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虽然定下了人选,这位神秘的大咖却没有立刻到剧组,约莫一个星期之后,闻铮言在房车里休息,突然被敲了门说客串沈卿的演员到了,要他去见见。
闻铮言懒洋洋地起身,然后跟着工作人员走过去,看到那个无比熟悉却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面的人时干脆傻在了那里。
苏静瓷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闻铮言快步走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看苏静瓷身边的导演,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地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客串演员吧?”
苏静瓷弯了一下唇角“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是欢迎,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导演在一旁插嘴道:“这不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嘛!”
他本来正为沈卿的人选发愁,拍摄日期将近,却迟迟选不到合心意的演员,无奈之下打算随便从之前试镜的人里挑一个还顺眼的算了,这个时候高逢义却找到他,说苏静瓷最近闲着,想要客串一部电视剧,听说他这里正缺一个合适的人选,想要试试看,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
他当时人都傻了,虽然没有试镜,但细想了一下苏静瓷的气质,简直和文弱却孤绝的沈卿搭得不能再搭,何况这位可是影帝,演技就更不用说了,导演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会砸到自己的头上,却一刻也没停地拍板定下了苏静瓷。
对于苏静瓷来说,他早就有想要试试电视剧的想法,却一直没有实现,听说闻铮言的剧组正苦寻一个合适的演员,看了大概人设觉得还不错,便让高逢义向导演透露了这个意向,自己一从瑞士回来就到了剧组。
对此高逢义只有四个字评价:你还真肯。
此时导演一脸喜气,显然能够请到苏静瓷让他觉得很有面子,冲着闻铮言道:“你们之前合作过,我也就不用介绍了,希望你们这次和之前在电影里一样,合作愉快!”
闻铮言已经缓过神来,揽过苏静瓷的肩膀笑出一口白牙“合作愉快啊苏老师。”
因为是客串,再组的时间不长,并不需要和剧组的演员过多熟识,所以苏静瓷并没有去和同组的演员一一打招呼,反倒是有不少人好奇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大满贯影帝,热络地凑了上来。
其中包括江乐谣。
她这时还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古装戏服,头发绾成髻,巧笑倩兮地冲苏静瓷介绍自己“很荣幸见到苏老师,我是江乐谣,在戏里扮演闻师兄的未婚妻。”
苏静瓷听见这个称呼,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依然挂着笑,只淡淡地看了闻铮言一眼,然后和江乐谣握手“你好,大家都是一样的演员,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闻铮言却有些不乐意,心说老子正牌男朋友就在身边,轮到你自称什么未婚妻,便冲苏静瓷道:“你的戏份明天就要拍了,我们对一下剧本,走吧。”
干脆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房车,关上了车门。
被扔在原地的江乐谣看着紧闭的房车门,表情渐渐冷了下来,恨恨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却又毫无办法。
第三十四章
房车里,闻铮言把苏静瓷抱到自己腿上,下巴抵着他的肩,调侃着问道:“怎么,想我了?”
闻铮言这段时间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只要不违背原则,苏静瓷都会顺着自己,也就越发胆大起来。
苏静瓷“嗯”了一声,闻铮言就笑了,随即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柔声道:“汤医生怎么说的?”
苏静瓷转过去与他面对面:“汤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可以试着停药了。”
闻铮言点头“那很好。”
住在苏静瓷家里的那几天,苏静瓷吃药基本是背着自己的,但还是被他撞到过一次,看苏静瓷沉默着吞下那些药片,闻铮言心疼又不能说什么,只默默剥了一块糖塞给他,而且虽然苏静瓷不说,但他私下里查过,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抗抑郁药物可能会出现各种副作用,现在苏静瓷说可以停药了,他当然是高兴的。
他知道就算是和自己在一起之后,苏静瓷的病也并没有完全治愈,他最深的伤痛都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但他只是一个人忍受着,不想把阴暗的那一面带给自己,他其实不太喜欢苏静瓷这一点,但又不忍心逼他,只能用行动告诉他,自己在这里,自己在陪着他。
此时心里莫名出现一种无力的烦躁和愧疚,闷闷地道:“下次我陪着你去。”
苏静瓷笑了一下“好。”
剧组取景是在影视城中,两个人的对手戏是在第二天晚上,一上来就是大殿的高潮戏份,化完妆之后,由于大殿里面还在做准备,二人一边散步一边对起了台词。
对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闻铮言忽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静瓷,苏静瓷从剧本上抬起眼来看他“怎么了?”
