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曾经的猎凰营旧部拿着假造的过所混入雍都,同一天,殷筝被皇后叫进宫里,让她在月末时和自己一块随圣驾去岐山猎场,参与今年的春猎。
出宫后,有了新思路的殷筝闭着眼细细盘算,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说道:“姑娘,我们的马车又被拦了。”
车夫的这个“又”字,让殷筝想起了上回拦马车的闻泽。
那日血宴上,动手杀了蒲盈盈的是闻泽,到她身边拉她起身的也是闻泽。
殷筝至今记得他拉自己起来的那只手,很烫,又或者是自己的手太冷了。
过节掀开帘子,殷筝发现这次拦车的并非是闻泽,心里竟浮现出些许失望。
拦车之人殷筝并不认识,但看对方的模样,殷筝又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特地打马到殷筝的马车旁,解释自己拦车的原因,顺带道了个歉:“抱歉,我的马儿受了惊,胡乱拦了姑娘的马车,还请姑娘勿怪,”
殷筝没打算和他纠缠,和和气气地回了句:“人没事就好。”
“是啊。”那人扬起一抹爽朗大方的笑容:“只是不知我这马为何就独独拦了姑娘的车,或许是与姑娘有缘吧。”
殷筝笑了笑,并未回他,过节更是直接就放下了帘子,阻挡了那人看向殷筝的视线。
马车继续前行,先前拦车那人看着殷筝的马车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最终化作一片阴鸷。
什么神女殷筝,不过区区一个女人罢了,重来一世,定叫她成自己掌中之物。
……
殷筝回府后收到了一封信,是贺轻雀托人送来的,信上内容也简单,就寥寥几句,说自己那个脑子不太好的弟弟来了雍都,让殷筝近几日出门都小心些,若遇到奇奇怪怪的人,只管无视便可。
殷筝看了信,终于想起拦自己马车那人为何看着眼熟了——对方的眉眼确实与贺轻雀有几分相似。
殷筝把信放好,看时间还早,就去了老夫人院里。
老夫人正闭着眼听丫鬟给自己念书,殷筝不让下人通报,进去后对那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接过了丫鬟手里的书,顺
着那丫鬟刚刚念到的句子,接着念了下去。
老夫人一听便睁开了眼,见殷筝就坐在原先丫鬟坐的脚踏上给自己念书,笑着把她拉到了榻上。
一章节念完,老夫人给殷筝递了杯徐嬷嬷端上来的热水,让她润润嗓子。
殷筝喝了水,似真似假地埋怨道:“祖母好小气,竟只给孙女喝水,孙女想喝祖母这儿的好茶。”
老夫人笑着嗔她:“还喝茶呢,你什么身子你不知道啊?就喝水!再说我就叫人把你院里的茶都收了!”
祖孙俩一阵笑闹,随后殷筝提起了皇后让自己一块去春猎的事。
“老爷不在随行名单上,可皇后又让我去,那便就是我一个人去了。”殷筝抱着老夫人的手臂,低声道:“祖母,孙女想让殷筝,留在猎场。”
老夫人微微一愣,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问她:“不回来了?”
殷筝靠在老夫人肩上,轻声道:“不回来了。”
老夫人抬手抱着她,轻叹:“也好,不回来也好。我这些时日总在担心,担心会有知道你身世的人出现,逼着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若能藏起来不叫人发现,我也能放心些。”
殷筝听不得老夫人叹气,连忙道:“等安顿好了,孙女会叫人给您送信,每天都送,一天也不落下。”
老夫人被逗笑:“哪有这样送信的,生怕别人察觉不出来吗?一个月一封就好,让我知道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嗯。”殷筝抱紧了老夫人,向她承诺:“我一定好好的。”
第21章
前往岐山需要足足五日的路程,因此天还未亮便要准备出发。
为了方便,皇后曾提过让殷筝提前一天入宫,住一宿直接出发,也省了入宫那点时间,还可以多睡会。
可殷筝舍不得最后那点和老夫人相处的时间,所以还是住了殷府,并跑去和老夫人同床睡了半晚。
因为后半夜她就得醒来,梳洗换衣,带上过节一块入宫去。
为了送殷筝出门,大半夜整个殷府灯火通明,已经能下床的殷暮雪拉着殷筝的衣袖,各种不舍。
殷夫人和殷老爷也是多番叮嘱,二老爷和二夫人也来了,虽然没多说什么,但也让殷筝一路平安,还说小五小六两个孩子定会想她。
老夫人握着殷筝的手,没说什么,就仔仔细细看着殷筝,像是要把殷筝此刻的模样记到心里去。
殷筝鼻子一酸,眼底溢满了水光,但幸好夜色昏暗,殷府门口挂着的灯笼照不真切,这才没让人发现。
其实就算发现了也没关系,毕竟在旁人的认知里,这是殷筝第一次出远门,会有不舍也是理所当然的。
最后殷筝坐上马车,由大哥殷澈骑马,带着府上的侍卫护送她一路入宫。
入宫后又是一阵忙碌,等皇家的仪仗队走出雍都城城门时,东方已经浮现出了淡淡的白色。
皇后专门给殷筝准备了一辆马车,就跟在自己的车驾后头,且车内一应布置都是遵照着太子妃的规制来的,奢华舒适程度仅次于帝后的舆驾。
殷筝看出了端倪,但却装作不知享用了这辆马车,且一上车就睡死了过去——再不睡她真怕自己会一头撞死在车壁上。
殷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熬过夜了,闭眼睡去之前不仅是头在疼,浑身也都跟着疼了起来,四肢麻软无力,保持清醒就像是在要她的命一般。
殷筝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一脸的迷茫,不知身处何处,亦不知今夕何年,是过节的声音提醒了她,让她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与平静到几乎冰冷的漠然:“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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