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自从醒悟之后,每每回忆当初都觉得十分后悔。
当初的唐安芙多好啊,为他操持家务,为他披荆斩棘,为他出生入死,可他是怎么对待唐安芙的?
他想着,既然齐辰没了,唐安芙一个寡妇再痴情又能痴情到哪儿去,漂泊个一两年差不多就会死心了。
到时候,他也不会嫌弃唐安芙,只要把唐碧茹一休,转头向她求亲,依旧给她侯夫人的名分,只希望能与她再续上一世的情缘。
可如今齐辰回来了,这就几乎断了他想续情缘的可能性。
裴景莫名觉得有点不甘心。
既是为唐安芙,又是为他好不容易抓到手的一些权力。
这两样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全都因为齐辰的回归而要与他渐行渐远,他怎么甘心?
他已经错过了唐安芙一世,难道这一世也要眼睁睁的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错过她吗?
第94章
齐辰跟德明帝一同审讯了张天恒,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交代了他如何用蛊害武国公之事,成为了武国公府翻案的重要人证。
审讯之事一直忙活到半夜,德明帝又把齐辰留在宫里问了他死讯之事。
齐辰将南月国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与德明帝听,德明帝听得十分气恼:
“这帮无法无天的,竟把心思动到你身上,可恨!”
齐辰叹息:
“若非阿芙坚持,只怕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回来面见皇兄了。”
提起这个德明帝也十分感慨:
“唉,是多亏了她。”
“当时你死讯传回来,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唯有她半分不信,朕给你设的灵堂她一次都没拜过,连看都不看,成天在城门楼子上等你,风雨无阻,她爹妈日日去劝都没用,想把她关起来吧,又关不住她。”
“那阵子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背地里不少说三道四的。袁家那阵事出突然,寿王又当街被刺身亡,朕怒极攻心,身体不好,也没怎么管她,想着等过阵子兴许她自己就走出来了。”
“她真的相信你没死。太子和杜家谋|反,兵都杀到宫里来了,杀到了元阳殿外啊,若非她在宫中拼死救驾,朕说不定还真就被太子杀了。”
“你是没瞧见那一夜她杀人有多狠,宫里的禁卫军直至今日谈论起辰王妃来都是惊惧不已。就跟从前怕你似的,如今你回来了,你们夫妻俩算是坐实了大齐第一煞星的位置咯。”
齐辰一言不发,认真听着德明帝对他讲述自己不在大齐时发生的事情,听到她在宫中发狠性杀人,并不震惊,只是心疼。
他说要给她遮风避雨的,最后却还是要她冲锋陷阵。
“也亏得……她执着。”德明帝看着齐辰红了眼眶,把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抱入了怀中,重重拍了几下他的后背:“感觉像做梦一样!回来就好!”
齐辰回抱德明帝,两人虽为兄弟,实则情同父子,谁离了谁都不好受。
德明帝有意留齐辰在宫里住下,但也知他惦记妻子不会同意,约了明日早些入宫后,才放齐辰离开。
齐辰出宫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王府马车和站在马车旁对着宫门翘首以盼的王伯。
看见齐辰,王伯一把年纪还飞奔而来:
“王爷!真的是王爷!”
齐辰扶住他:“慢着些。”
王伯拉着齐辰左看右看,热泪盈眶,口中喋喋不休:
“真的是王爷,太好了。王爷回来了。”
齐辰知道自己突然离开,最难过的都是身边的人,安慰了王伯几句,王伯请齐辰上马车:
“王爷,王妃已经回王府了,她告诉老奴您还活着,让老奴到宫门口来接您。”
齐辰问:“她回府了?”
