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岑那一句“你是我男朋友”让艾森彻底闭了嘴,安安静静听唐岑继续说着。
不过唐岑的老毛病就是不说则已,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他并没有意识到艾森已经安静下来,不再耍赖了,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数落道:“再说你自己就惯着它了,怎么还赖到我头上了?”
见唐岑又把战火引导了自己身上,艾森立刻反驳道:“我哪有?”
天地良心,明明是唐岑惯着猫,为什么又这黑锅甩到他身上!
“没有吗?”唐岑被他气笑了,毫不留情地撕下了艾森紧紧攥着的最后一层遮羞布,“那是谁早上被猫踹了一脚还不还手的?”
艾森没想到唐岑连这个都知道,一时接不上话,脑袋呆滞了两秒才想起来反驳,却想不出任何能回击的内容。
他要早知道唐岑已经发现这件事,他早就告状去了,还用得着打落的牙和着血吞进肚子里?
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唐岑气消了大半,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也冷静下来。
见身边人又没了声,唐岑抬头扫了一眼艾森,瞥见他那失落又委屈的表情,突然又有点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
唐岑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在走到离家门口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轻轻拉了一下艾森的手,“欧培拉以前应该没和人一起生活过,你越惯着它,它越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人相处。”
“不是吗?”
唐岑那句话里暗有所指,被他拉回思绪的艾森也听出了那层意思。他一直要唐岑把自己想法告诉他,唐岑做到了,可他却没有。
“我错了,我不该跟它吃醋的。”
听到艾森道歉,唐岑突然意识到为了一只猫,他们居然吵了一路。但欧培拉的问题解决了,唐岑也没有因为自己占理就得寸进尺,“是我没把握好分寸,下次我会记得的。”
艾森听着这话,仔细品味了两下,在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大声反问道:“还有下次?”
“你那么爱吃醋,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呢?”唐岑扫了他一眼,自顾自翻着口袋找钥匙,然而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艾森满心以为唐岑会再说几句好话,谁知道他竟会这么回答,顿时不乐意了,“哪有你这样的!”
走廊回荡着艾森的嚷嚷声,唐岑庆幸这一层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住,不然绝对会被投诉噪音扰民。
钥匙插进锁眼里,转动了两下,唐岑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他弯腰摸了摸蹲在门口等他们的欧培拉,换下鞋子,冲着还气呼呼站在门外的艾森问道:“进不进来?要锁门了。”
“进进进!别关!”见唐岑作势要关门,艾森赶忙从门缝挤了进去,把鞋一蹬,也不看喵喵叫着的欧培拉,直接把唐岑扛进了浴室,锁上了门。
第73章
十月末,忙过一阵之后,艾森又开始光明正大地翘班偷懒。每天在家不是逗猫,就是研究菜谱,日子过得好不清闲。偶尔收到新邮件,艾森才会想起来翻翻文件,跟进一下项目的进度。
白天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对唐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回到了交往初期的相处模式罢了。除了偶尔出门散步的地点从各个博物馆变成了情侣的约会圣地以外,唐岑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甚至更加悠闲了些。
经过那一次争吵,唐岑不再那么纵容欧赔拉,敏感的小猫嗅到了一丝危机,立刻转移目标。在唐岑这里得不到的东西,它会去找艾森撒娇讨要。
唐岑早上起床的时间本就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因为要给欧培拉添粮加水不得不起床,但艾森和欧培拉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唐岑直接把这项工作丢给他,自己安心地睡到中午。
