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的?”池允问。
“不记得了。”
好吧,看来应该不会错了。
池允叹了口气。
只没想到这家伙这次居然没有穿成主角,差点就弄错了。
池允把手套还给了骆青,又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又摸出怀里黎渠给他的那个小囊,递给骆青:“送你的。”
骆青接了,顿时喜上眉梢:“是什么?”
“你吃了就行,反正是防止别人害你的东西。”池允说。
骆青一脸狐疑地二指探入小囊里,把装着百蛊丹的小盒子拿出来打开。
顿时脸色一变:“蛊?”
“是蛊,不过是医蛊,吃了它,以后毒蛊就伤不了你啦,天底下可就这么一……”
大魔头沉声打断了他:“师兄想害本座?”
完了这是犯病了,“夫人”都不叫了。
不过这犯起病来怎么还成了个被害妄想症患者!
“师兄若想加害于本座大可直说,不必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大魔头将那盒子随手一扔,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池允也顾不上安抚他,扔了手里的剑趴到地上去找盒子,好半天才在一丛灌木边找到。
他把盒子捡起来,又捡起掉落在盒子旁边的百蛊丹。
百蛊丹上沾了尘土,池允拈在手里吹了吹,一旁一道鬼影倏然近至他的身侧,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肩。
“嘿嘿……抓、到、你、啦!”
池允只来得及把百蛊丹捏在手里,就被那只鬼倏然伸出的指甲抠穿了肩膀,拖着他极速飞走了。
肩膀剧痛,池允那只手几乎捏不住百蛊丹,血流顺着手臂蜿蜒到手心,浸透了百蛊丹。
“大猪蹄子……你特么还不来……救我!”池允被那只鬼抓着极速飘在夜空中,看着还在原地生闷气骆青,咬牙喊道。
然而魔头还在犯病,这会儿只以为这师兄想要害他,淡淡看了一下池允被抓走的方向,唤来御剑,踩着御剑往另一个方向飞走了。
“我靠,”池允顿时目瞪口呆,“你给我记着,你完了……”
剑丢了,灵力也所剩无几,佩剑御剑全唤不出来,大魔头这病还犯得似乎有点儿停不下来。
池允简直欲哭无泪。
婚宴上抓到人,这节目也就算结束了第一阶段,众鬼纷纷四散去抓逃走的“新郎”。
阴市基本上还是一片热闹景象,只刚才大摆婚宴的那户人家门前冷冷清清。
再次抓到池允的那只鬼还是之前那只,他守住了彩头,身后飘着一群或欢呼或哀叹的鬼。
一群鬼直接从阴市上空飞到了刚刚摆婚宴那户人家内院的婚房外。
满园大红灯笼高挂,散发出来的光却是冷色的。
抓着池允的鬼敲了敲门,没等里面有什么反应,就推开了门,抽出插在池允肩膀里的指甲,把池允推了进去。
撕裂的皮肉再次被撕扯,池允痛得咬牙直抽气,肩膀被血晕湿了一大片,整条袖子几乎都红了。
池允摊开左手看了看,手心里还躺着那枚沾了血的百蛊丹。
他舒出口气,回身拉了拉身后的门,门被封死了。
池允只得拖着条脱力的肩膀走进了婚房里。
大红帐幔往两边分开,一道晶莹珠帘隔开了外间与寝室。
寝室内,红帘飘飘的床头,坐着名身着火红喜服、披着盖头的女鬼。
在阴市上某个节目上讨到彩头的鬼,在下一次阴市大开时,就成了东家。
东家按照自己参与的节目在下一次阴市上的同种节目做东;在婚宴上讨到头彩的,自然就是办婚宴,成为新郎或者新娘,与抓来的人成婚。
目的自然是吸取活人的阳气。
而这名坐在床头的女鬼,则是上一次阴市上讨到了彩头的东家。
女鬼伸出涂着丹红豆蔻的手,柔韧无骨地朝池允的方向勾了勾:“夫君,过来呀。”
池允又不傻,他过去干嘛?
