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悦，拍了拍身旁贵气逼人的男娃娃，畅快笑道：“吾儿勇猛之将，必定往日能够全心全力辅佐太子。”
那年，秦臻八岁。
同样是儿，一个天生君主，一个注定是将。
凭什么？
墨发下，玄袍内，那一道道翻卷着皮肉的疤痕，那削肉剔骨的疼痛，究竟换来了什么？
“四哥哥你好厉害，父皇说，四哥哥什么都会帮我做好。等以后我登皇位后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是吗四哥哥？”稚气未退，天真好奇的秦臻走上前。
不知是秦年满身血渍的玄袍，还是被他浑身阴暗可怖的气场吓到了。秦臻在他两步之远的地方停下了。眉眼中尽是惊恐。
继而，他大哭起来。
身后四个嬷嬷丫鬟争先恐后的哄他。
秦年面无表情的看他被嬷嬷抱走，然后，他又将视线放在了龙椅上端坐的男人身上。
深深一眼，极快撤回。
玄袍背影冷漠离去，沉默冰冷，阴暗可怖，几乎成了当年秦年所有的代名词。
此后十年中，他更不曾再踏入皇宫半步。只留下那一声声从凯旋门吹起的号角，寂寥的回旋在空中。
所有人都知道秦年战神，就连他不败的战绩都被放在茶楼中，被说书的人一遍遍讲着。
直到十年后，他被皇上强行召回。皇上言：“十二年来，你已经尽了所有职责了。此后便留在京城吧。”
那时起，秦年褪下常年洗不掉血渍的玄袍，披起耀目的血凤红衫，不参与任何政事，不同与任何官场人员走动。关门住在王府做起闲散王爷。
无人登门，只有何枉生。无人说媒，传闻断袖。众兵把守，各路眼线，生怕他起来。
不败战神，手握虎符，一呼百应，万夫莫开，揭竿而起，谁能不惧？
皇上想方设法削他势力，秦臻绞尽脑汁拉拢南越。
他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他就想看看，他们要逼他到何地步才肯罢休。
第35章战神发怒
风起风停，一只小手偷偷牵住了他。
秦年蓦然回神，他回头，莫韶华弯着眼睛讨好道：“四爷，不是妾身故意要牵你。皇上和秦臻来了，我们总得装装样子对吧。”
秦年深深看了她一眼，任由她牵着。
皇上御驾亲征，一袭金色铠甲披身，威风凛凛。虽不及年轻意气风发，但岁月的积累让他沉稳肃厉，稳坐大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宽广无际的边关，黑压压的将士齐刷刷的下跪，浩大的声音久久回响在空中。
莫韶华汗流浃背，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腰背挺直秦年的衣袖。在宫中都未曾见过他给谁行过礼。
在众将面前，他好歹装装样子也好。免得有人风言风语说他蔑视皇威。
秦年依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犹如十四年前，那个浴血归来伫立在凯旋门的黑袍少年。带着不屈和一身倔强，晦暗的眸子注视着贵气夺目的秦臻威风凛凛的跟在皇上的后面。
那种光是他此生触及不到的东西。
皇上拉住马缰，高仰着脖子倪视一切，沉稳十足：“起来吧。”
莫韶华起身，忧虑的看着秦年。
她怎么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秦臻皎月白袍，他骑着汗血宝马就跟在皇上的旁边，嘴角轻挑，对视秦年，还一副挑衅高高在上的模样，丝毫没有犯错被罢黜太子之位的落寞。
莫韶华突然懂秦年的感受了。
毕竟搁谁身上，都看不惯父亲偏心。而且是严重偏心。
“皇上，太子污蔑南越长公主，欺辱我们南越。此事该如何解决？”南越王脾性暴躁。他睁圆眼睛，浑身怒意的瞪着欺负他女儿的秦臻。腰间的长刀在发热，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他的头拧下来。
秦臻玩意下马，视线紧紧盯着莫韶华，大言不惭道：“我句句属实，从未污蔑长公主。”
“长公主未嫁给四王爷之前，同我欢好了一段时日，当初以为四王爷身体有疾，我也是好心想对她负起责任罢了，哪里是南越王口中的污蔑？”
我他娘的，嘴那么臭，说的是人话吗？
都别拉着她，她非得上前撕烂他的嘴！
“狗屁！”南越王比她更暴躁，冲上前一把抽出了长刀，直接架在了秦臻脖子上。
众人惊呼一声。
秦臻面容淡然，轻浮的语言丝毫没有遮拦：“南越王若是不信，我可以亲自演示一番。”
说完，他盯着莫韶华看，那视线跟把她衣服脱了看有什么分别？