不用再早起上班,艾森取消了所有的闹钟。但生物钟并不是那么快就能调整过来的,他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唐岑和欧培拉往往都还没睡醒,一个是药效未过,一个是刚睡回笼觉。
艾森第一天还起床做了早饭,结果自己在客厅游荡了一早上都没见屋里那两个家伙起床。后来再醒来的时候,他想着自己一个人起来也无事可做,也干脆抱着唐岑一直睡到中午,等到他或是欧培拉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会把唐岑摇醒,起床洗漱吃午饭。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如果没有那一场变故,这样的生活或许能一直持续到艾森的大哥——雷蒙·斯特林的到来。
那场变故来得突然,毫无准备的两个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差一点让唐岑和艾森之间的关系回到了原点。
唐岑还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中,继续欺骗自己,幻想未来的生活。而一个早已被他忘却的人,就像他的父亲一样,用一通跨洋电话击碎了唐岑的美梦,再一次搅乱了他的人生。
周一的傍晚,唐岑在厨房洗着碗筷,艾森到阳台收早晨晒的床单,没有人陪玩的欧培拉仰躺在懒人沙发里,柔软的身体被沙发的弧度拉成一道曲线,垂在半空中的尾巴尖上下抖动着。
艾森把床单从晾衣杆上扯了下来,过长的布料差一点拖到地上,艾森捞起垂到脚边的一角,胡乱地卷成一团抱在怀里。他走回卧室,把揉得皱巴巴的床单抖开铺平,拂去上头的褶皱之后才捏着床单的边角叠了起来。
叠完床单,艾森又去阳台把剩下的衣服收下来。他手上抱着衣服,阳台的推拉门也就这么大敞开着。
落日的余晖洒在阳台上,给浅色的瓷砖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户的边缘,那肥厚敦实的背影一下就吸引了欧培拉的注意力。
欧培拉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蹲在门缝边,抬头仰望着那几只鸽子。那几只鸽子也是唐岑家的常客了,自从上一次唐岑在阳台撒了把米,这几只鸽子时不时就会跑来蹭蹭吃的。
今天唐岑没有往阳台上撒米,鸽子们依旧从窗户边飞了下来,在地上踱着步子来回走动。欧培拉盯着鸽子,爪子在半空中勾了一下,以往阻挡它捕猎脚步的推拉门大敞开着,肉垫抓了个空,没有蹭到冰凉的玻璃。
欧培拉匍匐在地上,圆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离它最近的那只鸽子,尾尖轻轻抖动。不知危险已悄然靠近的鸽子还呆站在原地,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唐岑关上水龙头,把洗好的碗摆在沥水篮里,瓷器敲在金属上,发出的清脆声响盖过了欧培拉蹬腿时爪子划过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欧培拉!快松开!”艾森的呼喊伴随着翅膀剧烈拍打的声音从唐岑身后传来,吓得他把手里的擦手布一丢,急急忙忙跑出厨房。但刚走到餐桌边,唐岑就看到艾森蹲在阳台上,试图把鸽子从欧培拉的嘴里抢救出来。
艾森刚从卧室里出来,就看见趴伏在地上的欧培拉猛地扑向了离它最近的鸽子。其余的鸽子看见同伴被扑倒在地,纷纷四散而去。
半大的小猫嘴里紧紧地叼着鸽子的脖子,不论艾森怎么掰都不肯松口,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几声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
一人一猫在阳台上僵持着,谁都不肯先松开。
唐岑瞧着这一幕,“噗嗤”地笑出了声。
艾森听见唐岑的笑声,无奈地朝他求助道:“别笑了,快来帮帮我。”
被欧培拉叼在嘴里的鸽子无助地拍打了两下翅膀,唐岑见它实在可怜,心软想要救它。
唐岑刚走到客厅,放在桌上的手机却不适时地响了起来。艾森那边还等着他过去帮忙,唐岑也没来得及看来电人是谁,手指就抢先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之后,唐岑正要开口,却听到对面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哥哥?”
那声音很陌生,和唐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对不上,但很明显是属于一个成年男子的,可那个多年未曾听到的称呼却让唐岑举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那一声“哥哥”让唐岑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但很快又被打消了。唐钤根本不认识苏瑜清,也不可能知道他现在的号码,不可能是他......
