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悯摇摇头,“我完全没感觉。”
“怎么可能?”舒云慈才不信这话。江封悯天生极寒体质,照理说疼得应该比她厉害才对。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老天爷开眼,终于肯补偿我一点了。”
舒云慈扁嘴,难得地露出羡慕的眼神。这种情绪江封悯从来没有在舒云慈的脸上看到过,此时看到颇为新鲜。
“你说如果我练一种炎阳内力,会不会解决肚子疼的问题?”这就是舒云慈,遇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想着可以如何解决。
江封悯觉得为了摆脱痛经而去练一种新的内功,这法子大概只有舒云慈会想出来。只是到底有没有用,也许真的只有练过才知道。
“你是第一次,难过一些是难免的,也许下一次就好了。”江封悯劝她慎重。
舒云慈觉得江封悯说得在理,不过修习炎阳内功的事情她还是记着了。
因为这件事,三人在高远城耽搁了四天。舒云慈不爱动,整天窝在床上。江封悯陪在她身边,话唠的些有的没的,有时候气得舒云慈肚子疼,有时候又逗得舒云慈笑得肚子疼。
四天之后,舒云慈的月信结束,好好洗了个热水澡,顿觉神清气爽。三人启程前往穆南关。
穆南关位于隐国西部山区。这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唯有此地有个缺口,遂建成穆南关。隐国西面边境只此一关,守住此关,就是守住了隐国的西面门户。
此时边关战事已经打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穆南关通往永丘府的这条官道上都是运送粮草辎重的马车。舒云慈一行人见往来已无行人,担心城中局势复杂,所以打发了车夫,把丝瓶安排到附近的村子里,她们两人进入穆南关,这样就算情况有变,以她们的武功完全可以自保。
丝瓶拉着舒云慈的衣袖抹着眼泪说自己的性命都在主子身上,让主子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她也只有死路一条嘤嘤嘤,被舒云慈一脚踹出去。
小黑猫跳出来要跟着,舒云慈一指丝瓶,“回去!”
小黑猫刚刚落地的爪子一蹬,又跳回了丝瓶怀里。
江封悯惊讶地看着,“它真的能听懂你的话!”
舒云慈瞟了她一眼,“有几个人像你一样会作死的?”
江封悯无辜脸看着小黑猫,我夸你她为啥要鄙视我?
两人来到穆南关东城门外,有守城官兵检查过往行人。见她们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边关在打仗,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江封悯道:“我们去城里投亲。”
官兵一听,也不再说什么,放行。
穆南关原本是隐国西面的往来要道,十分繁华。如今因为打仗,很多百姓都去了外地投亲靠友,城中十分萧条。
两人走了几家客栈才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要了两间上房住了下来。晚上两人登上城墙,看到关外大片联营,攻城人马数量众多。
第39章边关冷月夜
“真的有十万?”江封悯问。
“看营帐的数量应该不止十万。”舒云慈往前走了一步,已经踩到了城墙的边缘,半只脚都已经悬空了。
江封悯看着她的身形,感觉她总是喜欢在最危险的边缘游走,似乎她永远都不能停留在安全区域,即便只是一脚之差,她也一定要走在最危险的地方。
“华志国全国兵力大约二十万,如果城外有十万人攻城,就是全国一半的兵力。华志国地处三国环伺之地,倾全国半数兵力攻我隐国,如何能保证其他两国不会趁机攻华志国?如果华志国皇帝没有把酒都喝进脑子里的话,就是和其他两国联手要瓜分隐国了。”她回头看着江封悯,“看来兰国和严国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该有人去麻烦他们一下了。”
“你手里有人?”江封悯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
舒云慈摇摇头。“我还是个小孩子,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两国的人?”
江封悯觉得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舒云慈,确实,这毕竟是个小孩子。
就听舒云慈继续道:“人在盛辞手里。盛家四小姐整日里养病,这病可不是白养的。”
朝堂势力她几乎都交到盛辞手里,盛辞有其父盛丞相的帮助,早就不是个寻常官家小姐了。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养病的盛辞突然感觉身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在对她进行针灸治疗的血蚕道:“怎么了?冷吗?”
盛辞摇摇头。如今是六月的天气,她却还要盖着厚被子才行,这身体弱得厉害。
“公主去了穆南关,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血蚕手捻银针,“四小姐不必担心。公主身边有靖武郡主跟着,出不了危险的。”
盛辞笑得柔和,“谁担心她出意外了?我担心的是她让别人出意外。”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你不了解公主,她的性子霸道强横,在皇宫里一切随心自然最好,不随心的她多少碍于皇上好歹还会顾忌一些。如今她去了边关,天高皇帝远的,谁管得了她?”
