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在花洒下冲了很久,直到彻底将身上那股病气洗去,唐岑才从浴室里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但热水冲刷身体的感觉太过美妙,让唐岑实在不想关上阀门。
浴室热气蒸腾,唐岑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就将睡衣套了上去,背上有几块地方被未擦干的水弄得湿漉漉的,紧贴着肌肤。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地上蜿蜒着几条断续透明的水痕。
唐岑拿着毛巾坐回床上擦头发,反复揉了几下,手上本就有些湿的毛巾就吸满了水。就在他犹豫是重新从衣柜里拿条新的毛巾还是去浴室拧一拧毛巾里的水时,门口突然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三声“砰砰砰”的巨响吓得唐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毛巾从他手上滑落,掉到了地上。动静太大,听起来对方来势汹汹,唐岑愣在原地,一直到砸门声停了才踌躇着开了门。
但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熟悉的黝黑面庞:“安迪?”
“谢天谢地你开门了,我敲了半天没人应,手机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安迪扒着他的肩膀来回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唐岑没想到他贪图舒服多洗了一会儿竟然让安迪这么紧张,看来他前两天在课上半晕半睡的样子给安迪留下了心理阴影。安迪闹了那么大动静出来,唐岑的脸上难得写满了尴尬,他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我洗了个澡,没听见……”
“没事就好。”粗神经的混血黑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松了口气。他将身后的书包反背到前面,在一阵翻找后,安迪把两本笔记本和一盒三明治递给了唐岑:“给,我想你没吃东西可能饿了,就自作主张给你买了三明治,晚上别熬太晚。”
“咕——”像是在回答安迪,唐岑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响了一声。在安迪揶揄的目光中,唐岑红着脸接过笔记和三明治:“谢谢你。”
看唐岑脸色红润,精神也不错,安迪确定他没事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嘻嘻笑笑地出了唐岑的房间:“我先回去了,晚上有个聚会,莉莉听说你生病了就没告诉你,你不会生气吧?”
“我吃了药又不能喝酒,下次吧。”唐岑无奈地扫了他一眼,有时候他真招架不住这个热情过度的友人,但如果不是安迪的自来熟,或许他现在还饿着肚子窝在床上,苦恼第二天该去向谁借笔记。
唐岑对着小跑着下楼的安迪喊道:“玩得开心。”看到安迪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唐岑才关上了门。
将笔记本和三明治放到书桌上,唐岑拿起手机看了眼,头疼地将那五个未接来电一一滑掉后才将手机放回了原位。他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毛巾,扔到了浴室的脏衣桶里,又抓着被子的两角,将堆成一团的被子抖开铺平。
做好了这些,唐岑才打开书桌上的灯,一边拆着三明治的包装一边翻着安迪的笔记本。唐岑以为依着安迪的字迹他需要找很久,但没想到安迪的字迹从他没去上课的那天起就变得清楚了,倒是替他省了不少事。
唐岑嚼着三明治又往后翻了几页,最后那两页安迪的字迹有些飘,但比起之前的还算好认,他大概能想象出安迪抓耳挠腮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写清楚笔记的模样。
将最后一点三明治塞进嘴里,唐岑拿纸擦了擦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一边补着笔记,唐岑一边想着,改天请安迪吃饭吧。
直到补完了第一天的笔记,唐岑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半,时间还早。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继续补着第二天的笔记。
白天睡多的后果就是晚上即使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会失眠。本来唐岑想着今晚写到困了就睡,反正明天是周末还能再补。但结果一直到了十二点半,他准备开始写今天的笔记时才惊恐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困。
唐岑犹豫了很久,最后在补完笔记和上床睡觉之间选择了前者。
所以第二天的下午,唐岑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咖啡馆里。
自从新生周认识了安迪和莉莉起,每两周他们就会约在这见面,喝喝下午茶,聊聊天。聊天的内容有的时候是抱怨教授的作业,有的时候又是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市区买东西,但大部分都是莉莉和安迪这对小情侣在说,唐岑听着,偶尔会提上两句。
莉莉喜欢热闹,即使昨天晚上刚开完趴体也阻止不了他们今天下午继续聚会。
隔得老远,唐岑就看到安迪冲他招手,莉莉本来背对着他,看到安迪的动作后也回过头冲他夸张地笑了笑。绕过了几张圆桌走到他们面前,唐岑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安迪后才拉开椅子坐下:“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这也是你们中国人的习惯吗?”安迪把笔记随意地塞进包里,嘻嘻笑笑地调侃道,“我平时可没少借你的笔记,要不要把你下个月的晚餐全包了?”
安迪的话惹得莉莉发出了一阵爆笑,唐岑被这对不着调的情侣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妥协般举了举手:“……那还是算了吧。”
“安迪,比起唐你可真是厚脸皮。”莉莉伸出一只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安迪的脸上戳了戳。
“扑哧”,唐岑没忍住笑出了声。
被女友调侃,还被友人嘲笑,安迪一把抓住莉莉在他脸上作怪的手指:“莉莉!”
“难道不是吗?刚开学的时候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后来你每次都找唐。我要是唐,早就和你绝交了。”莉莉将自己的手指从安迪的掌心里抽出,捏着他脸颊两侧的(软)肉说道,“亲爱的,你还真应该把他的晚餐全包了。”
安迪又张嘴替自己辩解了什么,但被莉莉捏着脸,他说出的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唐岑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嘲笑他,就侧过脸,用手挡着自己脸上格外过分的笑容。
平时这对小情侣也是这样在咖啡馆里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闹,周围的人也都互相认识,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偶尔经过一两个同学还会直接无视小情侣和唐岑打招呼。
但今天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唐岑正看着安迪和莉莉打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又见面了,唐。”
突然出现的男人打破了三人之间愉快的氛围,唐岑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
莉莉打量了一番男人,正想说什么却被安迪从桌子下抓住了手。背对着唐岑,他对莉莉摇了摇头。
看出了唐岑的困惑,男人笑了笑,“昨天在图书馆找书的时候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那时候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今天没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唐岑才想起来昨天早上在图书馆的三楼发生的事,自己好像……还被这个男人搂在了怀里。
“昨天我还在感冒,不过今天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唐岑礼貌地谢过他的关心,但不清楚他的名字又迟疑地问道,“Lu?”
