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脚怎么了?”
刚下台阶,沈君辰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候着的宫人们又纷纷行礼,顾之溶身后的少蝉也赶紧跪下行礼。
刚才坐在凉亭里面的沈君辰一直在观察着顾之溶,远远就看见她下台阶时身子一歪,随即少蝉走过来扶她,他赶紧起身往这边跑来。
顾之溶回头,就见沈君辰皱着眉快步下了台阶,身后跟着周晨。
“臣妾方才下台阶时,不慎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谢陛下关心。”顾之溶低着头,这点疼痛她还能忍受。
“走路的时候也不知道慢点。”沈君辰眉头紧锁,蹲下身子欲给她查看伤势,“朕看看。”
“别!”顾之溶慌忙退后了两步,疼得她紧咬牙关,身子往后一仰,往地上栽去,心想,若是今日出门时先看下黄历该多好。
沈君辰眼疾手快,赶紧起身,稳住身形,长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低头看着惊愕无措的她。
顾之溶紧闭双眸,死死的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惊魂未定。
预料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而是被捞入温暖的怀中,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沈君辰正定定的看着她。
顾之溶被他盯得很不自在,赶紧稳住身形,从他的怀里出来,低着头说道,“谢陛下。”
沈君辰紧抿着唇角,他很不喜欢她这副疏离的样子,明明这段时日都挺好的,今早他从栖凤殿出门的时候也还好好的,如今她看见他怎么又是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模样。
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转身,就看见其他宫人还在地上跪着,他冷冰冰的丢出三个字,“都平身。”
跪着的宫人们起身,站在一旁低着头。
沈君辰烦躁的拽了拽领口的位置,压了压心中蹿上来的怒气,然后转身,就看见少蝉起身搀扶着顾之溶。
“是朕刚才心急,考虑不周,唐突了,朕现在背你回去。”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不出喜怒。
话落,内敛矜贵的他将后背送到她面前,作势要背她回去。
顾之溶满脸不可置信,低首垂眸站在原地不动,“陛下,不用,臣妾并无大碍,而且落璃已经去叫人抬凤辇了。”
沈君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动,眯了眯眼睛,被他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你这叫无碍?路都走不了了还说无碍?”
被他一说,顾之溶的抬头更低了,不敢吭声。
沈君辰心烦意乱,气不打一处来,偏过头朝着周晨吼道,“周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传御医到栖凤殿。”
周围的人把头低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
周晨后背冒冷汗,赶紧应了声“是”后,快步跑去叫御医。他腹诽,这俩儿小祖宗,早上都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了下午又变天了。
而后,沈君辰直接走过去将顾之溶打横抱起,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顾之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已经落入他温暖的怀中,她腹诽,这感觉......真他娘的熟悉。
“陛下,您快放臣妾下来!”顾之溶在沈君辰的怀里挣扎着。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被他抱着,她内心是拒绝的,怪不好意思的。
宫人们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面色各异,陛下你好威风。
“别动!”沈君辰甩出两个字,尽量压着自己即将要爆发出来的怒气,然后抬脚快步往栖凤殿的方向走去。
“......”顾之溶又不敢吭声了,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沈君辰抱着顾之溶走了五六步左右,落璃带人抬着凤辇迎面走了过来。
顾之溶赶紧说,“陛下,您快放臣妾下来,臣妾还是乘凤辇回去吧。”
沈君辰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径直往栖凤殿的方向快步走去,还不忘提醒她,“抱紧朕。”
顾之溶彻底放弃了,只得妥协,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在沈君辰的怀里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因为沈君辰很固执,就算她再挣扎也拗不过他。
一路上两人皆不说话,气氛安静异常。
二人身后跟着些宫女太监,路上偶尔会遇见几个宫人,看见他们二人后纷纷跪下行礼,待沈君辰和顾之溶他们一行人走过后,又才起身继续往前走。
在沈君辰的眼里,顾之溶可以用娇小来形容,抱在怀里很轻盈,从方才御花园的位置到栖凤殿的距离不是很远,沈君辰走路的速度极快,几乎健步如飞,很快就到了凤栖殿的寝宫内。
沈君辰屏退了其他人,少蝉、落琉和落璃在门外候着,御医还没有来,他将她放在牀榻上坐好,用枕头将受伤的右脚垫高,弯腰伸手去脱她的鞋袜。
顾之溶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陛下......”
