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谁料赌坊掌柜听见了,怒道:
“说了赌就要赌,不赌不行!”
唐安杰正要开怼,被唐安芙按下:“既然掌柜的没尽兴,那我就再与你赌一把,不过这回咱们立字据,下注多少,输了如何,赢了如何,白纸黑字得写下来才算数,要不然下回我若赢了,你再耍赖,我还要在你们这赌坊吃住下不成?”
赌坊掌柜有点急了,先前那一把轻敌,不仅输了面子,还输了里子,他做的就是这买卖,断没有在自家地盘儿被赢个底儿掉的道理。
“立就立!我陆某人师承骰师秦良,还怕了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娃娃?”赌坊掌柜如是说。
他这么一自报家门,唐安芙就笑了。
不为别的,因为无巧不巧的,她的摇骰子技术也是师承京城第一骰师秦良。只不过,她是在军中学的,那时候秦良因在京城犯了事,被流放充军,在军营里干起了老本行,被唐安芙抓了不下十回,最终秦良为了逃避军中赌博的罪行,将他毕生绝学全都教给了唐安芙。
唐安芙学这些旁门左道有点天分,再加上秦良日日在旁指点,哪里是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学了一年半载就敢开山立派的莽汉所能及的?
一杆白龙枪,一颗玲珑骰,横行西北十二营的裴夫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字据写好后,赌坊掌柜正要落款,唐安芙打断:“等等,我要你落天道赌坊的款,你们这里的管事,有一算一,都来画押按手印。”
“臭小子,你别欺人太甚!”
“不肯啊。那我不赌了。你们刚才输了我一万两千两,取钱吧。”唐安芙忽然变了脸色。
“你要不赌,今日休想出这个门!”
唐安杰见状,立刻夸张的叫唤起来:“哎呀看看看看,天道赌坊输了不认账啦!”
周围群情激愤,都是些赌鬼,平日里在天道赌坊输的多了,此时巴不得多看他们一点笑话。
赌坊的几个管事凑在一起商量过后,把心一横,签就签,不就是连本带利三万两嘛。先前是他们大意了,就不相信那臭小子能再摇出十个豹子来。
赌坊的人签好后,把字据拿到唐安芙面前让她签,她看了一眼后,就把字据送到唐安杰面前:
“签吧。”
唐安杰:……
硬着头皮签下了,暗自嘱咐唐安芙:“你要把我的娶妻钱输掉了,我跟你没完。”
“怕什么?”唐安芙成竹在胸般,可接下来一句话让唐安杰更加气结:
“蕊娘家那么有钱,三万两这种小钱她才不在乎。”
唐安杰:……
签字画押后,又来了一局,仍旧是摇骰子,十个筛盅。
唐安芙依旧慢悠悠的一只一只慢慢摇。
半柱香后,第二次开盖揭晓。
赌坊掌柜连开八个六六六的豹子,赌坊那边士气大振,接着后面两个发挥失常,一个十七点,一个十六点。
而到唐安芙这里是,仍旧十个六六六的豹子全开!
唐安杰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妹子太争气了。
唐安芙将那字据摊开:
“拿钱吧。连本带利三万两。”
赌坊那边脸色相当难看,别说三万两了,他们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这赌坊上头还有大老板,每日的盈余都要层层上交,三万两这么大的数目,抵得上他们赌坊一年的收益了,就是大老板出面,这钱也绝对不可能给的。
“老大,怎么办?”赌坊管事问掌柜。
掌柜的一记眼刀使过去,赌坊的打手们就开始赶人了。
那帮围着看热闹的赌客们很快被清理出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赖账!
唐安芙将字据收好,做好了干架的准备,谁知架还没开打,就听见从赌坊外头传来一道咋呼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开封府抓人,谁人敢拦?都给我让开!”
