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说完之后就一脸忧愁。
他孙子已经九岁了,唐益的外孙子才六岁,在太学启蒙班上,给六岁的小王爷欺负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左相其实很早就想找辰王说道此事,却一直不太敢,这不瞧见唐益了,才上赶着说一声。
“我家悠哥儿才不是什么霸道的娃娃,他又不会随便动手打人的。”唐家护短是出了名的,左相说也不好使。
左相一听急了:
“你这什么意思,他打人还有理了?我家孙孙就活该被打?”
唐益不甘示弱,并不因左相的脾气而有任何退缩:
“你家好孙孙总是抢人家的笔墨用你怎么不说?我家悠哥儿是见义勇为。”
左相原本是想从唐益入手,搞一个迂回政策,让他回去管管辰王府的小霸王,他倒好,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
“哎你……”左相刚想继续理论,一旁太尉打圆场:
“好了好了,小孩子家闹一闹就算了,你们也是小孩子啊?”
唐益不置可否,好整以暇的望天,左相却气不打一处来,对太尉转移情绪道: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孙子明年也该去太学了吧,到时候也被那小霸王打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从容淡定。”
这话一说,太尉也急了:
“左相此言过分了啊。我家孙子安安分分的去太学,怎么就会被打了呢。反倒是你家,小王爷不打别人偏打他是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这边吵的不可开交,太子在最前面听着很是无奈,好在前头探路的外使们适时回来禀报,说是南月国的使团已经在一里之外了,很快就能抵达。
众人肃容,等待南月国主的访齐使团。
来访的南月国主叫段玥卓,是南月国先国主和皇后之子,身上的传说颇具传奇色彩,据说曾经被先国主赶出南月国,流放荒原,后来在荒原上反而成就了他,在南月国国主去世之后的那段动乱中脱颖而出,凭本身能力得以继承国主之位。
南月国的国主继位与其他国家不同,并不是立嫡立长,而是立强,所以能当上南月国主的都是同一代人中能力最强的那个。
接到南月国主后,南月国主主动提出与大齐太子和官员们一同骑马入城。
在马背上聊了些本国风俗后,南月国主忽然对太子问:
“太子可知道唐安芙其人?”
太子齐昭一愣:“唐安芙?”
说完之后,太子看向了右后侧跟着的唐益,唐益见状便策马上前,听候吩咐。
南月国主不知为何他问唐安芙其人,大齐太子会召唤上前一名官员。
“这位是?”
“鸿胪寺卿,承恩伯唐益。国主所问的唐安芙,便是唐伯爷的小女儿,我大齐的辰王妃。”太子解说。
南月国主恍然大悟,对唐益拱手抱拳:“哦,原来您竟是阿芙姐姐的父亲,失敬失敬。”
大齐这边的官员听到南月国主称呼他们辰王妃为‘阿芙姐姐’的时候,全都有志一同的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听到一些鲜为人知的八卦。
“国主认识辰王妃吗?”太子好奇问。
南月国主毫不隐瞒:“认识。说起来,我的命还是阿芙姐姐救的,若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我。”
“当时她单枪匹马把我从王宫中救出,王宫那些侍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统统被她给揍了,我当时就觉得,阿芙姐姐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女人。”
众人一听,乖乖,单枪匹马从人家王宫救人,跟整个王宫的侍卫杠上,不愧是辰王妃啊。
“我这么说你们可能想象不出来她打人时有多厉害……”见大齐众臣都愣住了,南月国主又追加了一句。
太尉又想起了自己被撞的脑袋,真情实感的说:“那个,我们想象的出来。哈哈。”
左相也跟着附和:“辰王妃在大齐也是打遍京城无敌手的。”
说的好像谁家没被辰王妃打过似的。
“阿芙姐姐果然厉害。”南月国主完全没有听出各位大人语气中的苦楚与无奈,继续夸赞,对太子问:“此次访齐,我可以见一见她吗?”
