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声响起,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大愿意承认自己打错了人,还是那个打结的妇女,也是村子里孩子王刘红的婶娘,仔细看了看陈春芳脸,刚才大家打人时,她头被油布盖住了,所以脸上没有挨揍,“好像和春生媳妇长得有些相像。”
“是有点像我妈,不是拐子就好,”刘军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要不,先让她在我家里坐着,等我妈中午下工回来,就能分辨出来了。”
“那先这样,绳子也别解了。”刘大树有些不放心。
刘军乖巧道:“好,我听伯伯的,今天给各位叔伯婶娘添麻烦了,我给你们倒碗水喝。”
“不用了,”刘大树大手一挥拒绝了,农活要紧,刚才是突发情况,众人扔下了手里的活,碰上队长和记分人员,还需要解释一番才行,“我们先去上工,走啦,你们三人在家里警醒点,有事直接出来喊一声,我们就在这附近。”
“好了,多谢了。”刘军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了门,回转身,就听到小姨陈春芳对着弟弟妹妹在叫嚣,“相信我是你们小姨了,快把我放了,我身上到处都痛,赶紧给我去请医生。”
刘华明显有点手足无措,这会子,他也看出来,面前的陌生人,长得有点像他妈,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给她松绑。
“就是相信了,才打你。”刘军的语气很霸道。
陈春芳难以置信地望向刘军,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刘华,刘华看到大哥刘军进来,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喊了声大哥,“她……她真是我们小姨?”
“不是,”刘军矢口否认,目光紧紧盯着陈春芳,带着逼迫,“早在她害死我们大姐的时候,她就不是我们的小姨了。”说完,伸手拉着满脸困惑的二弟刘华,“走,我们回屋,她现在也跑不了。”和妹妹刘艳一起回了屋,拿出他爸一个月前写回来的书信,把家里和外婆家的关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回,没有丝毫隐瞒。
屋外的陈春芳,此刻有点坐立不安,除了身上的痛,还有心底的煎熬,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二姐的恨意,还这么强烈,她明显从刘军身上感受了。
显然,这一趟过来,她来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连更了三天,终于不会再断更了,才出声~~
第96章
刘艳和大哥刘军把自家和外婆家以及小姨的恩怨说了一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二哥刘华解释清楚,刘华由一开始的困惑,到后面吃惊、不敢相信,及至最后的愤怒,“她这么坏,我们刚才都打轻了,应该打烂她的嘴巴,看她还好不好吃。”
手握成拳,扬了扬手里的拳头。
这是他奶骂人的话,刘华几乎脱口就说出来。
刘艳握住二哥的拳头,怕二哥冲出去再把人揍一顿,出言劝慰,“今天这一顿打,已经够她受的,你听听,她一直在外面喊痛,估计身上都青了。”自从上次见识到大哥和二哥揍梨花,刘艳对他们揍人的手法,有了深刻认识,揪着肉打,不动筋骨。
梨花身上酸痛了半个月,好了之后,啥事都没有。
搞得那段时间,胡老太大骂她骨头贱,整天作妖矫情。
要是真打断了筋骨,有个万一,还得懒上她们,并且,之前说不认识,把她当成拐子,还可以推脱,刚才已经挑明了,再上去揍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他们不怕惹麻烦,却也不想给她妈添麻烦,陈家这位小姨,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冲她今天能若无其事来他们家,怕是那张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行了,随她在外面乱叫,我们别理会她,一切等妈中午回来再说,”刘军也赞同妹妹的想法,不再动手揍人了,忽然想起一事,伸手拍了下额头,“我得趁奶回来前,把油布还回去。”说完,两手撑在长凳上,身体跃下了长凳,往外面走去。
因为没人理会,外面的叫嚣声,渐渐停了下来,陈春芳没再让他们去松绑,因痛得厉害,只剩下哼哼叽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
刘艳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再去山上,时间就有点赶,但如果二哥单独去,凭二哥的脚力,一个来回,完全没问题,“二哥,你要是不耐烦听,就出门去山上打柴,别待在家里。”
