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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几乎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勇气。

刚毕业的美院学生,穿着一件奇怪的袄衣,腰佩一只价值不菲的香囊,燎着香,坐在那条寂寥的乡道上无声哭了好一会儿,最终他平静下来,叫来辆车,离开了。

顾澹的身体突然撞上一堵肉墙,武昕森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将他束缚,他抱得如此之紧,以致顾澹险些喘不上气,惊呼:“你做什么,别用力勒我。”

手臂应声松开,顾澹大口吸气,旋即他就被武昕森按在角落里,狠狠吻住。

顾澹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要耗尽,脸整个都憋红了,武昕森终于将他放开。顾澹摸了下唇,瞟眼围墙外头,远远走过的行人,他倒也是一脸的无所谓了。

两人拥抱时,他感受得到武昕森胸膛那颗强烈跳动的心脏。

他们没有生死永隔。

他们甚至不可思议的,一起身处于现代的时空。

寝室里,两人躺靠在一起,窗帘飘动,能看见窗外庭院里新种上的花木,外头青天大白日,也是没羞没臊了。

武昕森下床,弯身捡地上散落的衣服,他穿戴起来,顾澹肆无忌惮地看他健美的体魄,有着酣畅后的丝丝倦意。

扣上衣扣,穿上外衣,整理衣领,袖口,武昕森转过身,他靠近顾澹,指腹摩挲顾澹的脸,顾澹声音慵懒:“晚上我不过去了,你也不许来。”

武昕森笑声低沉:“那我走了。”

看着他高大而挺拔的背影走远,看他拉开房门离去,顾澹打个哈欠,抱住一块枕头,趴在床上,枕被都有武昕森的气息,还有他留下的体温。

无所事事的顾澹在床上躺了会,才慢悠悠起身穿衣,他光着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光线倾洒入室,他举起手指玩弄着正午的光束,光芒从他的指腹穿过,很耀眼。

他感到特别幸福,甚至不舍得让光阴流逝。

“昕森装饰”的员工已经陆续回来,今天开始上班,午时,武昕森去往公司,他需要处理一些事务。武昕森在公司里一待就是半天,送走一位材料供应商,走出门外,看到天边的霞光,他才意识到已经是黄昏。

武昕森离开公司,往停车场走去,远远就看到他的车,还有车旁站着的一位年轻男子。

那是位瘦高的男子,穿着打扮颇具个人风格,他看到武昕森立即迎上去,很激动:“我觉得这辆像似你的车,果然。”

他显然没说实话,分明是有意在车旁等车主。

“武先生今天是否有空,想请你吃顿饭。”陈启羽的手抚摸武昕森的肩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上挑,看着很勾人。

“没空。”武昕森拉开他的手,并轻弹了几下被他抚摸过的那片布料。

他越冷漠,陈启羽看他的眼神越是带着热意。

打开车门,武昕森坐进驾驶座,陈启羽用力拍他的车窗,武昕森拉下车窗,听见对方问:“你收到我送的花了吗?”

“陈先生以后不必破费,我对你没意思。”武昕森仰起头,予人一种轻慢、冷漠之感。他这人嗓音低沉而浑厚,脸轮廓线凌厉而刚毅,确实极具阳刚之气。

“因为我是男的?”陈启羽未掩饰自己的迷恋之情,他觉得自己每见一次武昕森,对他的爱意就增加一分。

“和是男是女无关。”武昕森不再理睬人,他启动汽车,此时陈启羽的手臂还搭在他车窗上。

汽车向前开去,没有因为有人趴窗而迟疑,陈启羽不得已远离车身,他看着那样一辆再普通不过的汽车在眼前消失,他舔舔自己发干的唇,自言自语:“人明明挺好,却又是如此难以亲近。”

在酒吧喝醉的酒客,遇到前来搭讪的人,无论男女,往往不怀好意,唯有武昕森出于善意,亲自将他送回家。

和武昕森在酒吧相遇时,灯光昏暗,陈启羽又醉酒难受,没认出武昕森来,当他醒酒后,家人跟他说是装潢公司的老板送他回来,他立马就想到武昕森。

在装潢公司的一面之缘,武昕森仪貌给他留下较深的印象。

第49章

前日种下的蔷薇木苗,枝丫上有三个花苞,今日花苞绽放,开在书房的窗下,孤单的沐浴阳光。

顾澹在书房里工作,面对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除去右手时不时在绘板上移动外,他的姿势基本保持不动。

