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试试看看,行不行?
陈春红对两个儿子招了下手,大儿子刘军力气小,抓着有提手一边,小儿子力气大一点,抓住另外一边没有提手的铁锅边缘。
“你们俩一起抬着走一走,试试看,能不能抬得起……”
刘华听了,直接打断他妈的话,“妈,不用大哥抬,我一个人就能扛得起来。”说着,抢过他大哥手中的提手,把锅举起来,放到头顶,这回锅面朝天,两手高举扶着锅边缘,望向他妈道:“妈,你快看,我一个人能顶得起来。”
“快放下来,这样太重了。”陈春红说着,伸手要去拿下来,却让二儿子刘华直接闪躲开,一溜跑到门口处,才回转头望向他妈道:“妈,你看,一点都不重,这样顶着比抬着好多了。”这一回他没像先前那样,把锅面罩在脑袋上,让他没法看清路。
陈春红赶紧两手提起包裹,走了过去,“华子,听妈的话,你放下来,和你哥一起抬着,小心别压坏了脑袋。”本来二儿子就少根筋,可不能再去压他的脑袋了,再变笨了,以后可咋办。
刘华看着她妈语气一下子变得很严厉,不敢不听,只好瘪了瘪嘴把锅放下来,刘军走了过来,按照他妈刚才教的,和刘华一起抬铁锅。
陈春红看了点点头,“就这样抬着,千万别把锅摔了,等回去了,妈用这口铁锅给你们做好吃的。”
“妈,要做今天的肉。”
“那得先有肉。”陈春红白了儿子一眼,他们家现在没有肉票,有钱也买不到肉,她倒是知道有黑市,那可是违法的事,除非真活不下去了,才会去冒那个险。
陈春红比划着手中包裹的大小,让儿子们停下,然后蹲下身,放下背上的空背篓,试着把包裹塞进去,刘艳想上前帮忙扶背篓,让大哥和二哥给推开了,连陈春红都说:“艳儿,你站开一点,这儿有你哥就行了。”
说完,又叮嘱两个儿子,“你们俩扶好篓子,妈看能不能把包裹塞进去。”
“好的。”
“保证不倒。”
见两个哥哥一人扶一边,干劲十足,刘艳只好跑过去守那口铁锅,有锅就意味着,不用天天再吃水煮的东西了,家里的洋芋,除了烤洋芋,水煮洋芋,还可以吃炒洋芋,锅太重要了。
“好了,进去了。”陈春红费了一番力气,把包裹挤放进背篓里,虽然上面还露出来一截,但不会掉出来,微蹲下身,接过二儿子递过来的背带,背了起来,这样方便多了,手也能腾出来,又帮忙让两个儿子把铁锅抬起来,然后牵起小女儿的手,一起往车站走去。
在车站外面,一眼看到上午他们乘坐的那辆煤油包班车。
骆大姐站在车门口,看到他们来了,招呼道:“哟,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上前摸了摸那口铁锅,这个可不便宜,还要票吧。”
陈春红听了,心头唬了一跳,还以为露馅了,面上不显,含笑道:“不清楚,都是孩子他爸寄过来的。”
骆大姐上午就听陈春红说过,她男人在部队,她以为只是普通士兵没在意,毕竟陈春红母子几个看着太寒碜了,唯一养得好点的孩子,都是亲戚家养的,可现在看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又推翻了她先前的想法,绝对不是名普通军人,应该是军官,要是之前,仅仅以为陈春红是个不错的人值得交,这会子,倒真了一份生了交好的心思。
还没到发车的时间,车上人不多,陆续有人上车。
骆大姐又和陈春红话起了家常,相比于上午来的时候,这一回明显骆大姐要热情许多。
从县城到公社,坐车花了大半个小时,再从公社到村子里的七八里地,因为他们背着东西,又有小孩子,一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用了近两个小时,天摸黑了才进村。
这个时候,都已经下工了,回家吃饭,闲聊的人也还没有出来,他们在村口处没看到其他人,倒先遇上二伯家探头探脑的堂哥刘伟,一见到他们,连人都不喊一声,转身一溜烟往家里的方向跑。
“尾巴,你站住。”刘华喊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放下手中的铁锅去追,却听她妈说道:“不用管他,让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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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先发制人
