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见大哥说了这么多,她妈明显有些意动,于是再接再厉,“妈,我昨天看到刘花拿回来一大串毛葡萄,一粒粒乌得发紫,肯定比我们上次摘得还要甜,我想吃。”
陈春红看到大儿子和小女儿卯足了劲,轮翻上场,二儿子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大约又担心再说错,无比乖觉地没有出声,紧抿着嘴,那样子恨不得伸手捂住嘴巴,顿时,只觉得好笑。
“你们就这么想上山?”
三人齐齐点头。
“那行,军子和华子去上山捡柴,摘毛葡萄,艳儿留在家里,不许跟着去……”
这话一出,刘军还能够稳住,但架不住,一个拖后腿的弟弟,刘华想的是,妹妹不去,没了妹妹的好运气,他找不到兔子呀,所以脱口道:“不行,妹妹不去怎么行?”
“怎么不行了?她掰不断树干,也扛不了干柴,又跑得不快,去了帮不了你们什么忙,就这么定,要么都不许上山,要么就你们俩个去。”陈春红没闲功夫和儿子扯,一言定了下来,转身进屋去把钱和票藏好。
刘华不甘心,待要再说,却让大哥刘军给拦住了,“华子,妈说得很对,妹妹过去,也帮不了我们。”
“可是……”
刘华可是两个字眼,在大哥刘军不赞同的眼神下,咽了下去。
下午出门前,刘军找了个机会,把妹妹刘艳拉到后院的柳树底下,踟蹰了良久,才低声问道:“艳儿,那个找兔子野猪有没有什么方法,还是只有你亲自过去才可以?”
刘艳心头微惊,却不意外,凭着大哥的聪明劲,应该早就发现了,在这之前,大哥没有多问一句,帮她打掩护,连二哥都没有告诉,而且还有一点,大哥最近忽然对她很好,这种好,她真心能感受到,是不带功利的。
她猜不到原因,却不影响,她对大哥的信任,
“只有我亲自过去。”
刘军听了,点了点头,和他猜的不差,“那过两天,你再去,等我和华子上山后,没遇上什么危险,我们再和妈去说说。”他倒是想不顾妈的话,把妹妹带过去,可他更害怕挨打,她妈刚发了话,他不敢顶风,把妹妹带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你和二哥都别管了,妈那边,我去和妈说。”刘艳发现,她妈挺吃她撒娇扮痴那一套的,大不了,舍下那点子脸皮和羞耻心,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去磨一磨她妈。
“你放心,我会盯住华子的。”
“大哥,艳儿,你们在说什么?”刘华一个人在屋子里做算术题,见大哥和妹妹上茅房,好久都没有回来,于是跑了出来,一眼看到他们站在柳树下,于是急忙凑了过去,“你们是不是在说去山上的事?”
看到妹妹,立即想起,他妈吩咐不能带妹妹上山,头一回,想违背他妈的话,于是一脸的小心谨慎,又小声建议,“要不,我们把妹妹带过去,反正妈不在家,看不到的。”
刘艳看着二哥紧张兮兮的小模样,很想笑,二哥天生做不了坏人。
刘军倒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主要他担心,弟弟又要干蠢事,索性掰开揉碎了和弟弟说清楚,“妈看不到,但是别人能看到,从家门口到山脚下,一大片农田,队里在这片田里插秧的人,都能看到,所以别想着瞒住妈。”
“你别着急,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我们多上山几次,证明山上没有危险,让妈放下心,妈就不会拦着我们了。”在刘军看来,是那天晚上挖野猪的地方,吓到他妈了,让他妈心有余悸。
队里的孩子,谁不是成天往山上跑。
等他妈心里这股子余悸消了,就不会再这么限制他们了。
太阳偏西斜,过了午后最热的时候,刘军和刘华兄弟俩才一道出门,刘军习惯性地背上小背篓,背篓里放着一张网子,还有一把柴刀,他中午特意从他爷爷那里借来的,刘艳依旧如往常一般,拴上房门,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不能出门,她也给自己找了事做。
大哥刘军从废品站带回来的几套连环画,她当时只瞄了两眼,就把眼睛移开了,为了不露馅,这两天,大哥看的时候,她都没有凑上去。
眼下大哥二哥不在,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因为大哥的信任,书箱的钥匙她有一把,拿了小椅子,踩上椅子开了锁,打开书箱。
箱子里的书籍,分为四部分,小学、初中、高中课本各占一角,剩下右边手的一角,放的是那四套连环画,还有十来本练习本和一盒铅笔,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爱惜书的人。
大哥刘军喜欢连环画,所以,练习本和铅笔,放在下面,四套连环画放在上面,其中最上面的是大哥正在看的《西游记》,她没看过《西游记》的书,电视剧却看过不少,以前小时候,每年寒暑假某个台,都会重复播放。
她最感兴趣的,是那套《铁道游击队》,三十二开,好像有七八本。
