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李君儿他爸太忙了?”
“太忙不能找个人照看吗?”季晓岩莫名其妙发起了火,“李君儿家那么有钱找个人照顾他能怎样?还有这人的父母也是,把一个病人扔在乡下直接不管了是吗?指望他闻闻新鲜空气就能自愈?”
云安听到季晓岩的怒斥声抿了抿嘴,随后道:“我小姨妈在这里上班,或许我可以找她帮忙。”
云安的小姨妈是县医院的护士,不过她和云安家的关系不是很好,两方因为拆迁补偿的问题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季晓岩听云安说过一些他妈和小姨妈的爱恨情仇,所以听闻云安要去找她帮忙时有些担心。
季晓岩忧心忡忡的问:“她会不会骂你啊?”
云安:“她好端端的干嘛要骂我?”
季晓岩:“你不是说她和你妈关系不好吗?”
“对呀,”云安点头,“我跟我妈关系也不好,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我小姨妈应该挺欢迎我的。”
云安的小姨妈如她所说的那样答应的很爽快,当天就给李望换了个三人间。
现在与李望同病房的是两位老人,他们同样没有亲人陪伴,三个人搭伴还挺合适。
得到小姨妈如此帮助,云安和季晓岩都连声道谢。云安的小姨妈点点头收下了两个小辈的谢谢,然后问云安:“家里还好吧?”
云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具体的不清楚,我看他们一家三口是挺好的。”
小姨妈挑起一边眉毛,换了个话题:“马上高三了,打算考什么大学?”
“美术类的。”云安说。
小姨妈点点头:“我记得你画画是挺好的,他们有没有给你报个班正经学一学?”
“没有,”季晓岩抢先回答,“不过云安跟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学过一点。”
小姨妈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想季晓岩是谁,几秒后她望向云安:“你男朋友?”
云安冷漠脸:“这是季晓岩。”
小姨妈惊讶:“季晓岩?你脸上的胎记怎么又变大了?”
季晓岩抓了抓自己的脸:“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云安也不知道吗?”小姨妈道,“好歹你也是女孩子,怎么不帮他把脸上的胎记遮一下?”
“为什么要遮?”云安奇怪的瞅了眼里季晓岩,“我觉得他这样很帅呀。”
小姨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然后去换衣间拿来了钱包。
“我没那么多钱给你报画画班,但是这钱应该够你找个好老师问问画画的技巧,”小姨妈说着又给季晓岩抽了两百块钱,“去商场买个粉遮一下,好好的一个小伙子不改变一下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哟。”
虽然两个人极力拒绝了小姨妈的好意,但小姨妈给了钱就走,没给他们还钱的机会。
云安和季晓岩带着钱回了李望的病房,季晓岩不禁感叹道:“你小姨妈真好。”
云安不置可否,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季晓岩道:“咱们回去吧。”
季晓岩闻言看了看李望:“现在就回去?”
“不早了,我还得画画呢,”云安拉着他出了门,“你放心,明天给你买完粉底我再陪你来看他。”
季晓岩听了这话死鸭子嘴硬的反驳:“我放心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谁,我才不要管他呢。”
云安好笑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也正转头盯着床上躺着的人。
云安的小姨妈今天是夜班,肩负着通知李望家属使命的她在晚上九点多终于看到了李希。
李希得知是她帮忙换的房间是一万个感谢,同时也对没及时守在李望身边表达了懊悔。
小姨妈看他还挺诚恳的安慰了他几句,顺便把医院的几个护工电话给了他。
李希接过说了好几声谢谢,表示明天就会找人过来,但第二天李望都醒了,床边依旧没人看护。
李望晕倒的这几天断断续续的醒过几次,所以他的清醒对于医院来说不是什么新奇事情。但对季晓岩就不一样了,他昨晚好好的反思了一番,反思结束以后心心念念只有让李望快些醒来这一个念头。
在他得知李望已经醒的时候,那跑起来的速度直逼短跑选手。
李望一早知道他会来,在季晓岩到之前他还想着要不要卖个惨博个同情,可真正看到季晓岩后,他只记得盯着他不撒眼了。
季晓岩进门的时候正好和看向门口的李望撞了个对眼,他脚步猛地停住,随即发觉自己心脏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剧烈的跳动着。
李望并不知道自己看向季晓岩的目光是什么样的,他见季晓岩不进来对他招了招手,结果醒过神来的季晓岩往旁边一挪,不见了。
李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正要下床看看怎么回事,就见云安拎着季晓岩的衣领进来了。
云安对李望笑了笑,然后主动介绍道:“我叫云安,是季晓岩的好朋友。”
李望冲她颔颔首:“我是李望,住在晓岩家隔壁。”
他对季晓岩称呼很亲昵,云安的第六感突然出来营业,她瞅了瞅两个人,察觉哪里怪怪的。
在云安看来,他们和李望并不熟悉,所以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以后场面就冷了不少。
云安在一边坐着,由于心存疑虑,所以她的视线始终在季晓岩和李望身上徘徊,不曾想这一看,还看出了点东西。
不过她看出来的是季晓岩,而非李望。
季晓岩在病房里仅跟李望说了几句话,可他从头到尾一点儿也没闲着,帮李望去开水房接了开水不说还跑去外面买了粥,李望吃饭的时候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吃完了以后他还麻利的把垃圾扔了出去,回来就开始削苹果。
云安看得是瞠目结舌,她之前生病季晓岩只顾着嘲笑她体质弱,哪里见过他用这幅样子对待过自己?
