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微信上哪行简短的拒绝话语,他缓缓眯起眼睛:“那就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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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过后,帝都的夜便显得深沉起来。望京这种写字楼遍布的商区,到了晚上便安静的吓人。赵炎瞥了一眼窗外车流稀疏的街道,目光转回面前的工作台,继续雕刻起了法阵。
活了这么多年,赵炎虽然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可他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除了寿命,其他各方面真的只能算是“平庸”。
他在乾隆年间学过玉雕,因为容貌不变的原因,他只学了六年便离开了当初拜的那位师傅,不过后来自己为了糊口,陆陆续续把这个本事打磨了二十来年。因为后来都是自己瞎琢磨,很多地方不得要领,因此到现在水平也称不上大师。
除了在武力上面有天赋,赵炎学习任何其他本领的时候,其实与正常人并无区别。他经历再多也无法超脱时代而存在,因此学的本领太久不重复也会忘记,背的知识太久不用也会生疏。而雕刻这种事,赵炎在另一个世界虽然找回些许手感,但终归和巅峰时期差的太多,到现在为止,只能算是能把平面雕刻简单图形做到位罢了。
不过这样的水平,已经够他进行学徒级别的法阵刻画。
杂货铺似的大厅里有着当初做玉雕时留下来的一套简易工具。这东西现在拿去拍卖估计能值个几十万,但在赵炎眼里也只是工具而已。
他的这套房子里还有另一间储藏室,里面放的多是他曾经自己写下的各种记录,如今也称得上“古籍”。为了防止腐蚀,这些书都用放进了专门的玻璃箱内,三面墙堆砌了两米多高。而房子中央则有个民国初期他在上海经商时用的条桌,桌子本身是万历年间造的,用现在的话叫“明黄花梨霸王枨三抽翘头条桌”,到如今已经四百多年的历史,因为保养得不错,依旧能够正常使用。
这桌子被他搬到那间大的书房,把山田照明的led灯摆上后,又找来一块以前练书法垫桌子的毛毡布铺上,这便是“工作台”了。
有了工具,材料也好找。赵炎从那堆乱七八糟的物件里挑出来一块木方——两个拳头这么大的乌木条说来也有故事,这是康熙年间他在归化城做铺勇时留下来的。那时候他领着一帮“弟兄”经常出去作战,自己因为勇武而受到表彰,还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后来稀里糊涂的经主家介绍娶了妻,结果17岁的老婆刚进门没两年就死于痨病…
花大价钱买了乌木,找人做了棺材,人已经下葬五百多年,可这块乌木边角料却一直留存了下来。
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些东西。其实她叫什么名字,长的什么样,赵炎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能回想起来的,似乎只有她笑起来很好看的虎牙。
要说感受,归有光那句“今已亭亭如盖矣”或许能让赵炎找到些许共鸣,只是他经历了太多离别,早已趋于麻木。留着这些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罢了。
这乌木不大,硬度也高,不过他不做立体雕刻,只是刻画法阵,因此效率便出奇的高。木料在他手下很快布满了纹路,两个小时便刻画好了一个精准的“聚灵阵”——这是为了平日里收集负能量用的,对于赵岩而言,大概等于“备用电源”一类的存在。
其实这种聚灵阵只能在学徒时期起些作用,未来随着使用法术的等级提高,消耗的“死灵之力”也会成几何级数上涨,介时这个一天只能储存几十安姆的法阵自然成了鸡肋。不过对于赵炎来说,这个法阵的最大作用就是用来“练手”,其余的聊胜于无。
做完这个,他便从抽屉里取来一副“木九十”的木框眼镜,开始在那黑色的木质镜架上雕刻起了“亡者之眼”法阵。这是因为他在都市里戴黄铜风镜实在是太招摇了,想到以后要追踪恶灵或参与第九局的行动,还是用个低调点的眼镜比较合适。
不过因为木质眼镜腿的面积太小,加上玉雕刻刀是专门做木雕的那种刀头,赵炎刻画这个法阵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好在后来从一副苏联军用望远镜上拆了个目镜做放大镜使用,整个法阵顺利完成。
弄完这些已经是午夜时分,赵炎戴上这副黑框眼镜,拿起匕首低声念诵了咒语,随着“死灵之力”的传导,平光镜片的之下,整个世界便显现出了另一番模样…
“嗯?”
赵炎左右扫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的家里似乎有些热闹——居民区的“负能量”并不多,但聚灵法阵的存在却会在不经意间吸引负能量物质过来。这两个小时里,屋子里已经站了七八个身影,他们都在法阵周围徘徊不去,像是被灯光吸引的飞蛾。
仔细看了看,这里面竟然还有几只野猫野狗。赵炎把刻刀放下,伸手朝旁边招了招,那只长着杂毛的流浪狗便兴奋地跑了过来,明显是以为他要给什么吃的。
旁边两只三花母猫目不转睛的盯着赵炎的手,尾巴摇动两下,随即趴在地板上保持着距离。赵炎目光抬起,眼前拄着拐棍的老太太好像是瞎了,正不断地穿过那块乌木,每一次经过,她身上那些能量便会稍稍减弱一分。但她对此并未察觉,依旧来回穿行着…
四周的男男女女有的还保留着意识,正好奇的盯着赵炎看,有的走到黑板前阅读上面的剪报。而那些游荡久了的灵魂,则呆呆的站在桌子旁,像是电线杆一样一动不动。
这么多人让屋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赵炎也懒得去驱赶,他叹了口气,把眼镜摘了下来。
原本热闹的书房瞬间空无一人,寂静的午夜一如既往。
第25章妥协]
这一幕赵炎在另一个世界见过,但此时在熟悉的地球重新看到,内心终归有些莫名的感触:对于活人而言,自己近乎永生的活到现在绝对是个奇迹。但看到眼前这些仍旧在人间徘徊不去的亡灵,到底什么才算真正的“死亡”呢?
