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真正这么做,只是攥着她的手,被她牵到内室去了。
婢女取了件同色系的干净外套来,易桢亲手给他脱了外衣,将新外套给他穿上,双手环过他的腰腹,给他系腰带。
姬金吾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割裂成两部分。
易桢给他系好腰带,直起身子给他抚平衣褶。
过生辰要开心啊。
姬金吾一直在看她,眼神灼热,若不是婢女站得不远,恐怕已经缠着她在索吻了。
明天再和他说鱼哥的事情好了,今天要彻彻底底地开心。
易桢牵着他,往屏风后面退了几步,让屏风挡住婢女的视线,然后直接踮脚,挽着他的脖颈,去吻他的嘴唇。
外面雨下得好大,天地之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姬金吾扶着她的腰,低着头同她接吻,一吻结束,还舍不得离开,让她靠在墙上,握着她的肩头与她耳鬓厮磨。
阿桢……为什么不和他说方才见过那尾鲛人呢?
她想瞒着他。她支开侍卫和婢女,就是为了瞒着他。
她为什么要瞒着他?
阿桢是不是……
阿桢愿意舍命救他,肯定是爱着他的。但是阿桢为什么要偷偷见别的男人?
她都愿意舍命救他了,还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瞒着他?
她是不是也喜欢别人。
喜欢他是真的喜欢,喜欢别人也是真的喜欢。
姑娘家喜欢俊俏的美男子、喜欢翩翩如玉的君子、喜欢干净而妥帖的少年。
阿桢是不是背着他也喜欢别的郎君。
姬金吾面前的选择很简单:
A.质问她,戳穿她瞒着的事情,但是很可能会导致两个人的关系完全崩溃
B.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原谅她去找别的男人,继续和她接吻,继续同她……相爱
“阿桢。阿桢。”细碎的声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他在唇齿之间依偎、渴求着她,可是又觉得怀中空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有些难过。
虽然一直在想“阿桢那么好,他怎么做才可以补偿她”,但是他想的还是“对她好”。
不是“和别人分享她”。
他就知道这么好的事不会轮到他的。阿桢那么好。这种好事不会轮到他的。
“不要了,不要亲亲了。”易桢好不容易从他的一步步逼上来的温柔蜜意中逃出来,立刻握着他的手,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我们吃晚饭好不好?我给你准备了八宝饭。”
见姬金吾看着她,易桢又笑着说:“我厨艺不好,给你做了点吃的,你别嫌弃我。”
姬金吾连忙说:“不嫌弃,很喜欢。”
易桢仰头继续同他对视,笑着说:“你喜欢就好,今天过生辰,开心一点嘛。”
他今天过生辰。
她是不是也喜欢别人。
她以后会不会还瞒着他,去见别的男人。
只今天这一次,他就当没看见,可是以后不可以再去了。
菜品已经摆好了,婢女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易桢拉着他坐下,将筷子递给他,笑着说:“来尝尝看。”
她絮絮叨叨地给他介绍菜品的好彩头,说这是长寿的意思,希望他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姬金吾迎着她殷切的目光将筷子放进嘴里,夸奖道:“很好吃。我很喜欢,阿桢费心了。”
易桢很开心,今天的小桌很矮,她席地而坐,离他很近,当下就笑盈盈地凑过去吻了他一下:“郎君喜欢就好。”
姬金吾没想到她会直接叫他“郎君”,愣了一下,抿抿嘴,低声问:“阿桢怎么这么好?”
易桢笑着:“今天是不是你生辰啊?”
姬金吾身上这件衣服要更长、颜色更深,他也是席地而坐,后摆铺在地板上,整个人的身影把她拢着。
今天他过生辰。
阿桢背着他去见其他男人也没关系,以后别见了就可以,他还爱着她。她那么好,他要一直同她在一起。
易桢见他不答,坐着有点走神的样子,也不恼,膝行了几步,握着他的手,再问了一遍:“今天是不是你生辰啊?”
