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了:“倒是个没心眼儿的。”又转过身去与德明帝说:
“陛下,辰王妃这般单纯,也不知能不能帮辰王管好后院,不若为她找两个帮手,都是知书达理,端庄贤惠之人,定能很好的协助辰王妃。”
德明帝看向皇后,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啧了一声,刚要开口,就听唐安芙在下方问道:
“皇后娘娘要给辰王府添人吗?”
皇后眸中刺出锐光,声音中透着危险:“你不愿?”
唐安芙开心的说:“愿意啊。妾身愿意的。”
这个回答让殿中所有人都很意外,妃嫔们交头接耳,纷纷在想:这辰王妃莫不是个傻的。
皇后要给她们夫妻床侧添人,她不反对也就算了,居然还开心的说愿意!
皇后更是没想到唐安芙居然这么好说话,直接怀疑她是不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不过,不管她听懂还是没听懂,对皇后来说没什么两样。
“陛下,既然辰王妃同意……”皇后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唐安芙又说了一句:
“皇后娘娘,您在挑入辰王府的时候,能不能挑那种会说话,会干活儿的。府里内院伺候的婢女不太够,您可以多给几个,妾身不嫌多。”
殿中所有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德妃那边传来浅浅一声笑,打破了尴尬:
“原来辰王妃是这个意思。”
皇后面色一窒:“辰王妃是在于本宫说笑吗?”
“皇后娘娘,妾身并未说笑,王府的人确确实实不太多,您要是不信可以问王爷。王爷~你说句话呀~~咱们府里是不是人手不多嘛~~”
唐安芙娇滴滴,嗲兮兮的看向齐辰,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调皮灵动。
所有人看着齐辰放下茶杯,想起辰王素来待人冷漠,辰王妃这娇撒的估计要撒到铁板上去了。
谁料,齐辰却正经点了点头,正色回了句:
“嗯。但我喜静,内院不必添人,要添就添到杂房去吧。”
殿中气氛再次尴尬,这回连德妃都不知道该怎么救场了。
这夫妻俩怕不是要把皇后的鼻子给气歪了,当着她的面儿说要把她准备赐给齐辰的妾室送到杂房去可还行。
唐安芙忍下笑,娇憨憨的应承:“是呢~~妾身记下了。”
两人短短对话,把大多数人的鸡皮疙瘩都给肉麻出来了。
原来传说中冷酷无情的辰王爷喜欢这种调调的女子,矫揉造作,嗲声嗲气,除了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恃宠而骄的妖艳贱货气质。
“你们……”皇后给气的半晌没说出话来,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指着唐安芙的手指都在颤抖。
“哈哈哈哈。”
忽然殿中响起一阵爽朗笑声,德明帝坐在帝位之上开怀大笑。
他一笑,殿里的气氛瞬间转活。
“瞧瞧,小十六真是开窍了,知道疼人了。哈哈哈哈。好,好啊。”德明帝的关注点显然与众不同。
大家都在考虑辰王这回和皇后结下了梁子,陛下却在那边高兴辰王知道护妻疼人。
“陛下,您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臣妾的话还没说完,臣妾不过是见辰王府后院空虚……”皇后急着为自己找补。
德明帝却不想听,摆摆手打断:
“得了得了,他辰王府的人手够不够用,自有他夫妻二人去张罗;至于小十六的后院,你这嫂子管的忒宽,小叔子后院空不空虚,与嫂子何干。你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管管你儿子。”
德明帝一锤定音,斩断了皇后今后往辰王府塞人的路径。
事到如今,德明帝这心到底偏向哪边,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唐安芙暗自咋舌,皇帝莫不是把齐辰当亲儿子惯着吧。
不对。
皇帝对他亲儿子也没有对齐辰这么好。
皇后被皇帝当面训斥了几句,又听他提起了太子,顿时不敢再多言。
一场午宴很快用完,席间唐安芙收到了不少来自后宫娘娘们的礼物,入宫这一趟,可谓盆满钵满,暗自感慨嫁人不同,境遇也完全不同。
唐安芙当然不会认为这些人对她示好是因为她足够优秀,在男权社会中,男人的身份和能力决定了他女人的地位。
跟嫁给裴景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宴席过后,唐安芙和裴景准备出宫,谁料还没离开,裴景就被德明帝喊去了御书房说话,唐安芙不想回皇后的宫殿,就在离皇后宫殿不远的御花园中等候。
唐安芙让宫人给她拿了些鱼食来,她在观鱼亭凭栏而坐,看鱼等齐辰。
她撒了一把鱼食下去,看着池中各色锦鲤蜂拥而上,争夺鱼食,正觉得有趣,看得入神时,就听亭外响起一声:
“这是谁家美人在此逗留?”
