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规矩过去没有!】X8
人其实精神着但闭目养神装模作样的睁开眼睛,抬高了声调,道:“老子三十分钟没说完呢?”
等的就是这句话!齐英从后边抽出一把刀,用袖子将刀刃正反皆擦过一遍,呲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三刀六洞,一刀见血您可以多说五分钟,一洞对穿您可以多说十分钟!”
为了彰显自己的随和,正中的伍老板说道:“可以先说再结账。”
如此,刚从床上起来还没醒的和醒了又困了的,这会儿醒了,刚吃完饭剔着牙的牙签放下,抽着烟的,烟也灭了。一屋子的流氓看着上面一脸煞气的齐英和一脸冷漠的老板全都精神了。
讲道理!老子几个说起来还是帮派,但近几年自从换了你伍老板当家,如今不管是赌场还是堂子,舞厅还是马场,都是有牌有证的正经买卖,烟土都不卖了,开始卖烟草了,说起来收点儿保护费,还没警察各种小费要的多!
已经很惨了!开个会还要搞得很银行里穿西装的假洋鬼子一样!现在混个帮派要不要这么难?!
【到底是谁他娘的不长眼惹齐爷和老大不高兴了】
一众流氓很生气!生气的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不知名的家伙揪出来揍一顿,然而,也就在这样一个时候,在议事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青年慢慢的举起手。
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青年,白白净净的,斯斯文文的,战战兢兢的,虽然坐在堂堂东帮最核心的议事厅里,但一看就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绝对不可能是个文盲加流氓的样子,虽然举了手,却低着头唯恐被人直视的样子。
这个人是蒋昊阳,是正经的北平大学物理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原本也是个家有良田的富家子弟,不想父亲吸鸦片,把祖宅吸的都卖了,父亲一死了之,母亲百病缠身,他身无分文还背着父亲抽鸦片留下的债务,带着母亲在医院门口跪着,被路过的伍世青看见了,伍世青给他还债,给他母亲治病,换他到东帮里来做文书。
于是这个过去连鸡都不敢杀的大学毕业生,成了凶名在外的东帮唯一的文书。
其实伍世青很尊敬蒋昊阳,甚至于全东帮上下都很尊敬蒋昊阳这个帮里仅有的文化人,所以谁也不懂他为什么都在帮里待了两年多了,还是见了谁都一副很怕的样子。
两年多,蒋昊阳共参加并记录了三十场总堂口议事,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今日他举手了,众流氓都震惊了!然后听见他说:“这会子一点半刚过,若是要五点前散会,总共只有大约两百分钟,八位堂主,每位堂主最多只能说二十五分钟,若是给五爷还留些说话的时候,鄙人以为是每位堂主说二十分钟为佳。”
【他在说什么?】
【好像是说老大之前给的时候长了】
【切!以为文人多有骨气!也会拍马屁】
【为了拍马屁又压了老子十分钟!】【读书人真虚伪!】
【算了,这穷书生三年就说这一句话】
【还好一屋子的文盲,肯定不知道蒋昊阳是在说老子算错时间了,不然老子颜面何在】
五点准时散会,伍世青一刻不停的领着齐英去英德接怀瑾和慧平,如今已经是冬季,英德的学生都换上了冬季的校服,女同学是夹棉的绒面斜襟深蓝色上衣,下面是黑色的百褶裙,配黑色的绒袜,以及黑皮鞋。虽无春季校服颜色明亮,但衣衫再明亮终究也比不过女学生的容颜之美,都是花朵一般的年纪,便是暗色也能让人看出一些缤纷之感来。
怀瑾知道伍世青要来接她放学,还未下课便收拾好了书包,铃声一响便拉着慧平跑出了教室,但总归也不愿被人见了自己气喘吁吁的模样,也不愿乱了发辫,跑了几步,与后面大批的同学隔了一段距离,便慢下了脚步。
不多时,吕沛薇与柳述安便从后面追了过来,吕沛薇笑道:“平日里也没见你们跑得这样快,可是赶着去哪儿玩?”
“哪里?!”怀瑾道:“还不是你们说周末要去跑马,我这就与慧平去各挑一匹马。”
听了这话,柳述安想起昨日怀瑾说自己家里没马,忍不住大声调笑:“你现在知道你家有马了?!昨日不是还没有吗?”
