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贵妃不是苏妲己,没有要求先帝建造摘星楼。
这位毓瑕公主至少三十五六了,比齐辰年纪大很多,她怎会给唐安芙下帖子,请她出席公主府举办的花宴。
上一世唐安芙听过一些这位公主的传闻,与掌管禁军的凉国公似乎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这事儿听起来荒谬,毕竟凉国公是皇后的父亲,按理说他俩扯不上关系,但偏偏后来发生过一回凉国公夫人捉女干之事,捉的就是这位毓瑕公主,这事儿曾在贵圈中掀起过一阵舆论风波,虽然后来舆论被压了下去,但几乎所有人都肯定,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这样一位公主邀请她参加花宴,唐安芙可不太想去。
是夜,房中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战。
唐安芙待喘息平静下来后,对齐辰说起了毓瑕公主办花宴的事情,问齐辰她要不要去。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齐辰说。
“去我是不想去的,可她是你姐姐,我若不去,她会不会不高兴?”唐安芙问。
“她高不高兴与你何干?”齐辰看了一眼绯红未退,艳若牡丹的唐安芙,见她面色略有为难,于是想了想后,用最浅显易懂的原因补充:
“她早年远嫁西北,与驸马和离之后才回京常住,没有封地,只享食邑三千,我双王加身,岭南有万顷封地,食邑三万,你是辰王妃,身份与我比肩,你一个食邑三万的王妃管一个食邑三千的公主高兴不高兴作甚?”
“……”
怎么办,唐安芙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等等。公主和驸马也能和离吗?”唐安芙捕捉到了不一样的疑问。
向来只有公主休了驸马,或者驸马权势滔天的情况才有可能发生和离这种事吧。
“她跟驸马的侄儿被捉奸在床,若不和离,驸马定然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她可能连京城都回不来。”齐辰一本正经的说。
唐安芙惊讶,原来这位毓瑕公主爱搞禁忌之恋不是一天两天啊。跟驸马的侄子……那她后来还跟年纪大到能做她阿爹的凉国公发生了故事,真是老少不忌。
唐安芙问:“这种皇家秘闻你都不对我隐瞒一下的吗?”
齐辰:“有什么好隐瞒的。”
唐安芙:“可我知道了她的秘密,以后要是看见她,脑子里肯定会有画面的。”
齐辰:“那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唐安芙:“可我知道了呀。要是别人问你的话,你会说吗?”
齐辰:“有人问我,我也说啊。”
唐安芙:“不管问你的人是谁?只要有人问,你都说?”
齐辰:“嗯。”
竟不知道,齐辰还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大嘴巴。原来不是只告诉她一个人,害唐安芙白高兴了一场。
不过转念一想,就齐辰这张冰霜凛冽的三九脸,应该也没人敢来问他什么秘闻八卦吧。
有了齐辰这些话,唐安芙还真就没去赴毓瑕公主的花宴之约。
唐安芙嫁给齐辰后,京中各方表面似乎都很平静,但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肯定有想拉拢她讨好齐辰的;当然肯定也有想利用她陷害齐辰的;
不管哪一种人,唐安芙都不想接触,她是齐辰的妻子,不是齐辰的软肋,任何想要通过她干扰或改变齐辰的人和势力,唐安芙都不会主动去碰。
**
八月十五中秋节,唐安芙记忆中已经很久没和家人一起过了。
每年这时候都会由老夫人主持,将唐家大房、二房、三房以及一些堂亲、表亲聚集在一处吃一顿团圆饭。
唐安芙以为今年会和他们一起过,但没想到宫里也办中秋宴,唐安芙自然是要跟着齐辰一同入宫赴宴的,只能遗憾的跟谢氏说她回来过八月十六。
中秋宴当日,唐安芙跟齐辰入宫,素日都在行宫吃斋礼佛的太后也被请回宫中同乐,太后在宫里,唐安芙和齐辰自然要先去拜见。
让唐安芙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穿的是一套尼姑的衣裳,头上戴着戒帽,手里转动着佛珠,俨然一副代发修行出家人的样子。
唐安芙和齐辰进入太后寝宫时,皇后及几位妃嫔、几位公主都在,两人对太后行礼的时候,太后坐在凤坐之上念佛,连眼睛都没睁开看他们一眼。
行了礼,齐辰便拉着唐安芙要走,刚一转身,太后睁眼了:
“辰王这便走了?”
齐辰没有回头,冷声问道:“太后还有吩咐?”
“多年不见,哀家甚是想念辰王,不求你们留下尽孝,别急着走,陪哀家喝杯茶的功夫总有的吧?”太后语气不善。
唐安芙悄悄看了一眼齐辰,见他神色如常的转身,直面太后:“太后想喝茶自喝便是,我怕我留下你喝不下去。”
太后脸色铁青,手里的佛珠捏的紧紧的,要是她有内力,这时候佛珠已经被她捏爆了。
皇后从旁打圆场:“辰王说笑,你们留下陪太后喝茶,太后只会高兴。”
皇后身边坐了个美貌贵妇,她打扮艳丽,一袭紫衣,高髻云鬓,珠光宝气,接着皇后的话说:
“辰王和辰王妃好大的架子,莫不是连太后这么一点点小要求都不愿意吧。”紧接着她美眸一转,落在年轻娇美,仿若枝头最绚烂那支花般的唐安芙,针对道:
“辰王妃,你说呢?辰王殿下位高权重,日理万机,自有他不尽孝的道理,可你有什么不尽孝的理由吗?”