从村口到家门前,有一条约两人宽的田埂路,两旁稻田密布,田间小道更是交错相通,盛夏的夜晚,天上繁星闪烁,田里虫鸣啾啾,一阵微风吹来,拂去了几分暑热,稻花香扑面而来的,弥漫着浓浓的田园气息。
刘艳来了这么些天,一直被饥饿困扰,也就此时此刻,走在这田梗道上,才留意到这番景象,曾是见惯了厌倦了高楼大厦的现代人,心之所向往的那片田园风景。
可惜,当她真正身处其中,才发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仿若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眼下根本欣赏不来,也无暇去欣赏,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让老刘家屋子里的灯火给吸引了过去。
老刘家晚上几乎不点灯,更准确的说,为了节省煤油,村里的绝大部分人家,晚上都不点灯,摸着黑做饭吃饭洗澡,唯一的一次老刘家晚上点灯,是前天晚上分家,又请了外人来主持和作证,家里才点了盏煤油灯。
刘艳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更遑论生活经验更丰富的陈春红,陈春红走到了半路上,拐进了下池塘旁边的五保户家,低矮的茅草屋里,住着一位洪老奶奶,灾荒年月家人全死了,只剩下她一个,已经有八十多岁了,由村里共同赡养。
陈春红在门口站了片刻,放下背篓,原想把东西寄放在这里,最终却从背篓里抽出那把菜刀,然后重新背起背篓,都没有惊动屋子里的人,带着三个孩子往家走。
“喂,陈春红,你终算死回来了,咱娘今天可找了你一整天。”二伯娘朱红英极其夸张的大嗓门,在刘艳母子几个离家门口还有一大段距离时,就响了起来,周围的几户人家,也有探出头来的,有和陈春红交好的,出声打了招呼,还小声提醒她,今日一早她家胡老太就去了大队长家里。
有那和陈春红平时不对付的,免不了一番幸灾乐祸,“哟,买了这么多东西,真是个败家娘们,你婆婆没骂错。”
“关你屁事,”陈春红直接怼了回去,“有这闲扯的功夫,还不如滚回家,多织两块布,好好补一下你的裤*裆,省得明日又光屁股在田里跑,一大把年纪,也不嫌丢人。”
这话一出,顿时一阵哄笑。
这里面,原是有缘故的,眼下一个人每年只有三尺布票,做衣服远远不够,往往一大家子的布票合起来,才能做一两套衣服,做衣服时一个没计算好,不免做紧了,那妇人身上就发生过一桩笑话,因裤子太紧,在田间干活的时候,弯腰动作过猛,崩坏了裤*裆,露了屁股。
这会子被陈春红直戳了痛点,又有人在旁边看笑话,那妇人直接羞缩了回去。
只是这一闹,使得原本打算从后门回屋的陈春红,索性直接带着孩子从前门走。
瞧着朱红英探头探脑地往她这边看,陈春红似笑非笑地道:“二嫂,看什么呢,没见我家孩子抬着锅,都不知道上前帮个忙呀。”
“我倒是想帮忙,你敢让我帮吗?”
陈春红直接呛了回去,“有什么不敢的,小半个村子的人都看到我拿了铁锅回来了,你还敢抢了去不成。”
朱红英十分眼热那口铁锅,可妯娌俩打了十来年交道,经常干架,她没吃过什么亏,但也没占上便宜,所以,这会子再眼热,她也没想过直接从陈春红手里抢东西,况且,今日自有人找陈春红算账,她乐得在旁边看笑话,找机会再扇一把风就更好了,“娘找你有事。”说完,扭头进了院门。
院子里很安静,难得的没有孩子打闹。
“爹,娘,我回来的。”陈春红进院子,看到堂屋里点着灯,刘老头在灯下编斗笠,胡老太在纳鞋底,喊了一声,然后转身往自家屋子里去。
胡老太忙地喊了一声,“等等,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好呀!”陈春红笑应了声,转头对三个孩子道:“走了一天的路,你们先回屋,华子和军子把铁锅抬回去。”
“妈,我跟着你一起。”刘艳虽然知道她妈的战斗力,可看着堂屋里那三堂会审的架式,心里很不安,忙上前抱住她妈的腿。
“艳儿听话,妈和你爷爷奶奶说完话,就会回去。”陈春红大力掰开小女儿刘艳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听话,就罚你连吃十天的红薯。”
听了这话,刘艳很感动,她来了没几天,却真切感受到她妈对孩子的关心,她从来没说过她不喜欢吃红薯,她妈却看出来了。
陈春红又对儿子们吩咐道:“军子和华子,你们回屋后,把铁锅架到灶上,直接用这口锅烧热水。”
刘军和刘华原本也想留下来,听了这话,瞧着他妈神情不容违抗,只好抬着锅往西边的屋子走去。