闻铮言还是第一次看见苏静瓷穿古装。
虽然只是客串,但剧组对他不敢怠慢,造型师和化妆师用的都是最好的,即使因为文臣的身份,只是简单的白色长袍,但细节处却十足下了心思,腰身处被腰带勾勒成窄窄一把,腰带和袖口都有流云纹样的刺绣,苏静瓷的脸很小,头发用白玉冠整齐束上去,越发显得眉眼秀丽而生动,加上消瘦却挺直的身板,扮相的确十分漂亮。
他自己则穿了一身纯黑暗红花纹的朝服,因为怕走动不便,暂时还没有戴冠冕,只用一根簪子把头发束起。
闻铮言看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去凑到他眼前,眼底含着戏谑的笑意“朝堂上下难得有这么标致的臣子,我看爱卿也不要做什么官了,到后宫做我的皇后算了。”
苏静瓷失笑,随手拿剧本抽了他一下“胡说八道。”
闻铮言讨了便宜见好就收,挨了苏静瓷一下,老老实实接着对剧本去了。
这一幕却落在不远处候场的江乐谣眼中,她看着苏静瓷,神情有些古怪。
苏静瓷才来了一天多,但只要他在,几乎无时无刻不和闻铮言在一块儿,明明剧组也给他准备了房车,但几乎不怎么用,白天的时候他没有戏,却一直都在闻铮言的房车中,就算是合作过一次关系好,也没有这么个好法。
江乐谣暗自揣测着,想到之前的一些传闻,一个不太好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时大殿内已经完全布置好了,闻铮言和苏静瓷便也进去准备开拍。
【大殿之上明烛高燃,暴怒的君王萧云唐坐在高位上,冕旒下的脸上神色不明,却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骇人气势。
台阶之下群臣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因为这位帝王刚刚下令把一位劝谏的大臣打入牢狱,并下令处斩。
这时,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忽然越众而出,跪下来对着帝王深深俯首“臣请陛下宽恕许大人,我朝早有严令不杀言官,陛下若杀了许大人,就是违背祖训,也令天下读书人寒心。”
沈卿直起身来,一个头重重叩了下去“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边萧云唐脸色越发阴森,沈卿虽然入朝的时间不长,但是却很得他的宠信,他甚至觉得沈卿和别人是不同的,是真正懂得他的,他很爱他身上那股书卷里泡出来的清高气,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卿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地违逆他,他一边觉得痛心,一边也觉得威严再次受到了挑战。
他来到沈卿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沈卿家昏了头了?许舟狂妄,朕杀他就是为了不让天下读书人以他为榜样,以为可以凭借言官的身份为所欲为,挑战皇权!至于你,只要你收回这句话,朕可以饶你一回。”
沈卿直视着萧云唐,其言铮铮“为所欲为的究竟是许大人,还是陛下!”
“陛下登基之前曾经说过,要广开言路,雅纳良言,难道这就是陛下兑现承诺的方式吗?许大人下狱,到底是真的有罪,还是仅仅因为他挑战了陛下的权威,惹得陛下不快了?”
“你!”
“你放肆!”
君王的眼底赤红,风雨倾泻而下,他极怒道:“你这眼里没有半点君臣之别的书呆子,你喜欢磕头,就给朕磕死在这殿上吧!”
说完拂袖而去,而沈卿最后望了他一眼,起身撞向了殿上的白玉柱,刹那间玉山倾倒,血污桃花。
萧云唐听见这一声响,骇然转过身来,想要上前却又后退两步,呆呆道:“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这样逼朕,沈卿,你真是好糊涂!”
片刻之后,他的面容衰败下来,用手捂住了脸“到底是你糊涂,还是朕?”】
“好好好,咔!”导演高兴地在一旁拍手“非常好非常好,之后再补拍几个镜头就可以收工了。”
导演喊了“咔”之后,闻铮言立刻去把苏静瓷扶了起来,替他擦去额角化妆上的血,然后揉了揉前额,嘴里埋怨道“你傻呀?还真磕?”
