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普通人的好几辈子呢,从十五岁相恋到七八十岁一起老死,能相守五个轮回了,他已经偷了四个轮回的时间,也算是占到便宜了。
而且他之前那么作,说不定这家伙早就腻了他了,只是从没表现出来。
所以这家伙才会在这个世界对他没了感觉。
修复程序虽然还没有升级完成,但也只是没办法让他的意识具象化,把他送回他本来的世界应该是没问题的。
就算回不去他原来的世界,那也可以去别的世界,反正这家伙不会记得他。
“你才是发烧了吧?还烧糊涂了。”乾元皱着眉,一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推着他进屋,“真烧了,赶紧把衣服换了。”
乾元把池允推进房间里,脱下他身上的湿衣服,又翻了套睡衣出来往他身上套。
池允一直挺配合,也挺呆。
完了乾元又把他按到床边坐着,拿了干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前打湿的那几缕头发,板着脸问:“你以为我跟博……方博言发生了什么?”
池允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所以你这是在吃醋?那你这吃醋的样子有点儿吓人啊。”乾元一直憋着的笑意可能没忍住,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你不是鱼么?那是吓鱼。”池允脑子不清不楚地抓错了重点。
“你刚才拍我那一下很疼。鳞刚生出来,本来就挺疼了,你再那么一拍……我就有点儿生气,所以才不理你,不是默认。”乾元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没忘了侧过身去,给他看了看自己肩胛处的红印子,而后又转回来,手撑在床边,凑近他嗅了一下,“刚刚我想了想,我蜕变的原因,可能在你。”
池允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乾元耐心耗光了,扔了毛巾把他推倒在床上,一膝搁在他腿边,居高临下地指着他就吼:“本大仙真是……没遇见过你这么蠢的人类!还是说你真是缺氧把脑子缺坏了?”
池允被他一吼,眼眶又红了。
乾元深吸一口气,又尽力挤出了点儿耐心,捞着他的膝弯,把他抱到床上躺好,又拿被子给他盖着,在他身边侧躺着说:“我近五百年都没变过,遇见你不久就变了,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池允撇了撇嘴:“那你到底有没有跟方博言……”
乾元又吼:“我跟他就是老板和后厨学徒的关系!说过多少回了?你整天瞎想些什么呢?!”
“那你整天往他那儿跑,还跟他学怎么做我好吃,还告诉他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池允吸了吸鼻子说。
乾元不爽地睨着他:“你不是不想看到我么?天天嫌我烦。我也承认,刚被你买回来那天是想过,但我那晚就发现那东西在你的魂魄里,吃了你有什么用?我拓麻就是喜欢做饭不行吗?!而且我也没告诉他那人是你!”
“那你来医院看我都要和他一起……”池允又说。
“我他妈在医院守了你三天多你没发现,就他妈离开了两个小时你就记到现在,我他妈要是再出毛病,那一定是被你气出来的!”乾元简直没脾气了,把他往怀里一搂,恨不得把人就这么箍死在自己怀里。
“啊,我好晕。”池允被他搂了会儿,突然说了一句。
“不行,还是得回医院。”乾元二话不说,蹦起来套衣服,然后抱着池允就出了门。
楼下大姨在看晚间偶像剧场,剧里男女主角刚亲在一起,就见乾元急匆匆地抱着人下来了。
大姨吓了一跳,忙暂停了男女主角接吻的画面,匆匆过来问怎么回事。
池允晕乎乎地靠在乾元肩上,傻乎乎地说:“有点儿烧,我回医院了大姨,大姨再见。”
“我开车送你们,走走走,就说怎么刚醒就回来了,你俩是闹矛盾了吧?这闹矛盾也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呀,哎哟,这小可怜儿……”大姨念叨着出了门,去旁边的车库里把车开了出来,又把他俩送到了医院。
池允挺不好意思的,跟大姨不住道谢。
“多住几天,别省钱,钱不够跟大姨说,缺氧五分钟呢,差点儿就醒不过来了,醒了还瞎跑跑……”
大姨念叨了快十分钟才走了,护士又来念叨了一阵,给池允量了体温。
还好,不算高,三十八度二。
不过他本来就没怎么康复,就还是给他吊了袋儿退烧的水。
池允顿时只觉得脑子更晕了,晕乎乎地扎在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刚送完大姨回来的乾元。
“给我擦擦脸呗,有点儿绷。”池允说。
“刚才哭得挺爽啊,”乾元臭着脸地瞪了他一眼,在床头的柜子里拿了块儿毛巾,“还要本大仙来伺候你,简直就是给你惯的!”
