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继续报仇,我陪着你。”对于舒云慈来说,这样并不够。要是
有人敢杀她全家,她非得让那人后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沉默了一会儿,江封悯摇摇头,“够了。既然是皇上猜疑杀我全家,他死了就够了。江氏皇族的其他人,我不想为难他们。”
舒云慈看着她,突然将她抱紧,“你想哭就哭吧,除了我没人看到。”
江封悯听话地将头埋在舒云慈的怀里,开始讲述自己儿时和家人相处的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舒云慈没有劝,这种事也劝不了,她只是小心地抱着江封悯,听着江封悯一边哭一边说,认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裳。这一夜,江封悯哭得像个孩子。
两天后,之前向江正清进言端王有意谋逆的那位大臣被人发现死在家中。凌国在办理国殇的时候发现江正清的头颅不见了,遍寻不着,只好找了个能工巧匠用木头雕了一个假人头随同身躯一同下葬。
太子江兴霖继位,凌国迎来了新君。
照理说,新君上位,第一件事就应该缉拿江封悯为老皇帝报仇。然而江兴霖只是缅怀了一下先皇,此事就作罢了。此举令朝臣议论纷纷,不过人家儿子都不追究了,大臣们也没有说什么。
江兴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他继位前一天晚上,他的寝宫里来了两个女人。江封悯他认得,只是他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女人竟然是隐国刚刚继位的宁贞女帝。
“人我隐国要了,你如果能不予追究,我们各退一步大家安好。如果你还要追究,那朕现在就杀了你。让你们凌国接着办国殇。”舒云慈的话永远都这么……嗯……让人难以接受。
江兴霖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江封悯。“你不用看了,她不会和你说话的。今后她就是我隐国的人,和你凌国再无瓜葛。她说了,有生之年不再见江氏皇族,这是最后一次。”
江兴霖点点头。“端王叔的事,确实是先皇多疑所致。如今先皇已逝,恩怨了了,我不会再追究靖武,也不会追究端王府旧人。”
江封悯听了这话转身就走,舒云慈在桌子上留了个警告的手掌印后也走了。
江兴霖看着桌子上硬生生被打出来的手掌印,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这年头女人的武功怎么都这么好?同样是皇帝,看看这位宁贞女帝,这武功吓死个人。
随后两人回到立南城,江封悯将江正清的人头拿出来祭奠亲人。舒云慈看着江封悯的目光,温柔中带着怜惜。
之后两人回到隐国,江封悯一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她心中的不甘愤懑也都在这场病中发泄了出来。
血蚕现在很忙。盛辞的身体全靠她的医术和国库里的珍贵药材在撑着,现在宫里的江封悯又病了。宫里的太医虽然能治,舒云慈总觉得不放心,时不时就让她进宫给江封悯看看,说得好像江封悯快死了似的。
其实江封悯十几年没有生过病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次一场大病,把体内不好的东西都排一排,是件好事。
舒云慈每天忙于朝政,不能一直照顾江封悯,她给江封悯安排了一个叫兰灵的宫女服侍。兰灵尽心尽力,服侍得很好。
江封悯养病期间不爱说话,每天也只有舒云慈来的时候,她的话才多一些。她没有像其他遭逢巨变的人一样整日以泪洗面,只是会时常想起家人,她努力搜寻为数不多的和家人一起相处的情况,每天都细细回忆着,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
对于总是会一个人发呆的江封悯,兰灵每天都会和她多说一些话,让她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姑娘,外面刮北风了,看来要下雪了,您别坐在窗前,当心冻着。”兰灵过来将窗子关上。
江封悯叹气,什么时候她会怕冷了?兰灵不懂她
的武功,好歹是一番好意,她没说话,默默坐回了床上。
兰灵端了小宫女送来的药,“姑娘,您该喝药了。”
江封悯乖乖喝药。放下药碗,兰灵拿出一碟子蜜饯,拈了一颗就要塞进她嘴里,她躲开,用手拿了蜜饯塞进嘴里。说实话,虽然她十多年没有生病,但是为了练功,药却是经常喝的。喝得多了,她根本觉察不出药有多苦,也从来没有吃蜜饯的习惯。
“姑娘……”兰灵见她发呆,又想说话。
“兰灵,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江封悯摆摆手。
“是。”兰灵端着托盘出去,关门时看着床上已经躺下的江封悯,微微叹了一口气。
江封悯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此刻不犯二不嘴欠,看着竟然有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入冬下了两场雪,这天舒云慈批完奏折,见过朝臣,又和夫子学完了要学的东西,竟然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她看着外面的雪景,“可惜那家伙还病着。”