姬金吾:“嗯。”
他无论怎么说服自己,想着阿桢爱着他就好,想着阿桢都不嫌弃他,他不可以指责阿桢。
无论怎么想、怎么尽力去说服自己,还是醋得死去活来。
想到阿桢会不会刚刚还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过别人,想到阿桢会不会刚刚还握过别人的手,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拿着剑去杀了那条鲛人。
阿桢是他的。都是那条鲛人的错,一定是它魅惑阿桢了。
他心里醋海翻腾,酸得眼眶都红了,可是又压抑着不表露出来,回答也是简短的一个“嗯”字,怕易桢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易桢已经回身去给他夹菜了,一边说:“你饿不饿啊?快吃饭吧。”
姬金吾点头:“你也吃。”
他察觉到自己眼眶发热了,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好给发红的眼眶找借口。
易桢把他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吃掉,一边同他闲聊:“听她们说,相尹城中有个供奉关采关将军的庙宇。”
姬金吾说:“是,祈雨很灵。”
“铸造庙宇的冯将军,听说是多年恶疾缠身,才会建造这座庙宇的。”
姬金吾说:“你对这事感兴趣吗?我个人觉得,关采关将军应该认识什么厉害的巫女,他身上绝对有非常厉害的护身蛊。冯将军后来恶疾缠身,是被他的护身蛊反击了。”
“咦?”易桢起了兴趣。
姬金吾说:“嗯。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查探各种蛊毒,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恶疾缠身、祸及家人,这是非常明显的南岭护身蛊。”姬金吾说:“而且每逢雨季,这种护身蛊的效果会成倍出现……冯将军的家人基本都是死在下雨天,就是这种护身蛊起的作用。”
“为什么是下雨天?”易桢问。
“护身蛊和南岭的一种神像崇拜直接相关。”姬金吾说:“羽蛇神。”
“那是一条长满羽毛的蛇,在南岭巫女的信仰中可以主宰晨星,代表死亡。”姬金吾说:“南岭有句话‘羽蛇神与雨季同来’,说的是在雨季,这位神的力量会无限放大。”
易桢评价道:“有趣。你快吃饭吧,待会儿我们再说。”
她很想继续听下去,她感觉这和她母亲巫羽飞的事情会直接相关。
但是易桢发现,姬金吾为了给她讲清楚整件事,他基本不再进食了,而是一门心思看着她,放下筷子给她讲解。
进食习惯不好,还挑食,难怪瘦。
姬金吾在她的催促下,拿着筷子开始继续进食。
他记着易桢嫌他太瘦,有意在多吃荤菜。易桢又不断在给他布菜、夹好吃的给他,这一顿饭吃下来,姬金吾觉得自己立刻重了三斤。
用过饭之后,婢女捧上来一盏孔明灯。
这是相尹本地的习俗,说是生辰这天,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上,然后将灯放飞,心愿就能实现。
平日里姬金吾是没这个习惯的,但易桢听说了,觉得这个仪式很有趣,便也着手准备了。
姬金吾当然想写“阿桢只爱我一个人、阿桢答应嫁给我、阿桢一直爱我”,但是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办法将这种露骨的爱语写在纸上,放到天地之间去。
这种话只可以在床笫之间说给阿桢听。
易桢原要避开的,不看他写的语句,可是被拉着手不让走,甚至还被请求一起写。
“愿为星与汉,光景共徘徊。”
写的是这句。
易桢为他采回来的花,就放在书案上,散发着清香,花茎浸在水中,收到礼物的人希望这花多开几天。
孔明灯放出去了,他们一起站在回廊上,仰望它飞起来,越飞越高。
姬金吾想,那条鱼再喜欢阿桢,阿桢也最爱他了,阿桢陪他过生辰、给他做好吃的,阿桢还同他约定要朝暮相见。
酸死那条鱼。
可是那条鱼酸没酸不知道,姬金吾反正醋得要命,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阿桢,生怕哪里窜出条鱼把他的夫人给抢走了。
易桢想着这一天都要讨他欢心,让他高高兴兴的,有什么要求也绝不拒绝。
姬金吾本来就耿耿于怀那条鲛人,几乎是腻在她身边。放在平时,可能他会觉得心满意足,止步于此便好,但是此刻他就是想得寸进尺,他多要一份,她给旁人的就少一份。
易桢与他对坐着看了半个时辰的心法,书没看进去多少,人被抱着来回反复地亲吻了五六遍。
他也不控制力气了,乃至是故意的,给她留下细密的吻痕。像是在给潜在的竞争者,彰显自己名正言顺的地位。
易桢干脆完全放弃了看书,和他一起滚到床榻上去。
屋里点着灯烛,很亮,但是床帐子放下来之后,光线也模模糊糊的。
“晚上睡得还好吗?”易桢问:“郎君夜里不是见不了光、也不能有人在身边吗?”
姬金吾确实有这个毛病,但是他觉得缺点是可以克服的嘛,他必须要抱着自己夫人睡觉,不然万一夫人被别人抱着睡怎么办。
反正这人就醋呗。
“没有。”姬金吾十分严肃:“以前有过这个毛病,后来改掉了。”
易桢笑着问:“什么时候改的?”
