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腹和范汝的小橘猫一起变大。
好在肚子里的崽崽也和小橘猫一样乖,唯一的爱好是睡觉。
她孕期几乎没受任何苦,孕五月的时候吐了几天,孕后期浮肿过几天,没了。
大夫和医女都说她运气好、身体好。
但大概,姬金吾唯恐不周全的处处回护、时时调理也有些功劳。
生孩子的时间也短,几十分钟就捧了个小女婴出来。
这小姑娘简直是来报恩的,不爱吵不爱闹,喂奶就喝,喝完就睡,醒着的时候爱笑,一点坏毛病都没有。
就一样,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易桢其实也喜欢,她一直都喜欢毛茸茸。熊猫崽崽也喜欢、猫猫崽崽也喜欢,甚至她一直挺想撸两把雪白雪白的范猫,但是因为范汝到底是个成年男子,没好意思开口。
可是崽崽没有这个顾虑。
易桢是完全不管带孩子的,她的注意力在调理自己的身子,每天逗逗自己的孩子,看看她,和她玩一会儿,没了。
喂奶、哄睡、换衣服、洗澡,她什么都不管,也不怎么问。
因为是姬金吾在管。
这么多年,她已经养成了百分百信赖自己郎君的习惯。
崽崽刚生下来,没取名字。这是一个比较偏门的习俗:小孩子生下来不取名字,就不会夭折,因为索命鬼没法根据名字找到她。
大家就只叫她“崽崽”。
崽崽也喜欢毛茸茸。
范汝第一次带着自己的小橘猫来看崽崽,崽崽就表现出了对小橘猫十足的喜爱,在床上爬着想去摸橘色的小猫猫。
姬金吾不敢让她摸,因为毕竟小橘猫是动物,不通人性,万一抓痛了它,一爪子挠上来,把小姑娘挠破相了,就不好了。
崽崽是个脾气很好的小姑娘,阿爸不让她摸小橘猫,她就可怜巴巴地收回手来不摸,也不哭,转头要阿妈抱。
小橘猫没辜负自己的毛色,经过十个月的成长,已经变成了一只胖橘。
但是再胖的橘猫,对于范汝来说,都还小,依旧可以称为“小橘猫”。
崽崽扑到易桢怀里,使劲闻自己阿妈的气味,克制自己不要哇哇大哭。她可喜欢易桢了,姬金吾天天带她玩,但是比起阿爸来说,崽崽还是更喜欢阿妈。
易桢有一次陪崽崽玩的时候忘记例行亲亲她,然后转身又和自家郎君亲了一口。
崽崽当场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往易桢脸上亲亲,糊了自己阿妈一脸的口水。接着连续几天没理姬金吾,看见他就把屁股对着他。
有易桢抱着,崽崽还没到哭的地步,只是可怜地缩在阿妈怀里,带着渴望,眼巴巴地看着毛茸茸。
看见自己女儿的小可怜样,姬金吾和易桢一起心疼,然后他们俩转头就盯上了范汝。
毛茸茸、通人性、绝对乖巧、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女儿。
范汝:“……”
范汝:“……”
崽崽也很喜欢白色的毛茸茸。
范汝还是只长毛猫,她薅起毛来可得劲了,薅完毛还能骑,玩得可开心了,咯咯地笑。
“孩子的义父,让孩子骑一骑肩膀,是很常见的事情。”姬金吾这么劝解他。
范猫根本不能动,因为他肚子上枕着个崽崽,崽崽手里还抓着白色的猫毛,睡得流口水。
范汝在反思自己。
他以前一天到晚鼓动自己的好朋友姬金吾生个孩子,为了有个可爱崽崽给自己玩。
现在孩子生了,可爱崽崽有了,为什么是崽崽玩他,而不是他玩崽崽呢。
易桢在逗那只小橘猫,她喜欢玩闹,又爱笑,性格还好,身上可能有个针对幼崽的万人迷buff,几乎所有的幼崽都会喜欢她。
姬金吾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很喜欢很喜欢人类幼崽,但因为教育孩子的时候不吝于赏罚,当父亲的风格还是偏于严厉,哪怕是自己的女儿,有时候也会怕他。
虽然崽崽刚出生那一段时间,这位新手父亲整天对着孩子傻笑,看起来恨不得和孩子拜个把子。
照顾起来更是无微不至,都不像是亲生的,像是亲自生的。
姬金吾看了一眼自己睡着的女儿,转头看见自己家夫人在逗那只小橘猫,低声问道:“阿桢,梅花开了,待会儿去看梅花吗?”
