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时在网吧里逗留一会儿，找到目标之后堵在网吧的巷子里，把对方偷的东西搜出来，再让对方一一还给失主。

他们有时在街头巷尾站着抽烟，把一些路过的小孩吓得够呛，下一秒却出现在某个摊贩的面前，把那双行骗的手钳了起来，扭送到路口执勤的岗亭里。

做这些见义勇为的事情，需要跟警察打交道的时候，谢逸会退到一边，让岑巍出面。

于辰发来消息的时候，谢逸总会把手机拿起来，不管眼下是怎样的局面，他也要把于辰的语音听完，再回应于辰的问题。

“16岁的第三天。”岑巍在他身边经过，听到这句实在忍不住，笑话了他很久，“谢逸，原来你这么幼齿？于辰跟你说话的时候完全拿你当小孩儿嘛。”

岑巍也不过比谢逸大了三个月，从前他没觉得谢逸比自己小多少，这会儿被于辰一提醒，他也开始拿谢逸开玩笑。

当然，这玩笑只尝试了一次，如果把谢逸招惹得发火，他可不想领受。

“想人家了就去找他呗。”岑巍好整以暇地靠在树下，枕着胳膊说。

谢逸没说话，只是因为“想”这个字，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和于辰的聊天窗口。

他点开于辰的自拍照，长按添加到了相册。

“明天还来这儿溜达么？”

看谢逸抬脚要走了，岑巍跟上去问了句。

“明天返校了。”谢逸说。

“返校也就领个成绩单，打扫个卫生，拿个寒假作业，半天就完事儿了吧。”岑巍说。

谢逸脚步顿了顿，说：“看于辰怎么安排。”

“剩下的半天时间，你们该不会想约会吧？”岑巍吃惊地问。

谢逸瞟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么？”

返校这天，于辰从起床之后就很紧张。

他刷牙的时候差点把妈妈的洗面奶挤在了牙膏上，吃早餐的时候把整杯牛奶都给打翻了，就因为听到电视里在说：“今天，很多学生即将返回校园，领取属于这一学期的努力成果。”

真是太可怕了……

就连中考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因为于辰的这一份紧张，爸爸妈妈都没法再无视他刚参加过一次重要考试。

爸爸在送他去学校的路上问了几句考试的事情。

虽然都考完好几天了，聊这些其实只不过是徒增于辰的紧张感。

但于辰却是有些高兴的。

“我这次感觉考得比月考要好一些，谢逸帮我对答案了，他说我全部科目都能及格！”于辰说起谢逸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兴奋。

“嗯，谢逸的成绩一直很好，这方面谢总也是很引以为傲的，他从小就不需要别人担心他的学习。”爸爸说。

爸爸看了一眼副驾座上的于辰，又急忙地补充：“辰辰，爸爸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成绩这东西，除了在学校里有用，其实也没有很大的帮助，你只要尽力了就好，不要有太大负担。”于辰听了这话微微叹了口气。

他叹气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谢逸。

就连爸爸这个外人都会误以为谢逸的成绩一直很好，谢逸的爸爸给谢逸施加的这些假的光环，才是会让谢逸有很大的压力吧。

谢逸生日那天让他抱也是这个原因吧？

虽然于辰觉得谢逸哪怕成绩不好，也不影响他在其他方面很优秀。

但谢逸在家里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期望的，外界所误以为的谢市长的成绩优异的儿子，很可能会让谢逸遭到反噬……

于辰忽然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怜了。

甚至再见到谢逸，他还想再抱抱他。

于辰走到教室里坐下，跟周遭闹哄哄的其他同学很不一样，他两眼巴巴地看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很期待老师能尽快出现。

他感觉自己这次应该是真的考得还不错，而如果成绩下来了，他果真全科及格，那他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成绩单拿给谢逸看。

让谢逸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并且要让谢逸知道，虽然成绩不能代表什么，但是谢逸能让他提高成绩，就如同使朽木雕成了一件精致的工艺品，是非常厉害的本事。

说不定谢逸还有当老师的天分。

于辰天马行空地幻想着。

老师真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于辰赶忙屏住了呼吸。

从起床开始就包裹着他的紧张感又重新复苏了。

老师叫着同学们的名字，在其他同学上台领成绩单时，老师会附赠一句评语。

于辰感觉自己紧张得都要背过气去了。

从小到大倒数第一的评语就如同魔咒一样呈现出了环绕音，在他的耳边飞速盘旋。

“于辰。”这时老师念出了他的名字，并且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于辰感觉自己走上台的时候有些同手同脚，一路上转头看着他的同学有好几个都忍不住掩着嘴在笑。

