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冷静过后回忆,那时的塞壬身材还不像现在这样厚实,映入眼帘的是深刻的锁骨和下颌线分明的交错线条。从这位陌生人的五官中完全不难看出他脾气不小且性格很差,不苟言笑的样子是一朵傲气十足的高岭之花。
他虚靠在一看就很贵而且外表也酷到没边的机车旁,双手抱胸,盯着只顾捧着手机打字不看路最后直挺挺往他身上撞过来的辛系不说话。那副不怒不恼处变不惊的模样再配上精致的外貌,是愠怒之下的冰中花火,危险又美丽,有种引人入胜令人无法抗拒的迷惑力。
辛甜甜以往哪见过这种好看得雌雄莫辩的冰山大美人,况且还是开机车的冷酷朋克系。她一下看得呆了,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拍照不礼貌,那她一定想把这位冷酷冰山美人拍下来传送给昭昭分享一下。
“撞了我,不道歉?”
冰山美人说话了!!!
虽然“她”的中文音调听上去很不标准,而且声音有一些不对劲,但这一切在辛系的眼里都不算什么!因为她一旦花痴起来,几乎……不,是完全……智商为负数,没有任何思辩的能力。
那时尚且年轻的辛系还是个刚走出象牙塔的乖乖仔,不会咬文嚼字颠倒是非的诡辩,反倒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她赶忙把手机收到身后,连声道歉,慌乱中甚至还用打桩机一样的频率鞠起了躬。这情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塞壬是在拦路为难这个头顶只到他肩膀的小个儿女孩。
塞壬嫌她这个举动过于呱噪碍眼,皱着眉伸出一只手,轻巧地按住辛系的脑袋,停止了她毫无意义的复读式道歉,没耐性地说道:“你叫ClaraXin,对吧?”
被按住脑袋的辛系没法点头,只睁大圆圆的眼睛道:“是我!”
“Kevin,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塞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我会是你在蓝光的搭档。”塞壬说话时还是没松手,像是怕眼前这个女孩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行为。
可惜他实在低估了辛系的脱线程度,她这次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维持原样。塞壬按在她额头上的手并不妨碍她把整张脸笑开。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十分有礼貌地问好道:“塞壬姐姐你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在未来!”
塞壬,姐、姐,你好?
不,塞壬哥哥他不太好。没有谁被认错性别后还能愉快问好的,没,有,人。
但塞壬也不是一般人,他可是从小就因为长相原因被误解到大的,早就对这事儿产生了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诡异接受度。
所以……谁也想不到他此刻,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都怪他这两个月中文学得太过卖力,竟然听懂了眼前这位一脸天真蠢相的未来搭档说出的所有话!虽然说听懂了还不如听不懂能让他心里来的舒服,但这对他的外语水平来说显然是个质的飞跃!
郁闷和窃喜交织,塞壬和辛系的第一回合以他的神思复杂告终。
塞壬微薄的耐心就此耗尽,经过这么一闹腾觉得精疲力尽,他中文口语并不好,一肚子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来憋得慌,于是当机立断换回了英语,按着辛系的脑袋往上移迫使她视线和自己对上,桃花眼里伪装出一片杀气腾腾,说道:“嘿,你看我哪儿像个姑娘?”
换回母语的塞壬明显多了底气,声音比起之前粗犷得多,俨然不是那个讲中文时有些别扭细软的嗓音。
“咦?”辛系瞬间智商回脑,她清醒过来,又快速上下扫过塞壬全身,好像的确……灰色T恤和颜色杂乱纹路晃眼的蓝黄格子衬衫外套,宽松到毫无版型可言的黑色运动裤还有棕色登山靴,这等美感全失的打扮和一贫如洗的平板身材……好像……的确……
是个男性。
还是个身高一米八八的男人。
她愣住了,她噤声了,她的眼睛干涩地眨巴了两下以示尴尬。
塞壬本想再说些什么教训下这个呆愣的新人,但转念想到她可能是自己以后的固定搭档,还是决定克制住自己暴躁的冲动。他把按在辛系脑袋上的手掌收了回来,撇了撇嘴,咽下冲动的词句,喉结翻了翻后出声道:“走了,我先带你去据点报到。”
说罢递给她摩托头盔,自己利落地跨坐在车上。
辛系虽然反射弧长了些,但她还是看到了塞壬的一脸无奈,再配合他欲言又止的别扭样子,显得十分诙谐。但她忍住自己想要笑出声的欲望,闷着嗓子答应道:“好吧。”然后乖乖戴上头盔,跟着坐在了后座。
朋克塞壬发动机车开得飞快,身后辛系仍然不忘拿着手机艰难又执着地把没有发出去的消息完善后按了发送键。
彼时昭晰刚好下课,翻过手机却看到闭关许久失去消息的辛甜甜发过来一堆前后不着调的文字,前一段还在事无巨细地说集训有多苦,后一句就加了三个感叹号开始发疯:!!!我未来的搭档是一个亚裔男孩!!他自称塞壬,哇!他长得好漂亮呀,好看得像个女孩,超酷的!!!