“怎么,连朕都不能看吗?”沈君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紧抿着嘴唇,“你身上哪里朕没看过?”
顾之溶的脸颊微红,“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是......”
被沈君辰压下的怒气又开始冒了上来,他扒拉开她的手,站起身,直接打断她后面的话,冲她吼道,“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顾之溶,你心里究竟明不明白我与你是什么关系?究竟知不知道我是你什么人?”
他一生气,忘了自称“朕”,一口一个“我”的自称。
“......”顾之溶低着头不说话,心中腹诽,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你是皇上,我早就……
她不吭声,沈君辰更加烦躁,心情更加不爽,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又冲她劈头盖脸的吼,“我们是夫妻,我是你夫君。”
“......”顾之溶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沈君辰吼出来后气也消了不少,死死的盯着顾之溶的脑袋。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有时候吵架也是一样,只有一个人吵吵吵不起来。
沈君辰感觉只有他一个人像个怨妇一样在这儿嚷嚷怪没意思的。
他抿着唇,弯腰去脱去她的鞋袜。
顾之溶只觉得周围的气压有点低,低下头不敢吱声,任由他动作。
由于她的右脚受了伤,他的动作很轻缓,怕弄疼了她。
她的脚是天足,她曾提起过,她母妃觉得给自己的女儿缠足是一种虐待的行为,所以自小就没有给她缠过足。
她的小脚如粉雕玉琢般,足如舜华,肤色细润如脂,触感如婴孩的肌肤般丝滑细腻。
这样的小脚呈现在他的面前,不禁让他浮想联翩,他的呼吸一窒,若不是因为她的脚受了伤,他都想......
顾之溶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脸颊燥热。
他敛了敛心神,仔细查看伤处,脚踝处红肿,修长的手指在她脚上轻轻按压了几下。
她疼得轻轻“嘶——”了一声,额头冒薄汗,手抓着身下的被褥。
“没有脱臼,应该是扭伤了。”沈君辰心疼的抬眸看着她,“落琉会医术?”
顾之溶的眼中划过惊讶,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心中暗道,他知道了什么?
她转念一想,既然他会这样问,估计她身边的这三个人他定是都查过了,估计也没查到多少。
沈君辰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自然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惊讶,再次询问她,“会吧?嗯?”
“会一些。”顾之溶回答,目光躲闪。
这时,周晨低着头从外面进来了,才刚踏进门口,沈君辰向他说了“出去”二字。
尽管周晨很不解,但他还是无声的退了出去。
“她是昱旻谷的人?”沈君辰明知故问。
“是。”
“朕让她进来给你看看,御医就不必进来了。”沈君辰直接下了决定。
“也可。”顾之溶说。她以为他会问她其他的问题,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再问。
沈君辰让落琉进来给她查看伤,他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落琉看了伤后,将她扭伤的右脚处理了下,还说只要修养段时日方可恢复,然后就去太医院拿药了。
屋子里面又只剩下他们二人,安静的气氛有点尴尬。
“陛下......”坐在床上的顾之溶率先打破沉默,“要不您先回去忙吧,臣妾这里有少蝉她们。”
“好。”这会儿沈君辰的理智已经归了位,不再生气,面色如常,温温淡淡的说,“你好好休息,朕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说完,他抬脚走出她的寝宫。
顾之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君辰走后,外面的少蝉走了进来。
刚才湿了衣裙,少蝉帮着她换了身衣裳。
后来落琉从太医院拿了药过来给她涂在扭伤的那只脚上。
由于行动不便,顾之溶就坐在外室的小榻上,手里抱着本书,她粗粗瞥了一眼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就在小榻上发呆。
初冬的时节,就算白日里有暖阳,到了日入时分,还是很寒凉。
小榻上方有一扇窗,北风呼呼的从窗柩处灌了进来,吹在顾之溶单薄的身子上,正在走神的她却浑然不觉自己正处于寒风中。
有时候越是安静的环境,人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顾之溶的脑袋很混乱,耳边回响着前世的几句话。
“......主子素来喜欢吃梅花酥,整整一盘梅花酥也和往常一样,已经吃得所剩不多。吃下梅花酥后,主子就在院子里面散了一会儿步,然后回寝殿准备午休,就在这个时候,主子的肚子就一直疼痛不止,接着......接着就流了好多血......”
