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个什么说法呢,像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了金丝雀,给他一个冰笼子,告诉他你只能在里面待着。
莫子阑小孩心性不懂这些,傅清却拉不下脸在这方面占他便宜。冷着脸呵斥他两句,便将此章轻轻揭过,带着他走马观花地逛了遍寒川境。
那些不能去的,其实多是段青川与傅清留下的剑意,平时就连路过的飞鸟都不会往那凑,倒是好认得很。而剩下的,无论是兵库还宝阁,傅清像是没意识到此处重要似的,全带莫子阑看了一遍。
看到最后,莫子阑都有些局促了,一遍遍跟傅清讲:仙尊,这里不该给我看。
傅清没正面回应他,莫子阑自己倒是急了:你是不是无论带谁进寒川境,都不设防的?寒川境多少灵脉宝物,这样会被人觊觎
傅清认真地看着他,冷不丁问:你觊觎吗?
莫子阑愣了。
傅清闭了闭眼睛,叹息一般道:有想要的就与我说,除了收你为徒,旁的东西,只要你想拿,都可以问我要。
这还是谢礼吗?
算是。
还有点隐秘的亏欠。他前世收莫子阑为徒,却让他在万象宗受了五年折磨,前世无法弥补,今生便是让莫子阑过得好些,也没什么大碍。
你明明知道这些我都不想要。莫子阑赌了气,垂着头不愿意理傅清。
明面上生了气,其实还不是在偷偷瞟人。傅清没捉出来莫子阑的心口不一,带他停在一处泉池旁。
泉池旁几块巨石上俱蔓延了冰,池里水温更低,却没冻上,反而有灵气在其中翻动。
傅清侧身让莫子阑走近,淡淡道:脱衣服,进去。
冰天雪地的,就是把手放在外面也要冻得通红。傅清的语气认真而不容置疑,小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莫子阑进去时被冷水激得脚滑一下,差点没在水下劈了个叉。傅清早有预料,将小孩捉起来,如履平地般拖着下意识挣扎的莫子阑,一直将人送到了泉池内的一处冰壁旁。
此处连着寒川境灵髓,灵气最为充裕,你以后每日在此处修行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随便你做什么,去扶云境也可,别去潜龙境,最好别出尊域。
傅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没事别来找我。
他修炼冥想时可不比段青川留下的那几道剑意安全,若是一个不留神,将惊扰了自己的莫子阑一剑斩了,傅清才要后悔不迭。
耳边全是莫子阑冻得牙关打颤的咯咯声,傅清只当没听到,拂袖出了冷泉。
他绕着冰壁,快走到背面时,忽然听得一声小兽般的呜咽:仙尊要到哪里去?
傅清语气轻快:泡温泉。
倒不是故意气莫子阑,莫子阑背贴着的冰壁后,确实有一汪温泉,傅清回寒川境时,例行要每日泡一个时辰驱除体内寒气。水的热度或许还不及莫子阑的体温高,但对傅清来说已经足够。
此泉名为阳朔泉,半寒半暖。寒的那一半是寒川境灵髓的作用,暖的那一半,却是傅清师尊玉韶子活着时,为了给他驱除寒气,特意用了极品火系灵晶,祭炼了九十九天做出来的人工温泉。
算起来玉韶子羽化也已百年,距离傅清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记不得多少春秋。
那时魔域封印不稳,大批邪魔现世。玉韶子祭炼了自身,为修真界谋求五百年安稳。此后便只有寥寥几处封印不稳,流出的零星魔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有了封印加护,比之从前动辄在死亡边缘擦过,如今除魔实在轻松太多。
修真界有了暂时的安稳,可傅清失去了他的师尊。
他甚至收了个天生魔体为徒弟,还想救他脱离命数。最可笑的是,最后没救成功,还把自己和整个修真界都搭了进去。若是真死了,都不知该怎么跟玉韶子解释。
傅清把自己埋进泉水里。
随心而动,玉韶子一直这样教他。对莫子阑,傅清自觉问心无愧了,却负了玉韶子一片以身补天的苦心。
今生绝不想重蹈覆辙。没了玉韶子,段青川与秦乐风决不能再丢。
或许不该让莫子阑变强,那样段青川便没了无情道被破的危险
仙尊
阳朔两泉只隔了一层冰壁,莫子阑那边发出的声音,零星传入傅清耳中。
这灵泉能帮他逼出体内魔息,纵使痛苦了些,效果也更厉害。这是莫子阑必须经受的苦难,无论傅清动不动恻隐之心他都逃不了。
怎么?傅清没怎么犹豫便回应了。
话虽如此,放着不理总归不安。
想到你那边去,连语气都发着抖,无助的让人揪心,我好冷。
沉默了一瞬。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留着。冰壁对面的人似是轻嗤了一声,又像叹了口气。
莫子阑忽然很委屈。
他吵到他的仙人了,他的仙人嫌他聒噪。
一直顽强抵御着酷寒的心防,被强硬撬开。比冰还冷的水灌进去,强硬地剥夺了他自由控制身体的权利。
有个声音丝丝冒出头来,跟莫子阑说,他怎么敢不要你呢?你将他拉下来,让他到你的污泥里滚一圈,让他只剩下你你这样做了,他哪里来的胆子不要你?
打着哆嗦的牙关咬破软肉,口中的血腥味儿都渗出冰碴的味道,却终止于一只纤长的手。
傅清捏着他的下巴,迫使莫子阑张口。
稍加了个疗伤术法后,傅清随手解下自己的腰带,在冰泉里浣了,团了团塞进莫子阑口中,防止他再咬伤自己。
而后在莫子阑身旁坐下,缓缓阖上双眼。
莫子阑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傅清这时是真懒得理他,道了声:安静。
接着便自行闭目养神起来。
热气在身周打转,暗戳戳地试探着他的底线。却终究卡在了一个傅清可以接受的地方,安静了下来。
过了没多久,身周又传来动静,是莫子阑往他这边挪了一线。
也就一线而已。
但他身上的喜意,连傅清都能察觉得到。真不知是谁家的喜鹊在莫子阑心里筑了巢,整日里吵吵嚷嚷的。
如此又反复了几次,待莫子阑又想挪动时,傅清陡然起身,顺手抽掉了塞在小孩口中的腰带:时间到了,出来。
那腰带傅清便拿在手中,沾了些口水,湿润滑腻。傅清在冰泉中浣了几次,便也收了起来。
察觉到身旁小孩略带惋惜的目光,傅清不解望他。
却听莫子阑道:寒川境里好像没有多少植物。
傅清:你想种?
前世莫子阑好像也有这毛病,没事就爱鼓捣些花花草草的往寒川境里塞,又少时间看顾,通常活不了。若能活上一些,孤僻的青年便会坐在花草旁痴痴看着,像是花里住了他的老情人。
只是若是傅清经过,莫子阑便会抬起头来看看他,眼中又连花草的影子都没了。要说莫子阑喜不喜欢花草,傅清也不清楚。
寒川境那么大,没有些花草,仙尊会寂寞的。莫子阑颤抖着穿了衣裳,嗓音颤抖着跟傅清解释了自己的心意。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他知道的很清楚。他可以在寒川境生活,甚至傅清许诺了想要什么都可以问他要,自己也只是个客人,甚至是个外人。
可他想做些外人做不了的事情。
这茫茫一片冰原,要怎么冷心冷清的人才能耐得住其中寂寞呢?玉韶子死后,傅清也不常在这里待的。莫子阑知道这里是傅清的家,他想把这里变得有活力些,让傅清乐于回家呀。
gu903();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