趁着季晓岩第二次去开水房的工夫,云安追了出去,她拽住季晓岩问他:“你对他是不是太过殷勤了?”
“殷勤什么?”季晓岩没懂他的意思,“我要去倒水给他擦脸,你别碍我事。”
说完季晓岩挤开她,朝着开水房的方向而去。
云安:“……”
李望和季晓岩走过那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被他如此对待,刚刚清醒的他没弄清楚季晓岩是因为什么而有的变化,但李望直觉这是好事,于是听话的让季晓岩帮自己擦脸、擦手。
然而季晓岩伺候人的活儿做得不太好,第一次洗脸的水太烫,等他用冷水中和过后又太凉,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弄得手忙脚乱,把云安逗得直乐。
李希和楚桂到病房的时候季晓岩与云安刚要离开,两方人在门口遇上,场面有些许尴尬。
“你们这是来看我弟弟的?”李希问。
季晓岩瞅了眼楚桂,点头道:“我听说没人管他,想着他好歹给我家送了一个多星期的菜,就过来看一看他。”
“谢谢你们还记挂着他,来来来,这是今天参加婚礼的喜糖,你们带点儿回去沾沾喜气,”李希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我是不知道我弟醒了,知道的话就不……”
李希的手才伸到季晓岩面前,他身边楚桂忽然抬手把他手心里花花绿绿的糖拍到了地上。
“还给他吃糖!你没听他骂我们不管你弟弟嘛!”楚桂用眼睛斜着季晓岩,脸上的表情在旁人看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季晓岩,我原以为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想到你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兔崽子!”
她声音尖尖细细的,听在耳朵里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适,季晓岩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恶狠狠的瞪着楚桂,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咬她一口一样。
李希明白自己已经管不了自家老婆的贱嘴了,可在外面不好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他轻咳一声正要打个圆场,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嫂子,我还没死呢,你差不多就适合而止吧。”
第52章他的他和她的她(七)
李望的话刚刚说完楚桂的脸就拉了下来,她看向季晓岩身后的李望,问:“你又要替他说话?”
李望正视着她:“我帮理不帮亲。”
“帮理不帮亲?”楚桂讥诮一笑,“那就有得说道了,李希跟你是‘亲’吗?”
她话音一落李希立马出声阻止:“行了行了,声音小点,这里还有其他病人呢。”
“我凭什么声音小点?!”楚桂嗓门又高了两度,“他帮理不帮亲?那为什么你被赶到这里来的时候他没帮你说话?”
“那时候他才几岁!”李希急了,他扯住楚桂的胳膊打算拉她出去,“你现在说这些过去的事有什么意思,走吧,别闹了!”
楚桂甩开李希的手,冲到李望面前一副要和他吵架的架势,季晓岩生怕她出手伤到李望,他赶忙挡在前面,张开双臂不让楚桂靠近。
楚桂正想对他发火,就听门口一道凉凉的声音入耳:“这里的病人年纪都很大了,你们把他们惊到了能负责吗?”
云安转头:“姨妈!”
云安的小姨妈周惠手一拽把对峙的季晓岩和楚桂拽出了门外,接着双手抱胸对他俩说:“有纠纷你们去找派出所吵,要是想在这里争论,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李希闻言立马向周惠道歉,然后对李望说了句明天再来看他便拉着妻子走了。
他一走周惠立马把季晓岩教训了一顿,季晓岩有些理亏,他低头听完了训斥,然后灰溜溜的和云安一道离开。
两个小孩子消失以后周惠把李望扶回了病房,李望上床以后她没着急走,而是立在了床头。
李望看了看她的表情,问:“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周惠也不客套,她直言不讳的道:“其实你可以去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李望嗯了一声:“我懂你的意思。”
周惠见他没继续往下说,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望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暗叹今天和季晓岩的交谈太少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正想着入神,门口突然窜进来一个人,李望愣愣的看着季晓岩,问:“你怎么回来了?”