想到记忆中因为各式各样原因离去的身影,赵炎不由自主的有些发呆。不过他早已经学会不让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中,深吸了口气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工作台,最终停留在谭平和秦梅留下的名片上。
想了想,他又去客厅里翻找出来一柄折扇,摆在了工作台前,眯眼思索起了雕刻方案。
这扇子是象牙做的,扇面上是刺绣的苍鹭。它年代较近,是光绪年间广东向荷兰阿姆斯特丹出口的货物。
中国古代的文人喜欢木质扇骨和山水题词,但老外明显崇尚中国的绢秀和各类珍稀材质。所以这扇子并没有多少文化气息,只是单纯材料堆砌出来的奢华。赵炎展开扇子,记忆中广州码头的吆喝声与海腥味也仿佛铺展开来,他摇了摇头,开始将自己认为可能用到的几个法阵都雕刻在了扇骨上。
死灵法师很看重道具,而象牙材质的法阵明显很适合拿来施法。一把扇子有二十根扇骨,这边意味着他可以雕刻大概二十个法阵——前提是扇骨的面积足够摆得下这些图案。
赵炎想到便开始做,天亮之际,他已经在扇子上刻画完了六个常用法阵,还用另找来的三块玉佩做了三个护符。这玉是明代的,水头并不足,但真拿去卖也是上百万的价值。赵炎对此没什么感觉,雕刻起来得心应手。
一切忙完后,扇子还有部分留白,赵炎决定等自己定的那批工具到了再说。
伸手把这扇子合上,赵炎对进入第九局后的把握也算多了一些。他看了一眼窗外日出的阳光,戴上眼镜,施放“亡者之眼”后回头扫了一眼屋内——随着阳光照入,原本已经快站满的鬼影顿时散去大半。毕竟作为“负能量”的存在,它们除非得到外部能量的支援,否则在阳光下都会缓慢消耗自身的能量。
单这一夜,已经有几个无意识的灵体被法阵消化,在“亡者之眼”的加持下,赵炎能看到乌木法阵的上方有一圈旋转的白色雾气。
他拿起刚刚刻画完法阵的扇子,轻轻一抖手腕,展开的扇面便仿佛有吸力般将白雾吸纳进来——这把扇子目前能够储存40安姆的死灵之力,对于赵炎来说,算是对白骨匕首的一个补充。
通宵未睡的赵炎有些困乏,不过今天他还与不少事情要做,索性不再去睡觉,直接开始在客厅演武。拿出太刀素振半个小时,之后他便开始练起了拳术。
赵炎的拳并不是名气极大的八极拳或太极拳,而是一套姿势并不算美观的套路。如果有内行看到,便能认出这是“枪拳”——通常说“大枪”便会联想到形意拳,因为形意拳最早便是“脱枪为拳”。
不过赵炎这一套并没有那么多讲究或说法,它的原本形式其实就是枪法,但在空间狭小之地时,因为无法用真正长枪来练习,便用这种方式替代。
冷兵器时代的武器多种多样,但战场上杀伤力最大的却只有长枪。“百兵之王”的称号并不是妄称,这是无数条人命堆出来的荣誉。赵炎的客厅里没有长枪,但角落里一个木箱里却放着两个枪头。这种冷兵器他虽然很久没有使用,现代也没什么施展余地,但作为他认知中近战威力最大的冷兵器,这身功夫却是从未落下。
这套没有名字的拳术动作很简单,前后一分钟就能打完。但赵炎却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全身大汗淋漓之际才停手。
赵炎洗了澡,拿起做好的几样东西便出了门,因为今天算是赴约,他简单打扮了一下,换上衬衫后本打算穿皮鞋,想了想还是换了个休闲板鞋。之后随手从卧室的表柜里抽了块鳄鱼皮表带的腕表戴上。出门离开时,他在走廊里扭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楼盘,径直上了电梯。下楼找了个早点摊吃过饭后,便打车去了华日友好医院。
早高峰的道路十分拥堵,赵炎在车上眯眼睡了半个小时,下车后走进医院却脚步顿了顿——他其实想去看望一下程新兰护士的,毕竟对方是被自己打成了重伤,这无妄之灾实在是挨得有些无辜。可仔细一想,自己给人家打成那样了,连个牢都没坐就这么出来,估计去病房探视的话很容易被误解出其他信息来。
所以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秦梅打了电话,后者听后二话不说直接下楼,为了方便说话,两人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
“赵大师,小川昨晚到现在都挺正常的…只是他不记得车祸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秦梅现在已经不把他当后辈看了,言语之间都是恭敬。赵炎对此坦然受之,也没有任何客气,点点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有人盯上他了,想要用这种方式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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