“这个……”太子有些犹豫。
毕竟皇叔的醋劲儿非常大,太子若是贸然答应了南月国主的请求,到时候皇叔的醋坛子打翻,那可如何是好?
“唐伯爷,你觉得呢?”太子脑子一转,把问题丢给了唐益。
承恩伯是皇叔的老丈人,他总不能怪自己老丈人吧。太子悄悄在心里打了个如意算盘。
唐益哪会不明白太子的意思,肩负压力同意了:
“若国主想见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有了唐益这话,太子也一锤定音:“可以。”
南月国主这才心满意足。
唐安芙在国宴前一天被传唤入宫,见到了个意外之人。
印象中那个濒死的少年如今已长成意气风发的青年,眉眼仍旧清澈,但周身的气场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你爹后来又把你找回去了?”唐安芙问段玥卓。
段玥卓从她的眉眼和神态判断出她在大齐过得很好,笑道:
“哪里是他找我回去的。他死了以后,南月国大乱,我在荒原适逢奇遇,屡次死里逃生,意外的达成了我母亲对我的期望,回到南月国,我是一路镇压着坐上如今这位置的,可不容易了。”
他语气轻松,但唐安芙知道南月国那变态的规矩,想也知道事情肯定比他说的要艰难很多很多。
“你们南月国的规矩简直要命。”唐安芙感慨。
段玥卓并不反驳:“规矩确实要命,但这种方法确实能让人在段时间内变强。”
“这是你运气好,可谁能保证每个人运气都好呢?最强的人只有一个,可所有人却都要为了这一个机会而屡屡犯险,那些牺牲了的人又该如何?他们就不配活着吗?”时隔多年,唐安芙依旧义愤填膺。
段玥卓见她情绪激动起来,赶忙安抚:
“姐姐真是一点没变。不过,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登基之后,就命人改了法典,将雏凤元会直接取消了,从今往后,段氏子孙之间的比试只在于书本和武术,任何有特长的人都有机会成为南月国的中流砥柱。”
“这种新规之下,肯定还有人会走老路,但至少不会再有人像从前那样逼迫他们一定要那样做。我流放荒原时想的很清楚,我其实厌恶的并不是生死攸关的冒险,而是厌恶被人逼着拿命去冒险。”
如果一件事情,是自己想要去做的,那为自己的梦想付出任何代价都是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不时自发想做的事情,被人拿着鞭子和教条追在后头撵走,那又跟磨坊里的驴有什么区别。
“若真如此,倒也不错了。”唐安芙对这个法子倒很赞成。
“所以,我希望南月国不再像从前那般排外,国家之间适当的邦交和往来,是有利于发展的。”段玥卓的思想非常开明,也知道自己想把南月国往哪条路上带。
“你肯定会是个好国主。”唐安芙有感而发。
得到唐安芙的这个评价,段玥卓很是高兴。
两人在御花园的凉亭中说话,你来我往,气氛融洽。
而与那座凉亭隔假山相望的更高处凉亭中,齐辰,连同几位大人、德明帝和太子都在,他们此时正无语的看着用千里眼紧盯那边凉亭中两人的辰王。
两座亭子隔的并不远,就算不用千里眼,也能很清楚的看见亭子里的人在做什么,然而他们这些人中,眼神最好的辰王却夸张的用上了千里眼,这就很令人尴尬了。
“你要实在不放心,干脆也过去吧。”德明帝一脸无语的说。
齐辰没有转身,继续用千里眼监视,回了句:“她不让。”
德明帝,众人:……
所以你原本还真打算跟去来着?是因为辰王妃不让你去,你才在这里用千里眼的吗?