莫韶华气的不行，努力告诉自己要理智。正想怎么有素质的开口骂他，身边一道身影闪过。
下一秒，秦臻从南越王刀下脱离。被秦年揪着衣领拎了起来。
风下，秦臻凝着秦年额头抑制不住暴起的青筋，低低的笑着：“你终于忍不住发怒了？”
凤袍瞬间褪去颜色，宛如被猩红的血浸染的鬼魅。指关节在不停咯吱的响着。
秦年阴冷不言。
秦臻眯起眼睛，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莫韶华，回头又激他：“她的滋味真可口，让我欲罢不能。不过这样被我随手丢弃的弃妇正好配你。你也只配捡我剩下的。”
“你找死！”
一字一字从秦年牙关中挤出，他凤眸中酝酿着铺天盖地的毁灭，浑身内力凝集在掌中，随时都要取他性命。
“老四，住手！”
皇上浑厚的声音响起，侍卫提剑上前，忌惮秦年燃尽万物的气势，小心警惕的靠近。
有皇上撑腰，秦臻丝毫不惧他，继续激怒他：“你善战能打又能怎样？我注定是要坐皇位的人，而你，注定只能做我秦臻的狗！”
而你，注定只能做我秦臻的狗！
一声声，强行灌进秦年脑海中。一点点，撕破他的理智。
噗！
秦臻脸色一变，猛喷一口血，直直的飞出了几米远。却强行仰头看着隐谧阴沉的秦年，嘴角轻挑，口型仍旧在作死的挑衅：‘有本事你杀了我！’
一切发生的太快。
没人听到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秦年手中的长剑，已经抵住了秦臻的脖子。剑中附着无数冤魂正疯狂叫嚣着缠住秦臻拖进地狱。
“拦住他！”皇上喝声命令。
侍卫慌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抽剑冲上去。
所有人被弹了出去，内力弱的侍卫根本挨不住暴怒下的秦年，直接当场吐血身亡。
脚下，躺了十几具尸体。
秦年回头，凤眼血腥一片，浑身杀意肆起。俨然已经疯魔的模样。
从未见过这样的秦年，莫韶华被看得浑身发冷。
“老四，你太放肆？”皇上怒气质问。
“放肆如何？不放肆又如何？有区别吗？”秦年谑意挑起嘴角，猩红凤眼收回，意犹未尽的落在秦臻身上，抿起薄唇：“你想让本王杀了你？今日，本王就依你可好。”
“当着父皇的面，你真敢杀我？”
“为何不敢？”
看出秦年眼神中的认真，秦臻大慌，自己只是想激怒他，而不是真的找死。拼尽全力挥开他的剑，就想逃。
“战场上，本王最厌恶你这种没种的怂货。”
秦年眉头皱了皱，提剑再次步步紧逼。秦臻步步后退。期间，众多被秦臻推过来的炮灰连秦年的身都没靠近，便抽搐在地。
秦臻脸色苍白起来，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动武自己根本不是秦年对手：“他疯了，父皇救我！”
秦年轻蔑的盯着他看，剑柄被他攥的发烫。剑起剑未落。就被一只温暖的小手被握住了。
凤眼低垂，娇小的身子拼命踮起脚尖，只为拦住快要失控的血刃。她高昂着头，巴掌大精致的小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清冷理智的对他说：“王爷，杀了他不值得！”
“女儿。”
不知什么时候，莫韶华踏过尸横遍野来到杀红了眼的秦年身边。
南越王定睛一瞧，吓得浑身发冷，提刀就想冲上前救出莫韶华，但被褚易挡住。
褚易一脸凝重：“不要靠近他。四王爷在盛怒的边缘，如果彻底失控，就连末将都没有把握制服他。”
第36章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惊惧的看着莫韶华，生怕秦年一不小心泄露了些戾气，就把她纤细的脖子给吹断了。
然而，当事人却自信满满。甚至拉下他的手，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教训他，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他还不配我们自损八百。”
此事不怪秦年，只不过他是中了秦臻挑衅的计了。说来道去，还是因为自己。所以莫韶华必然要护着他。
一只大手缓缓上升，放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她身子一僵，只听到秦年清冷刺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越王在此，你大可率领南越投奔太子。这样未来晋国皇后注定是你的了。”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晦暗的凤眼警惕的打量着众将士虎视眈眈要冲上来的动作，又道：“你放心，本王再厉害，也灭不了整个国。”