丝瓶道:“陛下多陪陪江姑娘,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从凌国回来之后,舒云慈就不许人再叫江封悯郡主了,她又没有别的身份,宫里人都以“姑娘”相称。
舒云慈走到自己的寝殿外,就听见兰灵正在和江封悯说话。
“姑娘,这碟子糕点叫做美人妆。您看这上面的红点像不像美人的唇?”兰灵的声音娇柔,听着就有少女的活力。
江封悯没有说话,兰灵又道:“姑娘,奴婢与您说了这些话,您好歹回奴婢一句嘛。”撒娇意味明显。
丝瓶站在门外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她偷眼看着舒云慈,发现舒云慈也在看她,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皇上!”丝瓶立刻垂下头,“奴婢不知道她……她怀着这样的心思!奴婢这就去教训她!”她刚要进门,被舒云慈拦住。
房间里的兰灵和江封悯都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兰灵立刻过来开门,见识舒云慈,急忙施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舒云慈走进房间,看到床上的江封悯正靠着软枕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无辜。舒云慈笑了,她坐到床边,看着低头垂手的兰灵,“兰灵,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兰灵一听吓得立刻跪倒在地,“陛下容禀,奴婢只是奉命照顾姑娘,从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舒云慈不说话,兰灵吓得全身都在冒冷汗。她原本是一个打扫宫室的低等宫女,虽然没在舒云慈面前服侍过,也听其他的宫女说,女皇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而且喜怒无常,经常是上一刻还在对你笑,下一刻就把人拉下去处罚了。此刻她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那最好。朕看你照顾得不错,赏你十两银子,你先下去吧。”
兰灵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是赏是罚,依旧瑟瑟发抖,直到丝瓶咳了一声,她才磕头谢恩,跟着丝瓶出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罚她。”江封悯说。
“她确实对你很上心。目前我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至于她对你动了其他的心思……”舒云慈伸手勾起江封悯的下巴,“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有魅力?”
江封悯伸手抱住她的腰,“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舒云慈低头亲了她一口,“我给你一个冬天的时间养病,来年开春之后,我要你带兵出征了。”她摸着江封悯消瘦的脸颊,心里并非不心疼。遭遇到这么大的打击,江封悯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十分难得了,自己实在不该再要求过多。只是……她觉得江封悯一直躲在宫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要抚平心中的伤痕,还是需要做一些事转移注意力。
江封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她已经报仇雪恨,就像江兴霖说的,恩怨了了,就算自己恨海难填又能怎么样呢?她为人豁达,只知道做些实际的事,家人永远不可能重新活过来,那么执着过去也于事无补。“你要进攻华志国?”
“你越来越聪明了。”舒云慈满意。果然跟在自己身边,傻子都能变聪明。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想报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华志国犯边的事,舒云慈可一直都没忘。这两年华志国还不消停,三五不时地派出一些小股军队到边境上扰民。两国的商业往来完全断绝,现在整个西边都是严阵以待。好在穆南关有景胜坐镇,至少守关无虞,但是华志国就仗着景胜不会轻易出兵,所以在关外横行无忌。隐国西边因为与华志国的关系紧张,导致西边道路完全封死。
“给你兵书你都在舒云慈继位后进行了扩建,舒云慈让人整理出来很多兵书战策交给江封悯,看不懂的还有在京城的武将教。另外整理出来关于刑狱方面的古籍都交给了岳盈汐。岳盈汐现在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她经常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隐国来学习这些东西?