季晓岩是跑着过来的,他喘了两口粗气对李望道:“你吃饱了吗?”
李望迷惑:“啊?”
“这个给你,”季晓岩把背在身后的塑料袋扔在李望的病床上,“赶紧趁热吃了。”
说完他扭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望打开那个袋子一看,里面是两个冒着热气的豆沙包。
临晚外婆回来以后季晓岩把今天去看李望的事情告诉了她,外婆听完长吁短叹的表示知道一点隔壁的事,但她不喜欢嚼舌根,所以没有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季晓岩。
外婆这说一句留九句的态度把好奇心旺盛的季晓岩弄郁闷了,他死缠烂打的求了外婆好久,外婆才松口说:“你知道为啥李君儿他妈不喜欢我们家吗?”
季晓岩:“因为她看不上我。”
“跟你有个屁关系!”外婆骂道,“说到底还是你爸不对,都和楚桂的堂妹定了亲还要反悔,你妈也是个傻的,三言两语就被他骗了,现在两个人还合伙骗……”
外婆的话及时打住,她怜爱的摸摸孙子的脑袋:“都是些大人的纠纷,你个小孩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季晓岩知道外婆没说下去的理由,他乖巧的点点头,接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九点左右,正躺在床上看漫画书的季晓岩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他听到了楚桂熟悉的尖嗓音和李希无可奈何的低吼声。
季晓岩的院子和李希家的院子只隔着一堵墙,平时旁边说个话能听到一些,就是不太清楚罢了,现在隔壁的声音大了许多,季晓岩侧耳细听了一番,发现他们好像在说李望的事情。
不过因为有些距离,季晓岩在房间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话,为了能听完整,他干脆出门顺着梯子爬到了房顶。
李希和楚桂方才在房间就已经吵过一架,季晓岩爬上去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讨论已接近尾声,季晓岩听了一会儿,见他们不再提及李望正打算下去,却听有人说话了。
“你明面上别再跟李望闹了,先好好的照顾他一阵,反正他早晚都会死的,等他死了,那个家里所有的东西还是我的。”
季晓岩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借着月光震惊的看向李家的院落,难以想象一直在自己面前和善的李希竟是这种巴不得弟弟早点死的人。
季晓岩恍恍惚惚的下了房顶,回房间时看到了拿着拖鞋的外婆,他后脖子一紧,忙蹲下抱住头。外婆走过去给了他屁股两下:“你是不是又上屋顶了!?”
季晓岩不说话,外婆再给了他屁股一下:“我明天就把梯子砍了烧大灶,看你以后用什么上房顶!”
季晓岩赶忙站起来求饶:“别啊!您不是还要留着梯子夏天晒梅干菜吗?现在烧了以后怎么办?”
外婆一想也是,她把拖鞋一扔哼了一声出去了,季晓岩听见她关门的动静揉了揉被打疼的屁股匆忙的锁好门上了床,只是这一宿他因为李希的话没睡好,第二天起来底下两道青色的痕迹把来找他一起上学的云安吓了一跳。
季晓岩将昨晚从李希夫妇那儿听到的对话告诉给了云安,云安听完说:“有什么好惊讶的,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我们见的还少吗?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李叔也是这种人,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男人。”
“我也以为他是个好人,”记起昨晚的事情,季晓岩就一脸的愤愤,“亲兄弟竟然咒对方死!”
云安撇了下嘴,她随口道:“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谁知道是不是亲兄弟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晓岩默默琢磨了一下,觉得云安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于是晚上放学,季晓岩瞒着云安一个人偷偷去医院找了李望。
李望期盼了一天终于等来了季晓岩,他双目含笑想与季晓岩说两句话,但话未出口就被他用包子堵住了嘴。
李望咬了一口——又是个豆沙包。
“其实我不怎么吃甜的东西。”李望婉转的说。
“那我明天给你带粥,”季晓岩道,“云安的小姨妈说你暂时不能吃太荤的,所以肉包再等两天吧。”
季晓岩的话差点让李望笑场,他点点头,小口小口的把豆沙包吃掉了。
季晓岩见他吃完了,问道:“李叔他们今天来看你了吗?”
李望摇头:“没有,他们应该在地里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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