太后鼻眼观心,似乎气顺了些。
唐安芙暗自挑眉,这女人一口一个不尽孝,说的可真痛快。不过与这种一心诋毁你的人争辩没有任何意义,不仅浪费口舌,还会助长她的气焰,说出更加恶心人的话。
皇后嘴角微扬,对那美貌贵妇道:“毓瑕,你别吓着辰王妃,她胆子很小的。”
原来她就是毓瑕公主,唐安芙瞧着皇后与她十分亲近,心里好奇,皇后知道这位跟她爹有故事吗?
小姑子勾搭嫂子她爹,太刺激了。
“我不过实事求是罢了,如今我皇家的门槛还真是低,什么阿猫阿狗,长得像个人了就能进来,她……啊!”
毓瑕公主正发挥到兴头上,声音却戛然而止,只见她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般,捂着脖子欲出声呼喊,可只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见她愤愤然指着齐辰,样子像是在破口大骂,可就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那模样别提多滑稽。
太后宫里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刚还好好说话,怎么突然就没声儿了,见她指着齐辰,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齐辰,包括唐安芙,也对他递去了惊疑不已的震惊目光。
所有人从唐安芙的表情中确定是齐辰动的手脚。
而齐辰却神色如常,鼻眼观心,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辰王,你对毓瑕做了什么?”太后从凤坐下来,扶着毓瑕公主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她到底怎么了。
齐辰还没回答,被皇后和几个妃嫔关切的毓瑕公主突然推开身前障碍,大步往齐辰和唐安芙的方向走来,伸着手臂往唐安芙抓去。
谁知她还没靠近两人三步以内,忽然双膝一软,肩上不知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着跪了下来,唐安芙从齐辰身后探出脑袋,对着毓瑕公主说:
“还没过年呢,公主行这么大礼谁受得起。”说完,又娇滴滴的对齐辰说:
“王爷,她不会讹上咱们,非要咱们回礼吧。妾身突然膝盖有些疼,回不了礼怎么办呢~~”
齐辰还当真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膝盖,用正经的令人发指的声音说:
“你身子弱,是不是站久了膝盖疼?”
唐安芙可怜巴巴的点头:“嗯,大约是的吧。”
说完之后,唐安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被齐辰横抱而起,小心翼翼的抱出了太后寝宫。
而他们走后,毓瑕公主身上的怪事也彻底消失。
她被吓的肝胆俱裂,此时虽然已经能发出声音,却四肢瘫软如泥,完全提不起说话的力气。
“太后,此事可要禀告皇上?辰王太过分了。”皇后轻声问。
太后让人将毓瑕公主扶回去休息,看了一眼皇后,说道:“说了有用吗?在他眼里,我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命都没有那孽种一根指头重要。”
皇后知道此言非虚,关键太后不是圣上的生母,若非如此,当年太后也不会被先帝一道遗旨打发去行宫带发修行。
“哼,当年宫里就来了个狐媚子把先帝和皇上迷的团团乱转,如今她生的孽种又娶了个狐媚子,瞧那身狐狸骚气,哀家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太后想起往事,恨得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晚了,明天会尽量早点。
第53章
齐辰抱着唐安芙离开太后寝宫,等到了御花园人少一点的地方,唐安芙才拍拍齐辰的肩:“可以了,放我下来。”
“你不是膝盖疼吗?”齐辰说。
唐安芙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不至于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齐辰很无奈:“你什么时候藏的针?”
唐安芙瞪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无辜摇头:“阿芙没有,阿芙不知道。”
齐辰的手在唐安芙大腿后侧掐了一下,唐安芙才将他抱得更紧,夸张的叫:“啊哟~~疼~~”
说完,见齐辰一副要把她从桥上抛下水的表情,唐安芙果断收手,不再继续恶心他。
“我只是点了她的声穴,不像有些人,下手那么狠。”唐安芙说。
毓瑕公主第一次噤声确实是唐安芙动的手脚,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衣服内衬上别了几根钝头小银针,这是她上回入宫得出的教训,宫里的人没几个待见她的,与其听她们说那么多诋毁之言,不如让她们闭嘴,只是没想到首战就落在毓瑕公主身上。
而后来,毓瑕公主被暗劲压得跪下可跟唐安芙没关系,是出自这位王爷之手,就他那股暗劲,习武之人都受不了,别说毓瑕公主这没学过武的人了,要是让齐辰再施压那么一会儿,毓瑕公主只怕接下来几个月都起不来。
“她太聒噪。”齐辰说,丝毫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内疚。
唐安芙身子动了动,趁齐辰松手的时候,自他手臂上跳下来,御花园的拱桥之上有凉棚,夏日防虫防暑,便是在阳光下站着也丝毫不觉得热。
唐安芙极目远眺,在桥上欣赏御花园的美景,齐辰则一言不发守在她身旁,唐安芙问:
“为什么太后穿的是僧袍?”
