现任家主。”
又向欧阳明静道:“欧阳先生,这位是九霄云门的大弟子,也是如今仙门第一人,阮星舒。”
“我知道。”欧阳明静眉头微锁,他示意白竹与他走到一旁,这才问道:“白统领,阮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白竹看了一眼往殿外张望的阮星舒,轻轻叹了口气:“阮仙师他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从头跟你说……”
时间静静流逝,很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白竹灌下去一大杯凉茶,擦了擦嘴唇,这才说道:“欧阳先生,阮仙师的情况就是这样,九霄云门的陆笙也束手无策,陛下无奈之下,只好把他带回来了。”
欧阳明镜沉默的听着,当听到阮星舒将霁林认作自己娘子的时候,也只微皱了下眉,并未露出失态的表情。
待听完后,欧阳明静道:“多谢白统领告知,我可否为阮公子诊脉?”
白竹笑道:“当然可以,陛下既带了阮仙师回来,自然是要交由欧阳先生照看的,您尽管医治。”
欧阳明镜刚搭上阮星舒的脉搏,霁林就回来了。
阮星舒一看见霁林,就笑道:“娘子,你忙完了?”
霁林漫应了一声,向阮星舒走去,两人还隔得老远,阮星舒就说道:“娘子,回来的路上你也不与我说宫内有我的朋友。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
亲耳听到阮星舒唤霁林娘子,欧阳明静再淡然,动作还是忍不住凝滞了一下。
阮星舒继续说道:“这确实是惊喜,我与欧阳兄一见如故,不对,我们本就是朋友,该怎么说来着……”
霁林走到近前,问欧阳明静:“如何?”
“从脉搏看,并无异常。”
欧阳明静又检查了阮星舒的头部,说道:“情况确实与九霄云门的陆笙诊治的一样。”
见欧阳明静面上神色并不轻松,霁林道:“没有头绪?”
欧阳明静点头:“这种情况以往确实从未见过,陛下,或许我要与阮公子多相处些时日才能有所发现,不如让阮公子搬到我府上小住一段时日?”
欧阳明静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医者近距离观察病患,才能更好的发现问题,更好的医治。
可让阮星舒离开自己的视线,霁林是万万不放心的,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
阮星舒并未感觉到,他整理好衣袖,问道:“娘子去吗?”
霁林摇头,阮星舒道:“那我也不去。”
欧阳明静已从白竹口中听说阮星舒对霁林极为依赖,也不强求,“也好,那我便每日来青云殿吧。”
这一番耽搁,时间已至中午,霁林邀欧阳明静留下吃饭。
用完午膳,阮星舒倦意上来,去殿内安歇了,桌前只剩下霁林,欧阳明静,白竹三人。
欧阳明静道:“三日后姜容进宫?”
“是。”霁林道:“到时你与朕同去。”
欧阳明静已从白竹口中得知关于阮星舒病情的种种猜测,其中也包括魔族功法这一项。
霁林既怀疑阮星舒的病状与魔族功法有关,姜容是魔尊沈克座下爱将,对魔族所知甚多,从他身上或许能寻到一丝线索。
欧阳明静道:“是。”
霁林又道:“对了,姜容进宫这件事暂且不要让阮星舒知道,让他安心养病。”
白竹道:“是,陛下放心。”
第26章第26章
26、
三日后,青云殿。
天朗气清,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阮星舒自桌前抬起头,说道:“欧阳先生今日有事,来不了了?”
站在他面前的侍从道:“是。”
阮星舒点点头,倒是颇能理解,欧阳明静虽为医者,但也不能总围着他一个人,有个人的私事要处理也是正常的。
阮星舒左右看了看,问道:“对了,怎么今日不见白统领?”
霁林要忙政事,早上经常不见人,这几日白竹倒是一直陪在阮星舒身旁,寸步不离。
那侍从道:“回阮仙师的话,白统领今日也有事。”
阮星舒挠了挠下巴,喃喃自语道:“看来大家今天都很忙啊。”
侍从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阮星舒看出他在撒谎:“是。”
阮星舒起身向殿外走,那侍从忙跟了上去,问道:“阮仙师,您这是要去哪?”
阮星舒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今日魔族使臣进宫,霁林早上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不要让阮星舒乱走,侍从慌忙上前挡在阮星舒面前。
去路被阻,阮星舒疑道:“你拦着我做什么?”
对上阮星舒的目光,侍从一阵紧张,好一会儿才道:“……是,是这样的,阮仙师,你早上的药还没喝。请稍等,我这就让人取来。”
侍从说的药并给是欧阳明静新开的,这药方仍是陆笙写来给阮星舒调理身体用的。陆笙虽不是皇家御医,却也是一名极出色的医者。
这几天早上的药都是这人服侍阮星舒喝的,阮星舒也没多想,他走到桌边坐下,笑道:“好。”
那侍从很快取了药来,阮星舒接过去,用勺子轻轻搅拌着。
见阮星舒一直搅拌那药却不喝,侍从催促道:“阮仙师,再搅下去这药就该冷了,趁热喝了对身体好。”
阮星舒嗯了一声,他舀起一勺药,在唇边吹了吹,忽然他望着侍从身后,眼底浮现欣喜的神色,“娘子,你回来了?”
那侍从待在殿内伺候,自然知道阮星舒口中的娘子是何人,听了阮星舒的话,立刻转身行礼:“参见陛下。”
趁着侍从转身叩拜之际,阮星舒飞快地将药倒进桌旁花架的花盆里。看他的熟练程度,绝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gu903();跪倒在地的侍从久久没听见动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前空空如也,哪里有霁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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