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家今年种了两亩大烟,但是所收获的成果就只有装在蛇皮袋子里的那半袋子,男人说今年的收成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要是往年旱涝的时候,估计连这一半都没有。
而烟贩子们收大烟的方式也十分奇特,他们并不是用现在外界通用的杆秤,盘秤或者电子秤,而是用一种简易自治的,类似于天平的仪器进行称重,一端放着大烟,另一端放着砝码,砝码的种类也是千奇百怪,有银粒子,有小金属,有啤酒瓶盖,甚至还有子弹。
而称重之后烟贩子收了大烟也不是直接付给村民们现金,而是村民们自己根据等价在烟贩子的货物中挑选自己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当然也不是非得换东西,也可以直接拿钱,叶翡问明花的男人他们家那半袋子大烟能卖多少钱,男人依旧笑着说道:“大概两千块吧……”
是两千块人民币,没有错。
他们一年的种植,大半年的等待,数十天在烟地里的辛苦劳作,最终得来这半袋子大烟,只能卖两千块钱。
和往后的毒品加工环节里,成品海洛因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作物,唯一的经济收入,却根本不能维持生活,所以这里的人世代贫穷着。
但是叶翡观察到凡是卖完了大烟的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看起来非常高兴,没有丝毫因为收入低廉而自暴自弃的沮丧,叶翡听见明花的男人说道:“等了大半年就等这个时候了,过年都没有这么高兴!”
大烟交易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时分,烟民们该卖的都卖出去了,烟贩子该收的也都收够了,天黑了已经不适合再下山,于是有的住在了村民家里,有的自己带了帐篷,找了个空地就搭起来就住着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叶翡才知道原来明花家在村子算是情况不错的,因为家里没有老人,只要两个小孩子,并且丈夫在农闲时间会出山去打工补贴家用,再加上每年收的大烟,卖掉之后完全足够一家人生活,甚至还会有些盈余。
这也是老村长让叶翡和言臻住在他们家的原因之一,不仅是因为明花的男人会说汉语,更是因为明花家有空着的屋子,其他家甚至基本是一大家子人吃住都在一间屋子里。
半夜的时候叶翡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当然不是因为泛着潮气的被褥和黑魆魆的房梁,而是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的地方说不出的感觉,真的是说不出的感觉……明知道毒品对社会的危害有多大,明知道毒品的传播如果不加以遏制一定会愈演愈烈,到了某种时候甚至会演变成极端可怕的事故,但是你看着这些罂粟种植者,这些从源头上“缔造危害”的人们,你就是说不出半句谴责的话来。
他们和传言,或者是想象中的“种毒者”实在太过大相径庭,他们不是富裕、凶狠、冷漠、狡诈,不是拿着黑洞洞的枪械顽固抵抗着警察的抓捕,没有冷笑着看着吸毒者因为没钱得不到那一点点毒品而痛苦挣扎,相反他们贫穷、善良、木讷、并且饱受生活沧桑。
何其不容易。
她盯着虚空里浓郁的黑暗,一眨不眨,半响,言臻问道:“你之前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吗?”
“没有,”叶翡道,“我来过金三角,见过罂粟花,几乎见过并且能准确辨别所有成品精神药剂,包括海洛因和甲基苯丙胺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毒品,但是我没有来过山里……来过这样的罂粟种植地。”
“正常,”言臻道,“这种地方来过的人确实很少,了解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传言,传的太多了,也就失真了。”
“你上次来缅甸的时候来过?”叶翡问。
“我来过很多次,上次去的那个村寨比这个村子稍微好一点,但是也去过比平嘎村还不如的,只有几户人家,村民甚至有半年时间要靠野菜和树皮度日。”
“我的天……”
“大山深处和外界几乎断绝往来,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年过来收大烟的烟贩子,有的烟贩子故意将大烟价格压得很低,烟民又不得不卖给他们,于是这么多年了,很多烟民依旧食不果腹。”
“难道就必须得种罂粟?”叶翡皱眉,“我知道缅甸越南这一带的气候非常适合种植罂粟,但是……”
她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沉默下去,往后的话也没有声音了。
“但是什么?”言臻问,“你是不是想到了零五年缅甸政府全面禁烟推行替代种植?”
“是啊……看来这替代种植搞得也不怎么样啊?”叶翡嗤笑道。
同时又在心里感叹,言臻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猜出来,并且猜的一字不差……虽然蛔虫这种生物确实是恶心了些,但是她再找不到比这更形象的形容词了。
“当时确实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你也知道,缅甸当地种植罂粟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甚至成了一种传统,不是短时间高强度这种运动性办法能解决掉的,而且罂粟有市场……有需求就有供应,所以禁烟运动推行了几年之后就有了很大的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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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大抵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可以的肯定的是这种情况肯定曾经或者甚至是现在,在佤邦山区长期存在延续过,烟民们固然可怜,但是……还是要禁毒,禁毒,禁毒,我忘了是什么时候统计的,金三角每年的毒品输出量占了全世界的百分之八十五,而缅甸的罂粟种植面积甚至达到了一百八十万亩还是一百五十万亩,真是无比可怕。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湄公河行动》,没有看的有机会建议看看,嗯,最后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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