外界传言太后信佛,先帝去世后她便自请去了行宫吃斋礼佛,但今日见了太后,唐安芙可以肯定外界的传闻是错的,因为太后若真信佛,怎么可能这把年纪还一副乌眼鸡似的模样,看齐辰的目光,凶狠的像是要把他给咬死吃了。
“先帝驾崩前留了一道旨意,所有未曾生子的宫中妃嫔皆可按照品级领赏出宫,先皇后余氏出家白云山,永世不得入皇陵。后来皇兄行旨之时,念皇后一世尊荣,特许她带发修行,不经召唤,不得回宫。今次,怕是皇后下懿旨才将她召回宫中的。”
背后竟还有这么多故事。
唐安芙又问:“那先帝为何要让太后出家?”
齐辰沉默片刻,平静的说出:“因为先帝怀疑是她害死了我母妃。”
桥上的气氛因为齐辰这句话而彻底冻结。
唐安芙缓了好长时间才稍微缓过神来:“什么?”
“怀疑她害死了我母妃。”齐辰又重复了一遍。
“那……是她害死的吗?”唐安芙犹豫问。
“不知道,可能是吧。”齐辰说。
“所以你才那么恨她吗?”唐安芙问,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没什么好顾忌了。
齐辰却很奇怪的看了一眼唐安芙,不解道:
“我恨谁?”
“太后啊。”
齐辰蹙眉:“我不恨她。只是不喜欢她,懒得跟她废话而已。”
唐安芙:……
她这就有点搞不明白了,太后疑似害死了齐辰的母妃,可齐辰却说不恨她?
“走吧,横竖要中午才开宴,去皇兄那里坐坐。”齐辰牵起唐安芙的手,领着她往元阳殿去。
**
两人刚靠近元阳殿就听见里面传来德明帝的怒斥声:
“什么叫国库充盈,拨一点款无碍?国库是你的私库吗?国库里的钱是让你用来建那劳什子高塔的吗?”
守在门外的大内总管看见齐辰,赶忙迎上前对他指了指殿中,又摇了摇头,意思:圣上震怒,不可打扰。
齐辰自不会硬闯,便拉着唐安芙直接在台阶下坐着,动作自然到唐安芙都怀疑他是不是经常这么干。
仿佛听见了唐安芙疑惑的心声,齐辰说:“我小时候要找皇兄,皇兄没空,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他。”
唐安芙挽着他的手臂:“你皇兄肯定烦死你了,如今倒好,你一个人烦不够,还又带个人来烦他。”
齐辰仰头看了看天:“皇兄不嫌我烦,他也挺寂寞的。”
一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他居然说皇帝寂寞?唐安芙不太懂。
此时又听见殿中传来一阵德明帝的咆哮:
“如今西北战事连连,淮海水寇横行,陕甘大旱,江浙水患,数以万计的灾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身为太子不知体察民情,为朕分忧,还成日奢靡铺张,沽名钓誉,你这样的德行,就算建成千米高塔,万米高塔,把塔建到天上去又能如何?”
不知太子又接着说了什么,德明帝再次咆哮打断:
“朕不想听你说这些无用之词,给朕滚出去——”
伴随着这道声音还有一只茶杯碎地的声音。
片刻后,太子愤然而出,工部尚书抱着满怀的图纸小心翼翼的追随在太子身后,腿肚子肉眼可见的在发抖。
太子从元阳殿出来,走下台阶,自然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齐辰和唐安芙,目光下意识在唐安芙身上打量几眼,太子只对齐辰点了点头,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
“皇叔。”
不等齐辰回他,太子就头也不回气冲冲的走了。
唐安芙想着大齐下一任君主竟是这般模样,不由得为大齐的将来深深担心起来。
“王爷,王妃,陛下请二位进殿。”大内总管下台阶相请。
齐辰和唐安芙起身入殿,就见德明帝坐在龙案后头扶额叹息,宽大的龙案之上,奏折堆积如山,德明帝听见脚步声,从奏折后抬起头来,看见齐辰和唐安芙联袂而入,眉间愁云忽然就散了不少,他从龙案后走出,笑吟吟道:
“来了。”
齐辰和唐安芙给德明帝行礼,只见他摆摆手:“行了行了,自家人不必多礼。坐坐坐。”
“你们去太后那了?”德明帝端起茶杯问。
齐辰点头:“嗯,我把毓瑕给打了。”
“噗——”德明帝口中茶水喷出,宫人赶忙取来帕子为他擦拭。
德明帝夺了帕子自己一边擦一边问齐辰:“啧,你怎么又随便打人?”
看来齐辰在宫里打人不是一回两回。唐安芙佩服的想。
“在众目睽睽之下?”德明帝问。
齐辰点头后就一言不发了。
德明帝又说:
“你八岁的时候咱是不是说好了,让你别在宫里动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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