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平凡至极的苦茶,能让道友得此体悟,令老道刮目相看。”
接过话茬的陌生人,并未让邪天转头,懵懂的神姬却偏了偏脑袋,朝走进茶铺的陌生人看去。
陌生人是位老者,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双眼无神,手中长长的棍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纵然神姬再无知,也清楚这位老者是个瞎子。
“老先生……”神姬心生怜意,忍不住起身道,“您小心一点,前面有凳子。”
老瞎子咧嘴一笑,无神的死眸看向神姬:“善良的小女娃,能让老道坐你的位子么?”
“老先生请坐。”
神姬退到一旁,直到老瞎子坐下,她才在邪天身侧款款落座,并为老瞎子斟了一杯粗茶。
“果然有些苦,却还不够苦啊。”老瞎子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看向了邪天。
邪天静静看着对面的老瞎子,脑海里不由浮现了另外一张面庞。
“阵道子是你什么人?”
老瞎子笑了,唏嘘道:“老夫阵小道,阵无道的五叔,阵道子的五弟。”
“嘻嘻……”神姬愣了愣,旋即忍俊不禁地憨笑起来,“老先生,您一家的名字,好奇怪呀。”
“都是爹娘取的,没办法啊……”阵小道苦笑摇头,“可惜,阵无道被邪天杀了,阵有道被神韶杀了。”
神姬笑容一僵,赶紧朝邪天挪了挪屁股,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邪天笑道:“所以,我很奇怪你的来意。”
话说得很隐晦,却不妨碍阵小道理解。
按理说,身为阵有道父子的至亲之人,此刻找上门来,绝对是来报仇的,可邪天没有在阵小道身上感受到一丝杀意。
而这一点,也是阵小道能喝到神姬亲手斟的粗茶,以及能活到如今的原因。
“老道很有自知之明。”阵小道喟声一叹,“我天资不足,一辈子又沉浸于阵法奥义之中,修为虽勉强突破至道尊,但一身战力,或许连寻常的巅峰真人都不如。”
邪天闻言,血眸微眯,静静道:“那你为何来此?”
“有件事,老道想讨教公子。”阵小道朝邪天抱了抱拳,轻声道,“上次公子驾临一气宗外,是否看穿了一气宗的宗门大阵?”
邪天笑得有些玩味:“原来你是为此事而来。”
“请公子实言相告。”阵小道肃容抱拳,虽无眼,却诚恳至极。
“看出来一些。”
轻飘飘五个字,让阵小道僵硬了几个呼吸,随后他长长吐出一口郁气,苦笑连连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老道穷尽一生欲解开的宗门大阵,没想到公子一眼就看穿了……”
话音刚落,阵小道手里多出了一副棋盘,将棋盘搁在茶桌上后,他再次朝邪天抱拳。
“想必公子已经看出,老道活不了几天了,请公子成全老道。”
邪天不语,看向棋盘。
棋盘漆黑,通体金铁,凹凸不平,不似打造,浑如天生。
打量完棋盘,邪天依旧不语,反倒环视起茶铺来。
见此一幕,阵小道自进入茶铺后便平静如渊的道心,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隐隐有种感觉,邪天打量的不是茶铺,而是灈阳城。
更准确点来说,是分布在灈阳城各处的数十位道尊。
“好。”邪天收回目光的同时,看向阵小道静静开口,“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邪天食指入茶杯,提指而出后,落在了漆黑棋盘的天元之上。
与此同时,他的神魂,也进入了漆黑不平的棋盘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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