“LuSheng,陆游的陆,‘大晟箫韶九奏成①’的晟。”
“TangCen,唐朝的唐,岑参的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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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取自宋代诗人晁端礼《鹧鸪天·数骑飞尘入凤城》。
第7章
互相做了自我介绍,陆晟又主动和唐岑交换了邮箱,以及一些中国留学生常用的社交账号。唐岑没拒绝他,两个人互相加了好友。
通过了申请验证,陆晟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脸上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他偏过头说道:“我先过去了,朋友还在等我。”
唐岑点了点头,也没挽留他。
看着陆晟离去的背影,安迪松开一直抓着莉莉的手:“唐,你们刚刚说的中文是什么意思?”
“只是自我介绍而已,中文有很多读音相同的字,我们会用一些有相同字的人名或者诗句来……嗯,说明是哪一个字。”唐岑低头看着手机,将刚加上的好友备注上了“陆晟”两个字。
莉莉不大高兴地打了安迪的手背两下,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转过头问唐岑:“你们是怎么记住那么多字的?我第一次看中文的时候还以为是天书!”
“用多了就记住了。”唐岑被莉莉的话逗笑了,他放下手机,满不在乎地说,“背古文才难。”
“嘿莉莉!别打我了。”安迪揉着自己的手背,黝黑的皮肤看不出被打过的痕迹,但唐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很疼。
唐岑不知道安迪怎么惹到莉莉的,但少女看起来很生气:“讨厌!”
安迪猛地将她抱在怀里,限制了她的动作。莉莉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挣脱不开就不动了,但脸色很差,明显还在生气。
唐岑看了看安迪,又看了看莉莉。他不明白刚才还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怎么突然开始吵架了,刚刚他光顾着和陆晟交换账号,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唐岑的视线,安迪赶忙将话题又扯到了中文上:“陆刚刚是不是说了句古诗?还是谚语?他的发音好奇怪,我完全没听懂。”
“是古诗,我和他的名字里都有和中国诗人相同的字。”唐岑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时代的诗人。”
“哦,那还真是有缘呢。”安迪皱着眉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抓住了莉莉掐着他腰的手。
唐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后就没了下文。
三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段短暂又诡异的沉默,唐岑想着陆晟的事情,莉莉和安迪则无声地较劲。
“唐,我刚刚就想和你说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莉莉靠在安迪的怀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两只手还压在安迪的脸上,“你看你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安迪抱着莉莉凑过去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唐岑眼下淡淡的青黑,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走之前才和你说病好了也别熬夜的,昨晚又是几点睡的?”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唐岑抿了抿唇,被茶水润湿的唇泛着淡淡的水光。
然而安迪这个人一旦念叨起来连女友莉莉都难以忍受,他忍不住又说教了几句:“就算病好了也别这么折腾,照你现在这生病的频率,迟早有一天得进医院。”
“知道了,老妈子安迪。”唐岑抓起一块小饼干,直接塞进了安迪还喋喋不休说教的嘴里,莉莉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喝完了下午茶,三个人又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些东西。直到吃完晚饭,唐岑才提着几袋东西回了宿舍。
将买的东西收拾好,唐岑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上边没有新的消息和来电。
陆晟……陆晟……唐岑心里忍不住反复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听过或者见过。或许是他们有一起上过课,又或许是教授或者其他人喊过他的名字。
算了,相处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忽然就想起来了。将疑惑抛于脑后,唐岑起身进了浴室。
就在他脚迈入的那一刻,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消息栏显示着“陆晟”这两个字。
直到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唐岑才看到陆晟发来的消息。他惊讶地发现,陆晟发来的消息竟然是久违的汉字。但点开一看消息内容,唐岑的手指悬在了半空中,愣愣地盯着上面的汉字。
陆晟的消息很简单,只是问他:吃过晚饭了吗?
唐岑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后敲下了三个字发了过去:吃过了。
唐岑觉得陆晟这个人……有些奇怪。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英国,陆晟和唐岑这么多年来认识的人都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却又意外地让他讨厌不起来。
但其实认真算起来,唐岑从小到大确确实实没有讨厌过某个人,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存在,只是他自己从没有注意过罢了。而在英国的这些年,他一直和中国留学生保持来往,但陆晟是唯一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人。
唐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脑子一直不太清醒,不知道是生病吃药留下了后遗症还是熬夜的原因。他的手指在眼下那一小片皮肤上摩挲着,知道那里还有一圈淡淡的青黑,是他昨天晚上失眠留下的。
巴斯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唐岑赤脚坐在床上,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风把他的脚吹得冰凉。他站起来把窗户关严实,合上的时候风扑了他一脸:“哈啾!”
昨天感冒才好,应该不会这么快又复发吧……唐岑揉着鼻子坐回床上,正好陆晟也发了一条新的消息过来:这段时间得花粉过敏症的人很多,boots有卖药,需要可以去买一些备着。
花粉过敏?之前一直生活在伦敦,唐岑现在算起来也才到巴斯半年多的时间。他第一次经历这里的春天就患上了重感冒,却没听过这里流行花粉过敏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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