陈春红最后没扭过小女儿,于是带着小女儿一道进了堂屋。
“爷爷,奶奶。”刘艳喊了一声。
陈春红又喊了声爹、娘,立即蹲下身,直接御下肩头的背篓,“我今日去县城,带着艳儿去医院做了头部检查,医生说,艳儿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是她一早去找队长请假时的说辞,索性拿出来用,正好也向大家宣布,她女儿不傻了,别整天傻子傻子的嫌弃。
“爹和娘应该也知道了,春生昨晚给我寄了包裹,今天我去县城的邮局取钱,又收到一个寄来的包裹,我就直接拿回来了,这个包裹我还没拆,爹和娘可以看,是寄给我的。”
说着,把那个包裹从背篓里倒出来,又把里面买的饭盒锅铲还有怀里的那把刀,全部倒在地方,“这些东西,是我今日在县城里买的,刚分家,家里没这些东西,很不方便。”
“分家的时候说了,灶房可以大家一起用的。”胡老太拉着一张长脸,“干嘛要费这个钱?我就说,你手里存不下钱,这才刚一分家,你就这么胡霍霍,老四赚得再多,也让你败光了。”
“我能败多少呀,撑死了,一个月津帖也才七十多,之前那么多年,我们母子几个没花钱,我也没见到钱影呀,分家的时候,家里四百块钱不到,我倒想问问娘,那么多钱,败到哪里去了。”
一听这话,胡老太直接气得脸铁青,目露凶光地瞪着陈春红,“你给闭嘴,你这个没人伦的东西,老四孝敬给我的钱,难不成,老娘还要向你交待不成。”
“好,春生以前孝敬你的,我不管,但眼下,春生寄给我的养家钱,还有这包裹,也和娘没有任何关系。”陈春红一句话把胡老太给堵死,相比于被人质问,她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才会一进屋,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东西倒出来,也才会一进来,赶在胡老太之前,先翻旧帐。
东西让人眼馋,她就大方拿出来,明明白白告诉对方,这些东西是她的,谁也别想要。
同在一个屋檐下,藏着掖着不方便,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和老虔婆打了十几年交道,也知道这老虔婆好面子,在村里的名声很不错,从前那个榆木疙瘩心里只有他娘,寄东西,从来只寄给他娘了,老虔婆逢人只说儿子孝顺,倒是让她赚足了名声。
这一回,她倒要看看,老虔婆会怎么做。
是会顾着那点子名声,还是不要脸皮的直接抢,要是顾着名声,她倒是落得个轻松,要是不要脸皮,她就得比她更不要脸皮子,反正这几年下来,她早就没了名声。
陈春红表明了态度,把东西又重新收起来,放进背篓里,“爹娘还有没有其他事?要是没有,我就先回屋了,孩子还等着我。”
“等等,老四的汇款单是寄给你的?”胡老太紧抿着嘴问道,脸色极为难看,气得连喘息声都加重,似随时接不上气一般。
却听陈春红冷笑一声,“不是寄给我的,我也不可能取到钱呀。”
“怎么会寄给你?”胡老太实在不愿意相信,她愿意分家,一是因为陈春红太闹腾,每日在家里打打摔摔的,吃要吃好的,啥活都不干,所以一直想把她分出去,二是因为她对自己四儿子有信心。
所以,她根本不能接受,分家头一个月,老四就把钱和物寄给陈春红这个馋嘴懒婆娘。
今早在生产队,她听到消息,都懵住了,怒气冲冲地回来,谁知这个丧门星出门了,她和老二媳妇,把屋子翻了底朝天,只翻到两盒罐头,再没有其他,这口气憋了整整一天,谁知,这丧门星,倒先质问起她来了。
气得她心口痛得喘不过气来,这丧门星,是要她命,“那我和他爹的养老钱呢?”
“问你儿子去,我不知道,反正你知道老四的地址,不如直接写信去部队问问他。”陈春红凉凉道,背起背篓往外走,以前把地址什么的,都捂得紧紧的,好在她知道男人不靠谱,根本没打算去找他,还不如自己抢。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么么哒~~不好意思,更新晚了~~实在不想写太粗爆的大撕逼~~
第19章没人敢劝架
陈春红一进门,背篓都没来得及放下,二儿子刘华就冲到她面前,“妈,两盒罐头不见了。”
刘艳听了,第一反应看向她妈,因为那两盒罐头是临出门前,她妈特意放在柴垛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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