等等!神话体系里塞壬不就是女妖吗?还是说这是什么新的形变超能者吗?……不过叫这个名字也太中二了吧?
世界历史老师一头雾水,满腹吐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好友是不是被外星人给绑架了在给她打暗号。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即将伴随辛系接下来工作生涯的所有时刻,时常出现在辛系给她发的报平安的邮件里。两人成为搭档之后就几乎形影不离地执行各种任务,在世界各地见闻万象。
以至于昭晰收到的邮件里,辛系对他的称呼也逐渐从“那个很酷的搭档”到“强力的工作伙伴”再到“好朋友”,不停改变着。
伴随着他俩心心相惜发展友谊的同时,昭晰也感受到了她与辛甜甜的友情存在着危机四伏,有段时间她甚至一度觉得这位名叫塞壬的男性即将取代她在辛甜甜心中最佳好友的位置。
当然,事实证明并没有,只是她缺乏安全感再加之占有欲作祟后的脑补罢了。
辛甜甜一定会有其他好友,但她昭晰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看罢这场辛系和塞壬的斗嘴,昭晰回了房间,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继续漱口洗脸。没一会儿她听到外面的门被打开的声音,辛系回来了。
“昭~昭~你起来了呀?”她头顶着毛巾,探着脑袋往盥洗室里看,漂亮的眼睛眨巴不停,她盛情邀请道:“要不要吃早饭呀?我做了牛肉粥!”
昭晰点头,吃当然是要吃的。
“那你等下,我冲个澡。”
辛系锻炼完一身的汗黏在身上,很是难受,急需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才行。
“好。”昭晰本来也洗漱完了,就给她让出盥洗室,坐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她。简单回复了几份工作上的邮件后,昭晰又得空给父母写了一封,事无巨细地把自己能力觉醒的过程和辛系定居在LA的事,全部交代了过去。
蓝光队长训练有素,一个战斗澡洗得极快,她裹着浴巾跑出来带起的水汽还没见着怎样氤氲,就跟着雷厉风行的步速消失了。
两人把自己收拾妥当,换了衣服,一出房间就闻到培根和鸡蛋的香气弥漫在公共休息区和走廊里,塞壬果然还是没有为寡淡的牛肉粥所妥协。
今早的餐桌格外冷清,只有塞壬一人端着盘子吃他油腻腻的培根鸡蛋。辛系轻哼一声,心里反复骂他不识货太顽固,然后到厨房为自己和昭晰各盛了一碗香气四溢的牛肉粥端上了桌。
昭晰落座在塞壬对面,辛系由于耍着小脾气,在她身边坐下后只顾专心吃自己碗里的粥什么话都不说,现场气氛有些怪异。昭晰和塞壬两个熟悉的陌生人没有共同语言,问好后只剩沉默。
为了缓解气氛,开启话题的重担落到昭晰肩膀上,她主动地问起了其他人的去向。
“怎么没看到希尔和Pin?”她说。
切培根的塞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木着脸看向昭晰,就像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让进食的塞壬听到的名字,但他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些懒洋洋的不满:“希尔一早就去了总部。Pin那小子,他很少和我们一起吃饭,通常都是窝在自己的房间,会有仆人给他送饭,但今天的话……他现在应该和格雷在一起。”
“哦,是这样。”三两句把事情都解释得清清楚楚,昭晰可不是习惯接话茬的主儿,她一边苦恼着还有什么话题可以拯救这个氛围,一边心里念到:看来塞壬心情差的时候也是话题终结者,以后记住不要惹他生气。
“辛都和你说了吗?今天要做的事。”塞壬把最后一口鸡蛋培根扔进嘴里,脸色有所好转,但依然是冷冰冰的模样。
昭晰言简意赅:“说了。”
昨晚直到临睡前辛系都还在和Pin隔着房间用电子助理通话,她当然知道今天要做的事——辛系需要借助Pin的能力和他那个听上去很厉害的实验室来检查清楚昭晰的能力构成、觉醒机制、能力缺陷、能力最大范围和其所能达到的程度……
总之,有一系列的问题等着具体解答,毕竟只有知道这能力具体是什么构成才能得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这可是判断是否需要申请特殊档案保护的关键,所以这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那你记得不要吃太饱,Pin那家伙可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塞壬的语气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马上要上战场的叮咛,或者Pin那个看上去羸弱的少年其实是个暴力狂,之类的。