一听见这声音,唐安芙戒备的身形就松懈下来了。
只见康王殿下威风八面,领着上百开封府的兵丁闯入了天道赌坊,把这里面团团围住。
他们来了,唐安芙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之所以在这里跟他们费时间赌两把,完全就是为了等康王带援兵来。
她跟着常随来赌坊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派人去康王府报了个信儿,说了唐安杰被困天道赌坊之事,康王和唐安杰交好,必然要来相救,可康王府没兵丁,像城中这种纠纷,要么是找五城,要么是找巡城,两处都找不到人对话,开封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康王齐昭的嫡亲兄长,寿王齐铭,如今就身兼开封府尹一职,康王去开封府,随便调百十来个兵来解燃眉之急还是能做到的。
有了开封府的兵,天道赌坊的管事和掌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押入了开封府大牢。
你问他们什么罪名。
当然是欠钱不还的罪名了!三万两的欠条可还在唐安芙身上躺着呢。
她当然知晓这些掌柜的和管事不过是帮人做事,真正收钱的另有其人,只要有这字据压在开封府,他们背后的大老板,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些人给弄出去的。
唐安芙进来这赌坊的时候就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
赌坊后头肯定有人,他们也定然知晓唐安杰和骆樊之的身份,明知他们的身份还敢动他们,若没有靠山,谁信?
有这些人在,顺藤摸瓜的摸上去,不就能知道是谁在陷害唐安杰和骆樊之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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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带领着开封府的兵丁抓人,忙的不亦乐乎,押走犯人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们招了招手。
唐安芙一行站在街边,注意力放在谭一舟身上,说道:
“这位先生有点面熟,可是姓谭?”
“你认识家师?”
骆樊之小声问了一句。
他是个文弱书生,虽然是荣安郡王府的大公子,与唐家沾着亲,可骆樊之的气质外貌却与唐安芙他们完全不同。
倒不是说他容貌生的不好,相反骆樊之的容貌很好,非常清秀,与唐家的孩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惯于低着头,默不作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畏缩样子,实在跟唐家恣意飞扬的气质不同。
“上个月我好像见过他。先生,您不是在古佛寺建那百米高塔吗?怎么会身陷赌坊?”唐安芙问。
今日之事,说到底就是谭一舟输了钱,让人把骆樊之喊过来还钱,骆樊之恰巧跟唐安杰在一起,于是唐安杰也一起过来了,两人这才一同陷在这里。
谭一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了指骆樊之抱在手里的小包袱,粗声粗气道:
“把我银子还给我。”
骆樊之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谭一舟不耐烦的将小包袱夺了就走,谁知动作大了,包袱里掉下一根金条,唐安芙眼疾手快将之捡起,放在手中看了几眼,疑惑的说:
“咦,这是唐家的……”
她话音落下,唐安杰也凑过来看,只见那金条的右下角确实打着‘唐’的印记,而另一面,则是个‘囍’的印记,还有唐家的家徽,错不了。
这两个印记说明这金条是唐家办喜事的时候打造而成的,可怎么会在谭一舟手里。
谭一舟没说话,抢了唐安芙手里的金条转身就走。
他走之后,骆樊之才怯弱着声音告诉他们:
“师父好酒、好赌,有点银子就输在赌坊里了。”
唐安芙很是纳闷:“他不是江南最有名的工匠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师圣人,没想到竟是这般。”
她直接怀疑,这样的人,能设计出古佛寺的百米高塔吗?
骆樊之幽幽一叹。
唐安杰见他失落,搂过他肩膀说道:“表兄,你别总叹气,人会倒霉的。我看你那师父根本不像好人,你自己本身处境就不好,今后就别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他越是这么说,骆樊之就越叹息的厉害。
唐安芙看着这个上一世拢共也没见几面的表兄,别看他现在蔫头巴脑的,谁能想到,荣安郡王府的爵位,最终是落在他身上的。
老荣安郡王两年前意外死了,骆樊之的父亲袭爵成了新的荣安郡王,然后同年便请封了继室所生次子为世子,弄得骆樊之这个大公子处境越发尴尬。
可谁想到,荣安郡王和世子再过两年会双双遭遇山匪劫道,死于非命,一下子,郡王死了,世子死了,那荣安郡王府的爵位可不就落在大公子骆樊之身上了嘛。
唐安芙记得,骆樊之跟唐安杰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她被裴景打断双腿送到庙里去后,裴家对唐家百般打压,唐安杰悄悄翻墙去庙里找唐安芙,被裴景的人打断了腿,行动都不便,只能在裴景手下苟延残喘,而那时候屡屡出手帮唐家的只有骆樊之。
唐安芙记得他的这份恩情,因此连带看骆樊之都亲近了些。
“表兄,我是阿芙,你还认识我吗?”唐安芙自报家门。
骆樊之听她恢复女子的声音,讶然抬头看了看她:“阿芙?”