“不行,万一她挣脱了怎么办,只你和大哥,我不放心。”
刘艳见二哥刘华不动,于是建议道:“那我们去把墙檐下的柴垛,重新收拾一下。”刚进来前,挨墙堆着有成人高的柴垛,已经让陈春芳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她这是什么坏毛病,到别人家来,随便乱翻乱捡。
“好。”刘华一口答应,他见不得这样乱,正有这个想法,带着妹妹下了桌子,一起往外走。
坐在外面露天椅子上的陈春芳,见到他们出来,那哼叫声忽地提高了一倍,“快点给我松绑,我是你们小姨,你妈没教你们礼数……”
“闭嘴,”刘艳大喝一声,眼里充满厌恶,“不许再叫了,你再叫,信不信我直接拿块石头塞住你的嘴巴。”
“这个主意好,”刘华附和道,目光朝地上寻去,语气中带着吃惊,“咦,刚才那块木头,怎么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了。
当然找不到,大哥刘军怎么都不会留下作案工具的。
刘艳拉住二哥刘华,“不用找,用块抹布包石头,就能堵住她的嘴。”话是这么说,厌恶的目光中含着冷漠,盯向陈春芳,“你不信的话,可以再叫叫,咱们试试看。”
陈春芳瞬间就噤了声,鼓圆了眼,似看恶魔一般,看着刘艳,这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那目光,比成人还恐怖,她从小带着家里的侄子外甥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孩,简直就是妖孽。
五六岁的孩子,蠢笨的威胁一下就行了,调皮的打一顿就好了,没见过这样的。
倒是反过来威胁上她了。
她心里有点怵刘军,但没想到,这两只小的,同样是厉害人,明明先前老二刘华知道她的身份后,对她还有些愧疚,这会子眼里只剩下恨意了。
她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一种可能,心里带着愤恨:哼,又是这样,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错,还没完没了,这都快过了十年了,二姐和娘家断了联系,二姐不回娘家,也怪到了她头上来,又不是她不让回的。
把什么都推到她身上。
她好心来请人,正主没见到,倒先遭了顿打,还是被这些不知礼数的小辈打,也不知道二姐是怎么教孩子的,她只觉得很委屈,还有这些年在家里受的排挤,兼之身上痛得慌,哗啦眼泪就流出来了。
之前被打都没哭,这忽然哭了起来,使得刘艳和刘华兄妹俩齐齐愣了一下,片刻后,刘艳撇了撇嘴,“这么大的人了,也好意思滴猫尿。”她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避讳,拉着二哥去堆柴垛。
只要陈春芳不出声,她就不打算理会了。
等大哥回来,三人一齐动手把柴垛堆好,二哥很勤快,家里烧的干柴,大部分都是二哥去山上打的,从来没有断过,到了十一点半左右,开始煮中午饭,野菜是昨天她和二哥一起挖的,还剩下一顿,可以煮个汤,前两天她妈熬猪油,熬的油渣子,和小竹笋一起炒。
过了十二点,陆陆续续有人下工了,陈春红还没着家,在路上的时候,就听了两耳朵的话,一个是村子里来了个女拐子,在她家逮住的,另一个是她小妹来了,无论哪一个,都令她着急忙慌,整个人如同爬上热锅的蚂蚁,脚下的步子,越走走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进了家门。
一眼就看到,自家后院中间,裹得跟粽子似的年轻妇女,哭得稀里哗啦的,只这一眼,她就能断定,这人是陈春芳。
哪怕中间隔了近十年没见,她已经从小孩子长成大人了。
就这番姿态,错不了。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仗着自己最小,仿佛所有人都要对她好,一不如意,就会哭,仿佛所有人都欠了她的。
从前,她也曾哄过她,可是现在,看到她,她就想起那个短命的大女儿,心头就钝钝的痛,她是真瞎了眼,这就是条豺狼,眼里只有她自己,没有别人。
“二姐。”最先发现陈春红的,是陈春芳,声音里带着嘶哑和抽噎。
随着这一声叫喊,刘艳三兄妹纷纷喊了声妈,刘艳注意到,她妈的脸上,苍白得厉害,一丝血色都没有,眼睛瞪着很大很大,像牛眼睛一般,有些吓人,忙小声对二哥刘华道:“快过去扶住妈。”
刘华冲过去,刘艳紧随其后,兄妹俩围过去,刚伸手,就让她妈给挥开了,“我没事。”说完这句话,紧盯着陈春芳,“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出我家。”
“你看我手脚被绑住了,想走也走了呀,还有我今天一来,就让你两个儿子当成拐子打了一顿,之后又让你们村里人打了一顿,现在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的,肯定要去医院检查,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毛病,你们得赔我医药费……”
“会死吗?”
