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不知想到什么,忽皱了下眉:“陛下,我自小长在京都,为何从未听过欧阳先生的事?”
霁林道:“昔年先帝昏聩无能,面对沈克盛势……”
白竹急道:“陛下!”
霁林看了白竹一眼,俊美无俦的面庞上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他继续道:“先帝贪生怕死,极为畏惧沈克,就连在梦中也时常惊醒,害怕沈克率魔族冲进皇城,让他王位不保。为免下臣惹恼沈克,先帝便下令,召身负修为的官家子弟入王廷,明面上说是栽培他们,其实是作为人质,制约各位大臣,让他们不敢轻易招惹魔族。
“欧阳老先生敏锐多智,早就看出先帝怯懦胆小,不敢与魔族相抗。未免孙儿被盯上,在欧阳老先生的保护下,众人都以为欧阳家的小少爷是一名灵力微弱的医修。再加上欧阳家世代行医,先帝自不会对他们有所戒备,欧阳明静也因此逃过了。
不过可惜,欧阳老先生这般谨慎小心,最后还是差点被灭门。”
欧阳家险被灭门,只有一群妇孺侥幸逃脱,后先帝驾崩,霁林登基,为欧阳家平了反。
至于欧阳家获罪的原因,乃是宫廷密辛,知道内情的也都噤若寒蝉,霁林可以毫不避讳地说起,白竹作为臣子,却是万万不敢提的。
白竹只得道:“陛下,先皇终是您……,您慎言。”
先帝昏聩无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他终是霁林的生父,如今霁林这般毫不避讳地辱骂先帝,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影响帝王威仪。
“无妨,朕也不屑做戏。至于他人如何说,朕也不在意。”
白竹默然,先帝驾崩时,霁林都不曾去送一送,可见他们之间的父子情义有多淡薄。
白竹道:“是。”
“今日就到这里吧,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似是念及往事,霁林神色冷倦,他再次丢下朱笔,正准备起身就听侍从来报:“陛下,国师求见。”
霁林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让他进来。”
国师姓傅,名凡朗。
傅凡朗身居高位,年岁却不大,新春刚过,正好三十五岁。且傅凡朗面相生的极嫩,一双大眼睛,配上圆乎乎的脸颊,说他十八岁都有人信。
傅凡朗板着一张严肃面孔,进了御书房,先冲霁林施礼,随后道:“陛下,臣听闻魔族使臣姜容在距京都几十里地的静月林遇刺,这……”
霁林直截了当道:“朕命人做的。”
傅凡朗愣了下,又确认了一遍:“当真?”
霁林点头:“当真。”
白竹心惊肉跳地去看傅凡朗,生怕他发起疯来,冲到霁林面前去拍桌子砸椅子。
傅凡朗此人,外型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性子也像,凡是总爱念叨,他曾言要做忠君之臣,
说话直来直往,还甚爱怼人,有时意见相左,就连霁林他都敢顶撞。
傅凡朗毫无背景,又甚是嚣张,在朝堂树敌颇多,若非他自身修为不错,又有霁林护着,只怕早就被其他人生撕了。
白竹紧盯着傅凡朗,却见傅凡朗猛地拍手,喜笑颜开:“陛下,你可真是太棒了!”
白竹嘴角一抽:“傅国师,上次在朝堂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几日在朝堂就有人提出要截杀姜容,不让他活着回去。傅凡朗舌战群臣,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魔族卑鄙无耻,我沧澜却不可行那小人之事。当时把众大臣气的够呛,差点当廷跟他打起来。
傅凡朗道:“白统领,我那日在朝上那般说,是为了麻痹姜容,好让他放下戒心。其实在暗地里我早已准备了人手,只要他出了京都,就在路上截杀他。”
他说着转向霁林,拱手笑道:“陛下英明,我沧澜不知有多少同胞死在姜容手中,早就该狠狠收拾他一顿了。那姜容死了没有?”
白竹道:“重伤,未死。”
傅凡朗面上笑容淡了些,点头道:“也对,姜容是沈克的徒弟,并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杀死的。”
顿了下,傅凡朗长吁了口气,“只怕连魔族都没想到,有一天人魔两族的位置会发生这般变化。这可真是托了阮星舒那小子的福。”
白竹道:“是啊,多亏了阮仙师,要不是他,只怕我们现在还陷在战祸中。”
傅凡朗道:“陛下,前段时间臣听闻阮星舒已经醒了,此事为真?”