唐安杰搂着骆樊之的脖子,亲热的说:“哎呀,就是我那个男人婆妹子。她如今可出息了,你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骆樊之反应过来:“约莫……是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什么叫约莫呀!她嫁给安南王了,你要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她,只要安南王一句话,天大的事儿都给你摆的平平的。”唐安杰从旁撺掇。
唐安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骆樊之知道他是开玩笑的,罕见展露了一丝笑容,让他病弱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一些。
“今日多谢你们,我虽人单力薄,但今后你们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使唤我,我定全力以赴。”
骆樊之说,旁人只当他是说的客套话。但唐安芙却知道他不是说说,这表兄是个记恩之人,可惜生在荣安郡王府,大姑姑死的早,他孤苦无依一人长大,不为父所喜。
只听说他喜欢做些木工,在江南住了几年,拜在谭一舟门下,成了师徒。后来回京,谭一舟便也跟他一同来了京城。
目送骆樊之单薄的身影离开,唐安杰收起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唐安芙问:“当年大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骆樊之在荣安郡王府的悲剧,就是从大姑姑去世开始的。
唐安杰摇头:“不清楚,只听说好端端的就疯了。我私下问过阿爹,他却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斥责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听起来他好像对樊之表兄不闻不问,可你知道吗?我好几次都看见阿爹偷偷的塞银票给樊之表兄,全是他的私房钱,阿娘都不知道。”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安芙还真有点好奇呢。
她阿爹和阿娘明明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顾家族利益而枉顾至亲性命之人,可为什么大姑姑去世后,唐家丝毫不找骆家的麻烦,若说怕了骆家的权势,倒也未必。
当年的唐家可比如今显赫多了,唐益早年还当过鸿胪寺卿,远没有如今外界传言的唐家这般不堪,再加上谢氏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若她存心帮着唐益的话,唐谢两家加起来,便是荣安郡王府也不敢正面得罪的。
所以他们如果要调查大姑姑的死因,并非什么难事。
可为什么没调查呢?
就那么让大姑姑死的不明不白,留下樊之表兄孤苦无依。
唐安芙委实有点想不明白。
“走吧。别看了。最多咱们今后多照应照应他好了。”唐安杰说。
唐安芙斜斜看了他一眼:“就你这芝麻小官儿,能照应到谁啊?还有,你说谁是男人婆?我嫁了齐辰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招呼别人来给我找事儿是不是?唐安杰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
“我是你兄长,你说话注意点好不好?”
唐安杰满不在乎的倒着走,然后顺便跟唐安芙打嘴仗。
唐安芙忽然眼前一亮看着唐安杰身后,唐安杰却还毫无所觉,指着唐安芙大言不惭的嘚瑟:
“便是你相公,安南王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大舅哥’呢。”
唐安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安杰感觉背后抵到了什么,刚要回头去看,就听见头顶响起一句:
“大舅哥,你撞到我的马了。”
唐安杰的脑袋机械式的转向身后,首先与之四目相对的是一匹四蹄子神驹炯炯有神的大黑眼珠子,吓得他往后一跳,这才看见他刚才撞到了谁——高坐马背之上的齐辰。
‘咕咕’咽了几下喉咙,唐安杰忍着腿软,对齐辰连作三个揖后,拔腿便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身为‘大舅哥’的嚣张。
唐安芙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辰对唐安芙伸出一只手,要拉她上马。
唐安反手一握便翻身上了他的马,舒舒服服的落入齐辰的怀抱,两人共乘一骑,唐安芙与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今日她在赌坊中的高光时刻,齐辰默不作声的在后头听着,时不时的回应她一两句。
第56章
是夜,齐辰和唐安芙盘腿对坐在床,床帐落下。
齐辰双手抱胸,穿着单衣单裤,唐安芙仍穿戴整齐。
他们中间放着一方棋盘,但棋盘上却没有棋子,只有一副筛盅。
唐安芙刚刚摇好了点数:
“来来来,买定离手,这位客官是买大还是买小啊?”
齐辰神色凝重的盯着那筛盅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凌厉的恨不得要把筛盅给看坏,好半晌才沉声说了句:
“大。”
唐安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回若是输了,郎君该脱最后一件衣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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