唐岑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他抱着一丝侥幸又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我是唐钤。”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开心他这么问,声音里听上去还带着几分愉悦。可唐岑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时,像是被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唐岑想起了上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还是父亲发现他和陆晟同居的那次,那是他所有噩梦的开端。
“砰——”手机脱手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怎么了!”听到那一声巨响,在阳台拔河的艾森和欧培拉同时停住了。下一秒,艾森率先松手冲进屋里,欧培拉也紧跟着松开了嘴,小跑着跟在艾森的后面。
脱离虎口的鸽子在地上扑棱了两下翅膀,却没有人在乎它的死活。
唐岑低着头站在原地,双手捂着脸,遮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艾森看到他那副模样,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唐岑?唐岑?”艾森轻声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欧培拉也跟着叫了两声,然而捂着脸的唐岑痛苦地摇着头,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
从唐岑这里得不到任何的信息,艾森的视线落到了还躺在地上的手机上。他在阳台就听到唐岑接电话的声音,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和那通电话有关。
艾森弯下腰,正想捡起手机,一直捂着脸不说话的唐岑突然吼了一声:“别动!”
欧培拉吓得后退了一步,艾森伸出的手也悬在半空。他慢慢收回手,直起身,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看向了唐岑。
唐岑用力地揉了两下眼睛,放下了一直捂着脸的手,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混杂着惊恐和痛苦,甚至还有几分悔恨。
艾森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泛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受,那比唐岑吼他滚出去更难受。
“我自己捡......”唐岑缓缓屈起膝盖蹲下,试图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然而颤抖无力的手指抓不住手机光滑的外壳。
不断地拿起,不断地滑落,手机反复地掉在地上,发出了几声闷响。手机躺在地上,屏幕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除了那张倒映在屏幕上的神情慌张的面孔以外,看不见任何东西。
唐岑一次又一次尝试着捡起手机,却越推越远,最后直接滚到了艾森脚下。
艾森看不下去了,不过一个转身,唐岑又变回原来战战兢兢的模样。他俯**准备替唐岑捡起手机,唐岑却突然跪在了地上,把手机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唐岑那慌张的样子,让艾森想起了一个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萦绕在心头,“是陆......”
“不是他!”唐岑跪在地上嘶吼着,那嘶哑的声音里混杂着太多东西,但恐惧占据了大半。
艾森扶着唐岑的肩膀,把他抬到了沙发上。唐岑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抓着他的手,冰冷的手指颤抖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是他,不是他......”
欧培拉第一次见到主人这幅模样,吓得躲到了沙发底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艾森把唐岑楼进了怀里,摸着他的僵直的后背小心安抚着,“我在这,别怕。”
“是我弟弟。”唐岑抓着手机,将脸埋在艾森的肩膀里,急促地喘息着。
唐岑很少提及他的弟弟,艾森根本想不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艾森本想继续问下去,但唐岑的状态让他不敢开口,他只能把手机从唐岑的手里掰出来,翻看他的通话记录。
通话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秒,恐怕对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岑就挂断了电话。
艾森看着那一串明显来自中国的号码,慢慢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第74章
唐岑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手不安地抓着膝盖骨。
这一通突如其来的越洋电话,虽然被唐岑掐断了,却像极了当年唐松源把他召回国的那次。
那段充满鲜血与疼痛的回忆历历在目,背上曾经被鞭打割裂过的皮肉、伤疤下被重新接上的肌肉筋腱一阵阵抽痛着,像一把钝刀来回切割着脆弱的神经一样,仿佛提醒着他。
左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唐岑一把压住左手手腕,紧紧地掐着手腕上的神经。左手不再抽搐,那握着手腕的手指却抖得厉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尸体一般。
“艾森。”唐岑松开自己的手腕,高举起了双手,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手指在空中虚虚地抓了抓,几番摸索才握住了艾森拿着手机的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能不能...能不能过去?”
“就一晚上,好不好?”唐岑小心翼翼地问着,那双眼睛里满是乞求。
艾森反握住他冰冷的手,把手机还给了他。指腹在手指凸起的关节处摩挲了两下,上面细微的疤痕早已褪去,皮肤细腻光滑,却毫无温度,也不知道这一夜过去,唐岑会不会又是满手伤痕。
但艾森犹豫了两秒,还是答应了他:“好。”
唐岑听到艾森的回答,眼睛稍稍亮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黯淡。握着的手缓缓地松开,滑落到大腿上,手机脱手摔进了沙发的缝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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