慧平闻言笑骂:“就你讨厌!”而一旁怀瑾想到昨日夜里伍世青让她例数他的产业,也是难免脸颊有些泛红。几人说着话便到了校门口,远远的便见马路的对面见着伍世青那辆打眼的福特。
伍世青有几台车,通常他自己便坐这台福特,后来怀瑾上学,他愿意是将这台福特给怀瑾上下学用,但怀瑾觉得且不说这车太打眼,就说伍世青是要跑着谈生意的,自然是坐好车,她上下学实在没必要如此张扬,于是通常接怀瑾放学的是一台路上常见些的雪佛兰。
如此伍世青的座驾往那里一停,即便他本人不下车,英德的学生多数便都知道,是伍世青亲自来接金怀瑾同学放学了。
吕沛薇凑到怀瑾的耳朵边儿,小声道:“难怪你跑得快,原来是怕伍老板等得着急!”说完又笑道:“伍老板虽是你远亲,对你真是比亲兄长还好!反正比我那个总是跟我吵架的哥哥好多了。”
或许是吕沛薇凑得近了,怀瑾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耳根到脸颊都有些发热,匆忙的道别后,便与慧平一同跑到马路对面上了车,坐进车里便听伍世青问:“怎么脸红红的?”
伍世青原是随口一问,不想就见小姑娘扭头眼睛一瞪,嗔道:“哪里有红红的!没有!”
明明今日早上出门好好的,这是又怎么惹这位大小姐不高兴了?!!!
第34章
付春是跑马场的马夫里管事的,这一日早上一来便听经理常育衡吩咐,将马厩里里外外打扫一番,道是伍世青下午要来选马。
要说伍世青要来这事还真是有些新鲜。
这跑马场虽说当年是一个英国人建的,但随后不久,那英国人回国,便将跑马场转卖给了东帮,从此一直都是东帮在管,说起来也有十数年了,过去严大鹏还是东帮老大的时候,倒是也常来赌几把,而伍世青上位之后,显是对跑马没什么兴趣,跑马场的经营又没什么问题,常育衡做得也尽心,寻常一个月都难得来一次,便是有事,也是常育衡亲自上堂口里跟伍世青说。
不得不说,在付春看来,如今的老板伍世青真是个怪人,作为一个帮派老大,除了交际,基本不上赌桌,连马也不赌,倒是常去舞厅,但也没人见他跳过舞,尤其是近几年,常年是一身长衫,偶尔还在手腕上挂串佛珠,加上一头白发,确实是有了一些老成持重的架势,但一想他其实也就不过三十,实在是有些怪。
要付春说,这男人即便有了权势,不嫖不赌,又有什么意思。然而常育衡却道:“他若是如你一般整日里就想着这么些子事,他能在这个年纪有如今的地位?前边的严老板倒是又嫖又赌,还抽大烟,是个什么下场?”
且不说伍世青有如今的地位是不是因为他不嫖不赌,前边严大鹏确实是又嫖又赌又抽大烟,然后死于非命没错的。
冬日的天黑得晚,五点便已然有些阴沉,付春按照常育衡吩咐了特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五点过了,便将马场里的灯都开了,早早的候在马厩的门口,原是蹲着的,不想被常育衡骂了一顿,道是难得的一身干净衣衫,蹲得膝盖上鼓两个包,见了老板不体面,便赶紧的起身,垂手站着。
大约五点半的样子,一辆汽车从外边开了进来。
跑马场的规矩,车子是绝对不能进的,就怕哪个浑的开车进来撞了场子里跑的马,马场里的赛马不比外边寻常拉货的马,配种和饲养的钱可以买好几台汽车。然而这规矩自然拘不到自家的老板,那汽车直接开到马厩的门口方才停下来。
汽车停稳后,齐英,慧平,伍世青和怀瑾下了车。
付春虽然不过是跑马场里一个马夫的管事,伍世青也不常来,但也认得齐英和伍世青,虽见四人下车便立马低了头,却也忍不住往慧平与怀瑾瞧。
两人依旧是一身女学生的校服,但因这会儿日头几近下去,寒气上来了,皆在校服外加了一件缎面小袄,慧平先一步下车,身姿高挑,面容姣好,娉娉婷婷,已然是付春见过的小姐里极出众的模样。
付春心道这应该就是报纸上所说的,老板家里那位远房的小姐,只是不知道为何未坐后排,竟在前排,这心思还未转完,却见慧平回身拉开后排的车门,从后面又将怀瑾请了出来。
这一日前半晌下了些细雨,虽然午后便停了,但冬日里地上干得慢,慧平道:“小姐仔细脚下滑。”怀瑾应了一声,搭着慧平的手,从车子里抬步出来,站定后睁大了眼睛往四周瞧。
这跑马场虽是十数年前建的,但一年前又重新装修过,场地看台皆置办的最新最好的。
伍世青待怀瑾看了一会儿,道:“怎么样?”
