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辞,你要养好身体,留给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这是未来帝王的承诺。
盛辞笑得柔和,“微臣知道。”
秋去冬来,皇宫里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一派忙碌喜庆。华志国退兵之后,派了使节来和谈,远明帝怒斥华志国轻启边衅的行为,趁机敲了一笔竹杠。隐国虽然不算
富庶,百姓倒也能够温饱,远明帝又不是个穷奢极欲的皇帝,因此敲来的竹杠都给了有功之人。穆南关守将景胜得了不少赏赐,官升一品,爵封武英候,世袭罔替。
舒云慈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无可替代,但她是秘密出京,很多人都不清楚,远明帝自然不能大肆褒扬。不过远明帝要赏赐泽隐公主,从来不需要理由。
源源不断的赏赐流水一般进了幻玉宫,宁琴叹了口气,她最近几天又要忙个不停了。
年关将至,江封悯终于进宫来见舒云慈了。因为两人的约定,自从边关回来,两人就没有再见面。两人每日都有事情要做,倒也不觉得相思多苦,唯有到了夜深人静之际,才会想起对方。
舒云慈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她清楚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个更好的未来,所以对于目前所有的艰难从未抱怨一个字。她因为长身体的缘故不能练归元功,却将雪衣剑法学得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她一回来就命古卷阁的一众书生,从浩如烟海的古卷中去翻属于炎阳内力的心法秘笈。这可是个极大的工程,好在这些书生平日里都有很好的整理古卷,分门别类进行记录,饶是如此,也足足翻了两个月才翻出一本古卷,上面记载了一部《叱念心经》,说是属于炎阳内力的。
心法秘笈准备好了,舒云慈目前仍然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练。不过值得高兴的一点就是在第二次来月信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不过心慌心悸的毛病依旧在,更有一天晚上,她因为心慌一整夜都没办法入睡。
血蚕被召进宫诊脉,也只说是体质问题。舒云慈大概月信来得晚,所以对于月信的反应格外大一些。除了在月信来时小心注意外,平日里还是要吃一些补血益气的补品。
一提到补品,舒云慈就觉得要吐。可是她有远大的理想抱负,自己的身体绝对不能出问题,所以这补品她真的一直没有断过。
再次见到江封悯,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雀跃,而不是往日的波澜不惊。而江封悯却有些不敢认她了。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舒云慈的身高竟然长了这么多!原本女孩子的身体收条成少女的身材,修长的四肢,还有那终于发育起来的前胸,这些变化出现在十四岁的女孩子身上原属正常,只是有些突然而已。
“认不出我了?”舒云慈笑道。
“你啊,要么不长,要么就长得这么吓人。”江封悯过来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握着,果然,手指都比之前长了。
“你要回国了是吗?”舒云慈靠近她,仔细地打量着将近半年没见的这个女人。原本淡淡的相思在这一刻汹涌而来,原来,自己远比想象的更加想她。
“是啊,过来跟你道别的。”江封悯看着近在眼前的漂亮脸颊,忍不住伸手将人抱住。她有些意外地挑眉,“你居然一点都没长胖!”
舒云慈得意地扬下巴,“知道什么叫天赋异禀吗?本公主一天吃八顿饭也只长个子不长肉。”
江封悯低头,“那你的胸是靠什么起来的呢?”
舒云慈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许看!”
最近舒云慈的身体发育,前胸一直隐隐胀痛,这种事她连钟昭媛都没说,只是问了问血蚕,血蚕说这是正常现象,等发育结束就好了。舒云慈突然发现还是小孩子幸福,不会有月信,也不用有胸前的烦恼。
江封悯拿下她的手,了然地问:“有些疼是吗?”
舒云慈的脸微微泛红,“血蚕说是正常的。你那时候也疼吗?”
“当然。”江封悯的手暗戳戳去摸那软软的两团肉。
“哎!”舒云慈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许碰!”
“我给你揉揉。”江封悯这会儿就是个要吃掉小白兔的大灰狼。毕竟这么久的相思之苦,她的身体叫嚣着需要一点实惠才能纾解。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舒云慈一把拍掉再次蠢蠢欲动的手。“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踹你下床!”
