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磊道:“我倒觉得极好,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云轻语答。
靳磊想了想道:“你拿给我瞧瞧,我给起个名字?”
“是。”云轻语站起身去屋里拿了香粉出来,递给了他。
靳磊接过,一个云白色的宽口大肚小瓷瓶,格外精美,他打开盖子,淡淡的香味散出,里面的粉也是白中带点粉,很是好看,他笑问:“是用什么制成?”
古代的女子真真厉害,还会自制胭脂花粉,而且制得如此好看好闻。
“主要是合欢花。”云轻语回道。
靳磊思索道:“合欢花有两相欢好之意,这粉细闻之下香甜如蜜,丝丝清甜沁人心脾,不如就叫蜜合香?”
“极好的。”云轻语欢喜道。
她喜欢这个名字,两相欢好,香甜如蜜,希望她和丈夫也能如此香。
靳磊将香还给她,爽朗笑了起来。
难得见他如此高兴,云轻语也放松了些,不像先前那般拘谨。
靳磊握了她的手道:“能否教我如何制香?”
“将军?”云轻语惊讶,自家丈夫这双手向来是拿兵刃杀敌人的,闲来也是拿兵书,竟要学制香?
靳磊道:“制香能怡情修性,也驱散驱散我身上的杀气,免得人人都觉着我只会杀人,旁的一概不会。”
“将军若要学妾身定当知无不言。”云轻语笑道。
靳磊执她的手坐下,“今夜你先与我说说过程,过两日得了空再动手。”
“是。”云轻语坐在他身侧,细细说来。
夫妻二人轻声细语的在屋子里说着话,屋中除了二人的声音外便只有烛火时不时发出的轻响声,静谧而美好。
屋外,凌安很惊讶,他家将军竟然和夫人在讨论如何制香,他家将军竟然突然对女子的香感兴趣了,难道是想制了香去送给宫里那位?
相对于凌安的惊讶,丝雀却只有欢喜,今夜将军对夫人比以往要好许多,一定是将军发现夫人的好,要和夫人培养感情了,这样一来,过不多久府里就会添小将军了。
熄了灯,夫妻二人躺在床上,靳磊问:“我们成亲多久了?”
“九年零三个月十一天。”云轻语答。
靳磊诧异,“你记得如此清楚?”
“嗯,每天睡前都会记一遍。”云轻语轻声道。
靳磊心底涌现疼惜,与丈夫成亲将近十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等待期盼中度过,她是如何做到对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一个女子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虚度?
“成亲那年,你才十六,一眨眼竟已过去这些年。”靳磊侧头看她,微暗的光线下,她侧颜娇俏,线条仍是柔和如春日暖阳。
云轻语看着绣花的帐顶道:“是啊,时光不待,眨眼已逝。”
“语儿。”靳磊握住她被中的手。
云轻语转头,“嗯?”
“我们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靳磊一脸真诚道,
云轻语脸上微赦,想到书房那幅画,不安问:“将军想与妾身生孩子吗?”
或许在你心中,我根本就不配生下你的孩子。
“你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女人,我不想与你生孩子又想与谁生呢?”靳磊道。
他知道她发觉了原身和雪嫣的事,可原身从未在她面前承认过,那他便也当她不知好了,这一生他都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
云轻语感动不已,眸中淡淡泛着水光,“将军!”
次日天大亮,云轻语从睡梦中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丈夫的身影,想到昨夜的甜蜜,她脸上飞上两朵红霞。
丝雀听到响动撩开帐幔,立即笑了,“夫人醒了?”
“将军呢?”云轻语点了点头,坐起来问。
丝雀扶着她下床,“将军在书房与几位副将军商议事情,将军走时吩咐奴婢等不要吵醒夫人,让夫人多睡一会儿,夫人,将军待您真贴心。”
定是知晓她昨夜受累了,所以才吩咐下去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云轻语脸上是淡淡的喜色,她扶着仍是酸痛的腰,在丝雀的搀扶下坐在了妆台上。
“夫人今日的气色极好。”丝雀一边给她梳理长发一边望着镜中的人儿笑夸。
云轻语闻言看向镜中,境子里照映出来的人儿脸颊白里透红,眸光带着淡淡春色,唇红齿白,确实格外动人。
想到昨晚丈夫的疼爱,她脸上又烫了起来,她不由得抬手抚上脸颊,任何保养的秘方都不如丈夫的疼爱来得直接快捷。
“都照我的吩咐去办,记得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靳磊朝面前的部下道。
几位副将军抱拳应道:“是,将军,末将告退。”
“凌安,送送几位副将军。”靳磊朝一旁的凌安道。
凌安应下,带着几位魁梧高大的副将军出了书房。
“将军,夫人来了。”凌安送走人后回来禀报,“给您做了汤羹送来。”
靳磊道:“请夫人进来。”
“……是。”凌安微惊,以前将军是不让夫人进书房的,今日竟然让夫人进来了。
屋外的云轻语听到凌安的话也很惊讶,自四年前她无意中发现书房那幅画后,丈夫发了一通火,不让任何人踏进书房半步,当然也包括了她。
整整四年,她不曾踏入过他的书房,换而言之,这四年他的心不再允许她进入。
如今他愿意让她进书房了,是不是表示他愿意让她走进他的心中了?
