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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小殊,昨夜的事儿……”

“卿哥,过去了,不提了……”云殊剪断他的话头。

“好,过去了,只是我得跟你约法三章!”

云殊转头看他,竟还学会约法三章了:“你说……”

“往后无论我们如何吵架,你都不能半夜不见,成不成?”

云殊道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第17章17.春天的荠菜

日光随着屋旁的河水向前流淌,很快便立春了。

这段日子,赵博明没有再出现,云殊在含稀斋的画供不应求,一日晚走些,回家的半路便见士卿急匆匆而来。原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又让赵博明给缠住了,他回了家见云殊尚未到家,便匆匆来寻。

待回了家,二人一道在厨房忙活。

“小殊,你觉不觉得我是菌,或是知了,我方才寻你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你与赵公子就是那乌龟,老寿星,我总也粘不上的。”士卿突然落寞一句,且很是无厘头。

其实士卿真的挺喜欢读书的,自从云殊教他第一个字开始,他便尽力的去理解,去靠拢,有时候一知半解,或着从哪里听来什么,便会与云殊探讨一番,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云殊费思量。

又是菌又是知了,又是乌龟,又是寿星。

“卿哥,今日又偷听夫子讲课了,讲了《庄子》?”云殊边将米下锅,边问道。

“是啊,你看,你也这么觉得吧……”士卿洗着地瓜的手一摊。

云殊盖上锅盖入了灶膛,现下一根烧火棍使得比笔还溜。

“我和明哥不是冥灵,也不是彭祖,你也不是朝菌,你我皆是一样的,为了一日三餐,为了这避体暖衣,我所学到的一切也都是偷偷听来的,帮着哥哥们……”云殊忽然止住了话头,转头正色道:“若说你是朝菌,那我也是,只顾得当下,哪顾得长远,只知晓自身,哪知晓江湖庙堂。卿哥,你是什么我便是什么,往后不必多想。”

云殊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士卿很受用,嘿嘿一笑,“是,你我要死一道死,要活就都好好活着!咱们还得一道娶媳妇,一道生娃娃!”

云殊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二人在屋里头正吃着晚饭,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呼唤让士卿从条凳上弹起。

“小殊哥哥,士卿哥哥……”

锦云已经到了门口,径自走了进来。

“锦云,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晚饭用过了吗?”士卿关切问道。

云殊也笑嘻嘻起身招呼。

锦云摇了摇头,眼睛左右扫着:“你们篮子在哪儿?我挖了些荠菜,给你们送点。”

“你给我们送,那是不是明日没得卖了?”云殊道。

锦云嘿嘿一笑:“没事的,所以我现在来嘛,刚在地里挑的,挑了许多,给你们留些,拿回去多少就是今日挑了多少,我爹不知道的。快,篮子,我得回去了。”

“在厨房,我带你去!”士卿道,二人到了厨房,放了荠菜,锦云便急急向二人告了别。

眼看夜幕深降,二人不放心,送了锦云回去,本是要送到门口的,他家的老头子可不好惹,便远远看着她回了屋,二人才转身踏上归途,临走还对云殊甜甜说了声:“小殊哥哥,明天见!”。

“小殊,锦云姑娘还真不错,对吧~”士卿脸上漾着一股意犹未尽的笑意。

“是,如此家境,如此境遇,她还能这般开朗实属难得。有时候我看着她笑,反倒心里觉得很苦,想……”云殊道。

“想如何?”月光下,士卿的晶晶亮的眼睛锁着云殊。

云殊摇了摇头:“想也没用……跟着我们过活并不一定过得好。”

“小殊,你这臭小子才几岁,刚到春天,你就春心荡漾了!”士卿调侃。

“卿哥!你胡说什么!锦云还是个小姑娘,你……你这样胡乱说话会污了人家清白!”漆黑的暗夜,如水的月光掩盖了云殊的面红耳赤,却掩盖不住他口气中的怒意。

士卿被他说的慌乱:“小殊,你别生气啊,不就你我两人么,我玩笑的,再说了,锦云我是要来当媳妇的,你想也别想!”

“你!”刚刚说他不可污人清白胡言乱语,现在好了,当媳妇的话都说出来了!

云殊不想理他,开始疾走。春寒料峭,一阵凌冽的风灌入衣袖领口,云殊猛的一阵咳,停下了步子。

士卿急忙追上前,替他抚着背,把他拉到怀里:“别生气了,我不说了,春夜寒比三九,你身子又不太好,回去了……”

快要将肺都咳出来的云殊乖乖躲在他怀里,待顺了气,二人缓缓往回走。

“小殊,别张嘴,省的又呛了冷气。”士卿道。

云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再说最后一次,锦云呢……我是要用来当媳妇的,嘿嘿~”很显然,此话他是特意的。

“你!”