面对这样的威胁,江封悯也只好罢手。她亲了一口那张无情的小嘴,将人紧紧抱住,“云慈,明年我会晚回来一些时候,你等我。”
舒云慈沉默了,她知道江封悯的意思。江封悯这是决心要练成寒冰诀。寒冰诀最后是要冲破生死玄关的。
生死关,关生死。如果不能顺利冲破,江封悯就无法真正练成寒冰诀。对于旁人来说,那不过就是武功上的损失,但是对于江封悯来说,那就是死路一条。
“你要小心,而且一定要成功。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失败的人。”这样的话,绝情中透着担心,十足的傲娇表达方式。
江封悯的手摸着她光滑的脸颊,“你也是,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是她的承诺。
大概这次真的可以算是生离死别,舒云慈比平日里温柔许多,窝在江封悯的怀里猫一样乖巧。可越是这样,江封悯越是心猿意马。
“古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此话当真不错,你这样我都舍不得走了。”她只想守着这个女人,一直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舒云慈又何尝舍得分开?不过这样的话她没说,甚至连情绪都小心地克制住。她伸手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交到了江封悯手上。
“这是什么?”江封悯打开匣子,里面是个小瓷瓶,她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几颗白色的药丸来。
“用竹葵天心藤做的药丸。”舒云慈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药会最大限度激发你体内的阴寒之气,血蚕说了,像你这种情况服用这种药,必死无疑,从无例外。”她扭过头,“我希望你不要用到它。但是如果你确实无法冲破生死玄关……”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我明白了。”江封悯知道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舒云慈其实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准备。
“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留,大概江封悯真的怕自己流连儿女情长走不出这间寝殿吧。她起身时舒云慈的手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去拉住那个人,两人都有要做的事,谁都不该任性。
江封悯走了。舒云慈靠在软枕上坐到半夜。她这么努力修习内功就是打算在关键时候帮江封悯一把,结果因为身体发育的原因她现在根本无能为力。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在自己身上出了问题,这让她很难接受。
此时她真想一意孤行冒险练功,可是她脑子里又全是血蚕的忠告。取与舍,她第一次遇上这种难题。
江封悯走后,舒云慈继续之前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各种知识,喝各种补品,吃各种食物,连小黑猫一天之中也只有晚上才能看到她。
终于在过年之前,她学会了全套的雪衣剑法。大老头觉得自己一身的武功差不多都交给徒弟了,颇为欣慰。
“小慈儿,以你的悟性,应该很快就能参透这套剑法,将其融会贯通。”
“弟子多谢师父传艺之恩。”到了这种时候,舒云慈都会很规矩地说出感谢的话,然后转脸就继续气得舒正危七窍生烟。
“好了,快过年了,你也别整天这么学了,总该让你的身体休息一下。”舒正危都心疼徒弟了,每天这么忙碌,难怪一点都胖不起来。
舒云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出了湖底密室,她弄了好酒好菜送来慰劳这几个老头子。
五鬼吃着酒菜,聚在舒正危的石室里议论。
“小慈儿最近好像有点不开心。”胡子老头说。
其他几个老头都点头。“都不和我们玩了。”矮老头说。
“会不会是因为她长个子,身体不舒服啊?”高老头问。
“长个子有什么不舒服的?我长个子的时候都没有感觉。”矮老头接话道。
他的话引来了其他人的嘲笑。“你长过个子吗?”瘦老头笑道。
胡子老头问:“你们说会不会因为姓江的那个丫头?”
几人互相看看,“江丫头回凌国了。”高老头说。
“你怎么知道?”瘦老头问。
“那……她好久没来了嘛。之前她隔几天就要进宫来看小慈儿的。”高老头说。
舒正危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出来的事,也觉得舒云慈最近有点反常。“姓江的丫头练的寒冰诀是不是要冲关了?”