“回了,亲自给老奴报了个天大的好信儿,然后就回伯府了,还让老奴接了您之后,也直接去伯府。说是伯爷和伯夫人要给你们接风呢。”
齐辰也想好好的去跟岳父岳母交代一番。
**
谢氏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家常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唐安杰手里抱着刚吃完奶的儿子,仍旧一脸懵的看着唐安芙和齐辰。
唐安芙看着小侄子跃跃欲试:“他睡了一下午,好不容易醒着,让我抱抱。”
齐辰入宫以后,唐安芙在唐家待了不少时候,这小家伙一直在睡。
“你会抱吗?可软了。”唐安杰明显有点不信任。
谢氏端着最后一道菜进来,经过唐安杰身后,伸手戳了戳儿子脑袋:
“你会抱吗?刚吃了奶得竖起来些。”
唐安杰被亲妈这么一说也紧张了,两手僵硬的试图把孩子托举起来,可看他那样,仿佛如临大敌,连头发丝都在使劲儿的感觉。
唐安芙看不过去,从他手里把孩子接过来,托着孩子的小屁股,让他的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手掌做空,轻轻的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孩子就舒舒服服打了个奶嗝儿。
她露了这么一手,很是让人惊讶。
唐益正张罗着倒酒,瞧见她这娴熟的拍孩子技巧,不禁问:
“哟,你这手法还挺纯正,哪儿学的?”
唐安芙见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齐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人家不都这么拍的吗?傻子都会吧。”
唐安杰感觉受到了冒犯。
但看儿子在唐安芙手上安安分分的样子,又实在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
“别说,还真挺会抱孩子,姿势也对。”
谢氏将围裙交给伺候的丫鬟,坐下时对唐安芙夸赞。
唐安芙汗颜一笑。
她抱孩子确实有经验,当初她把裴景和唐碧茹的孩子视如己出,除了刚送来时被她冷落了一下,后来唐安芙就完全一门心思扑上去了,为了那孩子学习各种技巧,事无巨细的养着,别说抱孩子了,就是后续一系列养孩子的事情她都能得心应手。
不过可惜啊,那孩子福薄,摊上了裴景和唐碧茹那样的父母,不过在唐安芙身边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在她亲娘给裴景生第二个孩子当天,莫名其妙被害死了。
每每想起那孩子,唐安芙的心上就像被什么东西绞动。
齐辰看着唐安芙抱孩子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说:
“孩子像是要睡了,给乳母吧。”
唐安杰本来就是软磨硬泡才把儿子从蕊娘身边抱过来的,蕊娘不放心,让两个乳母一直跟着照看,谢氏听了齐辰的话,赶忙让乳母过来:
“抱回去睡吧,他娘房里暖和。”
又是一年腊月里,这时节的孩子最要保暖,乳母们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孙爷回去了。
孩子不在厅里,唐安杰就神气了,主动举杯对唐安芙和齐辰说:
“王爷,妹妹,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说实在的,我是真没想到阿芙能把王爷找回来,她走的时候,我还骂过她傻……哎哟。”唐安杰话说了一半,被亲妈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谢氏没好气提醒儿子。
唐安杰‘哦哦’两声,直接将杯中酒饮下:“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齐辰站起身,将酒杯与唐安杰已经空了的酒杯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唐安芙见状,立刻夫唱妇随,丝毫不耽误,举杯起身:
“我也来我也来。”
说完,酒杯也跟唐安杰的碰了一下,正要豪迈畅饮,酒杯被齐辰夺走,塞了一杯茶到手心:
“你喝这个。”
唐安芙看着手里茶杯,顿时没了喝的欲望:“接风酒,得喝。”
说着要去抢酒杯,齐辰将酒杯举高,谢氏见他这样,不禁说道:
“阿芙酒量挺好的,一杯醉不了。”
齐辰立场坚定:“母亲有所不知,阿芙寻我一路,三餐不定,时常以酒充饥,落下了胃疾,不能喝。”
谢氏还不知此事,今日下午她虽将女儿找女婿的事情问了个清楚明白,但也没听女儿说起自己落下胃疾的事,疑惑看向女儿。
唐安芙见他说的这般严重,谢氏和唐益都担忧的看向自己,赶忙摆摆手:
“没事没事,少喝一点犯不了病。”
谢氏一听,便知齐辰说的是真,没好气的将她面前的酒壶酒杯全收走:
“喝什么喝。来人,去温些果酿来给四小姐。”
唐安芙这一年来,早就喝出了酒瘾,现在突然不让她喝了,心里还挺别扭,可双拳难敌四手,有齐辰和谢氏盯着,她哪里敢造次。
这一晚,唐安芙一口酒没喝着,齐辰倒是左一杯右一杯,跟唐益和唐安杰喝个不停。
夜深之后,便没有回王府,直接宿在了唐安芙的小院儿中。
齐辰喝的有点多,唐安芙好不容易才把人搬回房,又是擦脸又是擦手,忙活了大半夜才在床边坐下。
刚要上、床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唐安芙回头看他,问:
“要喝水吗?”