他工作时很投入,全神贯注,以致没留意黄花鱼跳上他的工作台,撞倒了笔筒,数支画笔滚落在桌上,有一支滚至桌角,险些掉地。

闯祸的黄花鱼机智地跃下桌,溜出房门,听得到它“喵喵”声,似乎已经在庭院里。

顾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杯中的热饮已经变成冷饮,他站起身,伸伸腰,拿着杯子往厨房走去。

倒掉已冷的饮料,重新冲上一杯热饮。

他很快回到书房,倚靠工作台,他喝着水,扫视书房墙面上繁复到令人不适的装饰。

武昕森手中有三支装修队,但都在赶工期,不只装修队忙,身为老板的武昕森也很忙。

午时,顾澹正在吃饭,他接到武昕森的电话,电话背景音嘈杂,听着他人像似在工地,武昕森问他:“你下午在家吧?”

“在家。”

然后就听到武昕森在和谁对话,让对方下午去某某户主家,听他报的地址,正是顾澹家的位置。

“昕森,昕森。”顾澹唤人。

“你在工地吗?”顾澹听到锯子锯动的声音,锯的还是金属之类的物品,声音尖锐刺耳。

武昕森的说话声传来,他显然没听清顾澹问他的话,只是说:“你把书房里的物品收拾下,他们下午过去拆墙。”

“我知道,你吃饭了吗?”光是听声,顾澹就能想象到尘土飞扬,场面乱糟糟的工地,他不会忙到连午饭也顾不上吃吧?

两人交谈时,一直有别的电话打入,呼叫等待的提醒声不断,武昕森匆匆挂掉电话,通话中断前,他说:“一会去吃,再聊。”

果然是忙到连饭都吃不上,还惦记着派两名员工过来他家拆墙,好给书房做改装。

吃完饭后,顾澹便卷起袖子,进入书房,一股脑地将书房里的物品搬运出来,他像只蚂蚁般勤劳,来回无数趟。

花费不少时间,将书房里中小件的物品搬完,大件的物品如书柜、工作台等物,一个人搬动它们实在勉强。

刚把那张笨重的工作台推到角落里,顾澹就听到门铃声,他去开门,果然是武昕森派来的两名员工。

两名员工都带着工具,身上风尘仆仆,顾澹问他们吃过饭了吗?两人说吃过了。

把两人带进书房,顾澹跟他们说明拆除的要求,其中一位老员工在待拆的墙体前做仔细查看,另一位年轻点的员工说书房里的东西都得搬走,拆墙时怕砸毁物品。

顾澹又开始搬运,两名员工帮忙,顾澹搬得满头大汗,不停擦汗水。书房里的物品全部清空,两名员工才开始动工,他们拆墙的方式很专业,眨眼功夫,就拆下一大片,动静还不大。

远远站着看员工劳作,像似想起什么,顾澹转身离去,很快又返回书房,他拿来两瓶饮料,想递给员工喝。

“别过来,你站远点。”

老员工忙呵斥,顾澹把饮料放在一旁,立即退远。

书房里尘土飞扬,两名员工身上都是灰,头发眉毛一起花白,看到他们的模样,顾澹仿佛看到武昕森在装修队里,干着木工活的昔日时光。

离开书房,走到庭院里,顾澹给武昕森打电话,电话占线,也不知道他午饭吃了没有。

仰头望着不那么蓝的一片天,听着书房里的拆墙声,顾澹正在走神,电话铃声响动,接起一听,听到武昕森问:“员工到了吗?”

顾澹立即回道:“到了,正在拆墙。”

“武昕森。”

“嗯?”

“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很晚才会回家,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挂掉电话,顾澹心里有些空空荡荡,不禁想念几天前,两人形影不离,天天在家躺吃的幸福时光。

傍晚,顾澹还是提着一大袋菜,上武昕森家,武昕森不在,家里没人。

这几日武昕森显然没空收拾房子,他换下的脏衣服放在衣篓里,没洗;冰箱里,蔫掉的青菜忘记扔了;床上的被子未折,一根领带放在枕边,一件外套搁在椅子上。

顾澹一样样收拾,帮洗衣服,扔垃圾,整理衣柜里稍显凌乱的衣物。

武昕森即便忙碌,他的家也还是整洁的,也只有顾澹这种融入他生活的人,才能从细微处发现他的异常。

天很快黑了,顾澹在厨房里做饭,在餐桌前等武昕森回来,当然他没回来,顾澹也没等他多久,自行填饱肚子。

到深夜,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顾澹躺在沙发上险些睡着,恍惚中听到开门声,睁眼一看,武昕森开门进屋。

看到顾澹在他家里,武昕森有点意外,毕竟他说过他有事,很晚才会回来。

“等多久了?”