“这梅花酥中含有三七。”
“......三七有生新血的功效,并且有活血化瘀的作用,怀有身孕的女子万万不可服用......”
在顾之溶出神之际,落琉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托盘,托盘里面是一盘梅花酥。
落琉说,“娘娘,皇上赏赐了一些梅花酥送过来,你......”
顾之溶回神,转头瞧了眼落琉手里的梅花酥,心狠狠抽疼着,一阵一阵的疼,她复又转头看着窗外,直接开口打断落琉还未说完的话,“直接扔掉吧。”声音里尽是疲惫。
落琉只瞧见了一眼顾之溶的脸色,吓了一跳。
顾之溶的面色又些苍白,嘴唇冻得有点发紫,娇小的身子坐在小榻上,疲惫的声音在寒风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孤清。
“娘娘......”落琉欲言又止。
“怎么,有问题?”
“没,我这就拿去扔掉。”落琉说,“娘娘,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这儿风大,我把窗户了吧。”
“不用,我不冷。”顾之溶并未回头,“你先下去吧。”
落琉迟疑了下,最终应了声“是”后,就转身出去了。
顾之溶瞧了眼手中的书,才发现拿倒了,她索性将书丢至一旁,支起未受伤的那条膝盖,头放在上面,看着窗外的院子发呆。
栖凤殿内的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地上洒落着零零碎碎的落叶,显得很萧条。
在小榻上又呆了段时间,她没有什么胃口,便免了晚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面亮起了宫灯,寝宫内也点上了蜡烛。大概呆到了戌时初,便回内室的床榻上,早早的歇息了,临睡前,落琉又给她擦了一次药。
躺在床榻上顾之溶的入了一个梦,都是些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令她瑟瑟发抖,脑袋混混沌沌。
梦里的沈君辰眼里含冰,躺在床上的顾之溶,心冷身冷,身子不自觉一阵阵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已更1w字数
第38章前世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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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顾之溶的生活照旧,她照常起床梳妆用膳,所不同的是,她那日起得比往常较早,膳食用得也不多,因为她还在因为阿爹和哥哥被判入狱等候发落之事而烦忧。
远远就听见梨雪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梨雪急匆匆的跑进栖凤殿。
“娘.....娘娘,临......临芊宫......出大事了!”进了寝宫后,梨雪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句话。
小杏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顾之溶,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临芊宫能出什么事情呀?梨雪你先喝口水,歇会儿,缓口劲儿后再慢慢说。”
说话间,小杏已经给梨雪倒了杯茶水。
顾之溶的双眸中划过异样的光芒,她蹙了下眉,缓缓开口,“小杏说得对,梨雪你先休息一下再慢慢说。”
梨雪微微休息了一会儿,茶水都未曾喝,直接开口说道,“临芊宫的钟淑仪......小产了。”
“你说......钟淑仪......小产了?这事儿可是真的?”小桃有些不相信。
临芊宫是什么地方?钟淑仪又是谁?
临芊宫里面住着的是正得宠的钟芊芊。
钟芊芊自打入宫后就一直得圣宠,如今她肚子里面还怀有皇嗣,且还是这三宫六院里面的第一个皇嗣,皇上心尖上的人,谁敢有半分怠慢?
“此事千真万确。”梨雪说话的语气很认真,面色沉重,继续述说刚才在临芊宫所知道的事情,“我刚才经过临芊宫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喊声,又看见钟淑仪身边的小冬和太医心急火燎的进了临芊宫,步履匆忙,神色凝重,我好奇,就走近临芊宫的门口,在那儿多呆了一会儿,不多时,里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哭喊声,我走进去拉了一个小宫女问了一下,那小宫女说她家主子小产了。”
听了梨雪的叙述,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顾之溶都不禁眉头紧锁,她站起身,神色凝重,“走,我们去临芊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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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溶一行人还未到达临芊宫门口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也快步走过来几人。
顾之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顿住脚步,凭着直觉往身后看去,来的人是白玉雪、刘盈盈和牧秋璇以及她们身边的贴身宫女。
几人急步走过来,皆先向顾之溶简单的行了一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顾之溶先叫她们三人起身,目光在面前的三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问道,“三位妹妹可是也听说了临芊宫的事情?”
白玉雪的面色凝重,向顾之溶微微点了点头,其他的话并未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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