大手松开她的后脑勺，慢慢滑下。
知道他要推开自己，莫韶华抱住他的双手更紧了，咬紧贝齿：“我生是你秦年的人，死是你秦年的鬼。这辈子我莫韶华就是你的妻。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别想把我推给别人。”
就连莫韶华也分不清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此话回荡在半空。许久未消散。
“为什么？”秦年愣了一下，幽幽问起。
她不是说自己是断袖，还要祝福他和何枉生‘幸福’？她不是亲口说不喜欢自己吗？明明在这个关头，只要她拧一下眉头说个不字，完全能弃下自己，稳坐皇后之位。
莫韶华抿着红唇，绞尽脑汁想了想：“因为你是我孩子的父亲。”
不接受反驳，认得爹也是爹。
莫嵩不就是个很好的案例！？
“呵呵。”秦年忍不住低笑。
这是何意？
莫韶华还有些摸不清头脑，秦年猛然束着她的腰肢，飞身而起。凤袖挥过，将使诈想要偷袭的秦臻扫在地上，他硬生生呕出一口血，直接昏厥过去。
“放开我女儿。”瞧见秦年再次发疯，南越王也急了。推开挡在面前的褚易，拎刀就想救下被鬼魅冥王‘挟持’的女儿。
莫韶华窝在秦年怀中看到南越王气势汹汹上来，慌忙抓住秦年悠悠抬起的手，挣扎出来挡在秦年面前。
“我没事，王爷没对我做什么。”莫韶华连忙开口阻止南越王继续上前。万一控制不住局面，秦年发疯再伤了南越王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莫韶华的话还是管用的，南越王真的没有再轻举妄动。
“皇上您也看见了，是十四皇子想偷袭我，四王爷才出手的。四王爷心中从未有意谋反，还请皇上明鉴。”莫韶华着急为秦年解释。
此时，皇上已经下马，指令侍卫把昏厥的秦臻抬走，看向秦年的脸色十分难看，呵斥：“无谋反意图？朕看他恨不得当众弑君，篡夺皇位！”
“把他拿下！”
不问青红皂白，皇上就要擒他，就要给他扣上谋反的头衔。
这太不公平了！
莫韶华都看不下去了，面子也不肯给了。
娇小的身子倔强的挡在秦年面前，手握毒药，横眉应对，有种抓他先过自己这关的架势。
侍卫纷纷抽刀上前，步步紧逼。
秦年浑身毁灭天地的气场再次复苏，凤袖下，他紧攥着拳头，冰冷的看着眼前移动的杂碎。
南越王反过来挡在了两人面前。他虽然十分不满秦年，但好歹那是自己的亲女儿和亲女婿。他怎可能坐视不管。
“南越王，你也想放肆？”皇上有些气急败坏。
南越王拧眉，比他说话声音更大：“这也是皇上逼的。我女儿受尽委屈，皇上不仅不做主，还放任太子肆意妄为再次污蔑。实为昏君！”
“你……”皇上气结。
皇上虽生气，但还好还有理智。明白此刻与南越王起冲突，没有一丝好处。只好暂时让步：“十四也挨了一掌算是赔罪了。至于四王爷残害手足，以下犯上，朕必须要带他回去受罚！”
“本王今日要是不让呢！”
南越王倔着，丝毫不肯低头。
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褚正和褚易也抽出了长刀。时刻听从南越王下指令，他们兄弟二人必然领兵与晋国将士硬碰硬。
眼下，已经不是一人之力就能控制的事情了，它发酵上升成了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发动战争，多少百姓和将士会因此丧命？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战火不断，这可不是莫韶华前来边关的初衷。
莫韶华本是名名医，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此事因她而起。她不想后半生都背负着沉重的债。
她脑子正快速转动着谁能阻止这场战争时，秦年从她身后走出来，踏过尸体往前走去，侍卫们心惊胆战的后退，生怕自己也做了死命炮灰。
莫韶华一惊，连忙跟上去：“四爷。”
他不会又要杀人了吧。
秦年越过挡在面前的南越王，一步步走向被层层侍卫保护的皇上。
皇上脸色凝重，肃厉的看着他。
难道他真的想弑君？
“四爷，您可千万别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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