“650分。”这时老师念出了他的分数。

于辰的耳朵嗡嗡直响，还有点没听清楚。

“比上一次考试进步了80多分，是我们班进步最大的一位同学。”老师开始念评语了。

进步了80多分？于辰后知后觉地接受到了这个信息。

上次考了564分，加上80多分，那就是……

于辰不等老师把评语说完，一把抓过了自己的成绩单。

“于辰同学这一次终于脱离年级最后一名的魔咒了，这也算是给我们班级争了光，大家都要学习他这股坚韧不拔奋发向上的精神！”老师微笑着向于辰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于辰内心带着一股狂喜回到了座位上。

全科及格了，甚至还比及格线高了20分。

他终于可以给谢逸争一口气了。

但是——

他不是年级倒数第一了，那谁会是呢？

于辰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最可怕的一个可能性。

谢逸不会成为倒数第一吧？

27、第27章

于辰在年级里虽然不是倒一，但在三班还是未能摘下倒一的头衔。

三班虽然排在前头的成绩比较平庸，可胜在平均分数高，这一回期末考试的总成绩在年级里表现优异，让班主任老师扬眉吐气了一把。

不过于辰不关心这个，他开始偷偷摸摸地打听年级的倒一是谁。

于辰在做完自己这部分的卫生之后，放下扫帚往四楼走。

谢逸在二班，他只要知道最后一名是不是在二班就能揭晓他最担心的那件事了。

甚至不用提起谢逸这个名字。

于辰觉得自己的这个办法简直无懈可击。

他偷偷倚靠着二班教室的后门往里探听，冷不防被人按着肩膀拍了两下，让他吓了很大一跳。

“辰儿，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许戈小声问他。

于辰今天来学校还没怎么跟许戈说话，也就没有把自己的心理动向泄露给许戈知道。

他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这也算是谢逸的隐私。

他回头看着许戈，干巴巴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许戈竟然也支吾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闷声说，“我还书给岑巍，期末考之前他借给我的。”

“什么书啊。”于辰又多问了一句。

“学习方面的。”

许戈有点扭捏，很害怕于辰问他之前不是跟岑巍闹崩了，怎么还互相借书。

结果于辰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他身上，听到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于辰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似的：“我想来问问年级的倒数第一是谁。”

“怎么来二班问呢？”许戈抬头望了一眼二班教室的门牌。

“一个一个班问，先问问二班。”于辰撒了个小谎。

“你打算问谁啊，你在二班有认识的人吗？”许戈说。

于辰顿时就心跳加速起来。

他在二班只认识谢逸啊，许戈不是知道的吗，怎么还明知故问呢。

他紧张地看着许戈，最后说：“我随便找个人问问就可以了。”

许戈跟他一块儿站在后门等二班老师说完话，手臂搁在于辰肩上，有些开心地说：“辰儿，你这次考得很不错啊，只差6分就能把三班的倒二比下去了，你发现了吗？”

于辰睁大眼看着他：“我没发现。”

“你刚才公布成绩之后那么高兴，我以为你知道这事儿呢。”许戈说，“那你是因为什么那么高兴啊？”

“因为……我都及格了啊，”于辰说，“我还是第一次全科及格呢。”

其实这也不算撒谎了。

于辰一边尽量探头往二班教室里看，一边还得提防着不被二班老师发现。

同时，他更担心被谢逸发现。

但他站在这儿这么久，愣是没在二班教室里看到谢逸的身影。

难道谢逸不在教室？

有事去了？

哪儿去了呢……

于辰小小分了一下神，打开手机问谢逸：“你在教室吗？”

谢逸还没有回消息，这时二班后门被拉开了一些，一个男同学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个于辰从未见过的男同学。

中等个子，皮肤比较白，甚至白得有些不健康，往外走的时候他拿手挡着额头，又或者是为了挡眼睛，看不清楚脸。

男同学走到于辰身侧的时候，用手将于辰的肩膀拨了一下，像是嫌于辰挡了道。

于辰和许戈都不是喜欢挑事的个性，所以没打算因此跟他起冲突。

但于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其他同学走出来。

他刚才还跟许戈说，随便找个人问问。

这随便的人……眼下就只有那个男同学了。

于辰回头一看，男同学正背向着他们靠着楼梯栏杆站着，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许戈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

“那个，同学，请问你们班最后一名——”

