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军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逞能,也不要太过露尖儿,免得遭了人家的妒忌,惹来祸端。”六姨娘给儿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放心的叮嘱。
靳磊一一应下,“姨娘,我都记下了。”
六姨娘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靳承道:“行了,时辰差不多,该出发了。”
“姨娘放心吧,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平安回来的。”靳磊拍了拍她的手道。
六姨娘抬袖擦了擦眼泪,忍着不舍道:“去吧,不要太想家!”
“好。”靳磊看她一眼,跟着靳承离去。
六姨娘追出去好远,直到他们出了二门,她才停下来,扶着垂花门哭了起来。
“六姨娘,六哥儿去军营这是好事,你哭什么?”这时,王氏带着人走了过来。
六姨娘赶紧止了哭泣,低眉顺眼道:“夫人所言有理,奴婢不该哭,该高兴才对,请夫人原谅奴婢卑贱之人上不得台面。”
“行了,都是做母亲的,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六哥刚走你就这样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主母的欺负你了,平白坏了咱们家的名声。”王氏道。
六姨娘点头哈腰,“夫人是最和善的人,盛京谁人不知?一直把庶子当嫡子一般疼爱,对我们这些妾室也如同亲姐妹一般,怎会欺负奴婢?”
见她这般恭顺,王氏也没了为难她的心思,且如今庶子去了军营,随时都会没命,一个无子傍身的妾室能什么好忌惮的?
“且回院子歇着吧,也不用日夜去我那伺候了,免得老爷又说我摆主母的架子,为难你们这些妾室。”王氏说罢,带着人离去。
六姨娘连连应是,对着她离去的身影拜了又拜,直到人影消失在视线,她才直起身来,拽着手中的帕子,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眸中充满了希冀。
“大家停一停,今天有两个新人来,靳磊,曹书茗,以后和你们一起训练,大家要多带带他们。”十一营的教头孙楷带着靳磊和书茗来到训练场,朝众位士兵道。
众人齐声应道:“是!”
“你们俩个站到最后一排去,今天先熟悉一下,明天正试训练。”孙楷朝靳磊二人道。
靳磊和书茗道了声是,站到了最后一排。
孙楷负着手,看着众人,“今天我给大家再讲讲战术,一来巩固一下,二来让新人也听一听。”
“是,孙教头。”众人应道。
孙楷满意点头,扯着嗓子讲了起来。
靳磊旁边的一个士兵听得直打哈欠,他轻推了靳磊了下,低声道:“你也是官家子弟?”
“你怎么知道?”靳磊站得笔直,轻轻掀着嘴皮问。
张达轻笑一声,“因为咱们十一营是储备营,里面所有的士兵都是官家子弟,你能进十一营,说明你也是。”
“储备营?”靳磊不解问:“储备营是什么意思?”
张达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储以备用,说好听点是储备,说难听点就是用来充数的,根本不是正经的士兵,被派上战场的机会很小的。”
靳磊拧了眉,竟是这样?
难怪靳承会同意送他来军营,原来是知道他没机会上战场,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是顺着他的意让他心里舒坦些罢了。
“我叫张达,我爹是张亦安。”张达自我介绍道。
靳磊不由得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原来是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公子,幸会。”
“狗屁嫡长公子。”张达自嘲了一句,问:“你呢?”
靳磊道:“我叫靳磊,家父靳承。”
“你爹是工部侍郎靳承?”张达险些没笑出声来,“你是文官之子,你不会也是做错了事被你爹给扔到军营来的吧?”
靳磊问:“此话怎讲?”
“因为咱们这大多是武将家的,少有文官家的,有几个也是因为犯了错被老爹给扔进来受惩罚的。”张达一脸幸灾乐祸道。
“张达,出列!”正在这时,孙楷听到了张达说话,点了他的名。
张达暗叫不好,立即站得笔直,像木偶一样僵硬的走了出去,“孙教头。”
“张达,你说说,何为战术?”孙楷看着他问。
张达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上来。
孙楷问:“知道吗?”
张达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在后面说话?不知道你不好好听我讲?带坏新人,去,负重二十斤,蹲跳一百个。”孙楷道。
张达惊喊:“负重二十还要蹲跳一百?孙教头,我会没命的!”