于是他忍者肩膀剧痛,往门口退去。
“姐姐叫你过来!听不见吗!”那女鬼一把掀掉盖头,愤然起身,叉腰指着池允就吼。
这女鬼长得还不错,红唇艳丽,细眉斜入鬓,一身宽大的喜服也掩不住那婀娜窈窕的身段。
生前应该也是个大美人儿了。
可再是个美人,现在特么的也是个女鬼。
“嘿嘿,女鬼姐姐好。”池允转过身去朝女鬼笑了笑,后退着抵在门上,一手背在身侧,剑指虚抬,灵力在指尖汇聚成一个小点,又砰然散了。
“唷,姐姐今日好像运气不错,还是个修士?”女鬼飘了过来,冰冰凉凉的手指抚过他的侧脸,“长得可真俊,姐姐突然有些不忍了呢。”
女鬼“不忍”得十分真情实意,面上带着点儿愁容,叹了口气。
阴市上的这些鬼,都是些生前无名死后无茔的,于是就成了孤魂野鬼。
眼前这位必然是个有名有姓的修士,死了自然不会来到阴市。
这么俊的仙长,她再无缘得见了,而且在她吸完这位仙长的阳气后,他的尸首还要被众鬼分食。
这么俊的脸,这么紧实的肉|体,被众鬼分食后却连一摊碎骨都剩不下。
女鬼的手顺着池允的侧脸一路描摹着下滑,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姐姐如果真的不忍,不如……放了我?姐姐只要告知我姓名与过往,待我出去了,给姐姐立个衣冠冢,姐姐也能去投胎转世了不是么?”池允讨好地看着女鬼,眨巴了两下眼睛,打算跟女鬼卖个萌。
“开口闭口姐姐姐姐,这张嘴儿可真甜……”女鬼被哄得挺开心,盈盈笑着,一指戳了一下池允的脸,“不过姐姐我守了二十年的阴市好不容易才讨到个彩头,不可能放过你哒。”
女鬼说着,攥着池允的衣襟飘回床边,把他扔到床上,欺身上去就要吸他的阳气。
“慢着慢着,姐姐姐姐,你要考虑未来可持续发展性!”池允一手隔开女鬼凑下来的红唇一脸惊慌地喊道。
“嗯?”女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骑在池允腰间,直起身来,捋了捋胸前垂下的一缕青丝,“怎么说?”
池允语速很快地说:“姐姐你知道的嘛,阳气这东西是可以恢复的,你说你要是一次把我吸死了,下一次彩头也不是那么好讨的对吧?你别一次吸死我,等我恢复点阳气你再吸,这样不就一直有阳气可吸了?你如果担心我跑了,咱们可以立阴契呀!”
“阴契?唔……”
女鬼偏着头,蹙着一双柔嫩细眉,指尖轻绾着发丝,思索片刻,笑着拍了拍池允的脸,凑近了说:“看在你这么有诚心的份儿上,姐姐今天不会吸干你的。”
阴契这东西是活人与死人——也就是鬼,立下的契约,阴契以立契之人的血液所书,阴契可以是任何内容,立定则生效。
这要是活人与鬼立下了阴契,这人就基本属于了这只鬼。
只能待人死或者鬼陨,阴契方能废除。
女鬼顿时对这愿意与她立阴契的俊俏仙长又心悦了几分。
片刻后,池允晕乎乎地说:“姐姐姐姐,我晕,是不是要死了?可别把我吸死了啊,对咱俩都没好处。”
“放心吧,姐姐有分寸。”女鬼顿了顿,又趴在池允身上吸了两口,才爬起来,站在床前,一手向一旁一伸,虚空中一张沾满血迹的泛黄纸张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甫一转身,外间房门突然洞开,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截闪着寒光的剑尖就自她胸前透了出来。
女鬼缓缓垂首,视线刚落在胸前那截儿剑尖上,就整个鬼砰然散去了。
女鬼散去的后方,骆青满目戾气地现出了身形。
第76章脑子有病大魔头(07)
“你这死大猪蹄子……”池允被吸了不少阳气,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声若蚊吟地低喃,而后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下了床。
骆青忙上去将他扶着:“师兄,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别碰我。”池允软绵绵地扒开他的手,伸出那只紧攥着的手,在骆青面前摊开,手心里是那枚裹着血的百蛊丹,“你吃不吃?”
骆青微微一愣,而后表情带着点儿悲伤与难过,拈起了那枚百蛊丹,“若师兄定要我吃,那我……”
“这是救你的不是害你的,你别一副为爱牺牲的表情好不好?”池允无语地说。
骆青还是那副悲壮赴死的表情,将那颗百蛊丹塞进嘴里,一仰头,吞了下去。
池允舒出口气,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就被骆青一把打横抱起,往门外走去。
整个阴市冰冷的灯火璀璨依旧,却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骆青踩着御剑,横抱着池允飞至阴市上空,阴市内外上下,已是半只鬼也见不着。
池允靠着骆青的肩头,沉重的眼皮再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靠……”池允被肩头的疼痛激醒时,无意识地低吟了一声。
接着手就被一双戴着手套的温热的手握住了,大魔头的声音响起:“师兄?”
这大魔头有点奇怪,叫他“师兄”也就是说还在犯病。
可这大猪蹄子犯病的时候怎么也会对他这么温柔了?