范汝哀怨地“喵”了一声,表示自己也想去。
姬金吾:“范汝在这儿,又有奶妈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易桢点点头,问:“我要不还是去把崽崽抱出来?”
姬金吾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你抱着崽崽,崽崽待会儿就抓着你不让你走。”
他说:“让范汝帮忙看看孩子,没关系的,他是孩子义父,也是时候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了。”
说完他给范汝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范汝立刻小声地“喵”了一句,表示自己即将要敲他的竹竿。
易桢在一边笑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怕吵着崽崽睡觉。这会儿决定了,走出去,心里想着,摘些新鲜的梅花,回去给崽崽认一认。
到底是个暖冬啊。
杜常清分线:接104章
第130章杜常清(1)
天都黑了。
刀枪喧闹的声音很大,甚至上京城中各处还蹿着火光,明亮的火焰和天空中的凉月各据一方。
杜常清感觉惊心动魄。
他自小长期闭关,生活环境极为简单,又有爱护他的父母兄长,几乎是同一切伤害和阴暗隔绝。
再加上他本身天资过人,在修行一途上顺风顺水,修为极为高深;再加上他同姬家家主一模一样的脸,只要不瞎都知道他同姬家关系密切。
因此,杜常清少有的几次入世出门,都一帆风顺,大家都笑脸相迎。
直到今日,他面对过的最大挫折,不过是:“喜欢一个得不到的姑娘”。
那姑娘是兄长的妻子,他喜欢就已经是不对的了。
再加上……
那姑娘好像也不喜欢他。
杜常清其实一直很明白这一点。
他知道易桢对他没什么感觉,但是他还是喜欢她。
或许曾经有过一点心动,但当时她靠近他的时候,他推开她了。她是兄长的新娘子。
所以她就不喜欢他了。
很好理解。
但是他只是喜欢她,又不一定要她喜欢回来,所以也没关系。
“常清哥哥。”易桢之前叫他的声音是很小的,以为他没听清,擦了擦眼睛,略微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
她只掉了几颗泪,知道自己已经脏兮兮的了,脸也脏衣服也脏,不在乎地用袖子擦掉了,但是眼睛里依旧是水蒙蒙的。
甚至因为她擦拭的动作很重,她眼眶周围一圈都全红了。
……看起来就像,新婚夜里,她被刺客伤到了,又喝了酒镇痛。一身红衣,跪坐在床榻上,眼眶红红的,迟疑着想要靠近他,想要同自己的“夫君”亲密。
杜常清脑子里什么都没了,空空荡荡的,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她身上。
他一向是受呵护、被爱护的那一方,是年龄小的孩子、弟弟、晚辈,第一次有人叫他“哥哥”,红着眼睛,被人欺负了,一边哭一边叫他“哥哥”。
他上前半步,抱住了易桢。
易桢真的脏兮兮的,她身上都是灰尘、是血、是眼泪,甚至因为在宫里跑酷,还有溅上去的泥点。
而杜常清风清月朗的,一身白衣,站在月下,不染凡尘,恍若谪仙。
他完全不在乎会被弄脏,他甚至求之不得被她弄脏。
把我拉进尘世中吧。
只要你让我喜欢你。都可以的。
易桢真的很累了,被这么突兀地抱进怀里,也不想挣扎。
又冷又累,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谁在这个时候把她捡走,让她靠着支撑一下,她都绝对不会挣扎,只会乖乖让他抱的。
然后她就不得不挣扎了。
他之前一定没有抱过女孩子,用力很重,说这是把她摁死在他怀里也完全没问题。
这孩子都缺乏正常的生理常识,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比他矮一个头,被摁在他胸膛上,会被直接闷死。
易桢手忙脚乱地去推他的胸膛,把自己从窒息的边缘挽救回来。
杜常清有点手足无措,很无辜地看着她,稍微拉开距离,又不舍得放开手,一双眼睛就像刚出生的小奶猫那样懵懂而不安。
易桢:“……”
她还没见过哪本言情小说,小奶猫不用来形容女主,用来形容男主。
但有一说一,这种什么都不懂、完全靠你调教引导的小奶猫,真的有够欲的。
这么一打岔,易桢感觉自己失控的情绪勉强拉回了正轨,她吸了吸鼻子,冷静了下来,说:“我要离开上京了。”
这鬼地方不能待人。
她来这儿就没碰见过一件好事。
杜常清连忙说:“我陪你。”
他在易桢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同龄女性,对两性交往方面更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自己心仪的姑娘好不容易松了口风,这个时候不乘胜追击,难道等人从他怀里跑了再去追么?