太尉不禁对唐益竖起了个大拇指:“伯爷教女有方,王妃御夫有道啊。”
唐益:……
这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不敢跟齐辰叫板,总揪着他这个老丈人不放,有本事当面说去啊,背后算什么英雄。
齐辰忽然收起千里眼,转身问站在德明帝身后规规矩矩的太子齐昭:
“你怎么就同意让他见了?我大齐辰王妃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太子被训了也很无奈,果断卖了唐益:
“承恩伯答应的!孤阻止来着。”
对于本国太子这见风使舵,出卖手下的行为,唐益坚决的表示不齿。
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想着,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就……大庭广众见一面,能怎么着呢。”
齐辰盯着唐益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训的出口。
德明帝见他如此,不解问:
“不是,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为个女人这般紧张。
齐辰一叹:“皇兄有所不知。姓段的脑子都有病,他们有雏鸟情节。”
什么是雏鸟情节,就是雏鸟会把睁眼看见的第一个生物当娘。
当然了,段玥卓不是鸟,但他也会有这种想法,阿芙是在他濒死之际救过他的人,感情肯定不同。
看着亭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欢快,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刺痛着齐辰的眼睛,收起千里眼,径直走出凉亭。
“皇叔你去哪儿?”
太子故意问了句。
虽然没有得到齐辰的回复,但在场谁会猜不到呢。
德明帝对这个弟弟宠妻成狂的行为很是不齿,然后转身吩咐一句:
“将朕的千里眼也取过来。”
太子和众臣:……
唐安芙和段玥卓正说着他们离开南月国之后,南月国发生的一些趣事。
听得起劲时,段玥卓忽然站起了身,看向亭外,似乎有些紧张,唐安芙回头一看,果然见齐辰满脸写着严肃走来。
齐辰走上凉亭后,段玥卓便赶忙与他打招呼:“王叔。”
齐辰做过一阵南月国的离王,身份上确实是段玥卓的王叔。
“我不是,别乱叫。”齐辰冷道。
段玥卓早知他的性子,被怼了也不恼:“我知道。不过您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姐姐,我唤您一声王叔,也没什么不对。”
先国主离世前,将齐辰的身世全然告知了段玥卓,所以此刻他才会说出这番话。
齐辰不置可否,对唐安芙问:
“话说完了吗?陛下等着接见他。”
唐安芙起身:“差不多了。”说完,转身对段玥卓盛情邀请:“你宫里忙完了可以去王府坐坐,尝尝我的手艺。”
段玥卓眼前一亮,刚要答应,却看见齐辰走到了唐安芙身后,越过唐安芙的头顶死亡凝视着他。
“……”
段玥卓非常识时务:“多谢姐姐好意,不过这回我要与大齐皇帝商谈的事情比较多,恐怕没什么时间去府上叨扰了。”
唐安芙有些遗憾:“哦,那好吧,国事为重,今后有机会欢迎你常来。”
一通官方客套话说完,唐安芙便被齐辰给带走了。
出宫的路上,唐安芙问齐辰:
“南月国之事该放下了。虽然先国主做了坏事,但你我都是南月国的受益人,若非有他们所行那等巫蛊之术,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太平日子。”
齐辰:“若非因为如此,我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那你怎么还对阿卓敌意这么大?”唐安芙不解。
齐辰气她不解风情:“阿卓叫的好亲热。他与你说什么了?”
唐安芙至此才明白,某人反常的原因,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对着他紧抿的唇亲了一下。
齐辰神色明显缓和了一点:“少来,问你话呢。”
唐安芙勾住齐辰的胳膊,两人并肩而行:“你这人真是!全天下约莫也就只有你还把我当个宝,在人家眼里我不过是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他能对我说什么?”
齐辰将胳膊抽出,重新将唐安芙搂入怀:“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许答应。”
“好好好,我不答应。可是王爷,您家小王爷又闯祸了,他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也不知随谁,真怕团团长大了跟她哥哥有样学样。”某位老母亲操心的说。
“学便学了,总不能自己吃亏吧。”某位老父亲根本没当回事。
“那怎么行,到底是女孩儿家。”
“女孩儿家怎么了,咱家的姑娘就是不能受欺负……”
“……”
两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说着尘世间最普通的家常,一起走向他们的家。
第102章
番外二
齐辰昏迷了几年后,魂魄离体,不辨方向的飘荡一阵后,便不受控制的被吸入一个地方,他再睁眼,看见的便是一个女人焦急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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