“六七个小时吧,等得都快睡着了。”

顾澹打个哈欠,懒懒爬起身,他张臂要抱武昕森,武昕森伸手一挡。顾澹定神一看,武昕森的衬衣领口上有片酒渍,未干,能闻到酒味。

“卖厨卫的老潘醉了,酒洒到我身上。”武昕森就是没说,顾澹也知道他去喝酒,做生意有些应酬免不了。

跟着武昕森进房,看他脱去衣服,到浴室里洗澡,顾澹自去拉衣柜,从里边拿出一件武昕森的睡袍

浴室传出水声,门未关,顾澹大声问:“你一直都这么忙吗?”

“年初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水声哗啦啦响,即便浴室房门没关,武昕森说话听得也不大清晰。

随着水声越来越响,两人没再交谈。

顾澹往床上一躺,他拿来块枕头抱住,等待武昕森洗澡出来。

把一身疲惫和酒气洗去,吹干头发,武昕森围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他当着顾澹面把浴巾一扯,换上睡袍。

顾澹正大光明地打量对方身材,直到武昕森往床上一躺,把他大力揽入怀中,两人亲密交流,再无暇顾及他事。

第二天的清早,顾澹醒来,枕边的武昕森还在睡,顾澹怕吵醒他,悄咪咪爬起,坐在床边穿衣。

他穿好衣服,刚要站起,腰身突然被只粗实的手臂搂住,接着就听到武昕森的声音:“才几点?”

“做早餐呀。”顾澹回头看身边人,想不明白自己动作那么轻,他怎么醒了。

不料武昕森不仅没放手,还凭着手劲将顾澹向后拉,毫无防备的顾澹跌落在他怀里,气得顾澹肘他。

就身手而言,顾澹完全落下风,没肘到人,反而被对方囚在双臂中,武昕森抱着他闭目,低语:“还早。”

两人一番温存,等顾澹再次爬起身,清早已经过去,枕边的人已不在。

越睡越乏的顾澹,扣好睡衣扣子,打着哈欠,从武昕森的寝室走出,刚朝门外迈出一只脚,抬头就和一位冒冒失失闯入的年轻男子打了个照面。

不说顾澹呆住了,不速之客显然比他还吃惊。

孙光洪都口吃了,吃吃道:“你……我……”他实在太过震惊,好一会儿才说出:“我师父在吗?”

“你是光洪吧?”顾澹也觉得很神奇,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来,他长得不是很像阿犊,可就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武昕森跟顾澹说过,他在现代也收了个徒弟,也姓孙,叫孙光洪,也是桃溪乡人,很可能还是阿犊的后代。

“是是。”孙光洪持续口吃。

也难怪他一副惊呆了的表情,他和师父认识了整整三年,三年啊,他师父一个女朋友也没有,身边从不见有关系亲密的人。不是没人看上师父,只是他都拒了。

此时的孙光洪,打量眼前的顾澹,在震惊之余,又有种悟了的感觉。

顾澹大大方方朝厨房走去,边走边喊:“昕森,你徒弟找你。”

厨房有水声,还有抽油烟机的声音,武昕森正在做早餐。

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武昕森走出厨房,把呆若木鸡的徒弟拎到一旁去,问他有什么事。

孙光洪找武昕森确实有事,他装修队里有两名工人还没从老家返回,眼下严重缺人手,他想让武昕森再给他拨点人。

一早,孙光洪打师父电话没打通,于是直奔师父家来。

每年年初,装修队用工短缺是普遍现象,不过武昕森早有准备,他道:“小戴那边新招来两名工人,你去跟他讨一个。”

这个结果孙光洪还算满意,他道:“师父,我走啦。”

武昕森将他送出门,孙光洪把着门框,瞅见顾澹进寝室了,他调侃:“师父有眼光,长得不错啊。”

头上挨着一掌,孙光洪摸了下头,嘿嘿笑着离去。

孙光洪不确定这个住在师父家里的年轻男子,是否和他师父睡在一起,不过确实出现得很突然,以前,他师父从不留人住他家里。

隔日,孙光洪在公司撞见顾澹,还以为他是武昕森的朋友,来公司逛逛,然而,随后他看见公司的员工拿出一份装潢合同给顾澹,顾澹拿笔签了。

孙光洪的脑子开始如一匹脱羁的野马,做了许多奇怪的联想。

顾澹签下合同,很快就离开,有两名员工见他出门,立即伸长脖子往门口望去,对着顾澹背影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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