唐安芙转过身去,便看见太子齐贤走上观鱼亭,两厢对视,皆是一愣。
太子因近来凉国公府之事,怕被烦扰和牵连,便寻了个理由,到城外行馆中避了一段时日,倒是听说了安南王娶亲之事,但安南王孤僻高冷,成亲也不会请他们这些小辈过府赴宴,太子府的人自会备上贺礼,因此太子还真不知道安南王具体娶的是谁。
他从城外回城,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宫拜见他的母后,却瞧见观鱼亭中有一背影极美的女子独自在亭边游玩,以为是哪家入宫的女眷,因着背影实在是勾人,他一时没忍住便想上前撩拨一番。
没想到竟然是上回从他手中溜走的那条美人鱼,太子感觉十分惊喜。
“唐小姐。你今日怎的有空入宫来?就你一个人吗?”
太子的目光在唐安芙娇艳欲滴的面容上流连忘返,感慨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再感慨如此美人竟然还未被他收入后院,太遗憾了。
唐安芙左右看了一眼,先前她让给她鱼食的宫人回去了,她在此等候齐辰,没想到会遇到太子。
正考虑着怎么应对的时候,太子身后的老太监上前提醒:
“殿下,娘娘还在等候,若去晚了,娘娘该怪罪了。”
太子被提醒后有些不耐烦,但杨韬出事后,凉国公府给母后灌了不少闲话,母后没少数落他,太子近来确实不宜再惹他母后生气。
最后再看一眼唐安芙的美色,太子兴致缺缺的离开,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定要将这叫他一见便心痒的美人弄到手。
唐安芙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嫡长承袭的制度不好,像太子这样占着嫡出却品行不端的庸才,就算将来登基了,也只会是个听信谗言耽于酒色的昏君,于国于民没有半分好处。
又在观鱼亭等了一会儿,齐辰与陛下说完话回来,唐安芙将手中剩余鱼食尽数抛入池塘中,拍了拍手心残渣,笑着奔下亭子,娇俏的立于齐辰面前:
“我们走吧。”
齐辰却站在原地不动,唐安芙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折回问道:
“怎么了?”
齐辰向她抬起手:“为何不牵?”
唐安芙愣了愣,往两边看看,周围并无观众,牵手没有意义啊。
但见齐辰眼中疑惑,她说:“我这不是怕你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齐辰说完,主动将自己的手递到唐安芙面前。
唐安芙看着他的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般,低着头,羞涩涩的牵上去。
早上她在人前主动纠缠齐辰,只是为了膈应膈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私下她若还纠缠,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齐辰将她的手捏在掌心,干燥热乎的手掌包裹着唐安芙冰凉柔软的手,说不出的契合。
“走吧。”唐安芙低着头,红着脸说。
齐辰仍是不动,等唐安芙不解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说:
“你早上不是这么牵的。”
“啊?”唐安芙回忆了一下后,试着用两条胳膊轻轻的抱住齐辰右臂,问:“这么牵的?”
齐辰低头看了一眼两人她的身体和他手臂间的间隙,摇头道:“近一些。”
唐安芙往前一小步,齐辰仍不满意:“再近些。”
“再近就贴着……嗯?”唐安芙说完才明白齐辰的意思了。
他就是要她,贴着吧!
这个大闷骚!
了解齐辰的意图后,唐安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开些,双臂紧紧抱住齐辰的胳膊,还故意用胸前柔软蹭了蹭他,齐辰感觉对了,这才满意。
两人便如来时那般,亲亲热热的一同出宫去。
出宫的路上遇见了不少宫人,纷纷用那种‘安南王被狐狸精缠上了’‘狐狸精好不要脸一点都不注意影响’等等眼神看着羞得简直想钻进齐辰怀里躲起来的唐安芙。
唐安芙被人误解,欲哭无泪。
‘忍辱负重’走了一路,基本坐实她靠美色上位的名声。
第35章
太子匆匆来到皇后寝宫,皇后正让宫婢捏肩捶腿,雍容华贵的她双目紧闭,不时按动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见母后这样,太子也只敢蹑手蹑脚的上前,怕惊扰了皇后。
还是宫婢轻声在皇后耳旁提醒了一句,皇后才缓缓睁开双眼,看见鬼鬼祟祟的太子,心情顿时变得更不好了。
想她在后宫如履薄冰,虽居后位,但上至陛下,下到妃嫔,无一人真心敬她。
近年来,凉国公府渐趋势弱,子孙不成器,屡屡出事,她别说借国公府的气势稳坐后位了,如今还时常要为国公府子孙的行为遮掩善后,生怕连累到自己和太子。
再说太子,因着是陛下嫡长子,陛下登基以后便将其封为太子,一路顺畅,自小尊荣,养成了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仗着太子的身份胡作非为,正经事全都交给他的门下客去做,自己就把自己当做个闲王似的混日子。
遇事不知担当,只知道一味推到她这个母后身上,他自己就换个地方风流快活,这种逃避责任的行为让皇后十分不满,可儿子是自己生的,她今后的荣宠和凉国公府的未来全都系在他身上,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好生教着,期盼有一天他能突然醒悟过来就谢天谢地了。
“舍得回来了?”皇后没好气的说。
太子见势不妙,果断屏退为皇后捶腿捏肩的婢女们,自己来到皇后身后,主动顶替皇后捏肩:
“多日不见,母后清减不少。儿在外万分思念,还特意派人给母后送了些大兴那边出的贡茶,母后可泡来喝了?”