五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是生死关。小慈儿之前曾经拜托我必要时帮江丫头一把,不过这次她没提,大概是有了其他的打算。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深,看不透。”舒正危有些郁闷地说。
除夕夜,阖宫家宴。舒云慈陪着远明帝守过了子时,就和钟昭媛回了幻玉宫休息。钟昭媛早早睡下了,她却躺在床上睡不着。小黑猫钻进她的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舔毛。
“鱼丸,你想不想封悯?就是那个总丢你出去的女人。”
小黑猫经过这半年的训练,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一般,抬头看着舒云慈,一对猫眼亮亮的。
“你一定不想她对不对?她走了就不会有人丢你了。”舒云慈苦笑。叫江封悯平日不积德,连鱼丸都嫌弃她了。
此时此刻,远在凌国端王府中的江封悯也是刚刚陪着父母守岁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让她觉得背后恶寒。“云慈一定在想我。”她美滋滋地说。
过了年她已经十八岁,所以她不想再等。对于她来说,头上时时悬着一把剑,这种心理压力实在大。她本性乐天,原本也不觉得如何,大不了就是死嘛。可是当她心中有了舒云慈,有了长相厮守的愿望,这种怪病的威胁就如芒刺在背,让她十分难受。既然如此,她就拔了这把剑。
窗外新月如眉,寒风吹进,江封悯只有举杯遥祝远方的舒云慈新年如意,平安幸福。
千里明月夜,两地寄相思。
由于过年,要等到上元节过后才会开朝。辛苦了一年的远明帝也终于有了时间享乐一下。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心爱的女儿下棋作画,赋诗写字,标准的女儿奴。
而一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舒云慈也破例给皇帝亲爹留了大量的时间,这两人也不知是父亲陪女儿,还是女儿陪父亲,总之在他们身上,还能够看到天家最难得的天伦之乐。
“泽隐今年就及笄了,是个大人了。及笄礼上你想要什么礼物?”远明帝手中一把琴,准备和女儿合奏一曲。
舒云慈调了调手中的琵琶,“儿臣小小生辰,父皇记得就好。儿臣这里什么都不缺,父皇不用为此费心。”她的神情淡淡的,她要的东西远明帝给不了,至于其他,她不在乎。
远明帝看着女儿的神情,今年过年总觉得她有心事,但是仔细观察,却又好像没有。
“你在担心凌国的靖武郡主?”
“谁担心她了?”舒云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哎呦呦,这是被说中了心事啊!远明帝的心一下子化了,说中心事就翻脸,这样的泽隐好可爱呀!
“你看中她什么啊?
她的武功是不错。孙洛都时常发现不了她,可是要高手,朕可以多调一些给你,你自己不就是个高手?为什么还要这么栽培她?她可是凌国人。”身为皇帝,远明帝当然知道有一个进皇宫跟回家似的女孩子晚上在皇宫里飞来飞去。他不追究是因为那是江封悯,是舒云慈要的人。
“谁看中她了?”小公主炸毛。
亲爹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好好好,是朕说错了,你是要利用她,对吧,利用她。”
皇帝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终于逗得舒云慈给了一个笑脸。
远明帝星星眼,朕的泽隐好乖好可爱啊!
“父皇,要高手多少都有,可是儿臣要的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她的目光落在了床边悬挂的玉湖剑上。她这一生,从来只要第一,不要其他。
远明帝对于武功懂得只是皮毛,像江封悯和舒云慈这种层次的武功,远在他知晓的范围之外。“她的武功那么高?难道比你还高?”这个认知让远明帝不得不重视一下那个据说有点话唠的丫头。
“就……除了我嘛。”舒云慈跺脚道。怎么父皇总是把自己算进去?自己可是要当皇帝的人,难道也每天舞刀弄剑,时不时和人打一架?想想都没有美感。这种糙活,还是江封悯做比较合适。
“好好好,除了你。朕的泽隐怎么能时时和人动手?那可不是未来储君所为。”远明帝发现偶尔炸毛一下的舒云慈好可爱,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的舒云慈好像很少炸毛,一般都是直接动手了。
关于“储君”这么敏感的词,舒云慈只做没听到。是她的位置她从来都不担心拿不到,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父女俩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乐器,从开始的曲不成调到后来的默契非常,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
弹完曲子,远明帝有些感动。他是个很有修养的皇帝,但是在女儿面前,这琴艺真的拿不出手。女儿居然没有嫌弃他,反倒肯迁就他的琴艺放慢自己的琵琶速度,实在太有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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