姬金吾:“昨天。”
易桢:“……”
她笑着轻推了推他,他紧紧抱着她不放手:“别闹,睡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姬金吾:“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易桢:“梦见我什么?”
姬金吾:“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梦见你。我梦见你三次了。”
他抿了抿嘴,想着那个被鹿叼走的同心结,决定直面坏兆头:“老人家说,梦见一个人三次,就是缘尽了。”
易桢:“那等我老了,我也去乱说。假的,就是骗你这种小可怜,等你害怕,他就找你收钱了。”
姬金吾自然知道是假的,他说这话其实是有点试探的意思,见她的反应是自己想要的,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阿桢以后和我一起修行好不好?”
“好。”易桢坐起来,想去喝口水,但是身后的人缠她缠得紧,她转身想哄他放自己下床,手在榻上一撑,却不小心直接用力在他大腿上。
他腿上的肌肉紧绷着,硬邦邦的,易桢道了声歉,连忙收回力气,下床去了。
她走出去,提了提声音,问:“你喝不喝水?我端给你。”
帐子里的声音压得很低,十分隐忍的模样:“好。”
易桢端了杯热水过去,行走间不经意同帐子中的人对视了一眼。
那已经不是一双温润如麋鹿的双眼。
倒像是狮子猩红着双眼,强制自己不要往前扑上去。
第124章愿为星与汉
易桢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愣了一下,问:“……你还喝水吗?”
姬金吾刚才被她没轻没重地摁了一下,现在连稳住正常的思绪都难,浑身像是烧着火。但又不是之前那种烈火灼烧的疼痛,是另一种、比较温和的……
他没办法形容。不太像痛,但也绝不快活。
他艰难地喘息了一下,浑身像火烧似的,点头:“喝。”
易桢手上捧着个冰裂纹小盏——因为夏天到了,用冰裂纹会显得凉快——将温热的水递到他唇边。
姬金吾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
他本以为是凉水,喝下去至少可以压一压满腔熊熊燃烧的烈火,谁知竟然是热水,喝下去非但没有压抑,反而因为素白的手指拂过唇前,被勾得更严重了。
易桢自然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她有点紧张,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先把那个冰裂纹小盏撤了,随手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阿桢。”他握着她的手,她手指上还有方才没端稳杯盏溅上去的一颗水珠。
他先是舔了舔,将那颗水珠舔掉,随后觉得不满足,把她的手捧到唇前,吻了又吻。
根本没法满足,又舍不得离开她独自去解决,只好红着眼眶一遍一遍亲吻她的手指。
因为今晚下雨的缘故,外面几乎一点月亮都没有。屋子里的灯烛倒是亮得很,她微微掀起了床帐子,那光亮就只在她身上。
好想要。
可是姬金吾还时刻记着,要娶她,要在新婚夜里,要给她准备茜素红的婚服,要……
她不答应,不可以唐突她。
不可以因为嫉妒别人,去伤害阿桢。
姬金吾恋恋不舍地把她的手放下,膝行了几步,想要下床离开。
如果说数十年如一日的痛苦、几十年和不同人打交道的经历,带给姬金吾什么正面的东西,那就是:
他心性非常强大,自制力十分强。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轻易认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目的,达成这个目的又需要去做什么。
他想要和阿桢相爱,想要和阿桢一直在一起,想要对阿桢好。
这是他的目的。
现在因为嫉妒和醋意,做出不在计划之中的事情,就对他的目的没有帮助。
易桢忽然问:“你方才不是去沐浴过了吗?”
他来黏她之前,就去沐浴换过衣服了。
姬金吾哑声道:“我再去一次。”
易桢有点不懂了。她方才以为,自己就要拥有适龄女青年可以拥有的性生活了,结果害羞劲儿还没过去,男人要跑了??
易桢说:“没关系的,你沐浴之后一直同我在一起,很干净的。”
姬金吾:“……”
姬金吾有些回过味来了。
他哑声笑了:“阿桢,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易桢:“我知道。”
“不在这个时候,”姬金吾强撑着冷静:“等我们成婚……”
易桢:“可是我想要,我馋你身子。”
两个人相爱、在一起,不应该享受相爱的时光吗?
这互相依偎的一刻,都是我两度跨越生死、穿过人群、是你从死亡的阴影中泅渡而来、万里跋涉,才从时间中偷来的。
若我明天死了呢?若明天遇见什么坏人,坏人强迫我们再也不要相见呢?
gu903();姬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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