“好。”昭晰一口答应下来,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空虚了一晚上的胃逐渐回温,感到暖融融的。味蕾也同样获得治愈,辛小厨的粥做得咸鲜适宜,牛肉和鸡蛋在米粥里仿若是天作之合。
昭晰不禁又想感叹,想当初少年时期的辛系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水仙根和大蒜头都分不清楚的一个人,现在却已经会变着花样做饭了,实在是环境逼人进步,命运使人成长。
厨艺飞速成长的辛系哼哧哼哧喝了一碗,接着又去盛了第二碗。她对塞壬的偶发性小脾气在喝第二碗粥时显然消耗殆尽,因为她又开始仿若无事发生般一边感叹自己为什么厨艺这么好,一边不厌其烦地劝塞壬要不要也来一点。
吃了半饱觉得刚刚好的塞壬当然拒绝,顺带毫不留情地对她翻了个白眼道:“你少吃点吧,你看你的脸现在越来越圆了。”
辛系瞪大眼睛,做出一脸“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敢这么说我”的愠怒表情,她虽然本来就是显人幼齿的圆脸,但没有女生在被人拐着弯说:“你胖了”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的。
“我!有!腹!肌!我!不!胖!”从牙缝里冒出来的话,字字带着强调的意味。
塞壬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更多的表示,他神情淡漠,任由辛系又开始气鼓鼓的吃她的第二碗超豪华鸡高汤碎牛肉滑蛋粥。
今早的二楼也将开始平和又快乐的一天。
楼上一早便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楼下加长加大版的长桌上却没有那么欢脱,Pin和格雷之间的气氛死寂,沉默得非常诡异。
事情要从今早八点说起。
格雷的卧房在三楼,虽然通常没人会这么早就来打扰他休息,但他却被生物钟准时叫醒。模糊间一睁眼,他便发现Pin盘着腿坐在他斜前方的沙发上,手拿平板电脑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这小子神出鬼没,吓得他立刻神脑清明,甚至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Pin!为什么你在我的房间里?”格雷早起声音沙哑,一开口便要破了音。
“行了,行了,别像个大惊小怪的小姑娘似的,舅舅。”蓝发少年盘腿坐定,眼都没抬继续说:“惯例,我来检查你的身体参数,确认你没有再‘被’吃抑制药。”
“哦。”他的确忘了这茬。
“怎么……看你的表情,你这周来庄园的目的并不是这个?”Pin总算是在分析数据的百忙之中抬起了脑袋,平淡地瞥了格雷一眼,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并轻巧地说道:“以及……亲爱的舅舅,不劳你多问,我坐在这儿有段时间了。你刚才说的梦话,我都听到了。”
“什……什么?”显然人在刚起床并且受到惊吓后脑子是转不过弯来的,不然对待人事一向游刃有余的格雷怎么可能露出这样惊慌无措的神色。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说梦话啊!格雷不怀疑Pin为了套他的话而撒谎,因为这小子拥有先天体质的【超脑】能力,他想知道什么都能推断出来,根本不屑于撒谎。
“很明显,我说的话你已经听清楚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Pin站起身,捧着机器慢悠悠踱到裹着被子的格雷身旁,毫无心理负担地上下扫描着他的机体。
格雷躺在床上很不自在,他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所以现在的他和Pin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被子在说话,他可从来没对任何男性如此坦诚过。而且Pin拿着机器站在他的床边对着他上下扫描的场面,实在让人觉得诡异极了。
“所以,你听到我在梦里说了什么?”不管怎样格雷决定忍住这种恶寒,先打直球问清楚梦话的事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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