齐辰虽然抱住她,但眼睛还是闭着的,听见她声音后柔柔的点了点头,唐安芙拍拍他胳膊:“那你先放开我,我去倒水。”
“不放。”咕哝一声,抱得更紧。
唐安芙不禁失笑:“你不放,我怎么去倒水?”
在唐安芙脖子上蹭了好几下:“……那不喝了。”
“好啦,水就在床头,我倒一下就回来。”唐安芙温柔哄骗。
但某人依旧摇头,唐安芙没办法,只好背着一座大山,硬是挪到了床头,她先前就想到晚上他肯定会口渴,早早准备下了。
艰难倒了杯水,给他递到嘴边,齐辰就着唐安芙的手喝了两杯,感觉好受了些,却仍与她撒娇:
“抱抱我。”
唐安芙:“我这不是抱着嘛。”
齐辰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不是这么抱的。”
唐安芙不解:“你想怎么抱?”
齐辰起身想了想后,把唐安芙拉上床,让她靠着床头坐好,然后他像个孩子似的上半身钻到唐安芙的怀里,让她两手环过他的脖颈,他则把脑袋搁在唐安芙的肩膀上。
这姿势……
俨然是在抱孩子嘛。
这人是想她用抱孩子的方法抱他。
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缩手缩脚,只为能更舒服的让唐安芙抱着。
怎么会这么可爱。
唐安芙忍不住在他脸上香了一口,轻声唤他:“齐辰,你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齐辰闭着眼睛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唐安芙看着他的睡颜不禁暗想:
他怕不是今儿看到唐安杰抱儿子,羡慕了吧。
别说他了,唐安芙都羡慕死了。
原以为她比唐安杰先成亲,肯定也是她先生孩子,可谁知她成亲以后,发生了好些事情,生孩子就耽搁下来,如今齐辰回来了,这件事就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她和齐辰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大姨妈来了,没啥精神,更新很少,明天我努力多写的!
第95章
不管外面怎么传说‘辰王死而复生’‘辰王回来了’,怎么引起石破天惊的舆论,但那种耳听为虚的冲击感,远远不如朝臣们亲眼看见,早已作古的辰王穿着他那身专属玄色暗金纹,无人可比的超一品亲王服,走入大殿时那种视觉冲击要大。
辰王还是那个辰王,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依旧仍在,不过有很多朝臣看见齐辰没死,心里居然是庆幸居多。
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感觉?这还得从坐在龙椅上的德明帝说起。
自从武国公府出事,寿王当街遇刺身亡,太子谋|反,一系列的事情把一个曾经心宽体胖的仁君硬生生的逼成了脾气暴躁一点就炸的炮仗,朝臣们心里苦啊。
要知道,陛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整顿吏治,雷厉风行,这两年来朝中上下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每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
但自从辰王回来以后,陛下肉眼可见的开心,眉眼都舒展了,跟朝臣们说话时,俨然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和待人的陛下。
就冲着这一点,朝臣们是相当期待辰王回归的,这其中又属兵部、军部最为高兴。
武国公之事未平,辰王遇袭坠崖,大齐连损两员悍将,兵部和军部的压力可想而知,虽然在这段时间,有些带兵的将领出现,但终究不可能达到辰王在军中的威信。
就好比昨日辰王回归以后,只是去武威军大营将武国公世子袁忠勤领出来。
辰王只是在军营中简短的露了个面,整个武威军大营都震动了,那响彻云霄的呼声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任谁听了都会满心澎湃,情绪高涨,这就是一个凝聚力和影响力。
当年月关失守,辰王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北辽赶出境外,那场激动人心的胜仗还没有来得及庆功,辰王就在凯旋途中遭遇伏击,对于大齐的军士们来说,没有比一代战神的陨落更让他们痛心的了。
但是,辰王带领他们征战获得的荣耀虽然未来得及表达,却一直深埋心底,从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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