“再啰嗦加一百,赶紧去!”孙楷毫不留情。
张达不敢再说什么,苦着张脸走去背起二十斤的麻袋开始蹲跳。
靳磊对他表示无比的同情。
孙楷继续道:“别以为咱们十一营是储备营你们就不当回事了,到时候要是真的有战事,你们也得上战场,现在不好好学,将来上了战场你们还想活着回来吗?”
这话一说,原本懒散的众人立即昂首挺胸,一本正经起来。
靳磊想了想,举手道:“报告。”
“说!”孙楷利索的丢出一个字。
靳磊道:“刚刚我也说话了,我也应该接受惩罚。”
众人不敢动,但听到靳磊的话,眼珠子都转动了起来,这新来的是个傻子吗?竟然主动请罚?
“你出列!”孙楷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喊道。
靳磊应了声是,大步走了出去。
孙楷看着他道:“你勇于承认错误,这点我很欣赏,但是你能受得起军营的惩罚吗?”
“能的!”靳磊道。
孙楷道:“既然如此,那你去负重十斤,蹲跳二十。”
“报告教头,我和张达说了一样多的话,我应该和他受一样重的惩罚。”靳磊道。
孙楷挑了挑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个文官之子,弱不禁风的,刚来第一天就要自请受重罚,也太大胆了。
“我知道,请教头也给我和张达一样的惩罚,以示公平!”靳磊面不改色道。
孙楷看着他半响,而后道:“那好,就也负重二十斤,蹲跳一百下,去吧!”
“谢教头!”靳磊转身跑过去背起二十斤的麻袋,走到张达身边开始蹲跳。
张达原本又气又累,见他来了立即来了精神,“靳六郎,你挺够意思啊。”
“应该的,我们是一个营的,又站队在一起,我怎么能眼见你受罚而不出声呢?”靳磊边跳边道。
张达已经跳了二十几个,有些吃力了,听到他这话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好,我张达认你这个兄弟了,以后在军营,我罩你。”
“那就多谢了,张大郎。”靳磊笑道。
以后还不知道谁罩呢?
张达咧嘴乐了,“你多大了?”
“十六。”
张达再问:“你几月生辰?”
“三月。”
张达淡了笑意,“我五月。”
“张三弟。”靳磊得意喊。
张达瘪了瘪嘴,“你也才大了两个月。”
“大一天也要叫哥。”靳磊道。
张达气鼓了脸,好一会儿道:“行,冲你这么仗义,叫你一声哥。”
靳磊笑了。
孙楷看着并肩受罚的两人,见靳磊比张达跳得还快还标准,暗暗诧异,这个工部侍郎家的公子看着弱不禁风的,竟然比张达还有体力,又讲义气,是个不错的苗子。
他眼中含了笑,他带十一营这么久,总算是有一个顺眼的了。
倒也不是十一营的人都是废物,实在是他们都是官家子弟,来军营也不是为了上战场打战,就是被自家老爹丢进来受管教的,他们学得不钻心,他教得也就不用心,大家都是在这混日子罢了。
看到靳磊,他突然就想好好训练训练他,或许有一天他能为十一营争回荣光来也不一定。
其它人看到靳磊蹲跳得又快又好,比张达还熟练,对比之下,张达倒像是新兵,靳磊是老兵一样,他们又是震惊又是敬佩,这新来的不错啊,讲义气,有担当,简直是他们营的一股清流。
“报告!”靳磊背着麻袋走到孙楷面前,微喘着气打报告。
孙楷问:“跳完了?”
“回教头,我的一百个蹲跳已经完成,我想替张达跳二十个。”靳磊道。
孙楷惊讶的看着他,见他虽然有些喘息,但气息还算稳,他再看向张达,已经快跳不动了,他转向靳磊问:“为什么要替他?”
“因为我和张达是袍泽,应该互相帮助,团结一心。”靳磊回道。
孙楷赞许的点点头,“说得好,我准了你的请求!”