血蚕张了张嘴,有心说江封悯,想想还是算了,江封悯不陪着舒云慈一起疯就不错了。
“公主志在天下,做事总是有分寸的。”血蚕并不在乎舒云慈如何折腾,她只是不想盛辞多费神想这些事。
盛辞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揉眉心,“如果边关无战事还好,如今正在打仗,以公主的性子,她不把华志国那十万人马玩残了是不会回来的。到时候……”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
如果舒云慈真要自己解决华志国的十万人马,显然不是通过打仗的方式。华志国背后有人指使这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只是会是哪股势力要借华志国之手对隐国不利呢?盛辞的脑子里已经在盘算手中的兰国和严国棋子了。
华志国连营搭了几里地出去,夜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夜风吹散了暑热,军士们都出来纳凉。谁都没有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最中心的元帅大帐。
江封悯站在城墙之上,对于舒云慈要独自去探连营的主意十分不赞同。但是舒云慈一意孤行,她同样没什么办法。
舒云慈人小个子矮,钻进帅帐之前听了听里面的气息,确定里面没人才进去。帅帐里有桌有椅,还有一个大大的沙盘,上面是附近的山川地形。
穆南关地处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守将死守不出,华志国十万大军也没有什么办法。舒云慈正在翻看着书案上的文书,耳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急忙躲到屏风后面,这里有一张矮榻,她索性坐在矮榻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口有人进来,听说话是两个男人。
“郭元
帅,隐国人死守不出,我们再这么耗下去,后面的补给就跟不上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道。
另一个中年男声道:“烟国不是说会在穆南关中制造混乱吗?我们再耐心等些时日。隐国人悍勇,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是。”低沉男子应了一声。随后是翻越纸张的声音,低沉男子继续道:“元帅,密报说隐国的泽隐公主已经来了边关,咱们要多做提防啊。”
郭元帅笑道:“敏达,你也太高估她了。我也听说泽隐公主的很多传闻,可是那些传闻都太过离奇,一听就是有人杜撰的,做不得真。一个小姑娘,不过聪明些,难道还能到边关来打仗?不过……”郭元帅顿了一下,低声道,“我听说二皇子对这位泽隐公主挺上心的。”
叫敏达的男子喉咙里发出一些暧昧不明的笑声。“元帅说得是。卑职临来的时候,二皇子还说若是遇上泽隐公主,千万不要伤了,他会心疼的。”
“如此说来,若是真遇上了,我就将这小公主擒下献与二皇子。”郭元帅觉得两国如此交战,和亲大概是免谈了,不如直接将人掳了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隐国皇帝不认也得认。
敏达却觉得此时华志国兴兵,到时候两国罢兵言和,二皇子刚好可以将联姻作为停战的条件。
两人各自打着算盘,屏风后的舒云慈却气得脸色都青了。华志国二皇子欧阳时,那家伙竟然敢打她的主意!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一直站在城墙之上的江封悯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遮住月亮,地面上更加黑暗。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感觉在前面的连营里有一股子熟悉的内力波动。
当月亮重新露面的时候,舒云慈已经落到了江封悯身边。舒云慈发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感觉火药桶随时能炸掉的样子。
“谁惹你了?”江封悯拉着她的手一跃,两人已经落到了城下。
“回去再说。”
回到客栈里,江封悯吹亮火折子点起了蜡烛,温暖的火光下,看着舒云慈那张气红的脸,别有一番美丽。江封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现在看舒云慈真是怎么看都漂亮。
“到底怎么了?把你气成这样。”江封悯很有先见之明地将舒云慈手边的易碎品都收走了。
“你竟然会心疼这些东西?”舒云慈不满。
“东西你砸多少我都不心疼,但是现在是半夜,扰民就不好了。”江封悯最后塞了一个枕头给舒云慈,示意她可以砸这个。
舒云慈抬手就将枕头朝江封悯扔过去,江封悯接住,笑道:“是不是听说有人要娶你?”
舒云慈眉梢微微挑了挑,“为什么会这么猜?”江封悯不可能会这么聪明的。
“你一直住在皇宫里,虽然有人替你打听各国消息,但是有些消息他们是不会上报的。你没发现最近几年出使你们隐国的各国使节越来越多吗?”江封悯问。
舒云慈回想了一下,确实,最近三年,各国来交流的使节比从前多了很多。隐国偏居一隅,一向不大与各国交流,突然多起来的使节往来确实有些不寻常。
“总不会是为了我吧?”她说。
“为什么不能?”江封悯走到床边坐下,拉着身边人的手,“你从出生开始就惊动大陆诸国,这些年看似没人关注你,其实每个国家都很在乎你。他们都想知道一个天赐之女到底能给一个国家带来什么。”
舒云慈转头看着她,“他们有结论了吗?”