为了不让自己沉溺书中,忘却时间,她把书找出来后,还特意拿了钟表过来,调了闹钟的时间,以提醒自己。
连环画以图片配文字,讲述故事,一本一个小故事把剧情串连起来,上一辈子养成的习惯,看这类书,刘艳几乎一目十行,翻得很快,只是翻完第六本时,没有找到七本,看书最讨厌的事,就是看到正起兴时,后面突然没了,查看了最后两本,发现第十本也缺失。
刘艳正打算把第八第九本看完,闹钟响了起来,已经快六点了,大哥他们出门有一个半小时了,夏日里白昼长,天黑晚,外面现在十分亮堂,但刘艳看了眼敞开的书箱,还有放在凳子上的另外三套连环画,很果断,没有再看。
大哥是个很细致的人,要想不被发现,只能原封不动地把书堆放好。
这个时候,刘艳认命地把连环画册归位,然后再锁好箱子,又把一切痕迹抹掉,闹钟放回长桌上,做完这一切,差不多快六点半了,大哥和二哥竟然还没有回来。
就二哥刘华那麻利的手脚,没有她这个累赘,打捆柴应该很快,一个小时,绝对够他来回了,外加摘毛葡萄,也不需要两个小时。
刘艳一边等人,一边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烤红薯烤洋芋?红薯稀饭?最后决定,还是吃红薯稀饭,切点肉罐头丁放进去一起煮,最近这段子时间,她妈干的都是体力重活,所以才会这么舍得,要是平常时候,估计她妈早就把肉罐头收起来了。
毕竟每顿都有米,就已经很奢侈了。
这么一想,刘艳觉得,她还是要尽快去山上一趟,没让大哥买肉,就去山上找肉。
刘艳等到天黑,锅里的稀饭,都滚了两滚,才见到大哥和二哥脚步匆匆地赶回来了,两人都灰头土脸的,尤其二哥刘华身上的衣服,磨破了好几处,撕了好道口子,这是干啥去了?
紧接着回来的陈春红,一眼就看了出来,“华子,你今天带你哥去爬树了?”虽是问,却带着笃定的口吻。
一听他妈的声音,刘华吓得飞快地把柴扔到后檐的柴垛旁,然后伸手捂住衣服上裂开的口子,“妈,就几道小口子,我明天自己缝好,缝好又能接着穿。”
刘艳看着二哥的上衣,说是衣服,还不如说是几块大布条拼凑在一起勉强没有掉,没见他捂住上面没捂住下面,估计要报废了,正在担心,二哥会不会吃条子,却见大哥及时救了场,小心翼翼地放下小背篓,两眼亮晶晶地望向他妈,“妈,给你看样好东西。”
“是什么?”陈春红一看大儿子兴奋的样子,凑过来,只一眼,眼睛猛地睁大,十分震惊,“都是你们找到的?”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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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发现与怀疑
陈春红伸手从小背篓里拎起一只野鸡,要不是大红的鸡冠,又露出来一小撮鲜艳的毛色,她绝对认不出来,这是一只野公鸡,实在是造型太过奇特了,两条腿被藤条绑住,鸡身让绿色的大树叶裹了一层,藤条盘绕鸡身好几圈,把整只鸡捆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能动弹。
连鸡嘴巴里,都卡了一颗大石头。
鸡眼转溜了一下,陈春红才能肯定,这是一只活的野鸡,是个好东西,她心里很高兴,开始琢磨着怎么处理这只野鸡。
又听大儿子刘军喊道:“妈,还有呢。”
陈春红俯下身看去,只见大儿子一手轻轻地扒开一层草叶,露出五枚鸡蛋外,剩下全是拇指头大小的鸟蛋,约莫有二三十来枚,“这么多,你们把山上的鸟窝全端了?”
不然哪来这么多鸟蛋。
“没有,只找了七个,大哥的运气特别好了,找鸟窝,一找一个准,每个窝里,最少的,也有三枚蛋,最多的一窝有八枚,可惜我只捡到四枚,剩下的四枚,打坏了,不过,也不算可惜……”
刘华说到这,顿了下,几乎没来得及伤心那四枚打坏的鸟蛋,又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整个人精神焕发,亢奋得不行,“妈,你不知道,我刚把四枚鸟蛋递给大哥,一俯身,好家伙,就看到了这只野鸡在空中飞窜。”
“说时迟,那时快,我让大哥赶紧递给我一块石头,抬手就朝它背上扔去,真就打中了,野鸡落在了大哥面前,大哥直接扑过去,没有扑中,让它逃了,我急得往树下跳,刚好和飞起来的野鸡撞到了一块儿,把它逮住了。”
刘华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整个人得意极了,脸蛋也跟着红扑扑的,跳下树的时候,他眼里只有那只飞起来的野鸡,绝对不能让它逃了。
“华子的衣服,就是在那个时候,让树枝给刮伤的,身上还有好几条擦痕。”刘军看到他妈听到弟弟跳下树时,担心得眼睛紧缩了一下,忙地适时解释。
果然,陈春红听了大儿子刘军的话,把手里的野鸡一扔,把二儿子刘华给拎到面前来,“给我看看。”立刻脱了二儿子的上衣,仔细检查一遍,果然,有四五道擦伤,其中两道比较严重,都结了血痂,“怎么样,痛不痛?有没有摔到哪里?”