霁林嗯了一声。
“情况还好吗?”
“一切都好。”
傅凡朗道:“我就知道那小子命硬,不会轻易出事。”
霁林道:“若无其他事,你们便退下吧。”
“是。”
傅凡朗与白竹一前一后从御书房退出来,白竹走在傅凡朗身侧:“听国师提起阮仙师的口吻,您与阮星舒相熟?”
“阮星舒那臭小子。”傅凡朗道,“少年时就不是省油的灯,天天就知道惹是生非,烦人的很。”
傅凡朗嘴上说阮星舒烦人,面上却并无厌恶之色,只是眉头微微拧着,显然对阮星舒也不是很喜欢。
白竹虽未见过正常时的阮星舒,但从在九霄云门的见闻来看,阮星舒是一个极有意思的人。
两人边走边聊,走出一段距离,傅凡朗忽道:“糟糕,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说着,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回到御书房,却被告知霁林已经走了。
白竹见傅凡朗面色严肃,不由道:“国师,到底发生何事了。陛下应是回了青云殿,我们……”
傅凡朗道:“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明日再说吧。”
白竹:“……”那刚刚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白竹心下实在好奇,又问了一遍。
傅凡朗道:“如今姜容受重创,魔族已构不成威胁。陛下今年也已二十一岁了,是时候成婚了。帝后的人选我早已物色好了,裴大人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八,不仅生的貌美,性情也温柔……白统领,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嫌弃我的眼光?”
“没有没有。”白竹忙道:“国师说的甚有道理。”
他只是庆幸,傅凡朗没同意跟他去青云殿,若是被阮星舒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当场与傅凡朗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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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38章
38.
阮星舒并不知道有人想动摇他“帝后”的位子,此时他趴在桌上,带着一脸痴汉似的笑容看着坐在对面的霁林。
昨夜的亲密接触,让阮星舒对霁林越发迷恋,他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拉霁林的手。
“娘子,跟你商量件事呗。”阮星舒拖着声音轻轻晃动霁林的手,撒娇一样。
霁林看了一眼阮星舒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没挣开,道:“说。”
阮星舒道:“从回到京都你就一直在忙,我除了晚上,其他时间都见不到你的人。”
霁林道:“所以?”
“你不觉得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吗。”阮星舒道:“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到肝肠寸断。”
霁林修长眉宇一挑,显然不信他的肝肠寸断:“你我每天都见面。”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在想你。”阮星舒道:“想时时刻刻都跟待你在一起。”
听到这里,宁宇十分明智地退到殿外去了。
阮星舒没注意到宁宇,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霁林身上。
霁林并未回应阮星舒的话,而是道:“你就不好奇,我每日都在忙些什么?”
“忙朝政大事。”阮星舒道:“跟那个魔族有关吧,啧,他们真烦。”
霁林看着阮星舒的眼睛:“你不想知道魔族如今的情况?”
阮星舒摇头,一脸嫌弃:“我才没有闲工夫去想他们。娘子,你吃桔子吗,我给你剥一个吧。”
阮星舒说着果真坐起身,拿了果盘里的桔子剥了起来。
霁林看着阮星舒,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以前阮星舒就算身处万里之外的紫阳山,也十分关心魔族的动向,现在他身处京都,在获取消息的第一线,对此却是不闻不问。
一个人就算丢失了记忆,本性也该不会改变多少,阮星舒却好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人。
不,普通百姓茶余饭后也会讨论魔族的事,这毕竟攸关自身的性命,阮星舒则完全是漠然的态度,好像魔族如何,与他都是无关的。阮星舒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光注意到阮星舒从剥好的桔子上撕下一瓣,却是放入自己口中。霁林淡定拿起水杯喝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却见阮星舒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桔子放在一旁,又重新剥了一下。
新剥的这个桔子,阮星舒仍是先尝了一口,然后他将手里的桔子递给霁林,笑道:“娘子,这个甜,给。”
霁林接过去,撕下一瓣放入口中,果汁顺着唇舌一路流淌到心里,果真十分甜美,让他的心情不由也跟着变好了。
见阮星舒拿起手边刚剥好的桔子,霁林将手中的跟他交换了一下,没忍住还是说道:“明日我早点回来陪你。”
阮星舒眼睛一亮,笑道:“真的,好啊好啊。”
第二天,阮星舒早早就在青云殿等着,不想左等又等都不见霁林回来,倒是等来了一名侍卫。
那侍卫道:“阮仙师,陛下说尽量敢在午膳前回来,陪您一起用膳。”
“好,我知道了。”阮星舒道:“劳烦你跑这一趟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属下不敢。”那侍卫道:“这是属下该做的。”顿了下,又道:“阮仙师,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属下带给陛下?”