江封悯不知道别的国家,她只知道凌国皇帝安排了专门的人关注隐国和舒云慈的发展,所以说,久居深宫看似从不露面的泽隐公主,每一点成长都不是秘密,多少双眼睛暗中
观察。毕竟自有大陆历史以来,出生时天现异象的就这么一个。如果舒云慈只是个寻常公主倒也罢了,偏偏泽隐公主聪明才智,心思性格都异于常人。尤其是最近几年,舒云慈逐渐长开,原本可爱的样貌逐渐朝着倾国倾城的方向发展,这更加引起了各国君主的注意,纷纷想着给自家儿子娶来,如此才貌,实在难得。
对于自己的炙手可热,舒云慈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爹远明帝从来不和她谈这些。其实各国使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来求亲的。对此远明帝一律拒绝,当然,态度是婉转的,但是决心是不容动摇的。这些人真当远明帝是傻的吗?这个是天赐他隐国的,怎么能嫁去别国,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呢?
不得不说,远明帝是个很好的父亲,至少对于舒云慈是这样的。他给了舒云慈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去施展才能,去培养野心,也给了舒云慈足够的保护,这种保护不是无微不至的,他只是将不该舒云慈知道的消息很好的屏蔽在舒云慈的生活之外。
舒云慈天赋太高,所以已经习惯了没有参照物的生活。同样,她对于自己的美貌也没什么概念。后宫多美人,各种款式的都有,却从来都没有她这样的。
她的美丽,固然因为那张毫无瑕疵的小脸,更因为她自身的气质。骄傲,蛮横,还有那无法无天的自信,当这些东西糅杂在一起,舒云慈这个人就成了一个发光体,没人能够不为她所吸引,哪怕是嫉恨她的人,也会被她吸引。
“你还没有及笄,所以各国使者还只是来试探。等你明年及笄后,估计各国来提亲的使节怕要踏平皇宫的门槛了。”江封悯看着舒云慈有些懵的可爱表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舒云慈伸手,将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撑大,“你看到他们肯定会被拒绝很开心是不是?”
“当然。我的女皇陛下,是哪个男人配得上的?”江封悯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出色的舒云慈,如今就在自己身边。对于攀折这支高岭之花,江封悯可是用了十年时间。
十年时间,自己真的折下这支花了吗?江封悯摇摇头。她用了十年时间化作了花边的冰雪,陪着她一起傲雪凌霜。
“华志国这次领兵的元帅是郭建,他说要抓我回去献给他们的二皇子呢。”舒云慈冷笑,“我不管有多少人打我的主意,但是一个领兵的武将都知道欧阳时对我的心思,你说华志国朝廷里还有谁不知道?”这才是舒云慈生气的原因。她不是闺阁之中的女子,却也知道男女大防。这个欧阳时竟然把这种事弄得满朝皆知,当她舒云慈是什么人了?
“就是。欧阳时实在可恶!”江封悯帮着舒云慈一起鄙视那位华志国二皇子。“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陪我去一趟华志国。”舒云慈笑眯眯。
江封悯想也不想,立刻摇头。
舒云慈板起脸,“我自己去也一样。”
“一个欧阳时而已,你犯不着这样重视。如果你真的生气,我替你去警告他一下。云慈,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江封悯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个脾气很大的泽隐公主劝住。
果然,舒云慈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低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若是本公主亲自去教训他,倒是给他脸了。这样你也不必去了,杀只鸡而已,不用你这把牛刀出头。”
居然这么听劝,江封悯自己都意外。不过听话就好,没有了丝瓶服侍,江封悯下楼去要热水,这时候已经半夜,小二掌柜的早就睡了。没办法,堂堂的靖武郡主只好亲自烧水。
舒云慈见江封悯端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佩服地点点头。“封悯,我觉得以后你卖力气都不会饿死。”
江封悯对于这种不干活还嘴欠的人只能无视,要不然怎么办?谁让人家是小公主呢?
“丝瓶不在,我帮你洗澡。”她招呼舒云慈过来。
“才不要!”舒云慈将她赶出门,自己脱了衣服跨进木桶。
江封悯也没走,就在门外靠着墙站着。云彩散尽,月亮愈发明亮。谁能想到在这边关的一家客栈里,住着闻名大陆的泽隐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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