池允疑惑地睁开眼,大魔头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侧着身子俯身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池允那股气暂时是生不起来了,一掌推开他的脸,捂着肩膀坐了起来。
肩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了,雪白的纱布透着缕缕微红。
大魔头鞍前马后地伺候他更衣洗漱完,一溜烟儿跑了,又过了一会儿,捧着碗粥回来,把池允按在桌前,一勺勺吹凉了,喂给他吃。
喝完粥,又给他喂了药,池允被那褐色药汁苦得脸都皱了。
骆青又拈着一粒准备好的蜜饯凑到他的嘴边。
池允吃完蜜饯,嘴里的苦味儿散了点儿,无意识地说:“我说,大猪蹄子,你……”
骆青一脸懵懂地看着他:“大猪蹄子是何意?”
“唔……嗯……就是很好吃的大猪蹄子。”池允支支吾吾地胡诌了一句。
骆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可我记得师兄不喜欢吃猪蹄。”
这大猪蹄子是转了性了?
从在女鬼那里找到他以后就连自称也不要了?
“本座”呢?
池允狐疑地看着他,随口答道:“对啊不喜欢。”
“那师兄可是不喜欢我?”骆青的面上浮上了点儿难过,还有点委屈巴巴的。
池允想了想,尝试着引导他:“我是你师兄,全名祁向幽,你问问你自己,心里头住的那人是不是祁向幽,确定了,再来问我喜不喜欢你的话。”
“我……”骆青迷茫地看着池允。
他的脑中,两个模糊的人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又分开,再缓缓重叠,再分开,却看不清脑中那人影的模样。
最后他拧着眉头说:“……我不知道。”
知道大魔头就是那家伙以后,池允总觉得生不起来他的气。
现在骆青一副神思纠结一脸困惑的模样,池允见了顿时心就软了,放柔了语气说:“不知道,咱们就来弄清楚好不好?你之所以分不清,是因为你病了……”
“我病了?”骆青喃喃着问。
“你自己清楚的不是么?很多时候你根本分不清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我还是另一个对不对?”
骆青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所以你病了,咱们先治病,好不好?”
“好。”
池允揉了揉他的头:“乖。”
大魔头如今这副乖顺的模样,他有些熟悉。
那种熟悉感来自原身的记忆。
记忆中得病前的少年骆青就是这副乖巧的模样。
祁向幽表面上冷淡寡情,嘴上也说不出什么关心体贴的话,对这个一同长大的师弟却是很好的,不经意间露出的那点儿温情,被骆青误会成另一种感情。
于是骆青动心了。
那份心思他一开始藏得很好,但渐渐地,那份感情越来越炽烈,也再藏不住。
祁向幽在得知他对自己抱着的别样心思后,开始冷淡疏远了他。
就在这期间,骆青得了病。
他开始在门派里、杨花涧,四处寻找那个不存在的白月光,整日缠着黎渠和祁向幽追问“师兄”去了哪里。
黎渠为他的病也是耗费过不少心神,几乎问遍了天下的医修名医,但没人能治他的病。
心病,自然需要心药来医。
但这药却是黎渠如何也给不出去的。
骆青的病症愈发严重,心症结成了心魔,发了狂,去各个仙门闹事找他那白月光,错手杀了几名仙门修士。仙门各家忍不了这发了疯的魔头,聚众前来了尘派要一个说法。
黎渠无奈之下,废了他的灵核,将他逐出了师门。
十七八岁的少年,仇家遍地,被废了灵核逐出师门,之后有多惨可想而知。
池允也没再多去读取骆青的过去,只觉得他能站在如今这个位置,也是挺不容易的。
心药,如今自己不就是能医骆青心病的心药么?医好他就得了。
也不知是因为池允身上的伤,还是这魔头的病情有了好转。
接下来的几日,魔头没再发过病,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那个祁向幽的记忆里的少年骆青。
荆疏雨还是住在幽篁居,却是完完全全被冷落了。
这日,幽篁居来了名流荧谷的医修,那人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身黑衣紫衬,襟口连着肩头垂下缕缕以银绳串连的蓝色流苏——正是流荧谷的十七首座薛长吟。
那日被骆青砍了的几名流荧谷的医修与荆疏雨正是出自他的门下。
“师尊,您怎么来了?”荆疏雨清晨甫一出门,就见门外的院子里站着他那师尊,仓皇上前跪地行礼。
薛长吟示意他起身说话,而后沉声问道:“折了本尊门下几名弟子,你这事情倒是办得如何了?看你住在此处倒也悠然自在得很。”
“事情出了一些变故,稍微有些棘手……”荆疏雨眉头微蹙,一双细长凤眼里露出闪躲的神色。
薛长吟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荆疏雨道:“不知何故,日前我多次想以毒蛊试探那魔头身上的灵力防御,却不成想,那些毒蛊却如何也不肯近他的身,似乎……似乎……”
他“似乎”不出来,因为他觉得心中的猜测不太现实。
“哼,我就知道。”薛长吟冷笑道,“那了尘派的黎渠前些日子带着他那大徒弟去找过姬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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