士卿一手勾着云殊的肩,一手捂着他的嘴:“呐!不能说话的,仔细把肺咳出来,咱家没钱治的啊!”

翌日晨起,云殊做了荠菜粥,士卿呼噜呼噜喝了两大碗,‘食不言寝不语’这些在他那都是废话,边喝嘴里左一个锦云,右一个锦云,一副自家媳妇已经落了定的模样。

“卿哥,锦云是个好姑娘,现下还小,你别吓着她。往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吧……你若真心,待她长大……”云殊道,低头喝了一口粥。

“自然真心,就是他那老爹不行,我要把锦云讨过来,咱们三个就能一直在一块儿了,哦……也得给你寻觅个媳妇……”士卿自顾自道。

云殊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吃完朝食,二人分开各自营生。

云殊一到含稀斋,掌柜便急急迎了上来。

“云殊啊,这两日,估摸着你得辛苦些了,杨员外定了三百扇面,三日内要,你看……”

杨员外?那个脑满肠肥,整日绸衫的杨员外?一个商人,捐了个员外,肚里头墨汁不过半壶,要那么多扇面做什么?

心里头打鼓,不过也不碍着自己的事儿。

“这劳务,自会酌情多些的,夜饭也是可以在店里用的……”掌柜的见云殊没有反应,便主动道。

云殊回了神,多些劳务自然是好事儿,比较他攒着钱的,但若这几日夜饭在店里,他那卿哥那个点回家估计是没饭吃了,还得自己烧,自己突然不回,估计又是要担心的。

“掌柜放心,云殊定然完成……只是今日还请店里小哥帮忙去木屋捎个话,省的我兄长担心。”

“好说,好说……”

第18章18.扫金

云殊用了夜饭,一直闷头画扇面,突然一人执着烛火走近,他以为是店内小哥,便没抬头,只道了声谢。

“你迟些回家,我到家就得饿肚子……”士卿道。

云殊抬头一阵欣喜,搁了笔,放松着手腕:“卿哥,你怎么来了?”

“反正无事,便来看你呗,迟些一道回去,省的你再丢了……”他将烛台放到云殊桌案,又将那烧了半截的蜡烛剪了芯,拨了拨,两段烛火,房间里瞬间亮了不少。

“那你夜饭吃了没?”云殊甩着手问道。

“吃了,摸了点咸菜,煮了饭,剩了有些焦的锅糍,明日正好一餐粥……”

云殊放松过了,便继续执笔,三百余副扇面,一日起码一百副才行,今日还差点,但今日除了吃饭如厕,他当真头也没太抬过,现下脑袋肿胀的很,耳鸣阵阵,不过还得坚持。

士卿一边撩拨这那些正晾晒着的扇面,一边还与云殊搭话:“小殊,我往常当真不知道你的画这样的好,早知道在南水城的时候就让你去卖画了!说不定咱们已经发达了!”

云殊未抬头,手上不停,嘴里也回着他:“画也要看地方,莫说我们没有银钱置办那文房四宝,便是置办了,总也得有人要啊,南水城和西棱城相比,富庶程度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南水城能顾上温饱已然算是好人家了。”

“那倒是……”

云殊不再搭理他,士卿便自顾自摸了本书,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

“小殊,这个字念什么?”他将那本书送到了云殊眼下。

“骰,便是赌桌上的那东西……”

说起赌,士卿尴尬一笑:“原来是这么个字……嘿嘿……看着挺难写的哦……还是叫色子吧……好写……嘿嘿……”

他说归说,手上沾了水,便在桌案一遍又一遍照着写那字。

云殊侧眼看他那模样,微张的嘴又闭上,只微微一笑,继续闷头画画。

云殊画着,士卿数着,竟已一百出头,店外两声梆子声后,更夫正喊了防火防盗。

“小殊,夜深了,咱得回去了……范不着这么熬着,身子熬坏了,赚来的银钱还得买药吃。”

云殊应了声好,搁了笔,双指揉了揉眉心,瞬间两片漆黑出现在他眉间。

伴随着士卿爽朗的笑声,他袖口沾了茶水,托着云殊的下巴,湿润的袖口触着云殊的眉间:“小殊,你这是山水没画够,还是嫌弃店里纸张不好,愣是要往自己脸上画!”