池允就看着他的背影笑。
乾元回来的时候池允已经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睡着了。
于是把他轻轻翻平了,给他擦脸,擦手,擦身子,擦……不能往下擦了,于是扔了毛巾坐在床沿上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而后躬身在他有些红肿的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二天起来,池允的烧已经退了,就是人还有点儿恹恹的,眼睛肿得比大姨养的某种妖艳贱货鱼还鼓。
池允捂着眼睛不想出病房,乾元只得强硬地推着他去拍了脑部的CT,回头又找了主治医生;医生说他已经没问题了,隔天就可以出院。
下午,池允又接到了保险公司的电话,说他的保险金已经下来了。
他这才想起来,原身是有买过意外伤亡的商业险的,因为他们这行确实也存在一些危险,原身考虑到家里的情况,每年都会给自己买,以免自己出点儿什么事。
医生听说这是个救人溺水的英雄,保险公司的人来访时,就稍微说得严重了点儿,但其实他也并没有怎么夸张。
脑缺氧超过五分钟的人,醒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
池允脑缺氧将近五分钟,虽然并没有缺氧那么久,但也差不了太多。医生于是随口说了个百分之七八十醒不过来,听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不过池允能这么快醒来确实也算是个奇迹了。
池允医疗费用这个大问题得到了解决,心情很愉快。
又在医院住了一天,第二天办理完出院手续,池允就跟只雀跃的蝴蝶似的,拖着臭着一张脸看起来对他各种嫌弃的乾元离开了医院。
自打那晚两人说开了,池允顿时又活了过来,等不及地回家匆匆换了衣服,就拉着乾元去了方博言的餐厅吃自助。
“你买单啊,上回可是我买的呢。”池允在前台拿了号儿,找到了自己的桌位,直奔上回那个小羊排窗口。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
明明在过去他从没怀疑过这家伙对他的感情,而且那些家伙对他可比乾元对他好多了。但他就是在得知乾元似乎还是对他有感觉之后,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不知哪里来的兴奋劲儿。
难道他是个抖M?被虐一虐会感觉更爽?
他晃了晃脑袋,晃掉了脑子里可怕的想法。
乾元拿着个空盘子跟在他身后,傲然地睥睨着他,然而看着他那欢欣雀跃的背影,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我也穷。”
“你穷个屁,你看你那个身份证本本,哟,那金子银子宝石镶的,啧啧。”池允无语地咂着嘴,回头看了他一眼。
乾元没忍住笑了:“可我没现金,难道要抠个宝石下来给他?我这可是古董呢。”
小羊排窗口这会儿人有点儿多,池允拣了一堆小羊排让厨师给他烤,然后就退到了一边,回过身笑嘻嘻地看着乾元:“那也行啊,他肯定收。”
“那我不就亏了?”乾元说。
“也是……”池允苦恼地看着他,“那怎么办?你让他找零?”
“你还没完了是吧?”乾元一手拿着盘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脑门儿上一戳。
池允被他戳得猛地一仰头,顿时不乐意了,嗔怪地看着他:“你对我能不能有点儿耐心?”
乾元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见方博言从后厨通道那儿走了出来。
方博言看到他们俩,微微愣了一下,笑着走了过来:“这么快就出院了?”
第92章屈尊降贵鲤鱼精(09)
那天池允“吃醋”的表现确实有点儿吓到了乾元,所以乾元这回见着方博言就含蓄了点儿,只朝方博言笑了笑。
方博言面上的笑僵了一瞬。
池允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可能有点儿不高兴。
于是他就更高兴了。
“对啊,好利索了都。”
小羊排烤好了,池允凑到窗口,使劲往盘子里夹着羊排,堆出了一座小山。
乾元也凑到窗口边,把池允盘子里放不下的那几块儿小羊排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那为了庆祝你出院,今天我请客。”方博言温和地笑着。
“不用啦,这家伙说他请客,他有钱,不用给他免单。”池允用肘子轻轻捣了捣他旁边的乾元。
方博言笑了笑,又朝乾元说:“人都出院了,你的假可以销了?”
池允端着一盘子小羊排正要走,一听这话,顿时眯了眯眼,回过身来时,疑惑又天真地眨了眨眼,问乾元:“哦对哦,你不是在这儿当学徒么?这几天守医院里是不是都没来上班啊?”