“不用。”阮星舒十分明理地道:“陛下为国事操劳,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再给他添乱了。你回去吧。”
那人走后,宁宇打量着阮星舒的脸色,低声道:“阮仙师,外面的花都开了,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阮星舒道:“好。”
宁宇松了口气:“那仙师等等我,现在时间还早,外面还是有些凉的,我去取件披风来。”
收拾妥当,阮星舒就在宁宇的陪伴下出了青云殿。
入宫后,阮星舒也出过青云殿,但那时他心中有事,也没注意周遭的景色。这次出来,就见路途中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宫中景色果真极美。
宁宇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池塘,笑道:“阮仙师,那池中养了锦鲤,要不要过去看看。”
阮星舒点点头。
宁宇取了饵料过来,阮星舒撒了两把下去,就见池中锦鲤争先恐后的游过来,他兴致缺缺的看着,又撒了一把饵料下去,就将盛放饵料的坛子随手放到了一旁。
宁宇见阮星舒兴致不高,不由低唤了一声。
阮星舒问:“现在什么时辰?”
“刚过巳时。”
阮星舒点点头,往周围看了看,指着远处一处建筑道:“那是什么地方?”
宁宇道:“是御书房。”
阮星舒眼睛一亮,“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人过来,说娘子现在就在御书房吧?”
“是。”宁宇道:“听说在朝上陛下与国师因某件事意见相左,现在国师大人应该也在御书房中。”
阮星舒道:“那我去找他。”
宁宇忙拦住阮星舒,“陛下与国师肯定是在商量国家大事,咱们去了会打扰他们的。”
阮星舒眼巴巴的看着御书房的方向,“可是我想见他,抓心挠肝的想。宁宇,你也是成了亲的人了,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宁宇道:“理解是能理解,但……”
“没有但是。”阮星舒绕开宁宇,“我去找娘子了,你也回家去吧,今天我给你放假。”
阮星舒走了两步,又被宁宇拦住了。
宁宇道:“阮仙师,你真的不能去。御书房是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
阮星舒一挑眉:“帝后也不行?”
“这……”
宁宇有些迟疑,看霁林对阮星舒的态度,分明是十分放任的,就算阮星舒去了御书房,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
就在宁宇犹豫不决的时候,阮星舒道:“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就把这件事交给老天爷,你看如何?”
宁宇谨慎道:“什么意思?”
阮星舒走到旁边,顺手摘了一朵花在手中,“花瓣若是单数,我就去见娘子,若是双数,我就听你的,不去御书房。你看如何?”
宁宇眼珠转了转,阮星舒若真想铁了心去御书房,他是肯定拦不住了,还不如赌一把,还有可能赢一场。
宁宇深吸一口气,道:“好。”
阮星舒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那就这么说定了。”
接着阮星舒就跟宁宇站在路边摘花瓣。阮星舒边摘边说:“去御书房,不去御书房,去御书房,不去御书房……去御书房……”
宁宇看着阮星舒手里剩下的最后一片花瓣,松了口气,他笑道:“不去御书房。阮仙师,是我赢……”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变了脸色:“阮仙师!”
只见阮星舒摘下最后一片花瓣塞进口中,嚼了嚼,吞了下去。
阮星舒道:“是单数,走吧。”
宁宇道:“阮仙师,你这是耍赖!”
“我什么时候耍赖了。”阮星舒坦坦荡荡的看着宁宇,他用脚点了一下地面上散落的花瓣,“不信你数,这些花瓣是不是单数?”
宁宇:“……地上的花瓣是单数,但还有一片被你吃了,本来该是双……”
“证据呢?”阮星舒拿着光秃秃的花梗与花托,下巴一抬,“宁宇,你是不是玩不起。”
宁宇气的想哭。
这到底是谁玩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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