云殊乖巧地任由他擦去脸上的墨渍,烛光下士卿认真的眉眼近在咫尺。

见云殊盯着自己发了愣,眉心也干净了:“怎么了小殊,我脸上也有墨水?”

云殊转开头,低了眼:“没,咱们回去了……”

也许是吹了风,洗漱一番后竟没有了睡意,士卿转头问:“小殊睡了吗?”

暗中即刻传来云殊的回应:“没”

“那杨员外是个草包,他要这许多扇子做什么,我此前寻你的时候,我看到过他在天香阁里搂着美娇娘呢,还嘲笑我是腌臢货,我看他才是,呸!”躺着的士卿想起天香阁的事儿,竟气得坐起了身。

云殊拉了拉他衣袖:“卿哥,歇了……肩膀冷。”

一听云殊喊冷,士卿即刻又躺下,往他身边凑了凑。

“掌柜说那杨员外是在他家办个诗词会,说是想广交贤才,呈一首诗便送把扇子……”云殊解释着侧了身,枕着自己的手,望着士卿。

“那样的狗东西也配。还广交贤才。真贤才也不会与他相交,我看他跟那庄老鬼就是一路货色!”士卿愤愤。

云殊偷笑:“卿哥说对了,真贤才定也看不上他这样的,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吧……我们只管收自己的劳务……”

“对了,你还得画两日吧,明后日我去店里接你,顺道一道回了。”士卿道。

“你又无事,早早回家休息,不用陪着我。”云殊道。

“你店里有书,不识得的字我还能问你,你掌柜的又不让外借。”士卿道。

原来是为了看书,云殊淡淡一笑:“好。”

据说那杨员外的诗会办的热闹非凡,竟还给赵博明送去过请帖,只是雾凝歇门房的老者一听是杨员外的拜帖,那诗会他早就在市井听说了,传的沸沸扬扬,老者话都没回,关了房门,直到那送帖之人的拍门声着实扰人清净,老者才回了一句:“这种脏东西,往后不要往雾凝歇送,滚!”那送帖之人才悻悻离去。

杨员外这一场诗会办的虽然不伦不类,到是无意给云殊扬了名气,云殊的画在那些沾了点墨,却依旧要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中霎时声名鹊起。

名声起了,买画的人多了,云殊更忙了,唯一能闲暇都是赵博明到含稀斋的时候,拖他出门喝喝茶,赏赏景,放松一番,赵博明才会送他回去。

二人一起倒也并非吟风弄月,赵博明总喜欢问云殊的过往,云殊也酌情回应着。

赵博明觉得云殊的心如一座闭门自守的屋子,再亲近他总也不会与你推心置腹,也许时辰不够,情分不够,想来他也只对王士卿畅所欲言,心无芥蒂。

来含稀斋求画的,都想云殊落个款,云殊都拒绝了,自己这名字总担心会招来祸事。赵博明便让他取个号,这倒也是个办法,雾凝歇后院连着一片银杏林与木屋旁那片林子一样,刚刚抽了绿芽,云殊望着那片林子,原来这喜好,赵博明竟和自己是如此一致。

“殊弟,别号可想好了?”赵博明问道。

云殊点了点头:“我此生别无他求,执一长扫,银杏林下与卿哥安稳一生便好。”

此后云殊的再有画作,便会在画上落下‘扫金散人’四个字。

赵博明刻了一枚玉印送给云殊,云殊只觉东西贵重,不敢收,赵博明知道云殊是个有来有往的人,只说这是他这个当兄长的送在前头了,往后云殊也可送他一个,他才收下。

玉印被士卿看见了,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赵博明送的,扬言赚了钱,当了官,要给云殊做一个跟皇帝玉玺那般大的,得两个手才捧得起来的才好。

云殊笑笑,人比他大两岁,心智却比他还小。

第19章19.清明

转眼清明,夫子,院长总归也要祭祖的,那一日士卿和云殊都放了假,二人趁早入了城,置些米粮油盐,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娘们挎着竹篮,装着香烛元宝,二人也买了些,云殊的家人都已过世,士卿虽不知父亲是谁,自己的娘和新竹姨总也是不能忘记的。

没有云殊之前,士卿在这天所做的的也就是朝东方与新竹姨一道住过的方向磕几个响头。云殊想祭拜,那便祭拜,买了鲜鱼,豆干,木头八仙桌抬到屋前,东西北三方放上碗筷,上了香烛,二人恭恭敬敬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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