陈春红冷冷问道,如同数九寒冬里的冰棱,冻得人止不住打个激凌,“陈春芳,你是不是忘记我当年说过的话,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就一刀剁了你。”
“还是过了这么多年,你已经忘了。”陈春红倏地一下,跑了起来,跑到灶台旁长桌上,直接抄起砧板上菜刀朝陈春芳砍去。
陈春芳吓得想跑,却无法动弹,慌得直接从椅子上滚落到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二姐,久远的记忆,涌了上来,十年太久,久到她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尖叫了起来,“二姐,你给我住手,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可惜这一回,没有兄嫂爹娘拦着。
惊恐得她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而院子里,刘艳三兄妹,面对这突如其来、超出预料的变故,当即吓傻了,刘艳看出来,她妈神智已经有些癫狂了,若不阻止,绝对会砍下去,“大哥,二哥,快,快拦住妈。”一边喊,一边朝她妈跑去,抱住她妈的大腿,“妈,不能杀人,杀人是要坐牢的。”
哐当一声,菜刀应生而落,在空中翻了个滚,堪堪掉在陈春芳的肩侧,陈春芳立即尖叫了起来。
刘艳心里带着庆幸,忙说道:“二哥,你把菜刀收起来,收到屋子里去。”声音里,还带着丝颤抖,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她不敢松开她妈,死死抱住她妈的腿,扭头朝大哥看了一眼,示意他给陈春芳把绳索解开。
回过神来的刘军,点了点头,此刻,陈春芳在他眼里,绝对是个祸害,绝对不能留在眼前,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妈这个样子。
刘艳仰头望向她妈,轻喊道:“妈,让她滚,咱们不见她,永远不见她,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再见她,咱们直接用大扫帚赶她,不用刀,咱们不用刀,我怕……”说到这,见她妈有些僵硬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软化,于是继续道:“妈,你还有我,还有大哥和二哥,你有我们。”
“今天中午的菜都洗好了,你赶紧炒菜,我饿了,大哥和二哥也饿了……”一边说,一边使出吃奶的劲,把她妈往灶台方向拱,让她不去看陈春芳,但愿陈春芳识趣点,松了绑,赶紧麻利点滚蛋。
第97章赶人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前面传来。
“我去看看。”刘华急忙说道,手里拿着那把菜刀不敢放,转身往屋子里走,“来了,来了,谁呀?”走到前门处,一只手打开房门。
“我是刘兵,爷……华子,你要干嘛!”门一打开,刘兵首先看到刘华手中的菜刀,吓得了声音都变调了,整个人倒退了三步远。
“我没干什么呀。”刘华有点摸不到头脑,直到注意到刘兵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菜刀,才明白过来,忙地把菜刀藏到身后,一脸憨笑地解释,“不是,你放心,我不会用菜刀砍你,只是刚听到敲门声,刀在我手里,我没来得及放下。”
刘兵松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些畏惧,不敢上前。
“你过来,有什么事吗?”刘华问道。
一听这话,刘兵才记起来,他过来的目的,“哦,刚才你们这边,响起好几声尖叫,爷爷让我过来看看,你们遇上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
“没事,不用帮忙。”
“真的不用?”刘兵往里探了探脑袋,只看到四婶的一片衣角,“刚才是谁在叫呀,叫得那么惨?”
“是我家小姨,她上午被村子里的人当成拐子打了一顿,受了点伤,我妈正在给她揉身上的打伤,痛得她叫了起来,”急切之下,刘华难得机灵地找了个理由,“你快回去,和爷爷说,让他放心,我家小姨马上就走。”
大哥给她松了绑,她应该会麻利点滚蛋。
她走了,就不会刺激到他妈了。
赶紧滚。
刘华担心他妈,迅速把刘兵打发走后,关上门,立即去了后院,谁知,陈春芳竟然还在,身上的绳索已经解了,人也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两手使劲抹了把脸,不知是在擦眼泪,还是在擦灰,泪水混合着泥灰,在脸上抹出了两道灰痕。
看起来有点滑稽。
“你赶紧走。”大哥刘军在催促。
得了自由的陈春芳,看着被小女儿拦住的二姐,被吓破的胆子,又重新壮了起来,“不用你催,我会走,我把话说完就走。”
“陈春芳,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滚。”陈春红恶狠狠道,伸手把小女儿抱进怀里。
“我没要说我们俩的事,我来是想和你说咱娘的事,咱娘病了好几个月,如今都已经下不了床了,你这么多年没回家了,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你犯得着,把我们俩的事,迁怒到咱娘身上吗?不管怎么说,咱娘养了你一场,又没做错什么,临死前,想看看你,你就这么狠心绝情,别忘了,你也有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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