“不痛,哈,一点都不能痛,”
刘华让他妈摸得有点痒,忍不住哈笑了起来,忙推开他妈的手,“妈,还没有这只野鸡啄手啄得痛,所以大哥用石头,卡住它的嘴巴,让它没法再啄人,也没法咯咯叫。”
陈春红看着二儿子笑得没心没肺,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放下了担心,于是抬手就朝二儿子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下去,“谁让你给我跳树的,你不要命了,直接给我跳树,树是能随便跳的……”
“别打了,别打了,痛。”刘华忙不迭地闪躲。
旁边的刘军,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中窜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刘艳见大哥没出声,只好亲自上场来解救二哥,“妈,这只鸡,我们怎么吃?炒菜吃吗?”
“炒菜吃多浪费呀,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得炖汤喝,家里没有黑豆,我明天问问人,看能不能换点黑豆。”一提起黑豆,陈春红又满肚子怨念,去年年底队里分的豆子,黄豆拢共没做过两次豆腐,黑豆就年三十炖了只老母鸡,分家的时候,都没了。
简直气死她了。
这要没分家,她就直接去撬了东边的屋子,看她找不出东西来,都让老鼠吃了不成。
“这是野鸡蛋?”刘艳从小背篓里,拿起一枚浅绿色的蛋,她来到这里,除了第一天,撞到脑袋,她妈从胡老太那里,抢了四个鸡蛋外,这是第二次见到鸡蛋。
家里虽然养了两只母鸡,但胡老太每天都会蹲点捡鸡蛋,所以其他人连想都别想见到鸡蛋的影子。
“对,就是野鸡蛋,大哥在野鸡窝里找到的。”刘华忙答了话。
陈春红听了,回头见二儿子正要把那件破得不成样子的上衣往身上套,不由没好气道:“穿什么穿,都破成这样了,还怎么穿,直接光着好了。”
欢喜过后,担心过后,看着地上的那只野鸡,还有那一堆的蛋,陈春红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联系这几次,孩子上山总有一些收获,眼睛不停地在大儿子和小女儿身上打转,难道这两个孩子,运气都特别好,所以每次上山,都会有好的收获。
大儿子和小女儿脑瓜子都特别聪明,难道运气偏爱聪明人。
那她要不要,抽个空,去山上转一圈试试?
“妈,晚饭我煮了红薯稀饭,我们先吃晚饭,再用水煮几个蛋。”刘艳想吃蛋了。
“可以,”陈春红回过神来,一口答应,提起那只野鸡,又交待道:“这只野鸡先不杀,等我换回了黑豆再杀。”说着,拆了野鸡身上的藤条,去了包裹的几张大树叶,才发现,野鸡的长尾巴还有长翅羽都被剪掉了。
刘军看出他妈的疑惑,解释道:“为了怕它跑,再飞起来,华子逮住它后,我直接砍了它的尾巴和翅羽。”
这个做法倒是没错,要是大儿子没这么做,她接下来,也会剪去鸡尾巴和鸡翅羽。
只是听到大儿子说到砍字时,陈春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把柴刀呢,把柴刀拿给我看看。”
刘军迟疑了一下,从身后拿起柴刀递给他妈。
蒙蒙夜色下,陈春红嘴角抽搐了一下,柴刀正中央缺了个大口子,这熊孩子,估计是直接在石头上砍,这砍出来的口子,都快要赶得上,上次砍野猪砍出来的缺口了,就算刘老头脾气好,但也心疼东西呀。
“吃完晚饭,我教你磨刀,把刀磨了,再还给你爷爷。”陈春红叮嘱一句,她觉得,下次刘老头都不会愿意再借刀了,“赶紧去用水把脸和手都洗干净,准备吃晚饭。”说完,把野鸡的腿和翅膀重新用藤条绑了一遍,扔到她住的屋子角落。
另拿出四枚野鸡蛋,剩下背篓里的蛋,她也一并拿进了屋子。
出来后,看到小女儿刘艳把柴火扒出了灶炉,然后把稀饭盛到碗里,这活小女儿干得很稳当,陈春红不用操心,于是走到水缸旁的木盆前,给大儿子和二儿子分别洗了脸和手,给二儿子洗的时候,想起他跳树的举动,就格外用力了几分。
气狠狠地道:“下次再敢这样跳树,我直接揭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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