皇后开始还有些不耐烦太子给她捏肩,可太子完全不理,手被拍开他再上来,如此反复二三,皇后也拿他没法,转过身戳着他的额头道:
“你呀!都快三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不叫本宫操心。”
太子将脑袋搁在皇后肩上,仍如少年人对母亲撒娇般回道:
“母后为儿操心,儿感恩,儿记得。”
再怎么样都是自己带大的孩子,皇后舍不得真责怪他,只是希望他能负点责任,小时候还能以年纪小不懂事做借口,如今他都快三十了,对很多劝谏之言闻而不听,甚至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入耳不入心的姿态,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你既回来了,找个时间去趟国公府,你外祖父为了韬儿之事动了真怒,你与他好好解释一番,不是我们不救韬儿,是韬儿这回犯的事太大了,直接炮轰到了陛下面前,若他那炮再往后打个半丈远,凉国公府乃至你我都要担上‘弑君’之罪。”
皇后近来头疼的事情太多了,其中凉国公府世子杨韬和女婿被押入天牢的事情最难办。
凉国公府和杨韬的外祖信国公府,两坐府邸联合给皇后施压,要她务必救下杨韬,她的好侄女也是三天两头就入宫来哭诉她夫婿,皇后已被烦的头疼欲裂,偏生这个时候,太子还甩手逃避,兀自到城外躲清闲去,把事情全都扔给她解决。
太子闻言,在皇后身后不耐烦的努了努嘴,等皇后说完后才开口:
“母后,这事儿外祖该自己想明白了。杨韬他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皇后气道:“韬儿自己作死不假,可他对你总是忠心的吧,他在外从商为的是谁,还不是给你当钱袋子用的,如今他入了大牢,你即便救不了他,也须得安抚一下吧。不然今后,谁会真心替你卖命?”
太子不以为意:“我是太子,想为我卖命的世家子弟多如过江之鲫,杨韬若非是我表兄,就他那点办事能力,我能提携他到我身边来?”
“不说别人,安定候世子裴景您知道的吧,他母亲安定候夫人还是您表姐呢,裴景小时候据说给我做过几天伴读,估计那时他年纪太小了,我也没记住他,不过近来我才真正知晓他的能耐。”
“年前我在城外看中了一块地,让杨韬拿钱去收地,他愣是没收下来,给一帮乡下人打的灰头土脸,丢死个人。您猜怎么着,那块地三个月前给裴景收了,价格居然比我出的还低,裴景聪明,知道我要那块地,当天晚上就把地契给我送来了。”太子满意说。
皇后却听着疑惑:“无缘无故送你地做什么,还不是想攀上你这个太子殿下,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还真当他有什么能耐呢。”
太子也不恼,神秘兮兮继续说道:“母后有所不知。裴景送我地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事,我说他有能耐是另外一件事。”
“我去年就想在云佛寺的后山建一座百米佛塔供父皇祭天用,工部和礼部一直拖着,说百米高的塔不好造,他们画不出合适的图纸来建,这难那难的就给耽搁了,没想到让工部和礼部都束手无策的图纸,被裴景给画出来了。”
“我让工部侍郎看过他的图纸,都说他是建造业中不世出的人才,关键这样的人才脾性还与我十分相投,近来我在城外见过他几回,是个能办事,会说话的人,比杨韬不知强了多少。”
太子拿裴景与杨韬相比,看样子今后是想继续抬举裴景了。
皇后不是很喜欢太子这语气,杨韬再怎么不济也是她的亲外甥,这些年为太子做的事皇后都看在眼里,蠢是蠢些,胜在忠心,这回他直接惹到了陛下面前,炸的又是安南王的庄子,罪上加罪,皇后想保他也没法子,不然定然是要救的。
如今她救不了,已然对杨家说不过去,太子还这一副立刻就想把人甩掉的样子,连接替杨韬的跟班都找好了。
裴家和杨家确实沾点亲,裴景的母亲和皇后是表姐妹,可表的哪比得上亲的,她和太子真要有什么事,还得是凉国公府冲在最前面。
但杨韬这个世子被废既成事实,杨家要过段时日,等风头平静下来,才能重新为次子请封世子,可谓是元气大伤,安定侯府选择这时候过来投诚太子,估摸也是瞧准了这个机会。
也罢,就当是杨家低谷时找个助力吧。皇后便不再对太子结交裴景之事表态,算是默认。
太子见皇后缓和,心下稍定,心思又活络起来,从皇后身后转到她身前,坐在先前捶腿婢女跪着的绣墩上,一边讨好着给皇后捶腿,一边说道:
“母后,近来儿子瞧上一人,有心弄到府里为妾,您能不能下一道懿旨把她赐给我。”
皇后怒瞪:“你又瞧上谁了?太子府里还养的下吗?太子妃已然到我面前哭诉多少回了?你身子还要不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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