云轻语提着食盒进了书房,本能的抬头朝那幅画的位置看去,顿时愣住,那幅画不见了。
“做了什么羹汤?”靳磊朝进来的人笑问。
雪嫣的那幅画他已经处理了,那画虽然
云轻语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提着食盒浅步过去,“是薏米银耳羹。”
“正好有些饿了,给我盛一碗。”靳磊一边提笔在纸上写着字一边道。
云轻语再看了眼那空空如也的墙壁一眼,转身往一旁的桌子上盛羹汤。
靳磊写好后叫了凌安进来,吩咐了几句,凌安接着纸条离开了。
云轻语端着羹汤来到他面前,双手奉上,“将军请用。”
“谢夫人。”靳磊接过尝了一口,夸道:“香甜软糯,不错。”
云轻语露出笑来,“将军喜欢就好。”
喝了两碗羹汤,靳磊执起她的手道:“走。”
“去哪?”云轻语不解问。
靳磊道:“昨夜答应今日要教我制香的,忘了?”
“没、没忘。”云轻语被他握住手,他的手掌宽厚粗糙,是常年握兵器磨出来的茧子,有些嗝手,但她并不介意,只要这只手愿意握她的手,哪怕她的手被伤得鲜血淋淋她都不介意。
靳磊让凌安备了马车,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也没让凌安跟着,独自和云轻语从南角门出去了。
“这是去哪?”云轻语撩起帘子往外一看,见全是陌生的环境,疑惑问。
靳磊道:“一个秘密之地,到了你就知晓。”
云轻语闻听那秘密二字心中甜蜜起来,他愿意把秘密告诉她了,是信任她吗?
马车出了城,又行了约一个时辰,缓缓停在了一个山林小路上。
云轻语被靳磊扶下马车,发现进了林子,更是疑惑了。
靳磊笑而不语,带着她只身往林子深处而去,艰难行了约两刻钟,看到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有一屋子。
“这是?”云轻语第一次见有人在山林中建屋子的,有些惊讶。
靳磊一边带着她踩着竹桥过去一边道:“这是我偶然发现的地方,有时候心烦便会来这小住几日,在这里我能想起以前与娘在乡间的时光,心里很平静。”
竹桥下是一条一人宽的溪,溪水潺潺,水声悦耳。
过了竹桥便是那小屋,也是竹子建成,分为主屋和东西侧屋,还有个后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应概是避世之人所居住过的屋子,里面一应用具都很齐全,我只是稍加添置,这里很安静,远离喧嚣,你要是喜欢我常带你来这小住。”靳磊道。
云轻语直点头,“我喜欢这,很喜欢。”
这个竹屋被绿幽幽的竹林包裹着,阳光斑斓洒下,这里的风景十分怡人,她一进来内心的浮躁就消散了。
要是能和靳磊在这过一辈子,做一对平凡夫妻该多好?
“好,有空我就带你过来,我们在这制香酿酒品茶看书。”靳磊笑道。
云轻语被带进他编织的美妙画面中,嘴角上扬,眉眼是笑,这也是她向往的生活。
像只放飞笼子的鸟儿一般,云轻语身形轻快的四下查看,“院里扎个秋千,将来可以让孩子们在这玩耍,后院有土,垦出来种些花卉,可以采来制香,再养些小鸡小兔之类的小动物。”
云轻语和普通女子一样,对那些毛茸茸的动物毫无抵抗力,她以前就想养来着,可是条件不允许。
“好,都听你的。”靳磊笑望着她应道。
云轻语转头看向他,今日他着一袭月白锦袍,白玉冠束发,负手立在竹林中,风轻轻摇曳着他的衣摆和墨发,倒像是个风华绝代的才子,比起往日来更俊美好看。
以前他只爱着深色衣衫,一身冷冽杀伐之气,仍是俊美异常,如今散去周身杀伐之气,换上柔和的衣袍,她才知他竟俊美成这般。
他的容貌若说第二无人敢应第一。
云轻语一时看得呆了,她何德何能能嫁予这般出色的男子?