易桢:“你兄长没意见吗?”
她这问题绝对没有任何侮辱的意义,只是眼前这孩子平常真的乖宝宝超听话,她觉得自己就这么凭空带他走,很容易被认为是“恶意诱拐无知儿童”。
杜常清:“……”
杜常清:“那我告诉一声兄长。”
若是真正的小孩子,在青春期,想和漂亮姐姐晚上出去约会,被漂亮姐姐不带恶意地问了一句“不要问问家长吗”,肯定当场炸毛,急着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但是杜常清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明白道理,知道易桢没有恶意,也知道在擅自出走之前最好给家里报个信,不要让家里人白担心。
易桢默默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的经脉越来越难受了,可能急需找个地方调息。
杜常清在专心地发消息,因为易桢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他并没有察觉到她有多难受。
他与人交际很少,单纯智力层面的难题还好,一旦涉及到多人关系处理或者情绪观察,就很容易出错。
到底第一天担任“照顾他人的哥哥”形象。
易桢也不管脏不脏了,她自己已经脏得没法看了,就地坐在了树根上,感觉自己可能要撑不下去了,默默地找出之前宫中大夫给的药,懒得找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这么大的动作,杜常清还是看到了的,立刻紧张地转过头,问了一句:“你在吃什么?”
易桢:“吃药。”
杜常清:“你生病了?”
易桢:“蛊毒。这药吃下去可以解开我身上的蛊毒。”
杜常清:“哦。是无间蛊吗?我和兄长也一直在帮你找解药,但是没找到。你在哪里找到的啊?”
易桢:“不是无间蛊的解药。”
杜常清吃惊道:“你还中了别的蛊毒?”
易桢点点头:“嗯。”
杜常清:“是谁给你下的?怎么回事?多久了?是什么蛊毒?”
药性已经上来了,易桢有点难受,不想再和他无休止地一问一答下去了,直接截断了对话:“我难受,明天再说好不好。”
杜常清更加手足无措,隐约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
兄长说了的,要想维持正常的对话,不能光对方提问,自己也要适当提问。
难道问题出在“适当”上?
他是不是问了太多问题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事情……
杜常清想道个歉,可是见她难受得皱眉头,眼睛都半闭上了,觉得她现在应该没心思接受自己的道歉,于是默默地闭嘴了。
不过。
桢桢在他面前这么放松欸,她绝对是信任他的吧。
只有对一个人感觉不错,才会信任他的吧。
长期得不到心上人任何回应(甚至都见不到她)的杜常清,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攻略自己,自己给自己扣糖吃。
并且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除了易桢以外,他都不认识任何同龄异性,没有比较,完全不知道自己一手缔造的关系是多么的畸形。
他把易桢抱了起来,打算往离京都最近的三秦镇去。
杜常清少数几次出关,其中有一次就去过三秦镇。
因为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在三秦镇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带自己的儿子去看看。
三秦镇有个很厉害的医修,父亲带他去拜访过,因为那个医修那里有无情道的珍本,父亲希望那个医修可以借给他看一看。
上京城那么乱,桢桢又哭着说要离开上京城,那自然要快点离开,去别的地方找大夫。
易桢完全闭上了眼睛,一个是药性上涌需要调息,不然会伤着经脉;另一个是,杜常清一直是她所知道的战力天花板,这孩子又认死理,肯定不会半路把她扔下不管的。
有一说一,认死理这个特点,经常在优点和缺点之间转换。
这种情况,就完全属于优点。
她身上的血蹭在了他的白衣上,可是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易桢专心在调息。
杜常清专心在……
在他自己内心刷屏“她好软她好软她好软她好软”。
然而杜常清刚走出去不远,立刻就被人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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