舒云慈就像是一个老师,倾一国之力,挑选最好的学生,提供最好的教材,然后将这些人培养成最优秀的人才。
“嗯……”江封悯含糊着。
舒云慈眯起眼,“没看?”
江封悯摆出一副老实模样,她形容憔悴,即便是舒云慈也狠不下心来责备什么了。
兰灵被丝瓶带下去后,确实领到了十两赏银。但是也被丝瓶教训了一顿。现在的丝瓶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宫女,而是正四品的管事女官。她警告兰灵对待江封悯要摆正位置,不要引火烧身。
兰灵唯唯称是。之后对于江封悯的服侍依旧尽心,只是没事的时候再也不敢上前,都是远远躲开,生怕再让舒云慈误会。
舒云慈对于江封悯的在意,通过这一件事就表现出来。宫里面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这位江姑娘是皇帝陛下心尖上的人。
女子相恋自然引起朝臣的强烈反对。有礼部官员上书舒云慈要求皇帝大婚。也有大臣纷纷献上自家俊俏儿子的画像供舒云慈挑选。
舒云慈将这些奏章留中,将画像都丢掉,一概不理。
群臣无奈,只好在朝堂上集体要求舒云慈谨守阴阳之道,不可在寝殿里留一个女子夜夜相伴。
舒云慈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的朝臣,“各位卿家,是想干涉朕的房中事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觉得这话听着好刺耳。皇帝到底是个女子,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地当面说出来?
“陛下,女子……相恋,有违天道。陛下既然为帝,就该绵延后嗣,这样才有传位之人,否则陛下百年之后,隐国江山传与何人?”一位老臣道。
“朕今年还不满二十岁,郭大人就想到朕百年之后。”舒云慈笑了笑,“朕百年之后的事郭大人反正也看不到了,就不必费心了。”
这话一出,连一旁坐着看热闹的盛辞都觉得没法听。这个郭大人怕是要气死了。陛下这嘴毒的毛病啊!
第55章出兵华志国
果然,郭大人气得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来人,快点请郭大人下去休息,一把年纪了,可别出个好歹。”舒云慈一摆手,有太监过来将郭老头架了下去。
其他人还想劝舒云慈选妃,舒云慈只是笑,并不接话。这些人家中都有子侄与自己年龄相当,真当自己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吗?
“好了,各位卿家,选妃也好,大婚也好,都等着国家安定,百姓富庶之后再做。国库如此空虚,你们拿什么给朕大婚?还是各位卿家愿意出银子啊?”她最近很愿意从朝臣兜里划拉钱。这些大臣都是簪缨世家,富得流油,有几家的家底比国库都厚实。
大臣们不说话了,这位皇帝和太上皇远明帝不同,远明帝是怀柔政策,大家做做事,赚赚钱,治理治理国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这位皇帝,别看是个女子,手段强硬狠辣,做事坚决果断,关键是心思深不可测,多少官场老油条一见宁贞女帝的笑容后背都发凉。之前大家在皇帝面前总还有一些情面可讲,如今新君面前,她不认情面,你就半点情面都没有。只要犯了错落到她手里,抄家治罪一样都少不了。
舒云慈看着下面的大臣们各怀心事,她心里冷笑,和这些老油条们打交道,就只能一针见血,上来就扼住他们的喉咙。
见大家都没什么话可说了,盛辞慢慢站起身,别看她最年轻,还是个女子,但是身为丞相,亦是百官之首。她一起身,便吸引了所有大臣的目光。
“国家正是发展之际,陛下为百姓推迟大婚,实在是隐国百姓之福,社稷之福。”这句话说出来,就为舒云慈拒绝大婚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为了省钱啊,国库没钱啊,咱们陛下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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