要不是往日母亲施恩于他,她哪怕在佛前求上千百年也无法换来与他擦肩而过。
她如此普通,而他如此出色,她如何配得上?也只有雪贵妃那种绝色女子才配站在他身旁。
“怎么了?”见她眸光突然黯然,靳磊走向前问。
云轻语回过神来,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将军实在俊美,一时看呆了。”
“我倒是从未质疑过我的长相,正是因为如此,我便不那么看中长相了,于女子更是如此,在我看来,品性要远重于长相。”靳磊道。
云轻语抬头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宽慰她,却见他一脸认真,并无半丝假装,心中疑惑,他难道不是因为雪贵妃长得美才喜欢的吗?
既然他并不是重美色之人,那她如果着重修习品行,是否也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当日并未久留,原路折返,而后靳磊再未带云轻语去过竹屋,他实在太忙了,早出晚归,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回府。
整整一月,靳磊都宿在云轻语的院子,若不是每日醒来后腰酸背痛,云轻语以为丈夫不曾回过府,每晚都是她睡着了他才回来,她睡醒后他又不在身边了。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现在国泰民安,并无战事,他只管操练兵将之事,应当也不用忙成这样,但作为妻子,她应做之事是替丈夫打理好内务,其它事情一概不得插手,再说了,行军打战之事她也不懂,兴许丈夫有别的任务在身。
云轻语一直静静的在府中操持着内务,直到这一日,母亲冯氏来了。
“母亲的意思是,将军他在密谋造反?”云轻语听到母亲的话,惊得脸都白了。
冯氏一把拽住她的手,惊慌的四下看了看,见无动静才将女儿拉着坐下道:“娘也是无意中撞见你爹和相熟的大人在书房密谈听到的,此事实在太过严重娘左思右想决定来告诉你一声,语儿也能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云轻语下意识抚上肚子,“娘,女儿应该做什么打算?”
冯氏道:“造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你想个法子与他断了关系,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也能保住咱们云氏一族啊!”
“可是娘,女儿是他的妻子,他对女儿并无不好,女儿如何与他断了关系?”云轻语急道。
冯氏想了想道:“这样,你别寻他的错处,你寻你的错处,就说……就说你多年无所出,愧对靳家,自请和离,他必不会拦你。”
“多年无所出……”云轻语颤抖着手抚着小腹,“这倒是个好错处。”
冯氏劝说再四,直到天色渐晚才离去。
云轻语一直未出屋子。
靳磊今日早早回府,径直往云轻语的院子去了。
“将军,夫人今日身子不适,将自己关在屋子整日未出。”丝雀见他回来,急忙禀报。
靳磊疑惑问:“可是病了?请大夫瞧过没?”
“夫人不让请大夫,自老夫人来看过夫人后,夫人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知是不是老夫人责骂了夫人,奴婢隐约听到老夫人说到什么无所出,错处的话,老夫人走后,夫人还哭了许久。”丝雀道。
靳磊拧了眉,古人真是看重子嗣,连嫁出去的女儿没生孩子做母亲的也要去女儿家责骂,还真是尽职尽责。
他道了声知道了,打发了丝雀,只身进了屋子,只见云轻语正在床上睡着了,兴是做了梦,睡梦中仍拧着眉,手还不停的挥动,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语儿。”靳磊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
云轻语从睡梦中惊醒,坐起来大喊,“孩子!”
靳磊疼惜,她连做梦都在想着孩子的事,可见她有多想要一个孩子,只可惜她和原身那个孩子未能平安出生,她到死也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没事了,做梦而已,别怕。”靳磊轻声安抚。
云轻语看到丈夫,哭着扑进他怀里,“将军,将军……”
“好了,不怕,我在这。”靳磊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
云轻语起身看着他,“将军可不可以……”不要谋反?
“可不可以什么?”靳磊问。
云轻语不敢问出口,她无法预料靳磊在知道她知晓他要造反后会不会留她性命,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云轻语将到了喉咙的话咽下去,咬了咬唇,问:“将军可不可以再带我去一次竹屋?”
“好。”靳磊看出她其实并不是要说这个,也没点破,理了理她睡乱的发道:“过几天是中秋节,皇上会设宴,到时你跟我一块去,过了中秋宴我就带你去竹屋小住几日。”
云轻语点头,“好。”
靳磊见她眸中哀伤未散,心疼的吻上她,正要有所动作却被她推开了。
gu903();“将军,今日妾身身子不适,无法伺候将军,还请将军恕罪。”云轻语起身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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