怀瑾闻言回头笑道:“我过去也没来过跑马场,没什么比较,倒是说不出个什么,不过看着倒是气派得很。”
伍世青听了便道:“这会儿没比赛,回头你若有兴致,不嫌吵的话,比赛的时候带你来玩,热闹得很。”怀瑾听了自然是说好。
二人说完话,早就等在一边儿的常育衡上前行礼问好,又回身指着付春与二人道:“这是马厩的管事付春,若是爷和小姐要挑马,想要什么样的,尽管与他说。”付春原本以为慧平如此出众,应该是小姐,结果竟是个丫头使女,再见怀瑾下车,虽是和和气气的,不像往常见的小姐太太们一般骄傲的姿态,但周身气度不凡,也是前所未见,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时竟忘了朝代,慌张向前几步,垂手单膝一曲,道了一声:“给您们请安了。”
这旧礼行得实在是有些过时,慧平见了噗嗤一笑,慌忙捂嘴,怀瑾也笑道:“您太客气了。”
付春闻言起身一时也是窘迫得很,常育衡连连拱手道:“这家伙一年到头的伺候马,每日见马的时候比见人的时候多,爷和小姐见谅。”
这倒是没什么好怪罪的,四人说着话,付春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深棕色的高马,只见那马毛发闪闪发光,四蹄强健有力,便是伍世青这种不爱马的也看得出,是匹很好的马。
常育衡道:“这匹马名叫筋斗云,虽然并非冠军马,但也成绩颇好,而且外形好看,很受欢迎,而且脾气极好,出去游玩是很好的。”
筋斗云?!!!那谁骑上它不就是孙猴子了?
怀瑾闻言掩嘴直笑,便是伍世青也难免嘴角挂了笑。
马是好马,只是这名字有些逗,而且有些太高了,看着总觉得危险。
伍世青道:“可有矮一些的,适合小姐骑的?”
此前伍世青只说要来挑马去游玩,未说是给怀瑾挑的,常育衡心里虽奇怪未听说老板有这爱好,但也未多想,便让付春挑了这匹威武健硕些的,不想竟是给怀瑾骑的,如此似乎便有些不合适了。
常育衡难免要奉承道:“如今会骑马的小姐不多了,小姐好生厉害。”
怀瑾道:“您抬举我,我不过是幼时骑过,也骑得不好,慧平骑得好,而且她属猴,也不怕高,您这匹筋斗云配她倒是正好,便给她骑好了,只是要劳驾您与付管事另外给我挑匹矮些的。”
这便是说笑了,慧平顿顿脚,脸颊泛红,道:“我刚听了这马的名字,便知今日定要被你打趣了!”
怀瑾闻言却笑道:“那倒是我随了你的心意,你非得谢谢我。”
说着话,付春从马厩里又牵出一匹马来,只见那马毛色雪白,鬃毛蓬松,昂首挺胸,目光清澈又明亮。
付春道:“不瞒小姐说,这一匹并非赛马,原本是一位小姐托咱们为她从外边引进的,没想着马到了,那位小姐不要了,所幸当时这位小姐下了一半的定金,都赔给我们了,便用这笔定金将它养着在,平日里无事便让它在场子里跑跑,脾气是再好不过的,纯血白马,骑出去也是极体面的。”
听了这话,伍世青扭头往自家小姑娘一瞧,果不其然自家小姑娘哀悯的看着那马,心疼得不得了!
【就是一匹马罢了!】
【唉!女子啊!】
身世这般凄惨的的马,怎么可以拒绝?!如此怀瑾的马也就定下了。
付春道:“因为总想着将它卖出去,又没卖出去,也没个主,这马一直没起名,劳驾小姐便给它赏个名吧。”
怀瑾往这白马看去,见它毛色纯净,皎皎如月,便道:“那就叫它明月吧。”
不料话音刚落,却听一旁伍世青点头道:“这倒是好。”又接着对付春与常育衡道:“名字都给起了,回头这马的饲料钱你们单独找小姐要。”
怀瑾知这是打趣她,扭头看了伍世青一眼,道:“我出便我出!”说完又道:“我还养不起一匹马么?”
那自然是养得起的,自家大小姐可以誓言旦旦男人宅子孩子都自己养的人。
伍世青未再说话,总归不能在人前让自家这位大小姐下不来台。
随后怀瑾与慧平皆上了各自选的马小跑了一圈,两匹马确实如所说的温和乖顺,如此周末怀瑾与慧平跑马游玩时用的马便算挑好了,眼见着夜色也下来了,四人便准备回府了。
临了走的时候,慧平拿出一盒胭脂,递给付春,道:“你挑的马,小姐很满意,你差事办得好,以后爷自然不会亏待你,那是你们爷们的事。但另外一头,不管怎么说,也没有说让你白白请安的,如今是新政府了,我们也不说赏,送你太太一盒胭脂,你替她先收下,回头替小姐转交给她,可好?”
那如何能不好,付春自然是双手捧过胭脂,连连道谢。
如此四人便上了车,只是待到车门关上,齐英发动了汽车,一边儿往外开一边儿说道:“这小子今日撞大运了,您二位手里的胭脂可都不便宜,只怕回头当了,能当聘礼把相好的娶进门做姨太太了。”
这话一出,怀瑾与慧平皆是一愣,慧平道:“我指明了是送他太太的,他还能拿去当了娶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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