他想问他们班最后一名是多少分，这样至少能知道年级倒一是不是出自二班。

结果他的这个问题不知哪个字眼戳中了男同学的哪个穴位，男同学忽然捂着耳朵大叫了一声。

于辰和许戈面面相觑，便见男同学顺着楼梯往下跑了。

于辰抬起手喊了男同学一声：“小心！”

男同学刚才站的位置太过于接近扶手，这一下跑起来的姿势，脚很容易与扶手下方的栏杆相撞。

果然，男同学没跑两个台阶，就身体一扭，眼看着要头往下栽下去。

于辰喊小心的同时就也在往下跑了，在男同学摔倒的前一秒，他揪住了男同学的后衣领。

虽然男同学被衣领扯得伸舌头的模样不太好看，但好歹被成功救了回来。

于辰看着男同学的双脚稳稳踩着地面了才松开手，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许戈也在一旁吓得够呛：“怎么回事儿啊你，走楼梯的时候小心一点啊。”

“你们别管我！”男同学把胳膊往后一甩，脸色难看地走下了楼。

于辰和许戈相互看了一眼，都耸了耸肩，没打算往心里去。

他们重新回到二班教室后门前，打算再找个同学问一问，好几个同学推开门跑了出来，又把他们挤回到了走廊里。

“冯玉树人呢？这家伙被老师说了两句就跑了，不会又想不开了吧！”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同学边往楼下跑，边吼了句。

许戈看着于辰，声音有点抖：“他们说的是刚才那个男生？不会吧？他想不开？”

“走，我们也去看看。”于辰顾不上回答，拽着许戈就往下跑。

于辰和许戈没有跟在二班那几个男生身后一块儿找，他们绕着操场走了一圈，走到医务室那栋小屋门前，终于发现了冯玉树的身影。

冯玉树这个人虽然和他们素未相识，却和他们很有缘似的。

就凭这一点，于辰也没打算袖手旁观。

刚才提到最后一名的时候冯玉树的态度就很激动，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因为没考好？

于辰这么想着，看着冯玉树的眼神就更加焦急了。

冯玉树面向着医务室大门，从背影上看像是在哭。

他哭了几分钟之后，抬脚往医务室门里走了过去。

于辰和许戈连忙追过去，藏在门外偷偷听里面的动静。

“老师，我没考好，这个学期每一次考试我都没考好，这一次更是差劲，我不光是班上的最后一名，还是年级倒数第一，”冯玉树背向着门坐在桌子旁边，说了两句之后开始嚎啕大哭，“我该怎么办啊，老师，我不敢回家了，我爸妈费这么大劲把我送到锦文来，我太不争气了。”

于辰不知怎么的，听得也有些鼻子发酸。

许戈拉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原来就是他啊，这次的年级倒数第一。”

“你认识他？”于辰意外地转头看着许戈，轻声问。

“不认识，”许戈摇摇头，“但是他的名字我有点印象，你还记得我们在第一次月考之后听说有个人想跳楼吗？”

“记得。”于辰点头，“当然记得。”

“我听说那个想跳楼的人姓冯，后来他哭了一场回家了，但是在回家之前还出了个事儿，我听说，他想撞车来着，被我们学校一个同学救下来了。”许戈说。

“他……那次月考考了倒数第二？”于辰愣了好一阵，指了指门里那个仍旧在痛哭的背影。

28、第28章

“应该就是他了，”许戈凑到他耳边，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他情况跟你差不太多的，一直考得不太好，但是他比你的成绩一直高一点儿。”

“之前考倒二他都受不了这个打击，这一次他比你考得还要差，成了年级的倒数第一，所以才又要崩溃了吧。”许戈有些同情地瞟了那个哭得发颤的背影一眼。

冯玉树对着哭诉的是位穿着白大褂的女老师，老师似乎认识冯玉树，对他的这一表现也并不意外。

在冯玉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老师很温柔地拿了纸巾递给冯玉树，一直轻声细语地陪着冯玉树说话。

于辰和许戈安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

等冯玉树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于辰听到老师站起来说要给冯玉树的家长打个电话。

冯玉树一下就变得很紧张，紧跟在老师身后，几次想去抢老师的手机。

大概因为老师是他一直信任的人，他最终还是没能把手机抢过来，默默地听老师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

“玉树，你在这儿等你爸爸过来接你好不好？”老师挂断电话，轻柔地问他。

“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冯玉树有些局促，揣着两只手，在小小的诊疗室里焦虑地踱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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