除了最后一下触柱身亡,苏静瓷刚刚磕头的戏都是实打实地往下磕,他听着心肝都颤了一颤,其实他有时候演起戏来也很不管不顾的,但是看苏静瓷这样就要心疼。
他此时眉眼间具是担忧,和方才冷漠高傲,沉浸在权力巅峰中的萧云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苏静瓷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便没有阻止闻铮言,只道:“没事的。”
闻铮言虽然埋怨,但知道苏静瓷演戏时一向如此,也仅仅止于埋怨而已,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是苏静瓷看了看闻铮言,忽然道:“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闻铮言一愣,才反应过来,笑了一下“我才不会像萧云唐对沈卿那样对你。”
虽然沈卿死后,萧云唐大彻大悟,明白自己因为久居高位,习惯了顺从和生杀予夺,慢慢变得刚愎自用,他厚葬了沈卿,还留了沈卿一根染血的玉簪在身边,时时警惕。
但无论如何,那个满腹诗书又清高孤傲的沈卿,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萧云唐这个角色是复杂的,前期的意气风发,聪明骁勇,登基后的种种善政,治国才华,被权力蒙住眼后的暴戾自负,后期的仁心和内敛,共同组成这个人物,沈卿却是单纯的,满心读书人的理想,还有些不合时宜。
这样的君和这样的臣在这种时刻下,悲剧收尾几乎是必然。
第二天上午苏静瓷没有戏,闻铮言虽然有通告但却在十点之后,所以两人都好好休息了一下。
酒店走廊里,江乐谣怀里抱着刚煲好的排骨汤,往闻铮言的房间走来。
敲开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苏静瓷。
她看了看房内,没有看到闻铮言的身影,便道:“闻师兄呢?”
苏静瓷道:“他有事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事实是闻铮言说影视城附近有一家小笼包很好吃,唯一的缺点是不送外卖,所以亲自开车去买了打算做早餐。
江乐谣却从他身旁挤了进来,将保温壶放在房间的桌子上,笑意盈盈“哦,我刚刚煲了一些汤,想请闻师兄喝。”
苏静瓷微微颔首“好,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江乐谣看了他一眼,道:“苏老师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么早就来找闻师兄对剧本吗?”
“对。”苏静瓷点了下头,看她似乎是没有像走的意思,便随意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你要是想在这里等他回来,请随意。”
江乐谣见他一副把闻铮言的房间当成自己领地的样子十分不爽,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冲着苏静瓷道:“我看这几天苏老师和闻师兄都很亲密的样子,你们关系很好?”
苏静瓷喝了一口桌上放着的闻铮言刚刚榨好的橙汁,道:“还好。”
江乐谣忽然笑嘻嘻地道:“我之前听说苏影帝你似乎喜欢男人,你不会喜欢闻师兄吧?”
她这句话本是用玩笑的语气问出来,给自己留了余地,苏静瓷抬起头,静静看了他一眼,江乐谣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刚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遮掩过去,却听苏静瓷道:“对,我是喜欢他。”
江乐谣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他有女朋友的吗?”
苏静瓷缓缓点头,眼里带上一些哀痛“我知道,但你也知道他有女朋友,不是依然在缠着他吗?”
江乐谣指着自己“但我好歹是个女孩啊!只要没结婚,大家就都是公平竞争。”
苏静瓷黯然地垂眸,一幅为情所苦的样子“那我怎么就不是公平竞争了?”
江乐谣大声道:“你们是不可能的!闻铮言是我见过全天下最直的男人。”
“我知道,可我就是爱他,我没有办法。”
苏静瓷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来,一颗断线珠子般的眼泪从他眼眶中滚落。
“我愿意等着他,无论等到多久,哪怕等到五十岁,六十岁,只要他肯回头看我一眼,我就很高兴了。”
“你你你,”江乐谣简直语无伦次“你不觉得这样,这样很,”她努力地寻找着词汇“很卑微吗?而且你们都是男人,你不觉得这很恶心吗?”
苏静瓷眼里满是受伤“我喜欢他,就是因为铮言他,从来都不会歧视我,他说过,所有对同性恋的歧视,事实都是出于无知和狭隘,他对这些人表示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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