“嗯,请假了。”乾元微微侧过头,表情有点儿不太自然,又斜着眼去瞥池允的脸色。
“没事儿,我看你孤身一人在这边工作也挺不容易,就给他批了个假,朋友之间自然是要互相关照着点儿。”方博言依然笑得很温和,似乎一点儿也没有酸乾元在医院守了池允好几天的事。
“哎这多不好意思,你说我躺那儿又不能动,守着干嘛呀,还耽误了工作。”池允客气地说着,不轻不重地在乾元手臂上亲昵地拍了一下。
眼角余光里,方博言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好看。
“我们先去吃东西啦,空了再聊哈。”池允心里乐开了花,笑着跟方博言告辞,用脑袋在乾元身后拱了拱,拱着他往桌位那边走了。
上次过来池允吃了一肚子气,这回他给方博言添了回堵心情可畅快了,于是就可劲儿了地吃,吃得肚子都有些撑不下了。
乾元也吃了不少,这会儿吃光了餐盘里的东西,看着还在啃小羊排的池允,无语地说:“你就是过来吃小羊排的?”
“对啊,我觉得他家小羊排好吃。”池允说。
“你……你来他这儿就为了吃个羊排你吃得回本儿吗?”乾元有点儿无语。
“吃了挺多呢。”池允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再说了,不是你请客吗?”
乾元鼻子里哼哼一声,抱着手臂靠在座椅靠背上:“刚出院就这么吃,小心等会儿又得进去,这回可没保险给你报了。”
“你这是在咒我?”池允拿着个啃得溜光的骨叉子不满地指着他抖啊抖,“你说你一个妖怪,你一点儿法术啊治愈术的都不会吗?还要我去住院?”
乾元叹了口气:“你到底看了什么东西?除了会化形和会点儿障眼法以外,我们跟你们人类根本没什么区别,要真有你说的那些本事,这天底下的医院怕不都是我们妖怪的了。”
“承认了?”池允扔了手里的羊排骨,冲他眨了眨眼。
乾元挑眉:“什么?”
“承认你是妖怪啦?大仙儿?”
乾元显然又有点儿没耐心了,额头上青筋直跳,压着声音说:“你说你是不是之前缺氧把脑子缺坏了?我记得你前一阵儿不这样啊。”
“我哪样了?有什么不满就憋着,闭嘴吃肉!”池允吼完他,把最后一块小羊排塞在嘴里,啃了一口又皱着眉放下,干巴巴地嚼了两下吞了,瘫在椅子里,揉了揉肚子,“哎,真不能吃了,我觉得这个味儿我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想吃了。”
“哼。”乾元冷哼一声,把他那块儿啃了一口的羊排拿过来,咔叽咔叽地啃着。
又休息了两天,池允就回了海滨浴场上班。
乾元没再去方博言那儿当学徒,池允巡视海滩的时候,他就跟着,池允坐瞭望台的时候,他就陪他坐着,捧着他那本翻得都有些卷边儿了的食谱看。
没了方博言的大厨房,乾元还是手痒,于是就跟大姨借了厨房,时常给二人做点儿好吃的。
大姨已经自行钉实了他俩的关系,也就默许了乾元整天赖在池允的房间里,而且这家伙做饭是真的好吃,长得也是真的帅,虽说她一把年纪了也不会对一个有主的小鲜肉产生什么想法,但是看着养眼啊。
乾元最近换皮儿,一到晚上体温就高得不行,每天都要在浴缸里泡上一两个小时。这个蜕变期还挺消耗体力的,往往泡完躺床上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所以这些天来,他脑子里的某些想法一直都没机会实施。
池允最近很粘他,一会儿不见就要问他去了哪儿,还总拿方博言出来激他。
乾元虽然耐心差了点儿,为了这事儿总是吼人,但他又好像有点儿享受这种被粘着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乾元难免生出了点儿惆怅。
虽然他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可能和仙果有点儿关系,但如果仅仅靠近仙果吸收点儿仙气儿就能跃过龙门,那也不会有吃了仙果才能跃过龙门的传说了。
如果下一个春天他再跃不过龙门,就会在来年的冬天化成水。
他是见过鲤鱼精化水的。
和他不一样,那条鲤鱼精整整跃了五百年的龙门,还是在五年前的冬天化了水。
龙门不是那么好跃的。
懈怠了四百多年的他其实对自己用五年的时间去跃龙门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直到他知道了仙果的存在。
而现在,他找到了仙果,但是仙果在一个人的魂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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