“谢教头。”靳磊转身跑过去,继续跳了二十个。
他跳完二十个的时候张达刚好跳完八十个,累得就要摊在地上,他帮他把麻袋取下来,又将自己的取下,扶着他走回去。
“张达,靳磊,回列!”孙楷冲二人喊道。
靳磊和张达应了声是,走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孙楷看着众人道:“大家要像靳磊学习,咱们是晋国的士兵,身负晋国的荣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孙楷满意点头,“好,今天就先到这,大家解散,自由练习。”
“靳磊,你真厉害,来军营第一天就蹲跳了一百二十个。”
“是啊,我来了半年了,最多只能做六十呢!”
“我连五十个都做不了。”
“咱们盛京姓靳的人不多,难道你是工部靳侍郎家的?”
“不是吧?文官家的,竟然这么厉害?嗷嗷嗷,好丢人!”
靳磊被众人围着问个不停,他好脾气的一一回答,收获了一众好评,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接纳。
张达揽着靳磊的肩膀道:“大家听着,从今天开始,靳磊是我兄长,以后大家要像对我一样对他,以后我罩着他,谁敢排挤他,我一定不放过。”
“张达,指不定谁罩谁呢?”
“就是,搞不好你还得被他罩。”
“对对,刚刚要不是他帮你跳了二十个,你现在已经去了半条小命!”
“哈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的取笑起张达来。
张达不高兴的挥了挥袖子,“去去去,瞎说什么呢?我只是不想抢了我六哥的风头罢了。”
“得了吧!”大家都笑起来。
张达气得要和大家动手,众人一哄而散。
靳磊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开。
书茗赶紧跟上去,“公子,你累不?”
“不累。”靳磊道。
书茗夸道:“公子,你真厉害,你咋这么厉害呢?奴才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靳磊白了他一眼。
书茗挠了挠头憨笑,“那倒也是。”
“六哥,你去哪?”这时,张达追了上来。
靳磊道:“回去躺一会儿。”
“你累了是不是?”张达朝他挤眉弄眼。
靳磊反问:“你不累?”
“累啊,所以我跟你一块去躺躺。”张达一本正经跟在他身边。
靳磊没理他,问书茗,“我们分在哪个帐蓬。”
“公子,我记着的,我们在八十九账蓬。”书茗道。
张达闻言道:“八十九在最后面去了,六哥,要不你搬到我的帐蓬住吧。”
“你帐蓬还有空床位吗?”靳磊问。
张达微顿,而后道:“有的,你等等,我去去就来。”他说完快速跑了回去。
“薛小武,林之翰,你们俩个搬到八十九账蓬去,立即马上。”张达抓着两个士兵命道。
薛小武和林之翰一脸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六哥要去我们帐蓬,你们俩个给他腾位置。”张达道。
薛小武不乐意,“凭什么要我们给他腾位置?”
“就是,我不要去八十九帐蓬,那么远,得早起一刻钟才赶得到晨练。”林之翰也道。
张达揪住两人的衣领,“你们搬不搬?不搬的话我就把你们往孙教头汤里吐口水的事说出去。”
“搬,我们搬,我们搬!”两人吓得赶紧道。
该死的,明明往孙教头汤里吐口水是张达让他们做的,却变成他们的把柄被张达捏住,让他们每次都被张达胁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果然,人就是不能犯错,犯一个错得犯更多的错来填,结果坑填不满,还得将自个给埋了。
张达放开他们,给他们理平衣领,笑道:“赶紧去搬,我六哥马上要床铺休息。”
薛小武和林之翰忙跑了。
靳磊和书茗站在六十六帐蓬外,等得要打瞌睡了,张达说让他们等一会儿,结果等了将近两刻钟,他也不知道在里面鼓捣什么,一直不出来。
“六哥,好了好了,快进去休息吧。”张达跑出来,兴高采烈的喊道。
靳磊呼出一口浊气,抬步走了进去。
书茗背着包袱跟上。
张达将靳磊带进帐蓬,只见里面就跟府中的下人房一样,一排大通铺。
“我睡哪?”靳磊扫了还算整齐的通铺一圈,问张达。
张达把他带到最靠后的位置上,“我睡倒数第三,你和书茗睡最后两个。”
gu903();“公子,那我睡最里面那个吧。”书茗提着包袱走到最后一个床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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