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夕激动的眼眶有些发红,自己在岛上过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一个从前认识的人!
蓦地他又想到阿离是有家人的,眼下又怎会出现在这?便连忙问道:你被抓来的吗!?
阿离摇头,表情难过道:几年前我娘去世了,于是我便被送到清河的孤院,约莫十天前,里头管事的大娘告知我已被认养,接着没隔多久便被送上船,然后带来这儿了。
黎墨夕闻言先是摸了摸他头,小孩的经历让他充满不忍。
半晌后,他才在脑中分析阿离的话,于是问道:阿离,你可知道认养之人是否为女性?
他始终记得,最初哑巴小童朝他比画过的,关于耳饰之事。
阿离摇摇头:我不清楚,那人应是提前给孤院付了银子,然后让人带我到码头,当时我在码头住了两天对方才出现,带着面纱,全身包紧,一句话都未说就领着我上船,接着便来到这里。
黎墨夕垂下眼,没想到那人心思如此缜密,连在小童面前也是提防,于是他又问道:对方有戴耳饰吗?
阿离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我不怎么能肯定,可似乎没有。
没有?黎墨夕愕然。
是因耳环会透露性别,所以后来摘了吗?还是软禁他的其实不只一人?于是他又问:身高呢?有印象吗?
对方立即抬手比了个高度,他估量了一会儿,觉得那高度可男可女,着实不好判断。
阿离收回胳臂后便道:大哥哥,我要先出去了,另一个孩童似乎在监视我,今日我做膳食时,他便在旁观察我许久。
对方的视线虽不明显,可他确实能感受到,故他眼下已有些不安,怕另一童正在外头寻自己。
黎墨夕朝他说道:嗯,以后说话的机会还很多,你自己也千万要小心。
阿离便快步走至门边,开了门后探脑出去,确认外边无人后才快速离去。
黎墨夕也赶紧下了榻,此时他身躯忽地充满力气,精神为之一振,阿离上岛之事,就像在终日不见指的黑夜中见到一丝光亮升起,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好运气。
方才他单看脸并未认出对方,因阿离当时落水才六七岁,眼下却已然是个小少年模样,也难怪自己认不出,倒是阿离还记得他,兴许是自己当时正值少年,五官早已定,故即使年岁再长也差不了太多,才让对方认出的。
他坐到桌边,心不在焉的将膳食吃完,眼下有阿离在岛上,对整体状况来说宛如雪中送炭,二人还能一同计画逃出之事。
几个时辰后。
因岛上分配工作是两小童轮餐送食,故阿离送了早膳,黎墨夕晚上才又等到人。
当阿离踏进房关上门的刹那,黎墨夕便道:阿离,那人昨日对我下的是蛊虫对吗?
小少年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因蛊虫这东西我也只是听说,以往没真的见过,昨日钻进你身体那虫,看起来黑黑软软的,约两指节大。
黎墨夕将想了一整个下午的问题逐一发问:你们是从哪里上船的?
阿离道:清河,那人便是在清河孤院买下我的。
黎墨夕道:从清河航行到这座岛,大约需几天?
阿离道:我想想,我们下午上的船,加上我睡睡醒醒的时间,到达时是夜晚,约莫是三天半!
黎墨夕道:船上就你与对方两人吗?
阿离点头:可我见到那人的时间不多,他都待在舫内,我则睡在甲板上头。
黎墨夕道:那人用虫子入我身以前,是你与另一个孩子将我绑起的?
阿离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紧张说道:嗯,是他下达指令的,我们得先把你手脚给绑紧,他则在另一间房里等待,待绑好以后,另一个孩子会去通知,他便来察看有没有绑牢,接着就拿出虫子,不过整个过程中他皆并未开口,所有事情都用比划表示。
黎墨夕拍了拍他肩,朝他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示意不必为此感到愧疚,毕竟命在别人手中,如此情景还不顺从的人才是傻子。
两人短暂的谈话也到此打处,因阿离不能单独待在他房内太久,以免另一童起疑,于是二人便约定好每当送饭时后,便用上一点时间讨论逃离之事。
虽每次谈话皆不长,可次数加起来,还是能将许多事情厘清。
日子断断续续又过了一个月。
黎墨夕已从小少年那儿获得多讯息,两人也不断筹画着该如何离开。
阿离说那人将他带上岛后,便给他看了一张纸,上头是交代他在这岛上需做的事,除了给黎墨夕送三餐外,还得注意对方的精神状况,若有任何寻死的动作出现,便将人直接迷昏绑起来。
纸上还提到,他必须监视另一名小童是否有不寻常举动,或与黎墨夕过于亲近,阿离猜测哑巴小童肯定也接收到同样指示,那人就是要让孩子之间互相监视与堤防,利用这番相互猜忌的恐惧心理做为控制。
只是掳他之人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自己年少时居然曾经救过落水的阿离。
黎墨夕也仔细向阿离问了下蛊的过程:你可知下蛊前迷昏我的工具是什么?
阿离摇摇头道:上回我到达时你早已不省人事,约莫是哑巴小童先行预备好了,我还需等下次才能弄明白。
于是黎墨夕头一次如此盼望那人赶紧上岛,尽快再让蛊虫入身一次,他和阿离便能得知更多线索。
而两个月后。
黎墨夕终于等来对方。
所有的过程都如同以往,待他两日清晨后醒来,趁阿离送餐时间,两人便赶紧抓紧时间谈话。
阿离快速说道:墨夕哥,我知道为何你会晕眩了,那人给了哑巴小童一大把看似香料的东西,是粉状的,固定在他上岛前三日洒到你床底下,那东西似乎一闻便会头晕,闻多闻久了便会让人昏厥,效用也就两三日。
黎墨夕这才了悟,因自己每日都是固定时辰出房梳洗,另外那孩子大概是抓紧了这时间趁机进房,将粉撒落在他床底,而这屋子本就破旧不堪,海风吹拂,屋内地板时常一层灰,甚至不时有树枝杂草从窗边被吹进,以至于黎墨夕看到地上有散落的粉尘颗粒也见怪不怪,从没去留意。
黎墨夕又道:你们绑我需花多久时间?
绑多久便是对方在另一间房待上多久,这时间若越长越好,之后他们才好动作。
阿离道:约一刻钟。
因对方指令他们,需将黎墨夕两边手脚各绑上三条麻绳,还需互相检查,确认牢固,故花费的时间不少。
黎墨夕点头,这岛不大,这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让他们从这屋子到达沙滩边。
于是他说道:下回再仔细观察确认一遍,若整个过程仍旧如此,我们下下次便能准备行动了。
阿离点点头,同样也是信心满怀。
紧接着,又是两个月的期限。
那人上岛前几日,黎墨夕特意查看了床底,果然发现几小把像砂土状的东西,分散被洒在他底下,那颗粒极小,几日后失去效用陆续被海风吹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没有抗拒,打算让过程再完整走上一遍,也提防哑巴小童起疑。
只是这次清醒后,却愕然发现阿离不见了!
黎墨夕满心惊惧,担忧小少年的安危,可在屋房周遭和岛上各处皆找不到阿离的踪影,他不得不明白,小少年这是又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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